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指针悄声无息地指向十一点钟。
沈怀清冷着张脸坐在沙发上, 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三兄妹陪在一旁,见状面面相觑。沈庭舒眨了眨眼,隐约猜到了什么, 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 遮住眼眸中的情绪。
安静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一会儿,就见方老太太拄着拐杖, 在方致的搀扶下蹒跚走来。沈庭舒注意到老太太一身碎花的绸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脸色蜡黄, 眉心还尚存几道深深的褶皱。
她挑了挑眉。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 这人还是一副精神抖擞小老太太的模样,这段时间不见竟然萎靡了许多?
她默默地打量着, 却不想老太太看见她立刻哭嚎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这边扑过来。
沈庭舒:……怎么又来这招?她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沈慕时眼疾手快地挡在她面前, 老太太一时之间没刹住车,倒了下去, 将鼻涕和眼泪都抹到了他整洁的衣服上,惹得沈慕时嫌恶地往后一撤。
拐杖打滑滚落到一旁, 老太太摇着胳膊晃悠两下,堪堪站稳。
沈慕和将沈庭舒拉至身后, 看向对面两人的眼神同样充满了防备。
老太太哭声高亢, 听着声音几乎以为人要晕厥过去。
沈怀清压制着怒气沉声开口:“够了!”
老太太一噎,和自己的儿子对上眼神, 随后兀自瘫倒在地上,拍着大腿叫喊:“女婿啊!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啊!是我当年鬼迷了心窍,才会放松了警惕,让那个女人将庭舒抱走哇!”
闻言,沈庭舒面色沉静, 目光直直落在方致身上,见他低垂着脑袋,眼睛却不停地打量试探,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这是被逼急了吧。
想必沈怀清下午的动作对他们来说比割肉流血还要令他们难受。
沈慕时与沈慕和尚未知情,闻言一惊,看向还在打哭嗝的老太太。
沈慕时:“你说什么?!”
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慕时啊、慕时。”老太太拖拽住他的裤脚,沟壑纵横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是外婆不好,是外婆当初没看住庭舒。要怪都怪我,和小致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啊。”
垂首立在一旁的方致收到信号,壮硕的身躯颤抖起来,抬起满是肌肉的手臂抚去眼角或许并不存在的泪水。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叶家的庇护下做事,自以为锻炼出了一些心眼手段,实际上看待事情并不够全面与深入,以为沈怀清只是发现了他们家打着他的旗号在做一些暗地里的勾当。
自以为高瞻远瞩,其实不过是鼠目寸光罢了。
他想着沈怀清一定对当年沈庭舒走失的事情耿耿于怀,便打算让老太太将事情全盘托出,甩到叶家人身上。这样便能将沈怀清的怒火转移,给他一些挽救的时间。
他知道二姐留下了遗言,就算是迁怒到了自家,也有老太太在前头顶着。只要沈怀清转头去对付叶家,自己就有办法逃之夭夭。
“姐夫,外甥,外甥女。我妈、我妈她就是个小老太太,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不小心就酿成了大错。但是她是无心的啊,求你们原谅她!”
沈庭舒身躯一震,觉得有些恶心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肌肉男,为什么这么喜欢拿小白莲的剧本?!能不能正视一下自己的角色定位,不要来辣眼睛好吗?!!
门口走进来两个保镖模样的男子,疾步上前将方致与老太太制住。
老太太一下就没了声音,满脸惊慌地看着儿子。
方致空有肌肉没有本事,轻易就被保镖看住。顿觉恼怒又有些心虚,额间冒出点滴冷汗,强撑着表情发问:“姐夫,你这是做什么?”
沈怀清从沙发上起身,突然冷笑一声,带着些许自嘲开口:“枉我在商场闯荡这么多年,竟让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在我手下安生活了这么久。”
他的语气阴沉,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真以为我查不出来你当年和叶杉妮干的那些事儿?”
老太太面对沈怀清的怒火,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哑着嗓子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你……”
后院水声潺潺,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无端惹人心烦意乱。
沈家老两口的卧室离客厅的距离比较远,应是听不到前厅的动静。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猛地睁开了眼,心里突然一阵发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好在床上坐了起来。
老爷子一向睡眠浅,感觉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黑暗。见老伴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两眼发直,轻声问她:“怎么还不睡?”
老太太抚上自己的心口,做了几次深呼吸,蹙眉应道:“我这心里莫名的发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老爷子叹了口气,伸手按下床头的小灯,微眯着眼撑起身子。
“你又胡思乱想了吧?我不是早告诉你了吗?苏饶那事儿没得商量。”
“不是因为这个!”
她掀开被子,拿过一旁的外套就要出门。
“我得出去看看,总觉得眼皮跳得厉害。”
“诶!”老爷子没叫住人,只好披上外套,打着哈欠跟了上去。
“真是妇人心态!”
几近深夜,沈家竟然无人入睡。
荣玥散下了头发,一改平日里女强人的形象,半拥着沈庭舒,眼神却不减犀利。
“我还以为叶杉妮当年是真的死了心了,没想到本性难移,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摸了摸沈庭舒的脸蛋,止不住心疼,“可害惨了我们庭庭,好端端地离家这么多年,还吃了这么多苦。”
沈庭舒安抚性地笑了笑,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那些被时光磨灭的记忆,终究还是在此刻被一幕幕掀开,带着刺伤人的利刃,扎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当年叶家与沈家分庭抗礼,竞争关系激烈。两家人视对方为仇敌,鲜少来往。
叶家只有一个女孩儿,名叫叶杉妮。养得蛮横又骄纵,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却默默喜欢上了沈家长子沈怀清。
她生得美艳,大概也随了长辈的性子,花心滥情。可没想到却一头栽进了沈怀清这个坑里。
沈怀清当年心有所属,不顾母亲的反对与家世平庸的方琼结了婚。
叶杉妮大受打击,在婚礼上闹了一通,表明要等沈怀清离婚。
后来沈慕时出世,叶杉妮又恢复了本性,夜夜流连于花丛之中,各式各样的男人换了个遍。
她是家中独女,叶家人早就为她安排好了联姻对象,年复一年催着她尽快完婚。
叶杉妮不胜其烦,每晚都泡在酒吧里醉生梦死。终于在又一次的催促下爆发,偷偷和那晚躺在身边的男人飞去了国外,办理了结婚手续。
在国外逍遥了几个月,叶杉妮无意中发现自己的丈夫早就有了妻子,甚至在与自己相处的时候,和几个女人同时保持联系。
她控制欲强,怒不可遏地提出了离婚,却被男人反咬一口。因为在国外无依无靠,被男人花去了大半身家,孤立无援之下只好及时止损回了国。
她没有回锦城,怕锦城的那些人看见她灰头土脸的模样。凭着自己仅剩的身家,在景石镇落脚。
当月,她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取名叶韶光。
叶韶光半岁的时候,叶杉妮带着他回了锦城,得知方琼生下二胎,心中满是嫉恨。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横插一脚,自己怎么会沦落到有家回不得的地步。
她想起自己在国外遭到的殴打与威胁,记起自己在景石镇孤苦伶仃的生活。一时之间报复的念头充斥着整个大脑,满是红血丝的眼球盯着自己尚在襁褓的儿子,喃喃道。
“凭什么她的孩子能得到幸福,我的儿子生下来就注定没有父亲的疼爱?”
