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小寒训夫
夏明义张了张嘴,发现无言以对。别说立夏没他妈的记忆,立夏去东北之前,他和立夏正儿八经的聊天的次数一把手都能数的过来。
立夏见他脸色白了红红了白,撇撇嘴转身回屋。
小寒朝立夏腰上拧一下。立夏连忙攥住她的手,“拧之前就不能提醒一下?”
“提醒你还让我拧?”小寒问,“你妈没养过你,但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大哥和二哥拉扯大,你能不能别当着他俩的说她?”
立夏抬脚把门关上,拉张椅子坐下,伸手把人勾入怀中,“你听得这么清楚,想必也听见是二哥起的头,那你待会儿去跟二哥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
“再说一遍。”小寒歪着头看着他,手摸到他腰上。
立夏皱眉,“又来!没完了是吧。”
“做人不能太你妈,这话是二哥说的?”小寒问。
立夏有些不自在,弱弱道,“当时我想着夏明珠肯定是想跟爸说,大过年的,阖家团圆的时刻,我妈一个人在我姥姥家不像话之类的,大哥挤兑我的时候,我一秃噜就给说出来了。”
“那你以后能不秃噜嘴吗?”小寒面无表情道。
立夏轻咳一声,“我尽量,我尽量。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为了一个外人不值得。”
“大哥和二哥也是外人?”小寒又问。
立夏想说不是,可在他从东北回来之前,他大哥和二哥对他来说跟陌生人没两样,还不如杨忠军一个外人。然而,这话立夏不敢说出来,否则小寒又得拧他,“我说的是我妈。”
“我不管你说谁,你答应我以后说话之前想想,要是忘了……”小寒指着靠窗户的桌子,“那就是你的床,睡到你记住为止。”
立夏扭头看到也就一米二长的书桌,僵住了,期期艾艾地问:“认真的?”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小寒反问。
立夏摇了摇头,却忍不住说,“媳妇儿——”
“不愿意?”小寒道,“那我睡桌子。”
立夏连忙说:“没有,我睡,我睡。但我有个条件,他俩先招惹我,我挤兑他们,你不准罚我睡桌子。”
“当然。”小寒笑眯眯看着他,“要是像今天这样故意用你妈刺激他俩——”
立夏:“算我起的头。”
“这还差不多。”小寒拍拍他的手,“松开。”
立夏:“干什么去?”
“堂屋里的碗筷还没收拾。”小寒道。
立夏:“晌午是你做的饭,让大嫂和二嫂收拾。”说着,不禁打个哈欠,“睡会儿?”
“不睡。”小寒捏捏脸上的肉,“我都胖了。再吃了睡,睡醒了吃,我就得减肥了。”
立夏打量她一番,“你一米六八,最多一百二十斤,还胖?”
“不是我嫌自己胖。”小寒道,“回头拍戏的时候,摄像机嫌我胖,不想被观众骂长得丑,我就得减肥。那时候再减,不如现在保持住。懂了吗?”
立夏啧一声,“这也太辛苦了吧。”
“工资也高。”小寒笑道,“我听别人说,毕业进了人艺一个月就有七十块钱,出去拍戏的片酬还另外算。”
立夏:“这还差不多。”
“所以我拿高工资,就要对观众负责,把最好的一面呈献给大家。”小寒道,“这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立夏想一下,“那不睡觉了,我们出去走走。”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小寒问。
立夏:“故宫咱们去过了,长城太远,颐和园也去了,其他地方好像都在咱们家附近,也没什么看头。要不我带你去我们学校吧。我们学校有几处风景只有冬天看最美。”
“你骑车吗?”立夏点头。小寒道,“不累?”
立夏张嘴想说慢慢骑,话到嘴边突然想到,“你坐前面,我看见你就不累了。”
“你可要点脸吧。”小寒掰开他的手站起来,见立夏不动,拽住他的胳膊,“走了。”
立夏一喜,“同意了?”
小寒笑着瞥他一眼,拿着围巾、帽子和手套就往外走。
立夏连忙跟上去。
夏明义出来压水,到压水井边正巧看到立夏推着车子出去,小寒小跑跟上去,“他俩又干什么去?”到厨房里就问蔡红英。
蔡红英摇头,“没听小寒说,估计是立夏的主意。”
“正事不干,就是出去玩积极。”夏明义道。
蔡红英笑道,“他一个学生,现在放寒假,能有什么正事可干?”顿了顿,道,“你不也没事?”
“我——”夏明义一想,确实没有,“大哥刚刚都快哭了。”
蔡红英:“你又不比大哥笨,他为什么不问你明珠想说什么,偏偏问大哥?”
“还不是大哥耳根子软。”夏明义说出来,猛然睁大眼,“立夏故意敲打他?”
蔡红英道:“以他的脑子应该想不出敲打,可能是给大哥提个醒。明珠在爸这边碰了壁,二叔和二婶因为离婚那事不喜欢妈,咱俩又不搭理她,她只能从大哥入手。”
“那你说改天明珠来找大哥,大哥会不会出去?”夏明义问。
蔡红英:“你天天在家,你注意点。”
“我是得盯着点。”夏明义道。
如此过了六七天,夏明珠并没有来找夏明仁,夏明义便以为自己多想了。
元宵节,这天也正好是星期天,所有人都在家,午饭后夏明义正想问大家晚上吃不吃元宵,夏明珠来了。
今儿天气不大好,阴天,立夏和小寒嫌冷,饭后就坐在厨房里的炉子边。听到夏明珠的声音,俩人没出去。立夏拍拍黏在小寒身边的囡囡,“去看看你姑来干什么。”
“她不懂。”小寒道。
立夏:“她比你都懂。”然而,没容囡囡出去,就听到夏明珠说,“大哥,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话音一落,立夏站起来。小寒连忙拽住他,“二哥和二嫂在外面呢。”
立夏坐下来,小声嘀咕,“不会是又病了吧?”
“同样的招用两次,以后就没用了。”小寒道,“你妈是个聪明人,哪怕真病了,也是让夏明珠说,她想大哥了。”
立夏拍拍囡囡,“看看你姑走了没?”
囡囡跑到门口,扒着门框往外看,随即回头说,“不见了。”
“你爸妈呢?”立夏问。
囡囡:“爸爸不见了,妈妈还在。”
“二哥跟上去了。”小寒笑道,“现在放心了吧?”
立夏点头,趁着囡囡不注意,倾身在她脸上亲一下。
蔡红英进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眼疼,抱着囡囡转身回屋。
小寒感觉屋里暗下来,扭头一看,正巧看到蔡红英的背影,朝立夏腰上拧一下,“你就不能收敛点?”
“脸都不能碰,你还是我媳妇儿吗?”立夏反问。
小寒:“在卧室以外的地方都可以不是。”
“……最狠不过女人心,这话一点也没错。”立夏道。
小寒抬手又拧他。
立夏连忙站起来,“明天就开学了,我去收拾书包。”不待小寒开口,转身就往外走。
小寒轻笑一声,慢悠悠跟上去。
俩人刚到屋里,夏明义回来了。小寒看一眼立夏,就出去找夏明义。
片刻,小寒回来,就看见立夏坐在椅子上,面对着门口,显然是在等她。小寒叹了一口气,道,“你妹妹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肯定的。”立夏道,“什么事?”
小寒:“过几天你姥爷八十岁生日,说是要给他过生日,让大哥过去。”
“什么时候?”立夏皱眉,他多出来的记忆里没这回事啊。
小寒:“二月十八号。”
“真巧啊。”立夏冷笑一声,“不可能就让大哥去吧?”
小寒:“让大哥问问二哥有没有空。”
“这不是废话么。”立夏道,“星期天全国都放假,谁没空。”
小寒:“所以二哥问我,你去不去?”
“不去。”立夏想也没想,“我有钱没处花了,买东西给他祝寿。”随即就问,“老二去不去?”
小寒:“二哥说他和大哥去。”
“叫二哥把囡囡带上。”立夏想一下,“不出正月都是年,囡囡过去还能赚回来点压岁钱。即便囡囡不去,大哥和二哥见着张家的小辈也得掏压岁钱。”
夏明义担心立夏跟小寒吵起来,一直门外偷听,听到他这样说,放心下来便说,“我知道了。”随后就回屋跟蔡红英商议。
蔡红英不想囡囡过去,担心到时候夏明义跟张淑华叨叨起来吓着囡囡。可囡囡一听到“压岁钱”三个字,就迫不及待道,“爸爸,爸爸,我去,我去。”
“我听见了。”明天夏明义也得去学校,夏明仁也是,哥俩今天就出去买些农历正月二十二,阳历二月十八号去张家用的东西。
兄弟俩把东西收拾好,天也黑了。晚饭后,因为“祝寿”一事,夏家人也没心思唠嗑了,各回各屋,各干各的事。
正月十六早上,立夏起来都没刷牙洗脸,就让他爸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过来。
小寒听到他的话,不禁说,“你没忘啊。”
“我把自己忘了,跟你有关的事也不会忘。”立夏道。
夏明义忍不住问,“怎么跟小寒说话的时候,你就这么会说?跟我们说话,三句有两句半带刺。”
“废话。”立夏道,“小寒是我媳妇儿,跟我过一辈子的人。我就算是个二百五,也不会挤兑我媳妇儿。”
夏明义噎着了,不死心,“我是你亲哥。”正想说一母同胞亲兄弟,怕立夏挤兑他,话到嘴边连忙收回来,“一个爸的。”
“一个爸的多着呢。你又不是唯一。”立夏道,“我媳妇儿只有一个。”
第52章怀柔策略
夏明义噎着了。
出来刷牙的夏民生笑了,“明知道他眼里只有小寒,你还跟小寒争,明义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夏明义:“我——”叹了一口气,“我不应该把自己看得太重。”
“不错。”立夏点头。
小寒瞪他一眼,“去刷牙洗脸。”
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立夏颇为不甘心,瞥了他二哥一眼,才回屋拿牙膏牙刷。
夏明义见他这样,忍不住幸灾乐祸,“还得你收拾他。”
小寒顿时后悔帮他,“你也少说两句吧,二哥。”说着话转身回屋。
立夏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去,见是小寒,哼一声,给她个侧脸。
小寒绕到里面,垫脚在他脸上亲一下。立夏捏牙膏的手僵住,扭头转向小寒,小寒在他嘴角啾一下,立夏笑了,指着嘴巴,“再来一下。”
“不来。”小寒一脸嫌弃,“你嘴巴太臭。”
立夏很是失望,“刚才怎么不嫌臭?”
“刚才不知道啊。”小寒道,“我若是知道,我才不……”哼唧两声让立夏自己领会。
立夏挤好牙膏,把牙刷递给她,“谢谢我。”
“谢谢你。”小寒拿着牙刷和瓷缸子就往外走。
立夏伸手勾住她,提醒道,“诚意,诚意。”
小寒朝他脚上踩一下,冲外面努努嘴。
立夏扭头看去,他爸、他叔、他婶以及两个堂妹都在外面,“饶你一次。”
小寒嗤笑一声,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隔壁的钟声响了,连忙去刷牙。
八点左右,俩人到戏剧学院大门外。立夏往四周看看,没什么人,就拽着小寒的胳膊不让她出去。直到有几个人骑车往里面走,立夏才松手,“我下午再来接你。”
“你几点放学?”小寒问。
立夏:“我……”不知道,“不想我来接你也行。”不给小寒说话的机会,可怜巴巴道,“那你记得要想我啊。”
“滚蛋。”小寒气笑了,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直直地往里面走。而她还没走五步,不出立夏所料,有人叫住她。
小寒回头一看,隔壁研修班的同学。之所以说同学,而不是校友,是两个班有一半的课一起上,明知故问,“有事?”
