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雨下得像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一样大。
第二天加完班出来,雨还没停。
作为一头年薪虽然还行,但命不是自己的牛马社畜,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公司楼下的花坛边。
就在那时,我听到了一声极弱的——
“咪呜......”
声音又软又颤,像一把小钩子,精准地勾住了我那颗刚受过‘猫伤’的心。
我停下脚步,很快在灌木丛的阴影里,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是一只小黑猫。
它浑身湿透了,毛发贴在身上,显得瘦骨嶙峋。
但那双金色的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小家伙,你是无家可归了吗?”
按照小白的脾气,流浪猫一般警惕性都很高,我伸出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哈气或者逃跑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
这团黑影竟然主动冲了出来,两只前爪死死抱住了我的脚踝,湿漉漉的脑袋在我的裤腿上疯狂磨蹭。
“喵呜喵呜....”
它仿佛在说:带我走,求求你了,姐姐。
那一瞬间,我感觉被击中了。
没有傲娇,没有嫌弃,只有全身心的依赖。
这谁顶得住啊?
“行。”我一把捞起这个脏兮兮的小煤球,塞进大衣口袋里,“以后你跟我混,有我一口饭,就有你一口罐头。”
小黑猫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把脸埋进了口袋深处,发出了一阵呼噜声。
回到家,给猫洗澡是一场硬仗。
以前给小白洗澡,我得穿厚外套戴手套和护目镜,几乎是全副武装,因为要时刻提防它那套还我漂漂拳。
但这只小黑猫,简直乖得让我怀疑人生。
它站在温水里,虽然因为怕水有些发抖,但全程不叫也不挠。
我给它搓沐浴露的时候,它甚至还会主动抬起爪子配合我,那双金灿灿的眼睛一直湿漉漉地看着我,满眼都是信任。
洗完吹干。
原本脏兮兮的流浪猫,瞬间大变样。
虽然瘦,但骨架极好,黑色的毛发泛着绸缎般的光泽,像一只暗夜里的小精灵。
“既然你这么黑,以后就叫你‘煤球’吧。”
我抱着它亲了一口。
煤球:“......”
它似乎对这个名字很不满,尾巴甩了一下,但并没有反抗,反而顺势倒在我怀里,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看着怀里这只任撸任抱的小可爱,我没忍住,拍了一张它在我怀里睡觉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仅对部分人,其实主要是周千梦可见。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才是梦中情猫,听话、粘人、明显是个暖男,不像某些前任,只知道要饭。】
发完朋友圈不到五分钟,我手机的特别关注提示音响了。
是论坛。
那个【盛世美颜白少爷】又更新了。
我点进去一看,差点笑出声。
【盛世美颜白少爷】: [啊啊啊!那个女人发朋友圈了!她竟然捡了一只黑炭!丑死了!那是猫吗?那就是一坨煤球!]
[审美降级!绝对是审美降级! 她是为了气我吧?一定是吧?那种流浪猫身上全是细菌,她居然还抱着睡?也不怕得病!]
[周千梦今天只给我喂了普通的罐头,我想吃极鲜罐头,我想我的豪华猫爬架了。】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小白的破防。
就在这时,帖子下面突然冒出来一个新的ID【只有我心疼姐姐】,回复速度极快。
【只有我心疼姐姐】:[哥哥既然走了,就别视奸姐姐的生活了吧?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姐姐。]
[姐姐怀里好香,姐姐给洗的澡好舒服,这大概就是有家的感觉吧,哥哥在豪宅里应该不懂这种温馨。]
【盛世美颜白少爷】:[???你谁啊?死绿茶!你也配叫我哥哥?]
【只有我心疼姐姐】:[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姐姐是抱着我睡的,略略略...]
看着这两条回复,我惊呆了。
这年头的猫,上网冲浪就算了,茶艺水平还这么高?
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煤球。
它正闭着眼假寐,长长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我的手背,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可能。
我家煤球这么乖,怎么可能是那个阴阳怪气的绿茶猫?