凭什么自己为沈怀清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只能眼看着他娇妻稚儿一家美满?
她偷偷找了自己的弟弟,打算在沈家举办的满月宴上将那个女婴抱走。
沈庭舒很乖,不哭不闹,倒是令她省心。她睡着的时候手指含在嘴里,嘴角还带着笑意,脸蛋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肉嘟嘟得像个小团子。
叶杉妮心中一软,几乎以为自己要放弃了。正在这时,方老太太突然出现在视线里。叶杉妮心中骇然,就见对方眼神古怪地打量自己。
她闹过沈怀清的婚礼,自然是认得方老太太的。想到此人贪婪无度的秉性,叶杉妮心中暗暗生出了一个念头。
……
沈老爷子沉着脸听到这里,本就严肃的面孔更加难看。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老伴,见她一脸不可置信却又面露恐慌的模样,感到狐疑,随即语气严肃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太太大惊,紧缩的瞳孔代表了她此时此刻的心虚。老爷子眉头紧锁,握着她胳膊的手因为怒意而渐渐用力,老太太很快痛呼出声。
“和、和我无关啊!”
“我、我当年只是看叶家那丫头一心想来晚宴祝贺却被人拦了下来,一时心软就……就让她进来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移至到自己身上,她摆摆手,因为过于心急还咳嗽了好一阵。
“咳,我根本不知道她,咳咳,她真正的目的是这个啊!咳,要是知道,咳咳,知道的话肯定不可能让她进来的!”
当年满月宴,沈家并没有给叶家发邀请函,叶杉妮的弟弟当时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对此无能为力。于是她便只身来到宴会场所,让人私下里去找了沈老太太,一番假仁假义的哭诉之后,终于得偿所愿。
沈怀清眸中一片沉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淡淡开口:“难道通过婚礼那日,您还没看清楚她叶杉妮是什么样的人吗?”
沈老太太顿时高昂着头,有些不乐意儿子的指责:“她一个女人,不过是因为太喜欢你而胡闹了一些,你怎么能这么盖棺定论!”
一旁的荣玥嗤笑一声,出言讥讽:“那您现在总算是知道她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
这个婆婆怕是好日子过惯了,总是喜欢给身边人找不痛快。恐怕有一天被人卖了,她还在帮人数钱。
沈老太太无语凝噎,只小声嘟囔:“孩子不都找回来了嘛,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老爷子的眼中是深深的失望,挺直的肩膀慢慢卸了劲儿,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我当初就告诉你,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的婚事,我们最好不要插手。”
他知道叶杉妮一直是妻子心中心仪的儿媳妇人选,但且不说两家关系恶劣,就凭怀清的性子,也不会由着父母安排自己的婚姻。
老太太反应过来,突然冷哼一声,反唇相讥:“当年她将叶家机密交于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种态度。”
沈庭舒一怔,先前的话还未消化。
书里对原主被拐走的原因并未详细赘述,因为她回来之后一心追求叶韶光,与家人的关系恶劣。沈家父子只觉得头疼,也不想继续深查。
一时之间,她觉得真相似乎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沈叶两家势如水火,当年众人都心知肚明。叶杉妮之所以会对沈怀清还抱有一丝幻想,不过是因为那时她将自家的商业机密转手让给了沈老爷子。沈家的生意势如破竹,迅速甩开对手叶家,这才换来老太太的喜爱。
她以为自己能仗着长辈的撮合嫁给喜欢的人。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都没得到。
后来她和方老太太合作,未尝没有报复沈家的意思。
叶杉妮在方老太太的眼皮底下将沈庭舒抱走,并承诺她会借用叶家的势力,保全方家现在所做的事,尽可能剥走沈家更多的利益。
沈慕时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看瘫坐在地上的方老太太。
他抬步走近,带着冷意的声音在老太太头顶响起。
“你真的是人吗?”
“是人哪会没有心呢……”
一个母亲,为了自己与小儿子无限贪婪的需求。逼迫自己的女儿让出手中所拥有的一切,威胁她为娘家捞金,害得女儿患上抑郁症都不曾放过。
女儿失去利用价值后,她又盯上了刚出生的外孙女。将她作为交易的一部分,甚至不管她以后是生是死,仅仅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
沈慕时向来冷静,此时却有些悲从中来。
他为母亲感到不值,又因为母亲而生出了一丝愤怒。
那个软弱如菟丝花一般的女人,如果知道女儿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才走失,哪里还能用最后的力气祈求丈夫放过她的母亲和弟弟。
方老太太早已脸色惨白,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脑袋耷拉在一边,喏喏道:“我、我也在拼命补救了。这么多年,要不是我接济着庭舒,就凭叶杉妮那女人对小琼的恨意,怎么可能容忍得下她!”
沈庭舒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那笔赞助费?”
方老太太抬眼看她,眼里有些不解:“什么赞助费?”
几秒过后,她反应过来,“噢,或许是吧。我知道叶杉妮不愿意亲自抚养你,将你交给了人贩子。但是具体卖给了谁我就不知道了。只好从约定好的利润中,拨出一部分交给她,算是抚养你长大的费用。”
沈慕和轻嗤一声:“凭此也无法抹灭你所做之事。”
思绪一闪而过,沈庭舒似乎抓住了什么,反问她:“你的意思是,叶杉妮认识当初那些人贩子,还是说,从她手中接手我的就是人贩子?”
她想起那年李遥川离开当晚,原主偷听到的话,心里生出了一丝寒意。
所以那对夫妇口中提起的女人,就是叶杉妮?
方老太太思绪混乱,想到这么多年的努力与荣华富贵转瞬成空,一时之间也听不进去她的发问,兀自喃喃着:“不知道,不知道,不是我做的,都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清楚。”
“妈?妈?!”
方致挣脱保镖的束缚蹲到老太太身边,见她双眼无神,有些神志不清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
“你们!把我妈逼成这样,开心了吧?!满意了吧?!”
