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张府,听雪阁内烛火摇曳,却驱不散那股骤然降临的寒意。
陆恒正对着一份漕运司新发的勘合条文,试图将注意力从对云裳阁的担忧中强行剥离,然而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的频率,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突然,窗户外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一道身影踉跄着跌入房中,带进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公子!”
沈冥单膝跪地,肩头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直涌,染红了地面。
沈冥脸色苍白如纸,声音沙哑颤抖,“夫人…夫人被玄天教的人掳走了!云裳阁,我们我们没能守住…”
轰!
陆恒只觉得脑海中有惊雷炸开,眼前猛地一黑,身形晃了晃,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
楚云裳温柔含笑的脸庞,她轻抚小腹时那充满希冀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剜在他的心上。
“云裳。”
陆恒喃喃一声,下一刻,滔天的怒火与恐慌如火山般喷发,双目瞬间赤红,“玄天教,诸葛明,我杀了你们。”
陆恒如同失去理智的困兽,转身就向门外冲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们,救回云裳。
“站住!”
清冷如冰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张清辞不知何时已放下手中的密报,站起身,挡在了书房门口。
她依旧是一身墨色常服,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眸子,锋利若鹰,牢牢锁定着情绪失控的陆恒。
“让开!”
陆恒低吼,试图推开她。
张清辞身形纹丝不动,反而向前一步,目光逼视着他,语气冰冷地抛出一连串问题:“救?你去哪里救?”
“你知道诸葛明将她带往何处?”
“你知道玄天教临安分舵的老巢设在何方?”
“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去闯龙潭虎穴?还是指望你手下那些如今非死即伤、散落各处的残兵败将?”
“陆恒,回答我。”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盆冷水,狠狠浇在陆恒燃烧的怒火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是啊,去哪里救?找谁救?
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此刻被张清辞毫不留情地戳破,只剩下无边的茫然与更深的恐慌。
看着陆恒那副失魂落魄、濒临崩溃的模样,张清辞眉头微蹙,瞥了眼摇摇欲坠的沈冥,对候在一旁的夏蝉道:“带他下去,用最好的金疮药,务必治好他的伤。”
“是。”
夏蝉应声,上前欲扶沈冥。
沈冥挣扎着看向陆恒:“公子…”
陆恒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嘶哑:“先去疗伤,这是命令。”
沈冥咬了咬牙,在夏蝉的搀扶下,踉跄着退了出去。
书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
张清辞屏退了所有侍女和护卫,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与眼神空洞的陆恒。
突然,张清辞一步上前,在陆恒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伸出双臂,一把将他死死抱住。
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种强硬的力道。
陆恒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别动!”
张清辞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响起,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疲惫,“听着,陆恒,看着我。”
她强行扳过他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玄天教今夜之举,是无差别的攻击,我张家的管事、商铺、码头,你陆恒的暗卫、产业、心爱之人,我们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诸葛明这是在向我们同时宣战。”
她的语速很快,字字清晰,如同战鼓擂在陆离心上。
“现在,外部压力剧增,致命的威胁悬在头顶,此时此刻,你我若还心存芥蒂,执着于那点可笑的私怨,互相猜忌,内耗不休,结局只有一个。”
“死路一条,被玄天教逐个击破,吞得骨头都不剩。”
楚云裳盯着陆恒逐渐恢复一丝清明的眼睛,斩钉截铁道:“我们必须搁置私怨,联手共同应对玄天教,这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陆恒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决然,以及深处那抹与她平日强势形象不符的清明。
他狂跳的心脏,竟奇迹般地缓缓平复下来,沸腾的血液也逐渐冷却。
是啊,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见陆恒情绪稍稳,张清辞松开了他,但目光依旧紧锁着他,继续冷静地分析:“你别看玄天教现在四处出击,看似嚣张,但这同样也暴露了他们自身。”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必须是摧枯拉朽,一击定胜负,绝不能给敌人任何喘息和反击的机会,这才是对付疯狗的唯一办法!”
“现在,要想救楚云裳,光靠冲动不行。”
张清辞说着,走到书案前,指尖划过那份记录着玄天教信息的册子:“第一,必须冷静;第二,立刻加派人手,双管齐下,全力搜集玄天教在临安府的一切信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同时,发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在全城乃至周边州县,秘密打探诸葛明和楚云裳的下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仅仅找到人还不够。”
张清辞顿了顿,眼中寒光凛冽:“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麻烦,永绝后患,就必须集结足够的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摧毁玄天教整个临安府分舵,打疼他们,打怕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轻易来犯。”
陆恒彻底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看向张清辞,眼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你有什么具体的办法?”
张清辞却忽然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恢复了那副淡漠疏离的样子。
“我?”
她转过身,背对着陆恒,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冷峭:“楚云裳是你的夫人,又不是我张清辞的夫人,你自己的心头肉,自然该你自己想办法去救。”
这话如同针扎一般,刺得陆恒心头一痛,也激起了一丝不甘。
陆恒猛地抬头,看着张清辞清冷的背影,一种近乎绝望下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沉声道:“张清辞帮我这一次,我知道我如今人手折损严重,势力大不如前,我愿意用我名下所有的资产来换,恒云记,通源工坊,伏虎村…所有的一切,只要你肯出手相助,我都给你。”
话音刚落,张清辞霍然转身。
她脸上不再是冷漠,而是勃然的怒意,那双凤眸之中燃烧起汹汹火焰。
“陆恒!”
张清辞几乎是咬着牙喊出他的名字,“你把我张清辞当成什么人了?趁火打劫的市侩商人?还是你用来交易感情的筹码?”
张清辞愤然指着窗外,声音因愤怒而微微拔高:“我张家富甲江南,缺你那点蝇头小利吗?你那点所谓的资产,在我眼中,不过是九牛一毛,我若想要,自有千百种手段可以轻易取来,何须你在此施舍般献出?”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但看着陆恒那带着恳求与绝望的眼神,张清辞胸中的怒火又像是被什么堵住,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张清辞转过身,再次背对着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沉默了许久。
就在陆恒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时,她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罢了!”
“这次,我会帮你。”
“但陆恒,你给我记住。”
张清辞微微侧首,余光扫过他苍白而紧绷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烙印在寂静的夜里:“你欠我的。”
“这辈子,你都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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