有件事,关山驰看得比较透彻。
何悠悠之所以急着向他示好,其实是不敢得罪隋然,想要找个靠山替自己挡雷。
关山驰不想掺和这种情啊爱啊的事儿,终其原因是他没有对班长动心,如果他喜欢班长,根本不用对方来找他,他早就揪着隋然的衣领警告:“离我我女朋友远一点,她不喜欢你,再敢骚扰她,我卸掉你一条腿吧啦吧啦...”
反正就是那些耳熟能详的话。
虽说有点土,但这种男友给力的威胁绝对屡试不爽。
关山驰打定主意,如果下了渡轮还能碰到何悠悠,他就把话说明白,上次拒绝的比较委婉,这次会直接一点,他可不想做别人恋爱中的一环。
晚间八点半,渡轮返航靠近港口。
关山驰和霍澜结完了账,跟随第一批客人离港。
派对还未结束,何悠悠是穿着浅绿色连衣裙追了出来,她提着裙子小跑在甲板上的样子,真像森林里出逃的精灵公主。
精灵王子可能处在茫然中,一不留神,心爱的公主不见了,跑出去追别人。
公主喜欢上了凡间小伙,王子爱而不得,好一出狗血戏码..
关山驰为自己的脑补感到好笑,他猜到何悠悠会来找自己,一点不惊讶,三言两语把霍澜打发走,然后带着何悠悠到没人的地方。
“班长,这么急,”关山驰一开口就是调侃,“你的王子知道你来找我吗?”
不问也知道王子指的是谁。
意外的,何悠悠点两下头:“我跟隋然说了,送送你。”
关山驰摊开手臂,让对方看看自己普通的装扮,“我又不是什么尊贵的客人,真没必要送我。”
“关山驰,我有话想告诉你,”何悠悠说话时两手紧握在一起,眼神是强迫性的坚定,“原本我是打算毕业后找你谈谈,如果没有意外情况,我也会进首府大学,那样我们就会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呃..可是..”
“隋然来了,”关山驰接过话,“班长,如果你不喜欢他,可以直接告诉他。”
何悠悠一脸无奈:“我说过了呀,可他追求我是他的自由。”
关山驰莞尔:“痴情的小王子。”
“.....”何悠悠尽管极力克制,还是红了脸,“我倒觉得是性格使然,隋然看着乖巧,其实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而且认准了一件事就会坚持到底。”
乖巧?
关山驰都要重新认识这俩字了。
他可不这么认为,“不见得他有多乖。”
何悠悠眼含紧张:“现在不谈他,好吗?”
“好,班长,你继续。”关山驰做个请的手势。
他这种友善又郑重的态度,反而让何悠悠失去了信心。
何悠悠变得犹豫不决,迟疑整整一分钟,最终鼓起勇气表白:“我挺喜欢你的,少说也有一年,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感觉。”
这话说完,她在心里下定决心,不管结果如何,她回去跟隋然挑明,既然是好朋友,那就一起失恋。
关山驰不易察觉地叹息:“班长..”
“你不用发好人卡,我知道我优秀,”何悠悠截断他的话,表情变得不自在起来,“你就直接告诉我,咱俩有没有戏。”
这可是你要求的..
关山驰省略那些弯弯绕绕的话,直言道:“没有。”
何悠悠咬住嘴唇,消化好几秒钟,哑着嗓问:“你心里有人了,对吗?”
关山驰没想到她这样问,而且语气笃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没有,”关山驰无奈地笑了,“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现在没空考虑这些事,只想攒点钱,你也知道首府大学的学费有多贵。”
“该不会是温岚吧..”何悠悠还沉浸在猜想中,“怎么可能。”
“根本不可能,”关山驰翻个大白眼,“我和温岚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老同桌,我俩幼儿园就坐一张桌子,我要是对她有意思,还能等到今天吗?”
何悠悠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我说喜欢你,她都直摇头。”
关山驰两手叉腰,像个老朋友似的劝道:“你就别瞎想了,快回去吧,夜里风凉。”
说着,关山驰脱掉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
何悠悠是真的感到冷,心里也冷飕飕的,她把外套披在肩上,抬起亮眸,深深地注视关山驰的眼睛,不无难过地说:“以后见面,会不会尴尬。”
关山驰露出体贴的神色:“反正我不会。”
何悠悠哭笑不得:“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换个人喜欢吧,”关山驰真心劝慰,但后面的话迟疑两秒才说出口,“我觉得你跟隋然...真的挺搭的。”
“我不喜欢他,就像你不喜欢我一样,”何悠悠口气温和,却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的人生不是只有两个选择,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们继续做校友。”
关山驰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委婉的话,最后还是闭嘴。
何悠悠表面装作大方坚强,其实心里还是很失落难受,眼圈一点点泛红,连道别的话都没说,转身便走了。
等她走出去十几步远,身影消失在甲板上时,关山驰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和钥匙全部在外衣口袋里。
“嗳..”他伸手想叫人,刚出声就放弃了。
班长冷静下来后,明天会还给他的。
...