一定是巧合,大概是哪个无聊的网友在cosplay吧。
然而,这种好心情只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因为我要上班了。
而且,今天有全公司的月度汇报会。
会议室里气压低得吓人。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穿着剪裁考究的手工高定黑西装,袖扣泛着冷冽的银光。
顾墨。
我们公司的总裁,也是全公司未婚女性的梦中情人,全公司已婚社畜的噩梦源头。
他长了一张堪比建模的脸,高鼻薄唇,金丝眼镜下一双眸子冷得像冰。
“周雨晴。”
他突然点了我的名。
我一个激灵站起来:“到!”
顾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是他即将发火的前兆。
“这就是你做的方案?”
他拿起我的方案,虽然没扔,但那嫌弃的眼神比扔了还让人难受,“逻辑不通,数据浮夸。如果你把刷手机的时间用一半在工作上,也不至于写出这种垃圾。”
全场死寂。
我低着头,脸涨得通红,心里的小人已经在对他疯狂竖中指:死面瘫!资本家!我昨晚为了改这个方案熬到两点!你没有心!
但我嘴上只能说:“对不起顾总,我马上改。”
顾墨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视线似乎在我的衣领处停留了两秒——那里沾了一根极细的黑猫毛。
他又看了看我的手。
“坐下。”
他的语气突然缓和了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点,“散会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完了。
我心如死灰。
这是要单独处刑?
进了总裁办公室,我战战兢兢地站着。
顾墨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没有骂我,反而盯着我的手。
“手怎么了?”他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把贴着创可贴的手背往身后藏了藏:“没事,被家里的前任抓了一下。”
顾墨挑眉:“前任?”
“啊,不是人,是猫。”我解释道,“之前的猫脾气不太好,送走了。”
顾墨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表情。
像是想笑,又像是嘲讽。
“哦。”他低下头继续签字,语气漫不经心,“送走是对的。那种不知好歹的东西,留着过年?”
我猛地抬头。
知己啊!
没想到除了压榨员工,顾墨的三观竟然如此正?
“不过,”他又补了一句,“既然养了新的,就看紧点。现在的世道,坏人多,别让它跑了。”
“放心顾总!”我信誓旦旦,“新捡的这只特别乖,特别粘人,赶都赶不走!”
顾墨手中的钢笔顿了一下。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他的耳根红了一点?
一定是看错了。
这个冷血资本家怎么可能会脸红。
晚上回到家,我把包一扔,抱起煤球就开始诉苦。
“煤球啊,你是不知道,今天那个死老板有多过分!”
“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嘴巴怎么那么毒?说我的方案是垃圾?他才是垃圾!冷血动物!”
“还让我去办公室,我还以为要扣我奖金呢,结果问我手怎么了。”
“虚伪!绝对是虚伪的关心,怕我算工伤讹他是吧?”
我一边疯狂撸猫,一边吐槽得飞起。
煤球被我按在沙发上,本来正眯着眼享受,听到我骂‘死老板’的时候,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它睁开那双金色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你也觉得他不是人对吧?”我越说越起劲,凑过去想亲它,“还是我们煤球好,从来不骂我,只会心疼姐姐......”
就在我的嘴唇即将碰到猫头,并且还在喋喋不休地骂顾墨是个性冷淡的时候。
一只黑色的肉垫,突然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按在了我的嘴唇上。
“唔?”
我愣住了。
煤球没有伸爪子,只是用软软的肉垫堵住了我的嘴。
它看着我,眼神里竟然有一种无奈?和一丝丝熟悉的,仿佛在看智障的警告?
那一瞬间,它的眼神和今天顾墨在办公室看我的眼神,竟然诡异地重合了。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还没等我细想,煤球突然收回爪子,凑过来,在我刚才骂得最凶的嘴唇上,轻轻舔了一下。
带着倒刺的舌头,麻麻的。
像是在惩罚,又像是在**?
我大脑轰的一声死机了。
这只猫???
是不是有点太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