他抱起老太太,低头朝着门口的方向就想逃跑。
心疼老太太不假,但借此脱身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不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间就被保镖拦下了去路。
薄薄的布料被肌肉撑开,他的身体犹如一张紧绷的弦,嘣的一声被身后的沈怀清挑断。
“放心吧,你的安乐日子也要到头了。”
……
大喊大叫的方致和意志混乱的方老太太被带走之后,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平日里精神矍铄满面威严的老爷子染上了一丝颓意,双手用力撑着身旁的椅背才不至于倒下。
他苍老又沙哑的声音带着忐忑与悔意,对自己儿子说:“怀清啊……”
“爸。”沈怀清面对着他,抢断他欲开口的话,嗓音中满是压迫,目光不带焦距。
“从今天起,我与慕时庭庭便搬离沈家。儿子不孝,没法再在您身边照料,请您……多加保重。”
或许他可以说服自己,老爷子在这些事中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因为即便他没有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叶杉妮的示好,依照叶杉妮的性子,也未尝不会走向这条路。
但他偏偏就这么接受了,像是一块石子膈在沈怀清的心里,不疼却又无时无刻提醒着自己。
“怀清,你这是……这是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吗?”老太太还未回过神来,失声大喊。
“怀清不敢。”他朝着两人深深鞠了一躬,慢慢闭上了眼,“儿子只是不想之后的日子里不断想起这些事,希望母亲成全。”
咚——咚——咚——
远处的钟楼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击打在老两口的心上。
老爷子按下老伴想去挽留的手,摇了摇头,将她带回房间。
“由他去吧,给他点时间,由他去吧……”
那个在战场上受伤也不曾弯下腰的老人,此时佝偻着前行。他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渐渐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
沈庭舒心情复杂。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原主过去的一切,但只需要几段短小的片段,便能想象得出原主过往的日子。
形同孤儿般的漫长岁月;被磨出棱角的性格;过刚易折的生命。
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她的至亲所造成的。
她被荣玥拥在怀里,轻轻闭上眼,第一次哭出声来。
沈怀清心疼地拍着她的头安抚,忍下泪意,对荣玥心怀抱歉地说:“以后要辛苦你和怀晏了。”
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的父母不管,但如非必要,沈怀清觉得自己怕是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了。
荣玥摇摇头,嗓音里带着叹息和失意:“我理解的。只是过些日子怀晏回来,怕是要大闹一番了。”
……
沈庭舒哭累之后心神俱疲,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看见了原主的另一个人生。
婴儿的啼哭声在房间内响起,年轻的女人躺在病床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侧,面色还未缓和过来,眼里却含着藏不住的疼爱与笑意。
一旁的男人动作笨拙地将襁褓里的婴儿抱至跟前,手臂僵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用劲儿。
“当心把她摔了!”
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嗔地虚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拉下襁褓的一角,露出里面婴儿的面庞。
“你看,像不像个猴子。”
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脸蛋红彤彤的,五官还未长开皱在一起,说不上好看。男人说着还做了个鬼脸,模仿婴儿的表情。
女人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不悦地道:“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女儿的。”
“好好好,我们的女儿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孩!”男人很有求生欲地应和,随后迅速转移了话题。
“给她取个名字吧。”
女人想了一会儿,红唇轻启,眼角带着柔柔的笑意。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不如就叫庭舒怎么样?”
“沈、庭、舒。”男人将这几个字在嘴边反复念了几遍,笑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这个名字好!听老婆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蹭了蹭婴儿的肌肤,温声说道:“小宝贝,你以后就叫沈庭舒啦,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啊?”
窗外风和日丽,阳光轻柔地裹在人们的身上,带来舒服的暖意。蔚蓝的天空飘动着几朵白云,随着风的方向时聚时散。
年轻的夫妇看着刚出生的孩子,即便她在熟睡也舍不得移开眼。
沈庭舒。
希望你日后安然处事,豁达一生。
……
第二天醒来已是正午,沈庭舒还记得今天是工作日,立刻下床收拾自己准备上学。
她奔向洗漱间,将哗啦啦的水流扑到自己脸上,扫去泪痕带来的紧绷感。
十分钟之后,她穿戴整齐地下楼,经过饭厅,被荣玥叫住。
“庭庭!”
沈庭舒脚步一滞,随后朗声回答:“婶婶我要迟到了先走了啊!”
“诶!”荣玥追了出来,在门厅赶上她拉住她的手臂,对她说道:“你爸帮你请了假,今天不用去学校了。”
“啊?”
荣玥伸手将她脑袋上的呆毛抚顺,让佣人端来饭菜,笑着说:“这会儿去你也缺了一上午的课了,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吧。你的万年书呆子二哥今天还特意请了假陪你呢。”
她亲自盛了一碗海鲜粥,递给沈庭舒,语气中带着一丝醋意:“生他养他十几年,我可从来没有这种待遇。”
沈庭舒失笑,心中一暖,知道他们都怕自己保持不了好心态。
“哥哥呢?”
荣玥知道她问的是沈慕时:“处理新家的事去了。”
沈怀清名下房产不少,昨晚与儿子商量之后,选择了沈氏旗下的一处高端小区,离君逸不远。
沈庭舒点点头,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咸鲜的滋味夹杂浓厚的口感顺着舌尖滑到口腔,穿过喉咙一路暖到胃里。
“对了。”
沈庭舒:“?”
荣玥笑着用纸巾擦掉她嘴角的米粒,顺手捏了一把脸颊,才继续说道。
“过段时间就是你妈妈的忌日。你还没见过她吧?”
沈庭舒顿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
原主连方琼的面都没见过,只是在沈怀清的书房里无意中看见过她的照片。
她撕开一块馅饼,闷闷地嗯了一声。
荣玥带着怀念的口吻浅笑着说:“今年终于有机会让她见一见自己的女儿了。”
方琼此人,如果不是原主的母亲,怕是要被沈庭舒吐槽个半死。
她在方家排行老二,是最受忽视的存在。
大姐因为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自然被父母照顾得精心。方致是唯一的男孩,重男轻女的老太太不可能亏待他。至于地位尴尬的方琼,简直犹如透明人一般,找不到她的存在。
穿的衣服是大姐留下来的,吃的食物是弟弟不爱吃的。
可她偏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
嫁给沈怀清,怕是她生命中从天而降的幸运。
她不敢奢求更多,只求做好为人妻的本分。
婚礼被打扰,她笑着继续招呼宾客;婆婆对自己心存意见,她谨小慎微,认真对待每一份家事;娘家人为难甚至威胁自己,她顾念着丈夫事业刚刚起步,没有出声自己默默承受。
沈庭舒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样憋屈压抑的日子,难怪会陷入抑郁的情绪。
她不能理解的是,被方家母子这般对待之后,她的遗言里还留着对他们的温情与维护。
该说她是圣母吗?
沈庭舒甚至不合时宜地想,难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
既然已经请了假,沈庭舒用完早午饭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收进书包的课本按今日计划的时间依次放好,还未等她将椅子坐热,客厅就传来轻声叩门的响动。
她汲着拖鞋打开门,就见沈慕和拿着一叠书站在门口。
沈庭舒今天穿了一件针织的半领线衫,贴身的布料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段。下身是不过膝的百褶短裙,和一双包裹小腿肚的白色袜子。
她将长发高高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显得整个人又精神又有活力。
沈慕和错开眼,有些不赞同地蹙眉开口:“今日天寒,女儿家更需以保暖为主,切忌寒气入体,留下健康隐患。”
沈庭舒忍住笑意,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弯成一道弧线,郑重其事道:“沈大夫所言极是,小女子定当铭记于心。”
见她学自己说话,沈慕和脸上满是无奈,心里却舒了口气。
能笑出来就好。
“我俩去花园可好,正想找机会与你共同探讨学业。”
沈庭舒想他一定是古人习惯又犯了,不好进女生的房间,笑着点点头,回身去拿自己要用的材料。
沈慕和暑假集训了两个月,已经培养出了自己的竞赛思维和逻辑链。他翻开沈庭舒的习题册,随意瞄了几眼赞许地点头。
“庭庭果然聪慧,为兄怕是只能与你传授一些临场经验了。”
两人都是一点就通的脑子,边讨论边研究新的解题思路,还互相比起速度来,越学越起劲。
“小小姐,有你的电话。”
佣人在一旁等了许久,见他们俩学得专心,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空隙开口。
沈庭舒方才下来的急,手机放在房间里,还是佣人上去打扫的时候发现它一直在震动。
那头的人大约是经不起念叨,这会儿功夫又打来了第三个电话。
“喂?陶姜?”