其中一名男同学指着汽车屁股,“那是你家的车?”
“我爸的。”小寒道。
“你公公?”
小寒点头,“是的。”
“你对象家挺有钱的。”
小寒笑道:“没钱,其实是公车。我的自行车坏了,我对象怕我迟到,见他爸的车停在门口,就开他的车送我过来。”
“公车?”骑着自行车从小寒身边经过的女人猛然停下来,“你公公做什么的?”
小寒谦虚道,“在机关上班。”
“机关上班?”女人扭头看着远去的车,“能配上车,你公公职位不低啊。”
小寒:“还好吧。”
“你对象叫什么来着?”女人问。
“她对象的名字很好记,夏立夏,韩小寒,跟对联似的。”
小寒点点头,为了让立夏达到目的,看到又有几个校友停下来,也没急着进去,“是呀。他同学也这样说。”
“姓夏?这个姓,我今天早上好像还听谁说过……”
“咱们市市长就姓夏——”说话的人停下来,不敢置信地问,“韩小寒,你,你公公是夏市长?”
小寒点头:“是呀。”见他很震惊,故作不解,“怎么了?”
“怎,怎么了?你公公是夏市长,市长,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小寒一脸无辜,“你们没问啊。”
众人呼吸停顿三秒,四周变得异常安静。小寒眨了眨眼,“我如果说,大家听着,我公公是夏市长,你们会把我当成神经病吧?”
众人再次无语,因为她说得对。
好半晌,小寒的同班同学开口说,“我们应该早就想到。你和你对象是学生,却都能买得起自行车,说明父母工资很高。听说夏市长的家在这附近,你家离这边也不远……是我们没想到。”
小寒笑道:“我又没怪你们。你们也别怪我有意隐瞒就好啦。”
“你想瞒着我们,今天也不会让你对象开车送你。”
小寒点头:“是呀。时间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话音一落,众人跟着附和,让小寒先走。小寒看到众人的态度,心中喟叹,夏同志可算如意了——没有异性敢靠近她。
立夏并不满意,傍晚回到家从小寒口中得知,全校师生都知道她是市长的儿媳妇,还追着问,“那个**什么反应?”
“你想他什么反应?”小寒反问。
立夏:“是不是特害怕我找机会整他?”
“这你就想多了。”小寒毫不客气,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裤子破个洞,“这是在哪儿碰的?”
立夏不解:“什么?”顺着她的手指低下头,“咦,我的裤子怎么烂了?”
“你问我?”小寒反问。
立夏连忙摇头,“你肯定不知道。”小寒白了他一眼,废话。立夏尴尬笑笑,“我也不知道。”
“今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想想啊。打扫教室,和其他系的同学打扫校园。”立夏仔细回想,“应该是树枝刮烂的。”
小寒惊叫道:“你还爬树上去了?”
“有些树必须得修剪,我拿着锯上树锯的。”立夏道。
小寒:“你们学校的工人呢?”
“只有几个工人,忙不过来。”立夏道,“我们不弄,就得那些老师上树。”
年轻老师呢?小寒忽然想到那个十年耽误的,能到帝都大学任教,最年轻的老师也有四十出头,“你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现在?”立夏问。
小寒“嗯”一声,就打开抽屉找针线。
立夏把裤子递给小寒,见她剪一块圆形的布,穿针引线十分熟练,莫名想到他梦里的那个妻子,别说补衣服,她连针都不会用,不禁说,“你真好,小寒。”
“发什么神经呢?”小寒抬头看他一眼,“大嫂在做饭,去帮她看着妞妞和囡囡。”
夏民主和蔡红英还没下班,夏明仁和夏明义都回来了,“有大哥和二哥在。”
“妞妞醒了,大哥只会抱给大嫂,让大嫂哄。”小寒道,“你身上的棉裤也是黑色,不仔细看看不出你外面没套裤子。”
立夏不想去,可是看到小寒又低头给他补裤子,心想让小寒高兴高兴,就转身出去。到外面看到夏明义抱着妞妞,囡囡拽住夏明义的衣角,立夏撇撇嘴,冲背对着他的夏明义说,“妞妞醒了?给我抱抱。”
夏明义转过身把妞妞给他。
立夏楞了一下,没料到他如此迅速,“你有事?”
“囡囡的鞋汗湿了,我得给她换双鞋。”夏明义道。
立夏往四周看了看,“大哥呢?”
“上厕所去了。”夏明义道。
立夏啧一声,“懒人屎尿多。”
“咳咳……”夏明义呛着了,“小点声。”
立夏耸耸肩,抱着囡囡去厨房,看到田蓉往锅里打鸡蛋,“**蛋面?”
“不是。”田蓉道,“菠菜粉丝汤,一人一盆,吃个馒头就好了。现在下面条,等爸回来面条就腻了。”
小寒拿着裤子进来,“没炒菜吗?”
“你想吃什么?”田蓉问。
小寒把裤子递给立夏,接过妞妞,“用油渣炖个白菜。”话音刚落,田蓉脸上的血色褪去。小寒不解,“大嫂怎么了?”
“大嫂没看住家。”夏明义学校里没什么事,下午三点半就放学了。他绕到囡囡学校,等囡囡放学爷俩一块回来的。到家门口看到大门敞开着,夏明义就觉得不对劲,进来就看到田蓉坐在廊檐下抹泪,细问之下,险些气疯,“大嫂的妈今天来了。”
小寒没明白,一看田蓉眼里蓄满泪水,不敢相信,“被你妈拿走了?”
“她妈学聪明了。”夏明义道,“以前要钱,现在知道要不到钱,跟大嫂说她最爱吃猪油渣,好像咱们都不喜欢吃似的,连盆都拿走了。”
立夏张嘴就想骂,小寒眼角余光注意到,咳嗽一声,立夏猛然扭头,“怎么了?”
“今天练台词,嗓子有点不舒服。”小寒道,“拿就拿吧。大嫂,你妈今天怎么没上班?”
夏明义:“退休了。”
“那她怎么想着今天过来?”小寒说出来,心中忽然一动,“瞅准了今天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是不是?”
田蓉点头:“其实这事有苗头,是我自己没注意。年前我和明仁一人买了一套新衣服,大年初一那天我们就穿上了。后来洗了再穿上,也就没当衣服是新买的,初六就穿去我妈家了。
“我妈看见就说,你这衣服挺好看的,是不是刚买的。我说年前买的了。她当时问,有没有她可以穿的,我就说明仁买的,我不知道。我要去问问明仁,她说不用,我还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所以,今天是来找你要衣服的?”小寒道,“那她怎么会看到咱家的猪油渣?我记得晌午炒好菜就放柜子里了。”
田蓉:“晌午吃饭的时候妞妞闹困,你忘了?你说把饭菜给我放炉子里,就领着囡囡睡午觉去了。后来你们走了,我才吃饭。”
“吃饭的时候她妈来了。”夏明义接道,“就这么赶巧。”
小寒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妈以前干过这事吗?”
田蓉摇头,“就是没有,她要猪油渣的时候,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我想说不行,她,她就拿着猪油渣出去了。”
“肯定是有人给她支招。”小寒道,“不是你舅舅就是你舅妈。”
“不可能吧?”
立夏扭头看向,夏明仁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呢。”
“你——”夏明仁抬手指着他,“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小寒拽一下立夏的胳膊,暗示他少说两句,“这次算了。明儿早上我去买把锁,把厨房门锁上。大嫂,以后我们出去你就把门关好,要是你妈过来,你就装睡着,别给她开门。”
“这样邻居会不会说我?”田蓉问。
小寒:“那你就说妞妞晚上闹人,你一夜没睡,搂着妞妞在屋里睡觉呢。”顿了顿,又说,“大嫂,你得学脸皮厚点,不然千防万防也防不住你妈。”
“小寒这句说得对,你得跟立夏学学。”夏明义道,“立夏同志这点做的不错。”
立夏嗤一声,正想说什么,院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二嫂回来了。”
“妈妈。”囡囡从夏明义身上滑下来就往外跑。
蔡红英连忙支车子,“慢点。”
“妈妈,妞妞的姥姥又来了。”囡囡道。
蔡红英抱着她就往厨房跑,进去一看,没人?松了一口气,“走了?”
夏明义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她。蔡红英不禁叹了一口气,道:“没一个省心的。”
“对大嫂的舅舅一家来说,她妈不但省心,还特别好。”小寒说着,摇了摇头,把小孩递给夏明仁,“大哥抱一会儿,我们去洗手。”没容他开口,就让田蓉舀水。
田蓉擦干手,正想接孩子,夏民主到了。小寒立刻说,“大嫂,盛饭。”
丢了一盆猪油渣,田蓉感觉对不起大家,盛好饭就往堂屋里端。待田蓉端好饭,又打算接孩子,小寒道,“大嫂先吃,吃好了再换大哥。”
“我抱着妞妞也可以吃。”田蓉道。
立夏瞥一眼夏明仁,跟着说,“她现在知道要吃的,你抱着她,她乱抓你的碗,你也吃不安身。”
夏民主抬眼看看立夏,立夏神情坦然,任由他打量。夏民主转向夏明仁,“立夏说得对,小田吃吧,饭快凉了。”
田蓉一听她公公发话,夏明仁又没说什么,便低头吃饭。
立夏低着头笑了。
小寒忍不住小声说:“幼稚。”
“没听清。”立夏道,“对了,你刚才说练台词,是要拍戏?”
