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运气不错。”
林灿微笑着推牌起身,随后将筹码收入托盘,依旧给了做庄妇人一个五元的筹码红包。
他控制着今晚的收获,没让收获超过500元。
这个数字,对桌上的各方都能接受。
在胖商人复杂的目光和银发老者深思的注视下,他从容离桌,没有半分留恋。
穿过喧嚣的赌场,兑换处的灯光清冷而明亮。
当厚厚一沓纸币再次落入内袋时,林灿感受到的并非喜悦,而是一种掌控局面的平静。
这点收益对他来说虽然微不足道,离他想要挣大钱的目标还很远,但细水长流,先稳住再说!
每日就像打猎一样在赌场弄个三瓜俩枣,也可以暂时满足他现在的消耗,可以更从容的做一些布置。
“这位先生,一个人不寂寞吗?不如去酒吧喝一杯,我请客。”
刚走出赌场区域,一股甜腻的香风便扑面而来。
一位身着绛紫色旗袍、身段婀娜的艳丽女子已巧笑嫣然地凑近,声音软糯。
在这等高级酒店,自然没有庸俗的娼妓,却从不缺少这类懂得寻觅目标、渴望一场艳遇或实惠的交际名花。
在这些人的眼中,出入赌场的林灿,帅气,多金,风华正茂,看起来就讲究,正是最好的目标。
林灿脚步未停,只是侧过头,目光平静地在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既无厌恶,也无情动,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不了,谢谢。”他的拒绝干脆利落,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疏离。
那女子被他眼神中那份过分的清醒与冷静刺了一下,准备好的万种风情竟一时僵在脸上。
未等她再开口,林灿已微微颔首,算是尽了礼节,随即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电梯间,将她与她周身弥漫的诱惑香气,彻底隔绝在身后。
走廊厚软的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套房里一片寂静。
回到房间的林灿脱下外套挂好,没有丝毫松懈。
他并未休息,而是换上新买的练功服后,直接在内厅站定,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深邃。
他演练的并非外家拳脚,而是以特定的桩法和动作,调动起体内那丝刚刚萌动却精纯的暗劲之力,引导其在特定的经脉路径中缓缓运行,淬炼筋骨。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波纹在随之荡漾。
他的动作缓慢而沉重,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呼吸却始终保持着独特的韵律。
修炼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直到气血平复,周身通透,他才缓缓收势。
之后,他步入浴室,在温热的水流下洗去一身疲惫与汗渍,换上一身洁净的丝质睡衣。
把保险柜中的黑虎手枪拿出,在弹夹里装上七颗珍贵的符文子弹,关上手枪保险,就放在枕头下面。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窗外珑海市的霓虹光芒透过纱帘,在他脸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他闭上双眼,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赌场的喧嚣、女子的媚眼、赢钱的快意,所有外界的纷扰,都已被彻底摒除在心门之外。
对他而言,自律不是苦修,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是一个男人应对这个危险世界最可靠的铠甲。
明天,还有正事要办。
翌日清晨,用罢早餐,林灿回到已收拾停当的酒店套房,随后开始了出发前的准备。
他今日选择的是一套玄青色细羊毛三件套西装,内搭白色丝绸衬衫,领口系着深灰色暗纹领带,外面则罩着一件挺括的卡其色长风衣。
这身装扮既符合他记者的社会身份,而风衣的长度又能完美遮掩腰间的装备。
风衣的内层口袋里装着一本记者用的小巧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作为一个有着严苛审美意趣的人,他不可能像有些人一样,把钢笔插到西装的上口袋里。
他对着穿衣镜,动作熟练地将那个精致的皮质枪套固定在腋下位置,确保既隐蔽又能在瞬间拔枪。
随后,他做了一件若是让张嘉文或木老板看见定会瞠目的举动。
他并未像常人那样珍惜地存放那些昂贵的特制弹药,而是神情平静地将三个备用弹夹全部压满。
弹夹内,篆刻着细密符文的银制弹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冽而致命的光泽。
对林灿而言,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抉择。
普通子弹再廉价,于妖魔与神道者而言却与废铁无异;
而这些符文子弹,纵使价比黄金,也终究是身外之物。
它们的价值,远不及他自身安危的万分之一。
一点钱算什么。
最后,他正了正衣领,将一顶深棕色呢料礼帽戴在头上。
帽檐投下的阴影恰好半掩住他沉静而锐利的眼神。
镜中的青年,俨然一位风度翩翩的都市绅士。
唯有知晓内情的人,才能从那过于平整的肩部线条与风衣下摆偶尔勾勒出的硬朗轮廓中,窥见一丝隐藏的锋芒。
他不再停留,在房间做好细微的痕迹布置之后,转身出门,将房间的静谧关在身后,步入了珑海市清晨的喧嚣之中。
一个多小时之后,林灿下了三轮黄包车,面前就是《珑海新报》的报社门口。
此刻的林灿,穿着虽然未变,但千神傩面已经把他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留着两撇小胡须的中年男人的模样。
林灿选择《珑海新报》的原因只有一个,《珑海新报》是官方的喉舌,背景深厚,风格严肃端正。
这份报纸以发布政府政令、权威社论和国内外重大新闻为主,在政商学界的渗透力无人能及。
就算在元安,《珑海新报》也有不少读者,霁州政商两届多有关注。
在此刊登广告,意味着将私人事件提升到了某种“备案”的层面,极具正式感,也最有威慑力。
看到林灿的一身穿着,那门房甚至都没询问就让林灿进入了报馆。
来到报馆接待室,林灿说明来意后,马上就有报纸广告部的一个主任来和林灿交流。
广告部主任是一位戴着圆框眼镜、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姓王。
他接过林灿递来的那张纸,脸上还挂着职业性的笑容。
然而,随着目光在纸面上移动,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愕,甚至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又仔细看了一遍。
“这位先生,您……您确定要将这……这《致旧日书》刊登在广告版面上?”