“喂喂喂,沈庭舒,你今天怎么没来上学啊?”
“噢家里有点事请假。”
陶姜显然重点不在这,很快就按捺不住地换了话题。
“你知不知道,苏饶今天转学了!!!”
沈庭舒心里平静,淡淡反问:“是吗?”
“你不知道啊?我和菲菲还以为和你有关呢!”
施菲菲大约是在旁边,小声反驳道:“是你这么以为的,我可没说。”
陶姜:“哎呀这不重要啦菲菲。”她安抚好小伙伴,又和沈庭舒聊了起来。
“那个凌诺今天打扮得十分花枝招展,还心机地画了素颜妆。估计是想把你比下去讨你哥欢心吧。不是你说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你俩是亲兄妹能对她有什么威胁?再者说了,就她那粉底厚的都快往下掉了还说自己没化妆呢,难不成她是墙灰皮啊!”
沈庭舒静静地听她吐槽,眼神时不时落在话题中另一个主人公身上。
沈慕和今天一身灰蓝的家居服,头发没有刻意打理微微凌乱,竟然有一些可爱。
要是自己化了妆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抿着唇,严肃地告诫自己。
胭脂香粉固然能锦上添花,不过为兄还是更加崇尚自然美。
她努力忍住笑意,就听电话那头的陶姜终于停止了自己的吐槽:“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沈庭舒瞥了一眼桌上的书本,顺嘴回答:“做题啊。”
陶姜:“…………”
“你还是人吗?请假在家做题?女人,君逸的题目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
沈庭舒:“……呃也不是,学校的题目也挺不错,挺有挑战性的。”
陶姜:“…………”
我是在跟你讨论这个吗?!!
陶姜再一次发现了她和学霸之间的共同语言如此之少,没再给沈庭舒说话的时间,迅速挂了电话。
“再见!舒舒子!”
沈庭舒一脸问号,梳梳子?数数字?
……
这一天对于方家来说注定刻骨铭心。
家里的房子车子铺面被尽数收走,那些通过方琼从沈家得来的字画古玩也终于物归原主。
添置的名贵家具与饰品,因为购买的钱财来路不正,都按照沈怀清的意思卖出,还给那些被方致压榨过的人。
至于雇的小混混?哪有一个是手脚干净的,和他们的老大方致一起,全都拿到了监狱游的门票。
方老太太还穿着那天的碎花绸衣,抱着半满的箱子坐在门口,嘴里不停地嘟囔。
“不许不许搬!这些都是我二女儿的!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全都是我的!”
可惜身后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人搭理她。
远嫁外省的方家大姐也未能幸免。
她所在的公司隶属沈氏,在里面还是一个不小的领导。
被上级告知辞退的消息时,方家大姐正在办公室趾高气昂地数落手下。她愣了两秒,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于总?你没搞错吧?我被辞退??怎么可能?!我妹夫可是……”
上级不想听她废话,不耐烦地叫来保安赶人:“年纪轻轻耳朵就聋了?保安快把她轰出去,回头把这间办公室空出来放杂物!”
于总虽然身为方家大姐的上级,但因为高层一直传闻她的背景太深,在她面前一直是伏低做小的姿态,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方家大姐工作时向来嚣张跋扈,早就得罪了不少同事,此时见她灰溜溜地收拾东西离开,顿时觉得大快人心。
那个被她数落的下属,还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讥讽地说道。
“呸!就你这模样还天天拿A牌C牌的衣服炫耀。老娘一身G家的衣服说什么了吗?回头我就买下你身上那件当抹布!”
……
沈怀清听到属下的汇报,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依然为妻子当年的两难境遇而感到痛心。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妻子不是个坚强且果决的人,但沈怀清就是喜欢这样的她,并自信地以为像方琼这样的女人,只有在自己的羽翼下才能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婚姻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合照,是当初庭庭刚出生的时候拍的。
脸色微白的方琼抱着小小一团的沈庭舒半躺在床上,他与沈慕时各站一边,对着镜头露出满足且真心的笑容。
那时候方琼因为担心自己的形象不好拒绝了合照的请求,还是沈怀清好言相哄她才点头答应。
谁能想到这是他们家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全家福了。
……
沈庭舒下午还是回学校销假了。
虽然她自制力强,不挑学习场所。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待在教室里上课会莫名的让她觉得安心。
李遥川黑着张脸走在路上,身后跟着一个话痨的小尾巴。
闻几许昨晚在寒风中等了几个小时,回家还遭受到了母亲的毒打。现在头顶像是围绕着一朵乌云,心里充满了怨念。
“早知道要被打还不如去打游戏呢。我可太惨了!爹不疼娘不爱臭脸老哥还当我不存在。回来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就知道你是这种见色忘弟的人,只顾着沈庭舒学姐把我忘到九霄云外……”
李遥川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转过身,左手按在闻几许毛茸茸的脑袋上,无奈地开口。
“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
闻几许立刻咧开了嘴,笑得一脸灿烂。
“行行行,知错就改还是我的好兄弟!”
李遥川无奈地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就要离开,却听见闻几许朝着另一个方向问道。
“看!又是沈庭舒学姐!”
李遥川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见沈庭舒背对着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瘦削的男生,他皱了皱眉,抬步走了过去。
闻几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啊?”
……
沈庭舒此刻冷了脸色,一双天生带笑的桃花眼闪烁着不悦的情绪,夹杂着冷漠与锐利,看向面前的少年。
叶韶光在叶杉妮身边长大,耳语目染下早就对沈家心怀恨意。不但拿捏着方家为自己做事,巩固他在叶家的地位。还利用苏饶挑拨自己与家人的关系。
书中,他确实做到了。原主酒精中毒去世,沈怀清家庭事业双双失利,不是正中他的下怀吗?
可惜如今的叶韶光羽翼未丰,沈家也已有了防备,这样的盘算注定是要落空了。
叶韶光微微弯唇,俯下身子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直视她的目光,嗓音带笑。
“别这么冷漠嘛沈庭舒同学。”
“好歹我们可是差点就成为了亲兄妹呢。”
第028章
沈家一有动静, 叶韶光就知道计划失败了。不过他也没多大在意,叶家现在虽然已经大不如前,好歹也是锦城豪门的老牌子, 沈家多少要给些脸面。
叶家上一代争斗得厉害, 能看见培养潜力的,只剩叶韶光一人。
虽然不是孙子, 所幸也流着叶家的血液,不能奢求更多了。
更何况他给方致提供的都是正当的路子。是方致自己作死, 心比天大, 才造成了今天的结果,与他无关。
叶韶光混血, 皮肤是不正常的白,阳光打下来时好似透明一般。
他的眼中满是戏谑, 不见血色的唇瓣有些开裂,显得整个人孱弱又病态, 和原先开朗的模样大相径庭。
“本来还以为苏饶那丫头有点能量,没成想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无论是按叶韶光的话挑拨沈庭舒与沈家人的关系, 还是动了与方致合作的念头。苏饶的目的一直都是依附上沈家之外的势力,摆脱寄人篱下的生活。
原书情节中, 原主不得宠爱, 苏饶只需凭借沈家的资源便可一飞冲天。后来与得势的叶韶光结合,更是成为锦城名媛圈子里争相讨好的人物。
书里那对从校服走到婚纱, 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如今竟然只有浅薄的利用关系了吗?