小寒:“对。去年登在戏剧报上的一个故事,最近找我师兄参演。我师兄春节回学校看望老师的时候提了一句,里面有几个女性角色,也就是露一下脸就下去了,田老师推荐我去试试,感受一下舞台魅力。”
“什么时候?”立夏忙问。
小寒摇头,“导演还没通知我去试戏,随时有变。”
“小寒才上一个学期课,就可以登台表演了?”夏民主好奇道。
小寒笑笑,“我连小配角都称不上,就算演砸了,观众也不会注意到我。”
“你别把自己化成无盐女,哪怕一闪而过,观众也能注意到。”立夏打量一番小寒,“相信我。”
小寒上辈子的脸巴掌大,业内外都说她的脸是为大银幕而生,但她那张脸并不符合现此时人审美。反而她现在的鹅蛋脸,有点肉肉的,符合当下审美,立夏说的话,她信,“你看我当然是怎么看怎么好。”
“你让爸说。”立夏道。
夏民主笑道:“小角色也要好好演。”停顿一下,道,“导演看到你很认真,下次会主动联系你。”
“嗯,我听爸的。”小寒嘴上这样说,并没指望能得到那个露脸的机会。因为一个凑人数的小角色,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导演完全没必要选她。再说了,研修班也有几个女生,舞台经验比她丰富多了。她上辈子虽然得了一堆奖,却从没碰过话剧。
也是因为连小寒自己都不确定,其他人替她高兴一下,就把这事抛开。
转眼到二月十八日,周日,早饭后夏明义就拿布擦他的自行车。小寒虽然有意识锻炼和节食,早几天还是被她老师嫌弃胖了。
吃过早饭歇半小时,小寒开始跳绳,见他把车子擦的油光锃亮,很是想笑,“二哥,只是去姥姥家,不是相亲。”
“他和我相亲的时候也没收拾这么干净。”蔡红英忍不住抱怨。
夏明义:“正是因为以前没收拾过,今天才要打扮的——”
“人模人样?”立夏接道。
夏明义瞪他一眼,“没跟你说话。”
立夏撇撇嘴,冲夏明敏招招手,“过来跟我绕绳,让你嫂子跳。”
“我自己跳。”小寒道。
立夏:“循序渐进懂吗?你自己跳,明天胳膊和腿都疼。”
小寒无奈地放下绳子,身后多个小尾巴,“囡囡也想跳绳。”
“我陪小婶婶跳绳。”囡囡像个小大人似的认真说。
蔡红英:“过来我教你跳《马兰开花二十一》,你学会了再教你小婶婶。”
“囡囡,我不会,你学了教我好不好?”小寒问。
囡囡点点头,“好的,小婶婶。”飞快跑到蔡红英身边,“妈妈,快教我。”然而,没等她学会,就被夏明义带去张家。
夏明仁走之前,田蓉就往他兜里装十张一毛的,留着他到张家发压岁钱,又有夏明义跟着,夏家其他人倒也不担心他被张淑华哄得乱承诺一通。可是即便这样,依然险些出事。
下午两点多,夏明义回到家就叹气。立夏明知故问,“张家人欺负你了?”
“不会吧?”蔡红英问。
小寒:“立夏故意的。没欺负二哥,估计还把大哥和二哥供起来,二哥才愁的唉声叹气,对不读?”
夏明义伸出大拇指,抬起头发现不对,“大哥呢?”
蔡红英指着最北面,“在屋里。大哥脸通红,喝酒了?”
“喝了。”夏明义道,“应该是春节存的酒,中午开饭的时候,咱舅和几个堂舅就拉着大哥,要跟他喝一杯。”
蔡红英:“后来呢?”
“说着喝着,没多大会儿咱舅就哭了。”夏明义道,“边哭边说心疼他姐,我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好,接着姥姥和姥爷也哭了。他们哭,几个姨也跟着哭,哭得我开始反思,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立夏忙问:“你不会心一软答应让她回来了吧?”
“差一点,差一点。”夏明义现在想起来就一阵后怕,“囡囡拽住我的衣服问他们哭什么,我正想说心疼妈,然后就清醒了,也不敢跟着喝酒了。”
立夏往北面努努嘴,“他没开口?”
夏明义小声说:“大哥可能也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顺着他们的话说,就跟着一直哭,直到我们回来。”
“咳!”立夏呛着了,“真有出息。”
夏明义道:“你——咦,电话响了。”
“我去看看。”小寒起身就往正堂跑。
蔡红英见她这么着急,“找她的?”
“可能。”立夏说完,就看到小寒出来了,“这么快是谁的电话?”
小寒:“老师让我回学校,跟她一块去剧院。”
“定下了?”立夏忙问。
小寒点头,“我去见导演。”
“要不要我陪你?”立夏问。
小寒笑着摇了摇头,“没人敢为难我。”
立夏想到他之前干的事,放心了,“晚上要是太晚,借剧院的电话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不会的。”小寒道,“不可能今天就排戏。”然而,当天不但排戏,还排到晚上九点钟。八点钟,立夏到剧场,和幕后工作人员站在一起看着小寒跟着其他演员一边一边重复,在和小寒一起回去的路人,又忍不住说,“干这行太辛苦了,媳妇儿。”
小寒:“今天还是在剧场,以后在荒郊野外呢?”
“那就推了。”立夏脱口道。
小寒手一抖,险些骑阴沟里去,“我没听清。”
“我说我陪你。”立夏道,“现在听清楚了吗?”
小寒:“我跟你说,夏同志,不准干涉我的工作。”
“不会的。”立夏道,“我也没那么大能力。”
小寒:“你是没有,但爸有。”
小心思被戳破,立夏有些心虚,不禁腹诽,媳妇儿越来越聪明,越来越难糊弄了,“爸大公无私,更不会管你接什么样的片子。”
小寒懒得跟他扯这些,“我走后大哥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立夏道,“可能喝得有点多,一直睡到天黑。”
小寒皱眉道:“张家人真怂,想让你妈回来,直接来家找爸不就行了,逮着机会就去找大哥,不知道大哥不当家?”
“大哥是唯一突破口。”立夏说着,猛然停下。
小寒吓一跳:“怎么了?”
“我好像压到一个人。”立夏道。
小寒:“压?有没有压到人你不知道,还好像?”
“真的,真的。”立夏连忙把车子推到一旁。
今天阴天,四周漆黑一片,时不时还有阵阵冷风,小寒走过去,弯下腰只能看到地上是个人形,连男的女的都看不出来,“不会死了吧?”
“别胡说。”立夏道,“刚才还动呢。”
小寒:“那他现在一动不动,是,是被你压死了?”
第53章立夏救人
立夏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是不是傻?我骑的是自行车,不是摩托,也不是汽车。”
“你,你吼我干什么?”小寒道,“人现在一动不动,不是死了,难道被你撞昏过去了?”
立夏又险些噎着,“你刚才听到响声了吗?”
“什么也没听见。”小寒说着,停顿一下,“你的意思这个人原本就躺在地上?”
立夏叹气:“可算聪明一次。我刚刚使劲踩脚蹬也没踩过去,就以为有大石头,低头一看像个人横在路中间。”指着地上的人,“事实证明我没看错。”
“那他现在是死是活?”小寒忙问。
立夏:“应该,应该没死。”
“那,那咱们走吧。”小寒拽着他的胳膊道。
立夏:“走?”
“对啊。”小寒道,“你没压到他,咱们又不知他是死是活,他没死还好,要是死了,警察会抓你,他家人也会赖上咱们,趁着现在没人看见,咱们赶紧走吧。”
立夏皱眉:“韩小寒,你在说什么?这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不一定。”小寒道,“兴许已经死了。”
立夏又噎住了,“我刚才看到他动了一下。”
“天这么黑,我都看不清你,你能看清地上的人?小寒反问。
立夏再次噎住,“我现在就看看他有没有死。”说着话就弯下腰。
“等等!”
立夏僵住,“怎么了?”
“我给你找个棍子。”小寒道,“你用棍子把他翻过来,别用手,万一他是羊癫疯发作——”
立夏无语,“你怎么这么多戏?晚上还没演够是不是?”
小寒:“我——”
“我什么我?”立夏道,“你离远点。”
小寒连忙说:“等等!”
“又怎么了?”
小寒:“你拿的手电筒呢?”
“手电筒?”立夏道,“我给你了。”
小寒:“我说不要,拿着手电筒不会单手骑车。”这话是真的,“我后来又把手提电筒给你,你放哪儿去了?”
“好像在你包里。”立夏道,“快,把手电筒拿过来。”
小寒翻出手电筒直接打开,眼前一下亮了,也看清地上趴着一个男人,男人身上还有个大大的包裹,胳膊上还挂着一个小提包,“这是,返城知青?”
立夏:“应该是。”把人翻过来,三十来岁,眉清目秀,像个书生,“不对——”
“怎么不对?”小寒忙问。
立夏:“他脸色不对。”伸手摸摸额头,不禁呲一声,“这人额头发烫,应该是得了重感冒。”
“那,那现在怎么办?”小寒问。
立夏想了想,“反正不能再这么躺在地上,不然到了明天早上,就算不冻死,也会被烧死。”
“还有可能被汽车碾成肉饼。”小寒道。
立夏不禁打了个哆嗦,“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别说这么瘆人的话?”
“能。”小寒道,“咱们把他送去医院?可咱们的是自行车,他现在神志不清没法坐车,怎么送他?”
立夏想一下,“要不我背他?”
“离咱们最近的医院在咱家那边,离这边将近两公里。”小寒道,“你能把他背到那边吗?”
立夏老实说:“悬。”
“那怎么办?”小寒往四周看了看,空荡荡的大街,没个人影不说,连公用电话亭也没有,“你在这边看着他,我回家喊大哥和二哥。”
立夏:“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那你说怎么办?”小寒道,“现在都该十点了。咱们一直没回去,爸该担心了。”
立夏:“别说这些了。你把他的东西放你车子上,我驮着他。”
“让他趴在后座上?”小寒道,“会掉的。”
立夏摇头道,“你先弄好,过来帮我扶着车子,让他坐在上面,趴在座子上。”
“明义,立夏和小寒是不是还没回来?”今天是小寒第一次登台彩排,夏民主为她高兴,又担心是不是她表现不好,拖到这么晚还没回来,便一直没睡着,听到钟敲了一下,九点半了,夏民主躺不住,穿上棉裤,披着棉袄出来。
夏明义:“没有。”话音落下,把门打开,“我正和红英商量,十点再不回来,我出去看看。”
“现在就去。”夏民主道,“立夏走的时候说过一句,剧院在小寒学校南边,你就在小寒学校门口等着,无论他俩从哪边路口回来,你都能看见他们。”
夏明义:“我知道了。”
“给你手电筒。”蔡红英连忙说,“别骑车了。”
夏明义:“好。爸,您睡吧。说不定他俩嫌天黑路不好走,推着车子回来的。”
“立夏,行吗?”小寒见他一手推车一手扶着人,很是担心,“要不要停下来歇一会儿?”
立夏:“不用。再不回去爸该出来找咱们了。”话音刚落,看到远处灯光闪烁,“不会是爸来了吧?”
“一个灯。”小寒道,“如果是爸,应该是两个车灯。”
“是立夏吗?”
小寒惊讶,“真是爸?”
“爸个鬼,是二哥。”立夏道,“快喊二哥过来。”
小寒连忙喊:“二哥,二哥,快来!”
夏明义想问怎么了,脑袋里闪出三个字——出事了?顾不得废话,忙不迭跑过去,看到自行车上的人,就让立夏扶着人,他推着车子。怕夏民主担心,绕到胡同口,让小寒先回去。
夏民主一听他俩在路上捡个人,现在都该到医院了,放心下来,就让小寒去休息。
立夏不回来,小寒睡不着,又怕立夏把人带回来,洗漱后就把隔壁书房打开,把夏明珠不要,小寒晒好后放在柜子里的两床被子拿出来,又冲个热水袋放被子里面,这才回屋,实在撑不住了才睡去。
翌日早上,小寒睁开眼看到身边的人,推推他的胳膊,“昨晚几点回来的?”
“十二点。”立夏揉揉眼角,“天亮了?”
小寒:“我闻到菜香了,应该是二嫂在炒菜。”
“那得有七点了。”立夏打个哈欠坐起来,“咱们起来吧,今天还得上课。”
小寒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那人在医院?”
