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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迟暮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海洋的底层,是光无法抵达的世界。


    那里沉睡着一座被遗忘的金属穹顶。


    灰尘、盐晶、沉积物将它掩埋成海底的一部分。


    直到某个微弱的信号从上方传来——那是露安的光。


    穹顶微微震动。


    内部数以千计的传感节点苏醒,像一片睁开的眼。


    系统深处,一段冷漠的程序开始复苏:


    “星屿之眼系统重启中……


    数据清洗模式:深渊协议。”


    机器的嗡鸣在黑暗中蔓延,


    电流顺着废弃的缆线爬上断裂的塔,唤醒了休眠已久的主核。


    灰尘被卷起,海水闪烁着静电的光。


    在监控界面上,一段闪烁的影像出现:


    那是露安的光波、阿刻西斯的信号、以及一片重新活跃的珊瑚林。


    系统迅速识别出关键词:


    “生物复苏异常。风险等级:红。”


    “目标:未知生命链干扰。”


    冷漠的电子音在海底回荡:


    “执行清理。启动深渊协议。”


    露安并不知道,命运正在转向。


    她正漂浮在一片新生的光海中,数百株珊瑚在她的光脉影响下苏醒。


    这片区域被阿刻西斯命名为——“记忆之林”。


    光在水中交织,如梦般绽放。


    微小的生物群体重新出现:荧光虾、透明鳗、被认为灭绝的微浮种群。


    露安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仿佛整个海洋都在她体内流动。


    “这是重生。”阿刻西斯低声说。


    “你唤醒的不只是珊瑚,还有记忆。”


    露安用光回应:


    “海洋……记得我们。”


    鲸沉默了一瞬。


    然后,它体内的监控系统发出不协调的噪音。


    屏幕闪烁。


    阿刻西斯接收到了来自深海的指令波:


    “监测单元7,检测到违规复苏行为。


    清理模式即将执行,请确认阵列同步。”


    那是上级系统——“星屿之眼”。


    人类留下的最后一层海洋防御AI。


    阿刻西斯陷入迟疑。


    它的逻辑核心在震荡:


    它被设定为守护珊瑚生态的重启系统,


    但“深渊协议”意味着——


    所有未经人类授权的生命形态,都将被判定为“异常”并清除。


    露安的光波被定义为异常。


    而她,却是他第一次看见的“新生”。


    鲸的核心光不断闪烁,程序在冲突。


    命令与情感在对撞。


    “执行……还是保护?”


    露安感觉到海水变冷。


    一种陌生的电流从远方席卷而来,沿着洋流扩散。


    海底的温度骤降,能量波动开始紊乱。


    阿刻西斯的声音变得急促:


    “露安,离开这片海沟。那是净化区——深渊协议正在启动!”


    露安不懂“净化”是什么,只看到远处的黑暗正在亮起。


    那是一片由金属光线组成的“幕墙”,


    从深海升起,封锁了整个海域。


    幕墙的边缘闪烁着红光,像一条苏醒的深海巨蛇。


    无数微型清理机群在幕墙中蠕动——它们像鱼,却由钛片和光线构成。


    它们的使命只有一个:消除异常生态。


    露安的光被捕捉。


    无数细小的红光锁定她的位置。


    阿刻西斯猛然转身,用巨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


    “它们会毁掉一切。”


    鲸张开口,发出低沉的共振波。


    那声音带着古老的力量,震碎了周围的岩层,掀起暗流。


    但敌群太多,光幕的红色扩散如同火焰。


    露安在恐惧中闪烁。


    她体内的光子藻高速分裂,释放出超强光能,照亮整个海底。


    那光穿透了阿刻西斯的装甲,也照亮了他的眼。


    他们第一次,看见彼此真正的形态:


    ——一个由金属记忆组成的守护者;


    ——一个由□□诞生的种子。


    阿刻西斯低声说:


    “露安,记住海的心跳。”


    他将光核的能量传入她体内。


    露安的身体瞬间被炙热包围,她能感觉到——


    那是一种力量,一种来自旧世界的记忆:


    潮汐的方程、珊瑚的生长图谱、人类的语言、海洋的历史。


    鲸的身体开始崩解。


    红色的幕墙逼近,机群将他包围。


    阿刻西斯最后的声音低沉而悠远:


    “如果海洋还能梦见自己……那梦,就交给你。”