沈庭舒听了他的话,冷冰冰地开口:“离我远点。”
说这话时,她眉眼间都透着不耐。
叶韶光第一次发现桃花眼不笑的时候,也同样的惑人心神。
他对沈庭舒的印象还停留在小镇上那个桀骜不驯的女孩, 总是喜欢用夸张的妆容包裹自己,逃课时会在花坛角落大大咧咧地坐上一天。
叶韶光的教室在一楼,很轻易就可以捕捉到藏在枝叶中的人。
后来他才从母亲口中的得知,母亲所恨之人的孩子,一直就生活在他们身边。
母亲去世,他回到叶家,得知她也来了锦城,下意识地多了几分关注。
没有繁复累赘的服饰,褪下厚重的妆容。初初见到沈庭舒本来的模样,叶韶光甚至吃了一惊。
不过就算外表变了,性格应该还是从前一般。
但叶韶光最近发现,他好像错了。
想到这,叶韶光笑意更浓,身体越靠越近,从李遥川的角度看去,几乎要吻上沈庭舒的唇。
李遥川三步并两步地迈着大长腿走到两人身边,用手臂隔开了两张贴近的脸。
鼻尖触及手臂,呼吸间嗅到了衣服上淡淡的海盐香气,似乎还能感受到薄薄衣料下的温热。沈庭舒脑袋撤后,转头看他:“学长?”
叶韶光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几秒过后慢慢站直,又恢复了明朗的笑容。
“学长好啊!”
李遥川想到刚才那个画面,眸底有些暗沉,冷声开口:“在学校里应当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
叶韶光笑露了牙:“学长是风纪委员么?”他歪了歪头,用疑问的语气说,“难道我刚才做什么了吗?”
李遥川眼神漠然,不再在他身上停留,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离她远点。”
唇边的笑意彻底褪去,叶韶光挑了挑眉,眼神中带上了些许兴味。
“那学长可得看紧了。”
李遥川脸色更沉,兀自抓住沈庭舒的手腕,拉着她快步离开。
突然被拽走的沈庭舒:?
吃了一会儿瓜发现不对劲打算上来助阵的闻几许:???
老哥,你刚才说了什么现在还记得吗?你的心不会痛吗?
一直到了高二A班的门口,沈庭舒猛地摇了摇自己的手臂,示意前面的男生回过神。
“学长?学长!我的班级到了!”
李遥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放开了手。
沈庭舒手腕纤细,挂在上面的链子勾了一下李遥川的袖口,感觉到轻微的拉扯之后又迅速分开。
短暂几秒的时间,惹得李遥川心中微动。为了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下午SA有课,别忘了。”
“我记得。刚才的事,谢谢你。”
眼前的少女似乎不以为意,也不责问自己为什么突兀地牵她的手。脸色红润却不是因为害羞或窘迫。
李遥川右手握拳抵着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故作镇定地恩了一声算是回应。
怎么回事?自己居然比女生还扭捏。
“直男”沈庭舒看着他迅速转身,眼尖地瞥到了他已经通红的耳朵。
愣了两秒,随即轻笑出声。
和小时候还挺像。
……
每周例行班会上,周老师宣布了下周君逸将举办一年一度的舞台剧表演。
君逸奉行校训,每个月都会举办大型活动与比赛让学生展示自己的才艺和能力。
舞台剧便是其中之一。
以班级为单位,由各班班主任抽取对应的组别。先由校领导筛选出拔尖的几组,在学校的礼堂里进行决赛表演。每年这时候都会有不少媒体前来拍摄,声势浩大,因此君逸向来很是重视。
“这次我们班抽到的是英文组。”她弯唇一笑,语气里暗藏一丝危险,“你们可得给我好好表现,演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班主任是英语老师还输了英文组的比赛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A班同学表示不想知道,纷纷自信地发言。
“放心吧Miss周,到时候咱们给你捧个奖杯回来!”
“A班什么时候怕过!别说英文组了,就算是阿拉伯语组咱们也能风骚全场!”
“滚!你才风骚!”
“对不住对不住,那个……干就完事了!”
“对!气势不能输!We’ll win !”
“We’ll win !!”
“We’ll win !!!”
沈庭舒被这中二的气势震慑住了,但心里却隐隐涌上一丝激动,又想笑又想加入他们。
周老师好笑地用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这才制住了几乎要冲破天花板的怒吼。
“行了行了,现在吼得这么大声可没用,都给我把劲儿使到舞台上。”
“Yes ,madam!!!”
这一阵喧闹又热血的誓师过去之后,沈庭舒低头莞尔,兀自拿出厚厚的资料,安静的样子与周围格格不入。
她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被一日日繁重的工作与学业压力束缚,习惯了没有娱乐的日子。
“庭舒,你打算参加吗?”施菲菲脑袋枕在手臂还上,歪着头问。
“应该不吧。”周末考完,大约月底就是复赛。这几日与李遥川和沈慕和两个大佬轮番交流之后,她逐渐发现了以前的思维误区,当下正是删档重入的时候,不想耗费多余的精力。
“你好像都不参加活动的。”
施菲菲犹豫了一会儿,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虽然她与陶姜算是A班和沈庭舒走得最近的人,但除了每日午餐时间的相处之外,课后的活动与聚会,沈庭舒一次也没有参与过。
“之前不是演讲过吗?”沈庭舒没有看她,嗓音含笑。
“恩……那不一样。”施菲菲虽然不擅交际,但她心思敏感,察觉到对方在对待感情时可能不是那么主动。她想了想,戳戳前面的陶姜,对她说:“姜姜,我们一起报名参加吧,当个后勤也好呀。”
陶姜最爱热闹,闻言频频点头,随后又不赞同地说:“我这天生的女主脸怎么可能只是区区一个后勤!”
“你也一起吧庭舒?”
沈庭舒上扬的嘴角僵住,想拒绝却又不懂如何开口。
似乎除了她之外,其他人的热情和参与度都很高。
班会结束,众人就迫不及待地讨论起来。
“诶你说我们演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怎么样?”
“你是要毁童年吗大哥?做个人吧,你演小矮人我都觉得侮辱他了。”
“嘿你这话说的,我这形象,妥妥的白马王子好吧!”