“医生给他挂了水,退了烧就让我们把他带回来。”立夏道,“医院没陪床,这么冷的天在医院坐一夜,我也得冻感冒,就和二哥把他拉回来了。”
小寒:“你的意思他没醒?”
“有点意识,但没能睁开眼。”立夏道,“医生说他是疲累加着凉,估计是在火车上没敢睡又冻着了。”
小寒穿上鞋,问道,“你知道他从哪儿来的?”
“小岗村。”立夏道。
小寒想了想,“有点耳熟。”
“凤阳花鼓听说过吗?”立夏问,“凤阳县小岗村。”还是个很不一般的村子,这话立夏没敢说,不知该怎么跟小寒解释。
小寒猛然睁大眼,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第一村?历史书上讲过。
“知道了?”立夏见她这样肯定道。
小寒连连点头,难怪她觉得耳熟,“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兜里有车票。”立夏道,“二哥问他从哪儿来,他迷迷糊糊说小岗村。”
小寒走出去,道:“咱们去看看他醒了没。”到书房门口,睁大眼,“你怎么把门锁上了?”
“咱家老的老小的小,我不锁上门,他三四点醒来,羊癫疯发作伤着人怎么办?”立夏道。
“同志,我没有羊癫疯。”
立夏下意识看向小寒,“他醒了?”
小寒:“应该是。钥匙呢?”
“在咱屋抽屉里。”立夏说着话自己回屋拿钥匙,打开门就看到昨夜弄回来的男人站在门边,“你好了?”
男人点点头,忙问,“附近有厕所吗?”
“东南角就有厕所。”小寒道。
男人:“谢谢。”
“等等,要不要纸?”立夏忙问。
男人猛然停下来。立夏连忙回屋给他拿几张纸,“起不来喊我一声。”
“不,不会的。”男人脸色爆红,夺走纸就跑。
小寒忍俊不禁,“脸皮挺薄,你待会儿别逗他了。”
“我去给他买个牙刷。”立夏道,“你先去吃饭吧。吃了饭还得去剧院。”
小寒:“你呢?”
“我晚去半个小时也没事。”立夏道,“你的是工作,不能迟到。”
如小寒所料,一开始导演并没打算用他,因为他排的话剧急,导演不想调/教新人,也没空调/教,但他选的女演员排了一个月发现怀孕了,女演员的家人死活不让女演员再演,导演就给田老师打电话,田老师二话不说把小寒带过去。
导演一看小寒演技极好,跟田老师说他险些让明珠蒙尘,田老师这才开嘲,随后就给小寒定下导演下一部剧女主角。
导演理亏,一个劲说应该的应该的。
这事小寒听田老师说过,不禁庆幸她选择了母校,不然凭她一个人闯,哪有这些机会。不过,这么一说就远了。
饭毕,小寒骑车去剧院,立夏给郑小兵打电话,让郑小兵给他请半天假,随后就让他拉回来的男人坐下,他跟男人好好聊聊。
夏明仁和夏明义听到他的话,就说他们也请假。
立夏:“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夏明仁:“我们——”
“你们什么?”立夏道,“我昨晚半夜才回来,你知道吗?我的好大哥。”
夏明仁的脸一下红了。夏明义见立夏表情不大对,估计他这次真生气了,拽着夏明仁往外走,“有爸呢。”
夏民主问:“小伙子,家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琰。家在东四。昨天谢谢夏同志,不是他——”
立夏:“等到今天早上被人发现,你的身体都该硬了。”
周琰点头,“是呀。谢谢夏同志。”站起来冲立夏深深鞠一躬。
立夏平时跟家人朋友打机锋惯了,而杨忠军和郑小兵一个比一个脸皮厚,冷不丁碰到这么一个,连忙站起来,“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周琰道,“夏伯父还想知道什么?”
夏民主打量他一番,“东四?头条胡同?”
“夏伯父知道?”周琰惊讶道。
夏民主:“你父母现在在文/化部工作?”
周琰不由自主地睁大眼。
夏民主若有所思道:“现任副部长是你什么人?”
“夏,夏伯父也,也知道?”周琰不敢置信。
立夏:“你先回答我爸的话。”
“我叔叔。”周琰道。
夏民主点头:“难怪你和他这么像。”
“伯父见过?”周琰忙问。
夏民主:“年前开会时碰到过。”
“您,敢问您是?”周琰已经不敢问了。
立夏:“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大官,就是市长。”
第54章天选之子
夏民主和周琰齐刷刷看向立夏。
立夏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夏民主很是无奈,“小周,听立夏说你昨晚病得很重,现在应该不能吹风,是打电话让你家人开车来接你,还是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
周琰连忙说,“打电话。夏,伯父家有电话吗?”
“有的,在你身后的书桌上。”立夏道。
周琰下意识看向夏民主。夏民主嘴角含笑,点点头,周琰才起身去打电话。
父母年龄大了,周琰没敢告诉他父母他昨晚到,打通家里的电话,周琰就说他回来了,他父亲接着就说派车去车站接他。
周琰说他不在车站,随后说出夏家地址,让司机来夏家。周父是个聪明人,瞬间听出不对,首都火车站在东城区,出了火车站直直地往北走,再往西走一点就到家门口,而夏家在西城区,他去夏家干什么?
周琰哑了。
立夏见他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十分可怜的模样,“你就直说吧,别让你爸妈担心了。”
周父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就问周琰是不是他所谓的朋友夏立夏。
周琰“嗯”一声,才说昨天病了,迷迷糊糊走错路,昏倒在前往戏剧学院,也就是他家西边的大马路上,是立夏把他捡回去的。
周父想到昨晚乌云遮月,许多路上都没灯,车从他身上过去也没人知道,就一阵后怕,逮住他一顿大骂,才给司机打电话。
周琰放下话筒,脸微红,十分不好意思,“我父亲脾气不大好,让你们见笑了。”
“不是你爸脾气不好。”周父的声音很大,夏民主隐隐听见了,虽然没听清他说什么,也能猜出来,“你认为不告诉你爸妈哪天回来,他们就不担心?错了,从他们收到你要回来的信的那一刻就开始算日子,你哪天能到家。”
立夏点头:“我爸说得对,说不定他们这几天都没睡安身。爸,您去上班吧。我在家等他爸妈。”
“对,伯父,您忙去吧。”周琰也想起来了,夏民主不是无所事事的老大爷,“改日我再来拜访您。”
夏民主站起来,“不用这么客气。”抬起脚又不放心,“立夏,你周伯父过来,要好好跟人家说话,知道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立夏皱眉道。
夏民主:“你是小孩我反倒不担心。”
“爸!”立夏皱眉,“忙您的去吧。”
夏民主笑笑,冲周琰点一下头,就拿着公文包出去。
东四离夏家有好几公里,司机到周家,又从周家到夏家,此时又正是上班高峰期,路上全是自行车,司机不敢开太快,到夏家已是一个小时后。
周父敲响夏家大门,看到开门的人惊了一下,好俊的小伙子,“你……是夏立夏同志?”
“我是。”立夏道,“伯父请进。”说话间把两扇门全部打开。
周父看清院中全貌——一个影壁。周父是个文化人,打眼一瞧就看出影壁至少有百年,脚停一下,转身接过司机手里拎的东西,亲自递给立夏,“来的匆忙,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客气了。”立夏接过来,转身带路,“周琰吃了药犯困,一直等不到你们,就回房睡觉去了。你们是去堂屋,还是去看看周琰?”
多年不见儿子,周母忙说,“我们想去看看周琰。”
“在这边。”立夏向东拐,就喊,“周琰,你爸妈来了。”屋里毫无反应,立夏扭头对二老说,“应该是睡着了。”
周家父母点点头表示知道,跟着立夏进去,看到的是一个摆满书的书架,紧接着是书架旁边床上的人,大概是感冒鼻子不通气,床上的人半张着嘴呼呼大睡。
周母见他这样,不舍得叫醒他,便对周父说,“我们下午再来?”
慈母多败儿。周父瞪周母一眼,大步走到床边,朝周琰身上一巴掌。周琰惊坐起,“出什么事了?”
“醒了?”周父问。
周琰揉揉眼角,“爸,爸你来了?”随即看到旁边的人,“妈。”
周母见他嘴唇很干,眼底乌青,很是心疼,“我们回家吧。”
“哦,好。”周琰掀开被子,套上裤子,披上棉衣就说,“立夏,谢谢你,伯父回来了,麻烦你和伯父说一声,我和我爸妈周日再来拜访伯父。”
立夏:“我爸不一定在家。”
“没关系。”周琰扛起大包,拎着小包,就对他爸妈说,“咱们走吧。”
周母伸出手,“儿子,我给你拿着。”
“没事。”周琰道,“不重。”走到门口,又回头说,“谢谢你,夏立夏。”
立夏:“回家吧。”
“好,谢谢。”周琰钻进车里,打开车窗挥挥手,“再见。”
立夏见他没完没了了,不禁摆手,赶紧滚蛋。
周父看到立夏有些不耐烦,不禁问,“是他救的你吗?”感觉不像是急公好义之人,“还是他爸救的你?”
“是立夏。”周琰道,“电话里我都和您说了,他媳妇儿是话剧演员,他接他媳妇儿下班的时候碰到的我。爸爸怎么会认为是伯父?”
周母:“为什么还让他告诉他爸?他爸不知道我们来接你?”
“知道。”周琰随即把夏民主的职位告诉他父母,见两人惊得瞪大双眼,笑道,“我知道的时候跟你们一样惊讶,立夏竟说他爸官不大。我看得出来,他不是谦虚,是真觉得他爸的官不大。”见他父母不敢相信,“是不是觉得他很有意思?”
周父点头。周琰笑道,“我想跟他交朋友。”
“那,那就交吧。”周母下意识说出口,突然想到,“儿子,你是想回学校上学,还是想参加工作?”
周琰比立夏大两岁,但他是一九六六年去的小岗村,那一年才上大二,“我想回学校,可是还能回去吗?”
“能回去。”早年文化大院的人被整得苦不堪言,如今恢复工作,也有很多优待。周母道,“帝都大学有我的学生,你想去,我给他打个电话就好了。”
周琰:“开大二的课了?”
“没开。”周母道,“但恢复高考后第一届新生的课程上到大二了。”
周琰:“我如果进去是跟七七届的学生同班?”
“是的。”周母道,“但毕业后,他们的毕业证是按照七八届发放。”
周琰:“这些都无所谓。妈妈,夏立夏也在帝都大学,我很有可能和他一班。”
“你想去?”周母问。
周琰点点头,“想去。”
翌日上午,立夏到学校看到周琰险些以为眼花了,揉揉眼,人没消失,“你来找我?”
“你认识他?”郑小兵忙问。
周琰:“我的救命恩人。”随即把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新同学。
郑小兵上上下下打量立夏一番,感慨道:“人不可貌相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周琰就看到立夏朝他身上踹一脚,“立夏——”
姜淼拦住周琰,“小兵欠揍。”
“你才欠揍。”话音一落,郑小兵看到立夏又抬脚,连忙躲到女同学身后,不住地求饶,“哥,我错了,哥……”
周琰愣住,转向姜淼,“他这是……”
“他未婚妻是立夏的堂妹。”姜淼道,“还是立夏帮他介绍的。”
周琰明白了,“一家人啊。”
“不是。”立夏认真道,“我姓夏,这个二百五姓郑。”
周琰笑了,顺着他的话说,“那确实不是。”
“对。”立夏转向郑小兵,“回头再收拾你。”
郑小兵:“你至于吗?我就说你一句。”
“六个字。”立夏伸出手指。
郑小兵不敢置信,“你不会是想踢我六脚吧?”