这场有‘预谋’的表白持续二十分钟之久。
幸好时间来得及。
霍澜一直在港口的停车场等人,见到关山驰穿着短袖走出来,不免有些惊讶:“你外套呢?”
关山驰提起头盔,说句莫名其妙的话:“还好车钥匙先给你了。”
霍澜皱眉:“聊得怎么样,你是拒绝了,还是脱单了?”
关山驰骑上摩托车,用眼神示意对方赶紧坐在后面,“你怎么那么八卦。”
“问一句就是八卦了?”霍澜哼一声,捏了捏关山驰露在外面的胳膊,“皮糙肉厚的就是抗风,你衣服呢?”
“借给班长了。”
“看样子是没成。”
霍澜说准了,关山驰也没再废话,轻拧油门,然后松了离合器。
车子飞驰在大道上,伴随着阵阵冷风,两人被冻得精神抖擞。
“你抱紧点,”关山驰说,“我不介意。”
霍澜哈哈笑:“让你逞英雄。”
...
关山驰以为所有的事情会留到明天解决,例如他的手机和钥匙,或者是缓解同学与同学之间的尴尬。
没成想,他从超市员工通道里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栏杆前的隋然。
隋然身形修长,站姿笔直,身上穿着时髦的黑色风衣,一头长发随意散落在背后,他的表情看上去冷若冰霜,白得宛若大病初愈,而他手里捧着一件熟悉的黑色外套,就是关山驰借给班长的那件。
这可是后半夜,这位发光的小王子竟然出现在这里。
霍澜拍拍关山驰的胸,低声说:“情敌找上门了,自求多福吧。”
关山驰用口型说:“滚。”
霍澜毫无仗义感,真的就这样走了。
员工通道陆陆续续走出小时工,每个人看见隋然都要多瞅两眼,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
凌晨两点钟,街道仿佛被浸入墨色中,连风声都被削弱了。
关山驰伸出一只手,率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是我的衣服吧。”
隋然没有还给他,而是把卷成两圈的衣服藏到背后,两眼细细地打量着,“有件事,先说清楚。”
不说清楚就不还衣服了?
这是想冻死情敌。
关山驰双手抱胸,随时接招的样子:“说吧,你想怎么样。”
隋然暗暗深呼吸:“你是不是欺负悠悠,我见到她哭了,她很难过。”
关山驰的脸色瞬间变沉,两颗眼睛一片冷峻:“我没有欺负她,我只是跟她讲明白,我和她没有未来,这不正合你意吗?”
“什么?”隋然看上去有点诧异,心底泛出一丝希望的光,“你拒绝她...你的意思是,她追求你?你不同意,你放弃了!”
“谈不上追求,”关山驰不耐烦地一摆手,“就是问一嘴,没戏,就这么回事儿,能不能听懂人话!”
他的态度接近恶劣,好像要打架似的。
他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看见隋然那副捡了便宜的样子就有气。
隋然没来得及开心,很快又想到另一种可能:“关山驰,你拒绝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态度,所以她才会伤心的哭。”
关山驰心里涌起一连串冷笑,嘴上毫不客气地嘲讽:“叫你两声少爷,还真把自己当法官了,我就直白跟你说,我和班长关系不错,反倒是你,兴师动众的来追人,知不知道给人家造成多大困扰,她不好意思说,我替她说,她不喜欢你,只想和你做姐妹。”
“???”
隋然先是满脸惊讶,接着是茫然,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有多内涵。
他感到异常羞愤,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下嘴唇都要被他咬破了,显然已到忍无可忍的地步。
“想不明白?”关山驰向前逼近,低沉的声音极具破坏性,“自己站在这儿慢慢想,我没时间陪你闹。”
隋然气呼呼地瞪着他,藏在背后的手紧紧抓住外套,简直把衣服当成关山驰本人在蹂躏。
可没过多久,他的表情从愤慨变得落寞,掺杂几分自责,渐渐红了眼眶。
这是关山驰在今晚第二次见到这种表情,上一个人是何悠悠。
隋然翕动鼻子,低声嘀咕:“我给她造成困扰,真的嘛..我只是想多了解她,她很讨厌我..”
“她没这么说,”关山驰纠正道,“她只是不喜欢你,不想跟你发展男女关系。”心里恶意地补充:你性格这么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隋然很沮丧,可也没傻到听信情敌的一面之词,很快重振旗鼓,带点傲娇地反驳:“她对我什么感觉,我自己会去问,你说的不算。”
“随你,”关山驰乐得看戏,“把外套还我,你有司机等,我可没有。”
隋然不情不愿地把衣服拿到身前,想起他之前损话连篇,还是气不过,直接把衣服丢过去,“还给你的臭东西!”
被自己的外套呼脸,关山驰猝不及防。
他把外套扯下来,看见隋然朝着马路对面跑去。
“跑得真快,”关山驰脸色阴郁地翻兜,“抓到你就废了。”
他想起来自己有隋然的联系方式,于是摸出手机,发过去一条信息:[少爷,你该庆幸,我不是你的真情敌,不然...]
省略号自行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