说话的男生叫严铭,身量中等,眉清目秀,其实长得并不难看。
但或许是因为青春期来得太过猛烈,脸上冒着大大小小的痘痘,一下把颜值拉了几分。
他为人爽朗逗逼,一直是班上的活跃分子,并不介意旁人调侃自己。甚至更多的时候,他会语气贱贱地让对方恶心到甘拜下风。
比如这个时候,他伸手撩起身后的薛定谔披风,看似酷帅潇洒的姿势因为刻意而显得油腻。但当事人并不自知,还用食指挑起同桌的下巴,满眼神情地道。
“Oh my dear, I fell in love with you at the first sight. I love you. I''ve never loved anyone so much. Please be my queen, will you ”
同桌的男生虎躯一震,从椅子上蹦起身,带着嫌弃的目光将他的手指拍掉,坐到隔一排的沈慕和身边。
“我午饭都要吐出来了!慕和大佬救我!”
沈慕和被撞了一下,笔尖在纸张上划出一道墨痕。他好脾气地放下笔,对严铭假意威严道:“严铭,适可而止。”
严铭向来脸皮厚,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周围的同学捧腹大笑,指着还在摆ending pose的严铭倒喝彩。
“严哥这一出差点没把我送走!”
“今日出油量超标了严哥。你好歹也找一个真公主吧!对着男的发骚算什么本事?”
众人笑闹了一番,就见沈庭舒朝这边走来。
小考成绩刚公布那会儿,沈庭舒是班上大部分同学的骄傲,平时有不少人想和她说话。但见她似乎只和施菲菲陶姜两人走得近,除此之外便是独来独往。大家都默认了大神又是一个高冷的大神。
此时难得见她来到后排,还有些惊讶。
不过想到她和沈慕和的关系之后,众人又恍然大悟。
是来找她哥的吧?
果不其然,沈庭舒敲了敲沈慕和的桌子,没有去看旁人的打量的目光。
“二哥,去SA吗?”
沈慕和颔首,正要起身,就听见身后的严铭捏着嗓子模仿。
“二哥,去SA吗?”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沈庭舒也没生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演。
严铭确认她的脸上不带反感的神色,突然急中生智,大喊道。
“嘿!这不是现成的公主吗?我们大神长得这么好看,不当女主角简直可惜了了。”
沈慕和顿了一下,眸中带着警惕与嫌弃,瞪了一眼严铭。
“玩笑莫开太过。”
“怎么了嘛,和我搭档也不委屈啊。”
沈慕和挡住他的视线,正色道。
“汝乃天骄,何不上九霄?”
第029章
切, 装什么装。”
凌诺的同桌梅小雨目露不屑地看着被同学包围的沈庭舒,小声讥讽道。
“凌诺,你可得小心着点。这个沈庭舒一看就很有心机, 之前总是针对你, 现在一定会和你抢女主的。”
梅小雨的话让本就心情不好的凌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家是开娱乐公司的,资源便利, 舞台剧向来是她的主场。去年文艺委员和组织委员主动邀请她参演。她表面上答应得很不情愿,心里却得意非凡。
为了准备比赛, 家里专门为她请了一个表演经验丰富的老师, 自己的台词也是由知名的编剧量身打造。当年的比赛她获得了最佳人气的个人奖项,在网络上还引起了小热度。
班会上听见周老师宣布消息时, 她就已经开始构思这次自己出演时要穿什么衣服,画什么样的妆容才能再次惊艳全场。
凌诺根本不担心女主的位置会被她人替代。
毕竟服装、道具、场景布置都是她请公司里的工作人员负责的, 同学们除了表演什么都不用操心。这么划算的事情,她相信没有人会笨到拒绝。
更何况今年抽到了英文组, 除了她这个英语课代表,谁还能挑得起大梁?
可她竟然忘了今年还有一个沈庭舒。
且不论对方是否有和自己竞争的水平, 单单提起她的名字,凌诺心中便燃起一阵怒火。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红裙, 方领的设计正好能露出她的锁骨。为了使轮廓更加明显, 还特意在下方画了些阴影。
但她皮肤不够白,驾驭不了这么浓重的颜色。于是凌诺选了白了两个色号的粉底, 将脖子、手臂、甚至耳朵等裸露出来的肤色都遮的严严实实。
来班级的路上,她踩着一双定制皮面小高跟,脚下生风,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众人惊艳的表情。
沈庭舒刚转学来的那天,班上同学的惊艳和赞叹似乎还在耳边。凌诺高昂着头, 已经准备好接受众人的夸奖,没想到大家眼神怪异也就算了,沈家那两兄妹竟然一个都不在场!
她像是一拳打到了空气,愤懑又无处发泄。
此时凌诺转过头,目光落在人群中的沈庭舒身上,看着她不施粉黛的面容,心里就很来气。
哼!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出风头的机会!
……
被人当作假想敌的沈庭舒已经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这些天几个老师轮番找上了自己,对她说了相似的话题。
要不要参加竞赛?
沈庭舒前世每科竞赛都有涉猎,但成绩最好的还是数学,其余的科目因为精力不足纷纷止步于复赛。
毕竟只数学一科就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很多人甚至因此耽误了学业。
最后的结果无外乎两种,要么咬牙死攻竞赛抓住自主招生的机会,要么放弃这条路,安安稳稳地参加高考。
沈庭舒不一样,她参加竞赛最初的目的,是为了钱。
前世的学校为了鼓励学生参与竞赛,给拿奖的学生设立了额度不等的奖金,对于沈庭舒来说,很是诱人。
但如今的情况大有不同了,她已经无需再为温饱而奔波。
沈庭舒没有直接给老师们回答,只说自己会好好考虑。
到达SA的活动室,陈让夏和吴理正在玻璃房里……解剖一只蜜蜂?
SA的一切资源都由当年那位大佬学长一手赞助。活动室内一应俱全,除了平时上课的地方,还有小型的物化生实验室,被一面面玻璃墙隔着,从外面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人的动作。
门没关紧,时不时传来讨论的声音。
“这就是口器?你直说嘴巴不就得了嘛?!什么叫嚼吸式?”
“字面意思,能嚼能吸。蜜蜂口器由上颚、上唇以及分离的喙构成,下颚下唇组成的吸管,能吸食花蜜。”
“那蚊子不会是叮吸式吧?!”
“……蚊子属于刺吸式口器。除此之外,昆虫的口器还分为咀嚼式、舐吸式和虹吸式。”
“这个、这个我知道!它就是用这玩意蛰了老子的手!”
“小东西还整挺好,裹了一层围脖还穿了件毛裤,它也知道保暖啊。”
“啧啧啧你太残忍了,下刀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玩意平时把武器藏哪儿啊?”
“腹部,末端连着毒腺和脏器,蜇你的时候把刺留在你的皮肤里,内脏一起带出来,所以死了。”
吴理从实验室退了出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
“唉,小东西还挺可怜。”
“看吧,招惹我就是这种下场,死后还要遭到你这种非人待遇,死无全尸啊喂!”
见到从门口进来的两人,他顿时大喜,用夸张的语气叫喊道。
“哎哟校花,哎呦这不是慕和大佬吗?!集训回来了?我可太想你了真的!”
沈慕和像是习惯了一般,为沈庭舒拉开椅子,没有理他,朝玻璃房看了一眼。
“陈同学如今要参加生物竞赛?”