“是的。”立夏道,“老老实实过来让我踢一脚,剩下四脚就算了。”
郑小兵:“你想得美。我,我回去就告诉明佳,你天天欺负我。”
“那你的明佳会帮立夏把剩下四脚补上。”姜淼笑看着郑小兵,“难道不是?”
郑小兵嘴巴动了动,满脸不甘心,犹豫好一会儿,磨磨蹭蹭到立夏身边,期期艾艾地说,“哥,我年龄大了,您收着点啊。”
“噗!”周琰笑喷,“你们真有意思。”
姜淼:“是他俩有意思。”
“你说什么?”立夏扭头问。
姜淼连忙说:“快上课了。”转身回座位坐好,拿起课本一副好学生模样。
立夏朝郑小兵腿上踹一下,又瞪他一眼,才坐下。偏偏郑小兵的座位和立夏相邻,怕立夏听见,都不敢小声嘀咕,只能搁心里腹诽,立夏就会欺负他。
同学一年多,立夏不说十分了解郑小兵,也有七八分,看他撇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朝他肩上一巴掌,郑小兵吓得猛然站起来。
立夏乐了。
郑小兵反应过来就要揍他。
姜淼咳嗽一声,“老师真来了。”
郑小兵扭头往外看,连忙坐好,小声说,“我不告诉明佳,我跟你姓。”
“那你一定要告诉她。”立夏道。
郑小兵噎住,又想揍他。奈何武力悬殊,还有求于他,只能想想。
二月二十五日,周日,杨忠军和郑小兵到夏家门口,就看到靠墙边停着一辆车。杨忠军好奇,“谁的车?”
“周家的。”郑小兵一边往里走一边跟他说立夏救人一事。
杨忠军万分震惊,“去接小寒下班,都能在路上捡个部长的侄子?”
“副的,副的。”郑小兵道。
杨忠军:“有区别吗?”
“好像也没区别。”周琰的父母五十出头,他亲叔叔最多不过五十五,不出意外的话早晚会转正。思及此,郑小兵忍不住说,“他这是什么运气?”
杨忠军:“天选之子。”
“谢谢。”
杨忠军吓一跳,扭头看去,“你怎么在我们后面?”
“打酱油去了。”立夏扬起手中的瓶子。绕过他,经过郑小兵身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发毛,立夏才往里走。
郑小兵:“他——”
“我没病。”立夏打断他的话。
郑小兵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他——”
“我背后没长眼睛,也没有顺风耳。”立夏再次开口。
郑小兵停下来,什么也不敢说,就站在影壁边喊明佳出来。
明佳看到杨忠军也来了,就把明敏叫出来。等立夏把酱油送厨房里,院里空无一人,“那俩二百五又把明敏和明佳接走了?”
“你别二百五二百五的说。”夏明仁道。
立夏:“这话不是你说的?他俩一对二百五,现在怪起我来了?大哥,做人不能——”
“立夏,过来。”夏明义连忙打断他的话。
立夏把“太自私”三个字咽回去,“有事?”
“伯父伯母找你。”夏明义道。
立夏走进去,“什么事?”
“我妈想问你,小寒的演技怎么样。”周琰道,“我们家邻居最近在准备一个剧本,讲知青的故事的,演员还没定,但一定会选青年演员,小寒的演技不错,可以跟我邻居去见见编剧。”
立夏:“演技挺好的。不过,她不一定有时间。”
“只拍一集。”周父道,“应该是暑假拍,她即便是女主角,戏份也无需一周。”
立夏不信:“一集?那不是电影吗?”
“不是,在电视台播放。”周父道,“最近筹备的电影女演员已经定下来,是从电影厂选的。小寒想演电影,我可以跟那边说说,明年还有几部电影要拍。”
立夏:“我回头问问她。她喜欢话剧。我之前让她报考电影学院,她说她就考戏剧学院,哪也不去。”
“小寒会唱戏吗?”周琰的母亲突然开口。
立夏摇头:“不会。怎么了?”
“戏剧团那边准备了《西厢记》。”周母道,“我虽然说不上话,周琰的姨在那边,我听周琰说小寒气质不错,要会唱戏也可以试试。”
立夏笑了,“你们犯不着这样。我救周琰也是赶巧了。小寒平时要上课,周末要去剧院,你们给她安排太多,她也忙不过来。”
“是的。”夏民主跟着说,“她现在主要以学业为主。”
立夏:“我爸说得对。不对《西厢记》也要拍成电视剧?”
“早些天我们开会,大家的意见是先把人民喜爱的故事搬上荧幕,像《西厢记》这种成熟剧本,立刻能拍。不然一个剧本好的剧本要一两年,拍好到播放,少则也得三年。”周父道。
立夏想到《红楼梦》从筹备到播放用了四年之久,不禁点头,“但《西厢记》看得人也少吧?”
“我就挺喜欢看的。”夏明义道。
立夏:“你听得懂越剧吗?”
夏明义噎住了。
立夏:“你喜欢看里面的红娘和崔莺莺还差不多。”
夏明义呼吸不畅,“你出来一下。”
“干什么?”立夏问。
第55章欲盖弥彰
夏明仁:“揍你。净瞎说大实话。”
“二哥,大哥也赞同,你不揍他?”立夏道,“你揍他,我帮你。”
夏明仁连忙说:“明义,你揍他,我帮你。”
“你俩打我一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立夏道,“二哥,咱俩揍他一个,不费一兵一卒。”
周琰笑了,拍拍他母亲的肩膀,他很有意思吧。
周母微微颔首。
夏民主看到周家母子的小动作,万分想捂脸,“立夏,小寒今儿晌午还回来吗?”
“回来。”立夏道,“其他演员的戏都排的差不多了,导演说她一点就透,她的那点戏份前天就好了。今天从头到尾过一遍,没问题的话就不用去了。”
夏民主:“演出时间定了吗?”
“三月十八日。”立夏道,“小寒还让我问你们要不要票。”
夏明义算一下,“正好周末?给我们三张。”
“爸呢?”立夏问。
夏民主:“我不一定有时间。”
“给我们两张吧。”周琰的母亲说。
周父接着说:“我不一定有空。”
“给我两张。”夏明仁道。
立夏:“妞妞能看吗?”
“……应该不能。”夏明仁不太确定。
立夏:“那你就在家帮大嫂照顾妞妞。”不容他开口就说,“我去问问二叔和二婶。”话音落下,人拐到隔壁。
小寒参演的这部话剧是大革命后第一部话剧,相关单位领导早就跟剧院打过招呼,他们三月十八日都会去看。
小寒扮演的是个小角色,虽然得导演看中,她毕竟是新人,在导演问她要不要票的时候,小寒便只要两张,又买了六张。晌午回到家得知立夏给她安排出十几张,小寒打死他的心都有。
立夏自然不敢说夏明仁想去都被他推了,就说:“你们导演真小气。”
“一个小演员给两张,所有演出人员加在一块多少张?”立夏看过小寒排戏,知道有多少人参演。小寒此话一出,立夏没话了。
可是他已经答应周琰,“现在怎么办?”
“下午跟我一块去买。”小寒道。
立夏:“贵吗?”
“贵就把你卖了换票。”小寒没好气道。
立夏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不生气了,连忙说,“仅此一次,绝无下次。”
小寒瞥他一眼,就要出去。
立夏拉住她,“我还没说完。以后周家那边你得留三张票,他们不去,再给大哥或二哥。”
“为什么?”小寒道。
立夏把周琰的父母同他说的话告诉小寒。小寒心中一动,“周家那边住的都是文化人?”
“文化大院,文化大院,住的可不都是文化人么。”立夏道,“沈雁冰知道是谁吗?”小寒摇头。立夏问,“茅盾呢?”
小寒点头,“这个我知道。”
“茅盾先生姓沈,字雁冰。”立夏道,“现在明白了吧?”
小寒点头,若有所思道,“周琰会写剧本吗?”
“他,应该不会。”立夏道,“要不我问问?”
小寒推推他。
立夏出去叫周琰。小寒去厨房帮忙做饭。
上次立夏故意让夏明仁抱孩子,田蓉吃饭,夏民主看出来了,夏明义也看出来了。夏明义回房就跟蔡红英说,立夏是逮到机会就收拾他大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蔡红英就跟田蓉说,以后夏明仁回到家,就让他抱妞妞。今天晌午本来是蔡红英做饭,夏明义帮忙洗菜,用不着田蓉,她见夏明仁没什么事,就把孩子递给夏明仁,说是去帮蔡红英做饭。
夏明义见她进来,就领着囡囡出去了。小寒回来她俩已差不多把饭做好。小寒见只有一个肉,就对蔡红英说,“蒸一盆鸡蛋羹吧。”
“一盆得十好几个吧?”蔡红英不舍得。
小寒点头,“做吧,二嫂,人家拿一块肉来的。”
“那好吧。”蔡红英看到案板上剩下的半块肉,把鸡蛋拿出来,见还有十四个,干脆全打了,蒸两盆鸡蛋羹。
这边做好,立夏和周琰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饭毕,周家人回去,小寒帮忙把碗筷收拾干净,就回房间,“周琰会吗?”
“他以前写过,没写过剧本。”立夏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吃饭前小寒听立夏说有关部门要拍《西厢记》,还要在电视台播放,脑海里就闪出那部经典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
小寒没演过电视剧,这部神剧她小时候看过几次,上大学后就没空再关注电视剧。多年过去,对于这部剧里的唱段,她记得最清楚的除了白素贞拜见观音时唱的“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便是“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因此就算她想让周琰写白蛇传,也帮不上什么忙。
小寒就说:“你明儿问周琰对哪种戏曲最熟悉。”
“肯定是花鼓戏。”立夏道,“凤阳花鼓啊。”
小寒:“那黄梅戏呢?都是江淮戏剧,应该差不多吧?”
“你不知道?”立夏问。
小寒:“我们是舞台剧。”
“好吧。”立夏道,“那我帮你问问。”
翌日晌午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立夏和周琰聊到这件事。周琰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就问,“你想听花鼓戏?”
“不是,我也听不懂。”立夏道。
周琰笑道:“那边的戏都能听懂。比如《女驸马》,虽然是黄梅调,咱们听起来毫无压力。”
“对,我都会唱。”郑小兵端着饭盒坐到立夏对面,扯开嗓子就唱,“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立夏:“你闭嘴,我在和周琰说正事,没空听你嚎。”
“想听我还不唱了呢。”周琰脸皮薄,郑小兵不太敢跟他开玩笑,拿起筷子瞪一眼立夏,就埋头吃饭。
周琰见状,笑了笑,“我以前喜欢,后来就不敢喜欢了。立夏不想听,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你是会还是不会?”立夏问。
周琰:“会,谈不上精。”
“这就行了。”立夏道,“帮我媳妇儿问的。”
郑小兵嗤一声:“难怪你这么认真。”
“又想挨揍是不是?”立夏瞪着眼睛看着他。
郑小兵假装没听见,低下头继续吃饭。
周琰又想笑,忍不住感慨:“你们感情真好。”
“那是你看错了。”立夏此话一出,郑小兵抬起头。立夏看着他无声地说,难道不是?