王主任抬起头,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审慎。
他经手过无数广告,从开业志庆到寻人启事,但如此文采斐然、内容却又如此敏感——直指家族倾轧与财产纠纷——的私人声明,实属首见。
这更像是一篇精心雕琢的檄文,而非广告。
“确定。”林灿扮演的中年男人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内容可有违贵报的刊登规定或新闻法规?”
“规定和法规倒没有明确禁止此类个人声明,”
王主任斟酌着用词,“只是……内容涉及私产纠纷,用词虽含蓄,但其中锋芒……先生当知,《珑海新报》非同小可,在此刊登,意义非凡。”
他意在提醒,也带着一丝探寻。
“正因贵报非同小可,能作金石之声,林某才特来委托。”
“如果贵报为难,那么《大夏新闻》《商闻日报》《新青年观察》等报应该不会拒绝,只是贵报面对一份普通人的广告也如此谨慎畏惧,未免让人失望!”
林灿微微颔首,目光坦然地看着王主任,言语中已经带着无形的压力。
“此文只为陈述事实,了断过往,警醒后来者,并无攻击诽谤之词。也未指明任何一个人!”
“如果此份公开信的内容是假的,没有人会受到伤害,而且所有文责,由我一力承担,与贵报无关。所需费用,按规矩支付。”
王主任闻言,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气度沉稳、言语得体的“中年人”,心中暗自揣度其背景。
能在《珑海新报》登这样的声明,要么是愣头青,要么就是有所依仗。
看对方的样子,显然是后者。
而林灿刚才说的那些,也是珑海大报,地位和影响力不比《珑海新报》低。
以那几分报纸的办报特点来说,眼前这人要去了,他们绝不会拒绝这种广告,而是欢天喜地。
像《新青年观察》那种为青年发声的激进报纸,恐怕还会愿意支付稿费给他。
这其实已经不是广告,还有报纸最喜欢的新闻效应。
“先生既然选择《珑海新报》,足见先生之眼光。”王主任不再多问,专业素养让他迅速进入流程,堆起笑容。
“此类个人声明,按规格需放在商业广告与启事栏目,版面位置居中,字体标准。按行计价,您这篇文稿,故事离奇,我可以放到社会新闻类的版面中……”
他拿起稿子快速估算了一下,“连同标题,需占据十五行左右。按我行价,每行一元五角,共计二十二元五角,您是现金还是?”
“现金。”林灿干脆地应道,同时从怀中取出皮夹,数出二十三块钱放在桌上,“多余的五角,不必找了。”
看到对方如此爽快,王主任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脸上重新堆起热情的笑容:
“先生爽快!请您在此填写一下委托单,留下一个联络方式,明日即可见报。报纸出版后,我们会按例为您奉上两份样报。”
“有劳。”林灿接过单据,用符合此刻外貌的沉稳笔迹填写完毕。
交易完成,林灿在王主任的客套送别声中,从容离开了《珑海新报》报馆。
第一步,已悄然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声嘶力竭,一切都那么从容,平淡。
如微风吹过湖面,像羚羊越过涧溪,又如太阳每天正常升起。
更像是林灿只是下楼吃了顿便饭。
但——
这是阳谋!
绝杀!
对方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