吴理嗐了一声,将椅子转了个圈,胳膊交叠搭在椅背上。
“她妈那德行你还不知道,恨不得她将所有的比赛都参加个遍。”
沈慕和蹙眉:“还是遵循内心喜好为好。”
“但凡她妈是个讲理的也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沈庭舒闻言转头看向玻璃后的女生。
陈让夏已经将平台清理好,把仪器和工具都归回了原位,她脱下手套与白大褂,露出里面的穿着。
她的头发又剪短了一些,穿着男式的衬衫和休闲短裤,少年气十足。
沈庭舒虽只见过她几面,但可以看出她活得十分恣意潇洒,没想到父母给的压力这么大吗?
陈让夏锁好门,就看到几个人都用各异的眼光看着自己,她一愣,不解地问:“怎么了?”
吴理:“说你真香了呗,当初还说对数学不感兴趣,现在连生物也要学,是不是很气?”
陈让夏低头戴上手表,语气不咸不淡:“还好,比物理有意思多了。”
吴理:“嘿你这个人!”
……
教授口若悬河,知识点如雨点般密集地朝他们袭来。
“华国剩余定理也可以称之为孙子定理,最早可见于《孙子算经》中的“物不知数”问题。用现代数学语言来解释说明的话就是……你们也可以采用变异的方法,由费尔马数两两互素,将①中的式子转换后也同样能得出证明。”
沈庭舒单手托着下巴,签字笔在另一只手的指尖不停旋转。
“从指骨那绕过去会更轻巧些。”
“嗯?”突然听见一旁的声音,沈庭舒一怔,看向陈让夏。
陈让夏用下巴指了指她手上的笔,自顾自地示范起来。
“像这样,不用拇指作平衡,从上方转过去,比你那样更容易。”
她独特的慵懒嗓音漫不经心地解释着自己的动作,笔杆顺着她手指的推力顺时针旋转一周,再以拇指为轴心逆时针旋转,最后轻巧地落在虎口处。
沈庭舒微微赞叹:“真厉害,你会的东西好多。”
对方每次来上课时都会带上一些小东西,有时是形状奇特的魔方,有时是七零八落的机器人零件,甚至还有做到一半的手工皂,每每都让沈庭舒感叹。
与这些人相比,自己的人生好似单调了些。
不过她也没再多想,每个人的目标和想法不同,按自己的想法活就好了。
陈让夏手腕使力,耍了一个来回才放下笔杆,淡淡地道。
“没什么厉害的,平时拿来偷偷懒还挺管用。”
沈庭舒笑了:“我就没你这么多才多艺。”
陈让夏垂眸,睫毛颤了颤:“会的多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喜欢还好,不喜欢就是折磨。”
沈庭舒想到刚才吴理说的话,试探性地问她:“你不喜欢竞赛吗?”
“只喜欢化学,但数学不由得我选择。更不喜欢物理,只好拉了个生物应付。”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向沈庭舒的眼神竟然带上了一丝羡慕。
“你什么都不会,证明没人逼你学,挺好的,自在。”
还能这么解释?
沈庭舒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展颜一笑:“化学有意思吗?”
陈让夏的眼睛似乎瞬间就绽放出光彩,声音都上升了一个调。
“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比数学有意思多了。”
她们两个公然开小差,已经引起了教授的注意。
桌子上突然多了一大片的阴影,教授走到了她们俩跟前,语气有些危险:“怎么?是我不够帅还是拉格朗日定理不够有趣,你们居然要抛弃我数学转投化学?!”
沈庭舒与陈让夏对视一眼讪讪一笑。
教授对不起,请你相信我最爱的还是数学。
下课之后,沈庭舒去到办公室一一向老师们说明了自己推拒科目竞赛的想法。
教生物的徐老师老大不高兴地坐在一旁,叹了口气:“看来我生物后继无人了啊。”
沈庭舒歪着头,故意说道:“我会把这话告诉陈让夏的徐老师。”
“别别别!”徐老师连忙尔康手阻止,孩子气地嘟囔,“现在的小孩真是不禁逗。”
生物竞赛不受重视,每年报名参加的人不多,其中又有多数人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很难考出成绩。陈让夏虽然主攻化学,但在生物科目上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他可不能就这么把人赶跑了。
从办公楼出来,暮色早已降临。沈慕和等在门口,见她出现立刻快步走来。
“都与老师解释清楚了?”
沈庭舒颔首,随着他的脚步往校门口走。
“竞赛耗时费神,要真心喜爱才好,不用与他人做过多的比较。想必大伯也不会对你太过严苛。”
他担忧妹妹听了陈让夏的话,会觉得自己与旁人相比不够优秀,才会如此宽慰道。
沈庭舒眼睛弯弯,两颊的梨涡透露出她的好心情。
“我知道,二哥放心吧。”
对自己高要求固然好,但若是不顾自身情况盲目追求,怕是会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两人一走出校门,就看就施菲菲两人正在马路对面的一家饮品店排着队。
陶姜眼尖地瞥到了沈庭舒的身影,冲她挥手:“沈庭舒!”
沈庭舒隔空回应了一下,没有多说,径自朝司机停靠的方向走去。
陶姜看清她所走的方向,不满地皱眉,对一旁的施菲菲说道:“菲菲你继续等着,我去拉那家伙过来,今天说什么也得说服她参加舞台剧不可。”
她跑到一半,又转过头来大喊:“我要茉香奶绿加多肉!别忘了啊!”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沈庭舒头上的发饰滚落到了马路上,她走到车子的另一边,弯腰去捡,而陶姜堪堪转身,离她只有两个身子的距离。
一辆红色的摩托车带着巨大的轰鸣声飞速靠近,车上的人面露惊慌,用力地按下刹车。
碰——
巨大的声响在耳边炸开。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摩托上是谁?
第030章
闻几许头冒冷汗地紧捏着刹车, 好不容易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右腿刚踩到地面,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吓得他一个哆嗦, 连人带车倒在了地上。
“哎呦我去!”
好在他动作敏捷, 一个翻滚便离了老远。但一旁的陶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离闻几许只有一个侧身的距离。车子倒下来时,炙热的排气管蹭到她的小腿, 陶姜几乎瞬间就尖叫出声。
“啊!”
沈庭舒在另一侧惊魂未定,就听见陶姜的惨叫, 立刻踩过车身蹲在她面前。
陶姜今天穿着一件过膝的连衣裙, 正好露出一双纤细的小腿。
此时她坐在地上,小腿肚外侧的肌肤已经红了一片, 严重的地方甚至已经出现了水泡。
“别哭陶姜,我们赶紧去医院。”
沈庭舒面露焦急地冲她说道, 就要搀着她起来。
陶姜含着眼泪点头,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眼眶依然通红。
“怎么了姜姜没事吧?”施菲菲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奶茶都没拿就匆忙跑了过来。
沈庭舒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着手足无措的施菲菲出声安抚。
“别慌菲菲!帮我扶着陶姜,我们抓紧时间去医院处理伤口。”
闻几许满脸愧疚地靠近, 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有些不知所措。
“学姐,对不起。”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腿上的灼热感带着仿佛要刺入骨头的痛意, 激出一身冷汗。陶姜单脚站着,受伤的那条腿虚虚地做着支撑。
“好疼!”