郑小兵翻个白眼,不跟你一般见识。
晚上,立夏回到家就把他和周琰说的话讲给小寒听,随即就问,“要不我让周琰帮你问问别人?”
“不用。”小寒今天也没闲着,她到学校也问过她老师有没有那种说着说着唱起来的剧,她老师就跟她说《朝阳沟》,还说这个剧以前大人小孩都会唱。
小寒回到家问田蓉会不会,田蓉当时就给她唱几句。小寒就让田蓉把她会的全唱出来,也知道该怎么和立夏说了。
“你明天问周琰,如果让他按照《天仙配》的故事编个剧本。”小寒道,“能用唱的部分尽量用唱,能不能写出来。”
立夏:“编剧本,还用唱的?韩小寒,你这个要求有点高啊。”
“《朝阳沟》听过吗?”小寒问。
立夏点头:“那是豫剧。《天仙配》是黄梅戏,这俩差得远呢。再说了,有现成的,为什么还要重新编?”
“你说的是戏,我说的是古装电视剧。”小寒道,“就算不喜欢听戏的你也喜欢看。”
立夏皱眉:“那怎么编?”
这个笨蛋难道没看过《新白娘子传奇》,还是他没活到那时候?小寒看看他,很想直接说出来,“周琰的父母是文化人,他不懂,他父母肯定懂。”
立夏一想,“也对。他父母不懂,他邻居也懂。对了,还有他姨,以前就是唱戏的。那我明天就问他?”
小寒点点头,还是怕他说不清,想一下就说,“除了《朝阳沟》,你以前就没看过说几话就唱起来的电影,或者电视剧?”
“我——”立夏眼中一亮。
小寒忙问:“有吗?”
“……没有。”立夏道,“让你失望了。”
小寒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起来了,“真没有?”
“没有。”立夏道,“大嫂该做好饭了,咱们去吃饭。”不等小寒开口,又说,“韩小寒同志,你这几天有点懒,晚饭都是大嫂做的。”
小寒噙着微笑看着他,“夏同志,听说过欲盖弥彰吗?”
“没有。”立夏道,“你不出去,我去了啊。”说着就往外走。
小寒冲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小跑跟上去。
与此同时,周琰也在和他父母聊黄梅戏。周父和周母看到儿子说起学校的事就笑,快乐的像个孩子,也希望他一直开心下去。周父就说,“你姨夫会唱。”
“姨夫不是唱京剧的?”周琰问。
周父:“你姨夫以前家里穷,跟着师傅到处唱戏,人家喜欢听什么他们就要唱什么。除了黄梅戏,他还唱过豫剧,不过,他大概不敢再唱了。”
“韩小寒不一定是要听姨夫唱戏。”周琰道,“我明儿问问立夏吧。”
翌日俩人在学校碰面,周琰先说,立夏后说,但立夏说完就用《新白娘子传奇》里的调唱,“周琰啊周琰,你可听啊清啊清楚。”随后才说,“就是这种感觉,能写出来吗?”
“不知道,我没写过。”周琰道,“可是写这个干什么?”
郑小兵从他身后窜出来,“当然是给他媳妇儿拍。”
周琰看向立夏。
立夏抬腿就踹郑小兵,“就你最聪明。”
“不聪明,比你聪明一点。”郑小兵说完就往周琰身后躲。
立夏也不敢冲周琰出脚,指着郑小兵,“快上课了,饶你一次。”
“谢谢啊。”郑小兵阴阳怪气道。
周琰笑了,“咱们回教室吧。你如果说要拍出来,就不能叫说唱剧,是音乐故事片。《朝阳沟》那个电影地方口音重,《刘三姐》更符合你说的。”
立夏忙问:“这么说来你能写出来?”
“写不出来。”周琰道,“不过可以学。”
立夏:“学?咱们学校不教这个。”
“周末跟我邻居学。”周琰道。
立夏摇头:“那还是算了吧。小寒是听我跟她提起《西厢记》临时想到的,之所以借用黄梅调,用港城那边比较流行的唱法唱出来,因为相对戏曲而言,流行唱法比较简单。你为了她还再学?我可不好意思。”
“啧,你还会不好意思?”郑小兵稀奇。
立夏白了他一眼,就对周琰说,“我回去就跟小寒说。”
“别啊。”周琰道,“我以前写的时候,就希望自己写的故事能拍成电视剧。经你提醒,我真能写出来,应该是我谢谢你们。”
立夏:“那我回去就跟小寒说你打算试试?”
周琰点点头。
晚上,小寒躺在床上听立夏说周琰要学,就对他说,“你回头跟周琰讲,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不用。”立夏道,“他问我,我再问你也一样。”
小寒:“那多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立夏道。
小寒转身看着他,见他很认真,“夏立夏,你不会连周琰都防着吧?”
第56章话剧演出
立夏心中一突,强装镇定,反咬一口,“韩小寒,你太小看我,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这周末让周琰过来。”小寒不跟他废话。
立夏:“周琰得跟他邻居学编写剧本,没空。”
“下周末?”
“下周末你演出。”
小寒:“那就下下周末?”
“没空。”立夏道,“一直到放暑假都没空。你就别问了,等他有空,我会告诉你的。”
小寒朝他腰上拧一下。
立夏攥住她的手,翻身压上去。
小寒朝他腿上一脚,“不准碰我。”
“我没碰你。”立夏低头在她嘴上亲一下。
小寒无语,“要不要脸?”
“在自己卧室,跟自己媳妇儿,还让我端着,你当我是柳下惠呢。”立夏你了她一眼,“再说了,柳下惠遇上的人若是他媳妇儿,他也得破功。”
小寒朝他脸上拧一下,“怎么这么讨厌啊。”
“我也不想讨你喜欢,让你百看不厌,还不是因为你是我媳妇儿。”立夏接道。
小寒顿时觉得鸡皮疙瘩出来了,“拉灯。”
“拉灯我就看不见你了。”立夏道。
小寒冷笑道,“拉不拉?”
“拉拉拉,拉拉拉……”小寒妥协了,立夏高兴,不禁哼道,“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闭嘴!”
翌日清晨,立夏睁开眼看到怀里的人,在她脸上亲一下,就掀开被子起来刷牙洗脸。
拿着牙刷压水井边,立夏看到囡囡正在刷牙,“你今儿怎么起这么晚?”
“我起的不晚。”囡囡漱漱口说。
立夏:“那你怎么现在才刷牙?”
“我忙呢。”小孩儿认真道。
立夏好奇:“忙什么呢?”
“踢毽子。”囡囡道。
立夏:“哪来的毽子?”
“同学送她的。”夏明义道,“怕吵着你们睡觉,我们在门外踢的。昨天晚上要玩,我跟她说今天早上再玩,为了玩五点就爬起来了。”
立夏惊讶,“你昨晚几点睡的?”
“八点多一点。”夏明义道。
立夏:“这么说来以后你八点睡觉,五点能起来?那以后五点起来念书吧。”
“啊?”小孩儿张大嘴。
立夏:“你没听错,让你大伯教你。”
“叔叔,我,我——”
立夏打断她的话,“你不喜欢吗?我喜欢,你小婶婶喜欢,我们大家都喜欢。”
小孩儿看向夏明义。
夏明义乐了,“五点天还没亮,别听你叔的,咱六点起来,爸爸教你。”
“我想踢毽子。”小孩儿弱弱地说。
夏明义,“先踢毽子,再念书?”
囡囡下意识看立夏。
立夏啧一声,“你真贪玩儿。我待会儿就告诉你小婶婶,你不是个好孩子。”
“我是好孩子。”囡囡忙说,没容他开口,就对夏明义说,“爸爸,我听你的话。”
夏明义摸摸她的头,“乖啊。”把她的牙刷和瓷缸子接过来送屋里。
囡囡走到立夏面前,直勾勾看着他。
立夏忍着笑说,“很乖,我会告诉你小婶婶的。”
囡囡抿嘴笑了,转身往厨房跑,找她妈妈。
蔡红英听到声音抬头看她一眼,“书包收拾好了吗?”
“好啦。”小孩儿道。
蔡红英:“你乖乖听话,过几天你小叔带你去看戏,还是你小婶婶演的。”
“几天?”囡囡忙问。
蔡红英:“还有好几天呢。你不乖,就让你在家陪妞妞玩。因为妞妞还小,不能看戏。”
“我乖乖的,妈妈。”囡囡道,“我不要和妞妞玩儿,让大伯和妞妞玩儿。”
立夏进来舀热水洗脸,正好听到小孩儿这句,乐道:“囡囡说得对,妞妞是你大伯的女儿,你大伯应该陪她玩儿。”往外面看一眼,见他大哥还没起来,小声说,“以后妞妞再哭闹,就让你大伯哄。”
“好的。”囡囡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蔡红英瞪他一眼,又搞事。
立夏耸耸肩,舀瓢温水出去。洗了脸,擦点小寒的雪花膏,省得小寒又嫌他糙,才去喊小寒起来。
戏剧学院老师对学生要求很高很高,小寒演技没得挑,形体不好看,因为原主没练过,虽然她平时走路,吃饭都很注意,离老师的要求还差很远很远。
这几天小寒班的人天天跟着戏曲老师上形体课。昨天晚上立夏碰到她的腰,小寒痛得叫出声,吓得立夏还以为他手劲太大,得知她这几天很累,小寒睁开眼,立夏就说,“我今天送你上学。”
小寒“嗯”一声,就忍不住打个哈欠。
“要不你再睡会儿?”立夏道。
小寒:“再睡下去,你上学就该迟到了。”
七点多一点,立夏把小寒送到学校。小寒这次没在学校门口跟过往同学闲聊,而是直接去练功房压腿,因为早上第一节课就是形体课。
话说回来,立夏防着周琰真不是嘴上说说,在和同学聊天是几乎不提小寒。了解他如郑小兵,也想不到他这么丧心病狂,便认为立夏不喜欢讲家里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到了三月十八日。
小寒上辈子拍了二十年戏,早已不知道紧张是何物。可她跟着演出人员在后台候场,望着台上的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上辈子参演毕业大戏,一时忐忑、紧张全出来了。
今天是小寒第一次登台,田老师不放心,并没有去观众席,而是到了后台。见小寒紧张的握紧拳头,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小声提醒她,“深呼吸,别怕,错了也慌,你的前辈们会帮你圆回来。”
负责任的演员在搭档出错时会想办法帮搭档一把,小寒想跟田老师说,她知道,又怕田老师觉得在安慰她,老老实实说,“我记下了。”
“叔叔,小婶婶怎么还没出来?”囡囡等得焦心。
立夏看过小寒排戏:“快了。大概再过五分钟,你数三百个数。”
“小寒戏份多吗?”夏明义小声问。
立夏摇头:“两句台词,一闪而过。”
“还有台词?”夏明义道,“我以为她就是上去充人数。”
立夏扭头看着他,再说一遍!