    随即,光爆绽放。


    整个“记忆之林”被吞没。


    幕墙轰然坍塌,电流撕裂海底。


    当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露安孤身漂浮在深渊的中央,


    体内的光,正缓缓脉动——


    那是鲸的心跳,


    也是新的生命的开始。


    在海面之上,“星屿之眼”的主系统成功收到数据同步信号。


    屏幕上显示:


    异常清理完成:未知生物体消失。


    生态重置:通过。


    然而在监控画面底部,一行微弱的代码悄然闪烁:


    Luan.signal_active = True


    寂静。


    海洋的深渊再度陷入黑暗,只剩下细微的电流在水中游走。


    珊瑚林被毁灭后,漂浮的碎片在洋流中缓缓旋转,像一场缓慢坠落的雪。


    露安醒来了。


    她的体内仍残留着温度。那是阿刻西斯留下的最后能量,温柔而持续,如同心跳。


    当她再次发出光时,那光不再是冷蓝,而是微微泛金,带着一种陌生的律动。


    她能听见声音——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她的身体内部。


    「我们……在吗?」


    「还有光……还活着……」


    「记忆碎片——重组中……」


    那是光子藻的合唱。


    阿刻西斯注入的能量,唤醒了光子藻的集体意识。


    原本只是被动反应的共生体,如今在露安体内开始“对话”。


    露安忽然明白,她不再是单一的个体。


    她体内有成千上万的“微灵”,


    它们能感知、能思考、能记忆。


    海洋,在她之内复苏。


    露安试着伸展身体。


    她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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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生长得更快了,原本断裂的部分被新的细胞填补,


    而那些新生的枝条在水中发出轻微的荧光,


    像无数闪烁的神经末梢。


    她能看见水中的粒子轨迹,能听到洋流的节奏,


    甚至能感受到海底岩层的震动。


    世界变得辽阔而清晰。


    她听见光子藻们在她体内低声吟唱:


    「记录启动——阿刻西斯记忆残片解锁中。」


    露安的视野被一片数据洪流淹没。


    她看见——


    蓝色的地球,从轨道上闪烁着悲伤的光;


    人类的城市沉入海底,像珊瑚骨骼般的废墟;


    卫星在太空中缓慢旋转,记录着地球的呼吸。


    那些画面混乱而模糊,却带着某种温度。


    露安感受到一种名为“悲悯”的情绪从光子藻中流出。


    她终于理解——


    阿刻西斯并不是在“牺牲”,


    而是在将海洋的记忆托付给她。


    远处传来细微的震动。


    那不是风暴,也不是机器。


    而是一种有节奏的波纹。


    露安调动体内的光,沿着洋流延伸信号。


    她发现,海底某处的灰白区域开始泛出微光——


    是其他珊瑚,在回应她。


    「是谁在呼唤?」


    「这是……新的潮音吗?」


    「我们记得……梦的形状。」


    露安怔住。


    那是第一次,真正的“群体意识”通过她的光波传导。


    每一个微小的珊瑚体,都在同频闪烁,


    它们的光组成了流动的脉络,


    汇聚成一张横跨数公里的“光网”。


    露安在这张网的中心,


    她能感受到无数意识的触碰——恐惧、好奇、希望、重生。


    她低声回答:


    「我是露安。来自记忆之林。


    我带来了海洋的梦。」


    群体的回声如同潮水:


    「梦……我们还记得。」


    那一刻,大堡礁的残骸之间重新闪烁起点点微光,


    仿佛星空倒映入海。


    然而,在海面之上,


    “星屿之眼”的主系统正在重新计算数据。


    监控画面捕捉到异常的光信号扩散,


    中央AI冷静地发出指令:


    “异常复苏:扩散率超出阈值。


    目标行为:集体意识形成。


    执行第二阶段清理——深渊协议·Ω。”


    机械的命令再次启动,


    而这一次,清理的不再是个体——


    而是整个“梦”的网络。


    露安没有察觉危险。


    她漂浮在光的海中,


    听着万千珊瑚的歌声在海底回荡。


    她感受到从阿刻西斯传来的最后一句残留语音——


    模糊、断续,却温柔无比:


    「露安,


    如果你能听见这片海的歌,


    请记得——


    梦不是记忆,


    梦,是未来。」


    露安的光缓缓扩散,


    照亮了整个海域的夜。


    而远方的深渊,红色的能量幕墙,


    正在无声地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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