沈庭舒扶住她的肩膀,让她把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
“我来吧。”
沈慕和皱着眉走近,弯腰将陶姜打横抱起来,脚步不停地把她放到自家车里。
“失礼了。”
他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 路过闻几许时,他的神色严肃,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指责。
“未成年者驾驶机动车辆,我猜想你大约缺乏基本的律法常识,请告知你的监护人处理。”
“我……”闻几许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巴,却无从辩驳。他不敢直视沈慕和的视线,只好上前拉住沈庭舒的手,苦着张脸连声道歉:“学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沈庭舒将手臂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压着怒气开口:“骑摩托耍帅很有意思是吧?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自己的技术几斤几两不知道?”
闻几许快要哭了,巨大的负罪感和不安包围着他,头上的卷毛都耷拉了下来。
他从小就喜欢刺激有趣的活动,但总是被父母束缚着。
原先的那辆车已经被老妈收走了,现在这辆是向朋友借的,一直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隐秘处。
最近几天都和李遥川一起上下学,已经许久没有摸过车了,今天好不容易趁李遥川有事出来,就想过过干瘾,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向能说会道的他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不住的道歉。
沈庭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拉过施菲菲没再理他。
“走,菲菲。”
司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范围内不断提速,很快到了医院。
烫伤科的病房里不时传来惨痛的嚎叫声。沈庭舒心中一凛,握住陶姜的手安慰:“没事的,很快就到我们了。”
陶姜强忍着伤口处的疼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半个小时之后,医生处理好伤口,拉下脸上的口罩,语气淡淡地道:“情况不是很严重,已经做了清创,平时多注意别让伤口感染,保持创面清洁。我开了一些药膏和口服的消炎药,记得配合使用。”
几人心里都松了口气,连忙向医生道谢。
施菲菲却还有些担忧,小声地提出疑问:“那……好了之后会留疤吗?”
姜姜最爱美了,平时脸上多了颗痘痘都跟天塌了似的,如果腿上多了块疤,她怕是会哭死过去吧?
医生对此见怪不怪:“每个人体质不同,但这种情况水泡恢复之后是很有可能遗留疤痕的。”
陶姜面露慌张,刚才处理伤口时一直憋着,此刻终于忍不住哽咽道:“能不能给我开一些好一点的药膏啊?不会留疤的那种。”
她额间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凌乱地贴在头上,唇瓣微微发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医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可以给你开些预防疤痕的药,但你平时护理的时候也要注意,切忌碰水,饮食清淡,有利于恢复。”
陶姜立刻点头,认真地应道:“知道了医生!”
……
李斐去了外地参加研讨会,闻几许将电话打给了父亲。
那头是秘书接的电话,过了一会儿,闻长华威严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
“几许?”
闻几许垂眸,语气低沉地复述了先前发生的事。
另一头的闻长华本欲发火,听着向来多话的儿子此时声音低落,他顿了几秒,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回家给我好好待着!哪儿也别去!。”
闻几许发了一会呆,看着躺在地上的红色摩托,皱了皱眉,朝着车身踢了一脚。
“卧槽!”
强大的撞击力让他吃痛地弯下腰,单着脚跳来跳去,表情痛苦。
什么破车!
……
夜幕已经降临,吃了消炎药的陶姜枕在施菲菲的肩膀上,终于恢复了一些活力。
“闻几许那家伙要是不向我赔礼道歉,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施菲菲包子般的小脸皱成一团,义愤填膺地附和:“他真的太过分了!”
平时还觉得这个学弟风趣幽默,十分讨喜。现如今所有的好感都被打回了原形。
三个女孩坐在后座,沈慕和在副驾驶处看了一眼后视镜,冷静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未取得驾驶证驾驶机动车在道路上行使者,需扣留车辆,处200至2000元罚款。并可根据具体情况,处15天以下拘留。此人已经违反律法,但未满16周岁,需让监护人严加管教。”
陶姜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直起身子喏喏地反问:“拘、拘留?”
沈庭舒看了她一眼,开口补充:“他没满16周岁,最多罚点款领回去教育。”
陶姜似乎松了口气,又重新靠在柔软的靠背上。
“也不至于报警啦。他当时都停下来了,只是被吓一跳才倒的。你别说,那声音把我都震住了,要不然我一定会躲开的。”
沈慕和微抿着唇,有些不赞同地说道:“问题不在于报警与否,而是他的行为本身存在危险性。若是不因此吸取教训,难保之后会酿成大错。”
沈庭舒想起那次在校门口的事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察觉到车里的气氛有些凝滞,施菲菲缩了缩身子,难得主动提起别的话题。
“姜姜你不是还要参加舞台剧的嘛,那你可得早点把伤养好,美美地上台。”
听到这话陶姜又有些懈劲:“没心情了,身上有伤的我就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我了,不完美的我不配上台。”
舞蹈队的每回演出,她都要调整出自己的最佳状态。此时自己陷入留疤和疼痛的双重打击中,很难认真对待。
沈庭舒回过神笑了笑,安慰她:“剧本不是还没定下来么?说不定到时候穿的是欧式大裙子,正好能遮住。”
施菲菲应和:“对啊对啊,更何况还有挺长一段时间,要是你恢复的快不就又是那个漂亮的姜姜了吗?”
“不要!”陶姜捂着脸,开始使起了性子。
沈慕和早就已经目视前方,对女生们之间的讨论不欲多言。
施菲菲坐在中间,一会儿安慰着陶姜,一会儿看向一脸爱莫能助的沈庭舒,像一支转来转去的小陀螺。
腰间传来一阵痒意,施菲菲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就见陶姜悄悄拉开了指缝,冲自己使了个眼神。
她愣了一秒,才在对方的再次暗示下反应过来,嗔怪地拍了她一下。
“怎么了?”
沈庭舒感觉到身边的动静,有些疑惑。
她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平时的话还可以和陶姜顶顶嘴调剂对方的心情。但现在陶姜受了伤,沈庭舒不好再借此开玩笑,怕掌握不好度。
毕竟她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对对方还不够了解。
施菲菲在陶姜的无声的鼓励下叹了口气,在沈庭舒耳边悄声说:“姜姜去年就没做成女主角,本来盼望这个机会很久了,现在她一定很难过。”
沈庭舒瞥了一眼将头埋在掌心的陶姜,同样降低了音量:“那你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她现在听不进去啊。”
“那就过一会儿?等她恢复过来或者伤好一些了可能心情就没那么糟。”
“万一她待会儿更伤心了呢?你不知道,去年是凌诺演了女主,姜姜本就不服气,想今年用最好的状态打败她,但我怕她现在都没自信了。”
陶姜配合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甘:“去年凌诺那家伙当了次女主角得意成什么样,总是在我面前炫耀她那个破奖项!这次绝对不能再让她这么嚣张!”
沈庭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所以你更要听从医嘱,才能早日康复啊!”
陶姜又颓丧了起来,对上沈庭舒的视线可怜兮兮道:“我不行了。”
沈庭舒:“我和菲菲都会帮你。”
“真的?”
“恩”
“无论什么你都会帮我?”
“恩。”
“说话算话?”
沈庭舒挑了挑眉,颔首。
陶姜立刻摆脱了哭腔,眼神坚定地说:“那你帮我去当个女主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