剧场里暗,夏明义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能猜到,连忙说,“失言,失言。”
立夏冷哼一声。
坐在他俩后面的周琰笑了,小声跟他妈说,“立夏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人。”
周母笑着点点头,儿子说的都对。
前些天周母收到周琰的信,得知他要回来,周琰的母亲激动,也担心他意志消沉,对生活失去希望。而在夏家见到周琰,发现他状态很好,依然忍不住担心。
拜访夏民主时,周琰的母亲从他口中得知立夏也在农村呆十来年,可立夏整个人却像从未下过乡,跟泥土打过交到,他的这份开朗,周母喜欢,也希望周琰和立夏这样的人交朋友。正因如此,她和周琰的父亲才想帮小寒。不过,这些周琰都不知道。
周琰看到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高挑的女演员,连忙问,“妈妈,那是小寒吧?”
“是我家小寒。”
立夏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夏明义忍不住,“我们知道是你家的,不用提醒。”
“闭嘴!”立夏吐出两个字,小寒下去了。立夏有些失望,“怎么这么短?”
夏明义:“一个上了一个学期课的新人,你还想多少?”
“少说两句。”蔡红英用胳膊肘戳他一下。
夏明义低头问坐在他和立夏中间的囡囡,“看到你小婶婶了吗?”
“看见了,没看清。”囡囡好失望,“小婶婶还出来吗?”
立夏:“出来。”
“什么时候啊?”囡囡歪着头问。
夏明义:“演员谢幕。”话音落下,收到一记白眼。夏明义难得看他吃瘪,忍着笑转过头继续看演出。
立夏看不下去,扭头问周琰,“你学的怎么样了?”
“还早。”周琰道。
立夏:“那你好好学,别整天想着玩,毕竟你年龄不小了。”
若是以前,周琰会以为立夏关心他,相认识小一个月了,天天听郑小兵说,只有和小寒有关的事,他才会紧张,周琰忍着笑,点点头,“我记下了。”
立夏放心了。
回到家中,小寒卸妆的时候,立夏就在她身边说,“以后不是女一号咱不演了。”
“那我得闲的在家抠脚。”小寒道。
立夏:“闲着也不去演今天那种一闪而过的小角色。”
“那我要是一直接不到女一号呢?”小寒问。
立夏:“不会的。对了,我听周琰说有导演提议把《红楼梦》搬上荧幕,等《红楼梦》选角时,你要不要去试试?”
“试试?”小寒想说不,突然想到她此时演上辈子别人演的,以后也会有人演她上辈子演的那些角色。毕竟等她上辈子演的戏开拍时,她这辈子的年龄也没法演了。不过,在此之前她得确定一件事,她上辈子家人还在不在这里。如果不在,“我想想。”
立夏:“宝钗、黛玉——”
“我合适吗?”小寒问。
立夏:“黛玉不合适。宝钗,你这个脸型合适。不过,我喜欢王熙凤。”
“那我以后多跟王熙凤学学?”小寒笑着问。
立夏连忙摇头:“不不,喜欢和爱不一样,你变成她,我就不爱你了。”
“你酸不酸啊。”夏明义从门口经过,听到这句险些摔倒,“能关上门再说吗?”
立夏扭头看到他在门口站着,“谁让你从这边过的?”
“我拿痰盂,难道要绕到二叔那边?”夏明义反问。
立夏:“我明儿就把厕所拆了,移到西南角。”
“那边没下水道。”夏明义提醒他。
立夏:“我自己铺。”
“你怎么就这么能啊。”夏明义摇了摇头,很同情小寒,你也能受得了。
立夏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小寒笑道,“天不早了,咱们收拾收拾睡吧。”
立夏抬手把门关上。
翌日早上,立夏要送小寒上学,小寒没让。小寒自己骑车也没去学校,而是去她上辈子的家看看。
第57章干得漂亮
小寒上辈子的家离戏剧学院甚远,好在她今天出来的早,也没送囡囡去幼儿园,一路上骑的飞快,三十多分钟就到家了。
小寒在“韩小寒”身上醒来,有想过她灵魂不消亡,这个世上应该就没她了。在家门口看到从院里出来的不是她妈,而是一个陌生女人,随后跑出来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身上还背着书包,不是她那刚上高中的哥哥,小寒心中又酸又涩,难以言表。
去年小寒来到首都,没敢回去看一眼,就是怕他们不在这个世上。不看不知道,小寒还能安慰自己他们一直在首都,生活的很好,和上辈子一样。如今……小寒迫切想见到立夏。然而,立夏在西北,她现在东南,俩人隔有几十里路。晚上回到家,小寒见到立夏,就朝他腰上拧一下。
立夏痛得嘴角抽搐,“又怎么了?”
“不高兴。”小寒在学校里忙着上课,下了课同学叽叽喳喳,导致她无暇多想。回来的路上一个人骑车,想到她彻底成了韩小寒,莫名惶恐,回到家中听到囡囡喊她才感到真实,可心中还有是有一股气憋得慌。看到立夏就想到若不是他把“韩小寒”捞上来,她彻底死了,也不会难受,又朝他腰上拧一下,都怪他多事。
立夏无语:“你不高兴干什么朝我撒气?”
“你是我丈夫。”小寒道。
立夏:“我是你丈夫,就得承受你的怒火?韩小寒,你这个女人怎么不讲理啊。”
“我就不讲理。”小寒仰头看着他,“是不是还想打我?”
立夏连忙摇头,“不不,你打我。”
小寒顿时气笑了,朝他胸口捶一拳,“你今天怎么比我回来的还早?”
“老师病了。”立夏道,“他觉得自己没大事,强撑着给我们上课,正讲着课突然晕倒了。我们班的同学打算明天上午放学去看望他,你给我拿一块钱。”
小寒:“这么严重?一块钱够吗?”
“够了。”立夏道,“钱多了也不一定能买到东西。”
小寒一想,他说得对,“去问问爸能不能弄到票,要是能弄到你就买一斤红糖,再买点肉,给你老师补补身子。”
“咱家还有肉票?”立夏问。
小寒:“咱家没了。爸是市长,他找有关部门要几张票,人家也不会说他。”
“不太好吧?”立夏道。
小寒:“又不是我们用,去看望你老师。再说了,他是给你们上课,为国家培养人才累病了,吃点好的怎么了?”
“好好好,我听你的。”立夏道,“我去找爸,行吗?”
小寒满意了。
“你可算笑了。”立夏朝她脸上拧一下,就出去等夏民主。
翌日早上,立夏到班里就对同学们说,“把你们的钱都交上来。”
“交哪儿去?”郑小兵。
立夏:“我这里。动作快点,再过会儿就上课了。”
开学第一天,立夏骑着新自行车,后来又穿过中山装和皮鞋,别人不知道他爸是谁,也知道立夏家不差钱。话音一落,就有人把钱递给他,立夏没接,朝郑小兵背上一巴掌,“没听到我说话是不是?”
“听见了。”郑小兵从兜里掏出五毛钱。立夏没接,郑小兵又掏出五毛,立夏才伸手。随即就冲周琰,“你的呢?”
周琰把他妈给他的五块钱全拿出来,立夏抽走一张,又把自己的一块钱放进去,才对其他同学说,“现在有钱没票也买不到东西,五块钱就差不多了。”说着话,转向另外几个比较有钱的同学。
除了郑小兵和周琰,没人知道立夏的爸是市长,但有人知道郑小兵和周琰的父母职位不低,见他俩这么乖,被立夏盯着的几人老老实实掏出一块钱。
立夏集齐六块钱,姜淼手里攥的两毛钱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立夏见状,主动问,“你的呢?”抓起他的胳膊。
“我只有这么多。”姜淼不大好意思,但他有俩孩子要养,不能不为家人考虑。
立夏夺走:“这些就差不多了。”家境不富裕的人听他这样说,立刻把手里的毛票递出去。待同学的钱都收上来,立夏才把两斤红糖和猪肉票拿出来和钱一起给郑小兵,“晌午放学就去买。”
“凭什么?!”郑小兵惊叫道。
立夏:“你说凭什么?”
“我——”郑小兵苦着脸,“当你妹夫真难。”
立夏:“可以不当。”
“没有,我很喜欢。”接过钱和票,郑小兵就问,“你在哪儿弄的?”
此话一出,众人竖起耳朵,也想知道,因为糖是稀缺物质。立夏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管我?”
“不是,没有,不敢。”郑小兵道,“就买这两样?”
立夏:“我媳妇儿说排骨补身体,你再去买两斤排骨和两条鱼。”
“大哥,亲哥,四样东西三个地方,还得赶在下午上课前回来,你想累死我?”郑小兵道,“想都别想。”
姜淼:“我去买?”
“你去买排骨得要票。”立夏道,“让郑小兵去,他买不用。”
郑小兵歪头看着他,“我比你多长只眼睛?”
“我知道你有法子。”立夏道,“别想否认。你上周去我叔那边拎的排骨,敢说是你妈让买的。”
郑小兵萎了,“你当时不是在跟夏大哥吵架吗?”
“跟他吵架还用得着我一心一意?”立夏瞥他一眼,你傻不傻啊。
郑小兵想揍他。姜淼拦住,“我去买糖吧。”
“拿着。”郑小兵把票和钱给他,“对了,钥匙给你。”紧接着冲立夏伸手。立夏把他的车钥匙递出去,“有什么区别?”
郑小兵:“你的是新车子。”
“一年多了。”立夏提醒他。
郑小兵:“我的五年了。”
“不会坏在路上吧?”姜淼担忧道。
郑小兵:“不会的。那车子是我大哥的,我大哥骑的挺爱惜的。”
“可是你不爱惜啊。”姜淼道。
周琰又忍不住笑了,“骑我的吧。”把他的车钥匙递给姜淼。郑小兵伸手抓走,把立夏的车钥匙塞给姜淼。
姜淼无语,“还天天说立夏幼稚,和你比起来,立夏是个成年人。”
“现在知道了?”立夏道,“以后少拿我跟他比。”话音一落,上课铃声响了。众人连忙回去坐好。
立夏班里有几十个人,不能都去看老师,晌午放学就跟班长说,让他和郑小兵、姜淼去探望老师。
班长愣住了,“你不去?”
“你们去就行了。”立夏摆摆手,就喊周琰去吃饭。
饭毕,立夏晃悠晃悠回到教室,就趴在桌子上睡觉。待立夏睡醒,郑小兵也回来了。
立夏见他脸通红,很兴奋的样子,挑了挑眉,“老师夸你了?”
“老师感动的哭了。”郑小兵敛起笑容,“老师拉着班长的手说十年前的事,然后又说看到咱们这样,就算十年前的事再来一次,他也不怕之类的,反正说得挺多。我看班长哭,我也想哭,就出来了。”
立夏:“然后你就这么高兴?”
“我是那样的人吗?”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出来,郑小兵像献宝似的,“师母给的汽水。”
立夏顿时一脑门黑线,“你几岁?”
“你什么意思?”郑小兵道,“师母给我一瓶,我想到你是我朋友,特意帮你要一瓶,别不识好歹。”
立夏伸手抽走一瓶,“我谢谢你啊。”
“早知道就不帮你要了。”郑小兵白了他一眼,随即又问,“钱没用完,怎么办?”
立夏:“看看咱们班里缺什么,你就去买什么。”
“缺书。”坐在他俩前面的同学转过身。
立夏冲郑小兵努努嘴。
“又让我去买?”郑小兵惊叫道。
立夏:“你也可以让班长和姜淼去。”
现在的天还有些冷,郑小兵不想去,放学的时候就把钱全给班长。班长是外地人,住校,星期天也不回去,他可以星期天去书店慢慢挑。不过,这事立夏没再关注。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立夏背着书包就往外跑。周琰吓一跳,“他怎么这么着急?”
“着急见媳妇儿。”郑小兵道,“夏立夏个痴情种,一天不见他媳妇儿如隔三秋。”
姜淼一边收拾书一边说,“你媳妇儿像他媳妇儿那么漂亮,你比他还急。”
“我,那么漂亮的媳妇儿我可不敢要。”郑小兵道,“晚上睡觉都得做噩梦。”
周琰不懂:“为什么?”
“怕媳妇儿送他一顶帽子,还是绿色的。”姜淼说。
周琰笑了。
郑小兵拿起书包就朝他身上砸。姜淼抱起书就往外跑。等他跑下楼,立夏也到了学校大门外。
立夏这么急,并不是为了见小寒,是为了赶在供销社关门前买几瓶北冰洋给小寒喝。而由于他骑得快,确实让他买到了。
到家看到一家老小都在院里坐着,立夏掏出一瓶递给囡囡,就问:“爸,喝不喝?”
夏民主不爱这口,摆摆手,“不喝。”
“你们都不喝,我拿屋里去了。”不等其他人开口,立夏打开房门把书包送屋里。
夏明义又想揍他,“我喝。”
“你喝不会自己去买?”立夏道,“缺胳膊少腿不能动了啊。”
夏民生笑了,“明义,这次还怪立夏挤兑你吗?”
“二叔!”夏明义叹气,“他听你这样说,以后会更起劲。”
立夏:“你以为我是你啊。”往四周看了看,厨房里也没人,“小寒呢?”
“你今天回来的太早了。”夏民主道,“小寒还得五六分钟吧。”说着,站起来,“小田,该做饭了。”
田蓉立刻把妞妞递给夏明仁,“爸想吃什么?”
“有什么做什么。”在夏民主看来,不用他做饭,也不用他洗菜刷锅,每天等着吃,还挑三拣四的话就太过分了,“有挂面就煮点面条。”
立夏:“别做面条,我晌午吃的面条。”
“有的吃就不错了。”夏明仁道,“以前别说面条,窝窝头都没得吃。”
立夏笑了,“现在是以前吗?大兄。”
夏明仁噎住了。
“你们啊。”正打算帮樊春梅去做饭的夏民生摇了摇头,“说不过他,还喜欢接话茬。”
夏明仁:“还得小寒收拾他。”
“小寒她——”立夏听到门响,转身看去,小寒推着车子进来,就把夏明仁刚才说的话讲给小寒听,“媳妇儿,我说错了吗?”
小寒点头:“没错。大哥,人啊,要往前看,整天惦记以前的事,你会未老先衰。”
夏明仁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口不能言。
立夏最喜欢看见他吃瘪,“二哥,还想喝北冰洋吗?”
“惹不起,惹不起。”夏明仁今年三十四周岁,鬓角全白了,乍一看像五十岁的人,平时没人敢提这茬,端是怕他想到不堪回首的过往。小寒轻飘飘的一句话,夏明义都觉得扎心,更别说夏明仁,抱起囡囡就说,“咱们出去看看你妈回来了没。”
小寒见状,支好车子就拎着包回屋。
立夏瞥一眼夏明仁,扯了扯嘴角,跟上小寒,到屋里就伸出大拇指,干得漂亮。
“他故意找茬,我帮你。”小寒道,“你故意找茬——”
立夏替她说,“帮你修理我自己。”
“聪明。”小寒道,“想吃什么?”
立夏:“猪油烙大饼。”
“饼硬,爸吃了难受。”小寒道。
立夏:“再煮点汤,让爸泡着吃。他吃了不消化,就出去走走,整天吃青菜面,我都快成面条了。”
“好吧。”小寒今天晌午没回来,在学校吃的也是面条,连油花都看不见,她也不想再吃,“估计得挺晚。”
立夏:“二嫂还得半小时才能回来。”
小寒点点头表示知道,到厨房就和面,随后把两个炉子全打开,她和田蓉一起烙饼。
她俩平时做饭做惯了,干活利索,半个多小时就做出十多张大饼。小寒用做饼的油锅煮一锅青菜汤,结果没人喝汤,全吃饼,包括晚上吃太多,会胃不舒服的夏民主。
饭毕,蔡红英刷碗,发现面和油都少了许多,把厨房收拾好就去隔壁找小寒,进门就说,“以后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吃了。”
“就知道你会说。”立夏道,“你想吃小寒也没空做。”
小寒朝他脚上踢一下,少说两句。
立夏后退两步,叹气道,“什么时候猪肉票能取消就好了。”
“洗洗睡吧。”蔡红英得知小寒最近不会再做,放心下来,转身就走。
立夏皱眉:“她什么意思?”
“做梦快点。”小寒说着,看向立夏,别有深意地说:“都提出改革开放了,应该快取消了吧。”
立夏仔细想想,记不清了,“不知道。”
小寒噎着了,见立夏思考,还以为他是想着怎么糊弄她,“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我媳妇儿。”立夏道。
小寒白了她一眼,就去倒水洗脚。
翌日醒来,小寒就问夏民主可知道什么时候取消猪肉票。夏民主笑着说,“快了。”
小寒忙问:“真的?”
夏民主点点头。然而,小寒也没想到会那么快。
六月份,首都市民每人每月买两斤猪肉,还可以凭票购买五斤。夏家有九个人,消息刚出来,小寒就去买十五斤肥肉用来熬油,又买四斤瘦肉包饺子。
小寒和立夏去买肉的那天正好是周末,樊春梅见他俩弄一大包回来,忍不住说,“一次买完了,下周还吃不吃?”
“下周用票买。”小寒道,“婶子,你不买,下个月也给你清零。”
樊春梅:“你听谁说的?”
“没听谁说也是这样。”小寒道,“猪肉又不是粮食,能给你存到下个月。”
樊春梅:“那我也去买点肥肉熬油,留着明佳结婚的时候用。”说着话就回屋拿户口本。
“明佳结婚在家里办事?”小寒问立夏。
立夏:“对,八月份别买肉了,留着明佳结婚那天用。”
“准备几桌?”小寒问。
立夏:“客人吗?也就三四桌。”
“这么少?”
“城里跟村里不一样,村里大家住一块,办事那天不叫亲戚邻居不合适。城里办事不通知亲戚,亲戚都不知道。通知谁,谁就得带着礼金过来。再说,十八号是周六,大家都上班,一家顶多来一两个人。”立夏道。
小寒:“以你这样说,二婶家自己买的肉也够了。”
“以防万一吧。”立夏道。
八月十八日,可以说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夏明佳出嫁,但小寒不在,她正顶着烈日拍她两辈子第一部电视剧。
该剧讲述的是一群知识青年响应号召下乡,在农村遇到各种困难和打击,不抛弃不放弃,最终迎来高考,顺利考上大学的故事。
这部电视剧的名字就叫《知青》,电视台担心反响不好,就准备一集,后来又把结局改成学生收看上个月的新闻,也就是一群大学生在观看《新闻联播》,播音员赵忠祥播报,7月15日,国家批准在东南两省在对外经济活动中实行特殊政策。导演发现只拍一集,至少得两百分钟才能把故事讲完,就找电视台和编剧商议能不能填充一点,剪成六集。
电视台的意思是缩短,尽量剪成六七十分钟。导演认为不行,六七十分钟,只有虎头,连蛇尾都没有。
制作组就和电视台开会,商讨几天,定为每集五十分钟,剪成六集。这样一来,就得给演员加戏,编剧琢磨一周,决定给男女演员加几场在学校里因为理想和现实而发生争执的戏。小寒是女主角,夏明佳结婚这天,她便是拍多出来的这点戏份。
小寒出门前跟夏明佳说,她不一定能赶回来,但她到了剧组还是找到导演,请导演把她的戏挪到前面。导演得知她小姑子今儿结婚,二话不说,先拍她的戏。待小寒的戏拍好,已是十点半。
这个点回去,夏明佳肯定出门子了,但小寒还是骑着车子回去,让夏民生和樊春梅知道她很重视这场婚礼。
夏民生正准备关门,看到小寒回来,当真吓一跳,想也没想就问:“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我找导演请的假。”小寒道。
夏民生:“有我们,你请什么假,导演有没有生气?”
“没有。”小寒支好车子,就问,“明佳什么时候走的?”
夏民生:“十一点十八,真应该让她二十八再出门子。”
“那样的话到郑家就十二点了。”小寒越过影壁,见空无一人,“都跟着明佳去郑家了?”
夏民生脸色微变。
小寒关心道:“怎么了?”
夏民生小声说:“你往堂屋看。”
小寒抬头看去,堂屋里全是人,“谁来了?”
“你婆婆。”夏民生道,“跟明珠一块来的。你婆婆说明佳是她看着长大的,明佳今天出门子,她不能不在,当时明佳的姥姥和几个姨,还有堂舅都在,你二婶也没法说什么。
“你婆婆进屋掏给明佳十块钱,明佳不要。你婆婆就问是不是看不起她。没容明佳说话,你婆婆就说,她和你爸离婚了,也是明仁他们几个的妈,明佳也是她侄女。明佳嘴笨,就把钱收下了。”
今天亲戚过来送嫁,新娘出嫁后,亲戚就会离开,明天夏明佳回门,他们会来吃酒。小寒往屋里看看,见全是熟人,“明佳的姥姥走了?”
“他们知道咱家的事,明佳刚出门,她们就走了。”夏民生道,“要不是她在屋里,大喜的日子我哪能关门闭户啊。”
小寒:“立夏呢?”
“在屋里。”夏民生道,“本来是立夏去送明佳,她来了,立夏把明仁赶走了。”
小寒:“我爸没说什么?”
“你爸让她们回去。”夏民生道,“明珠说不着急,就拽着你婆婆往堂屋去。”话音落下,两人到堂屋门口。
小寒咳嗽一声,明知故问:“屋里这么热,都在屋里干什么?”
“小寒?”蔡红英扭头看去,又惊又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寒:“早上一出门,我的右眼就跳个不停,担心小兵来接明佳,立夏不让他进,俩人打起来,戏拍到一半就回来了。”
“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立夏走出来,“今天是明佳大喜的日子。”
笨蛋!小寒暗骂一句,跨过门槛,“咦,怎么还有外人?”
“你说谁是外人?”夏明珠顿时跳脚。
小寒:“不在夏家户口本上的都是外人。”转向夏民主,“爸,我这话对吗?”
“对也不对。”夏民主道,“亲人心里没你,也是外人。外人心里有你,就是亲人。”
第58章知青播出
小寒笑了,很想为夏民主鼓掌,“爸爸说得对。”笑看着夏明珠,“在她眼里我是土包子,想来心里是没我的。”
“我心里有你。”立夏道。
夏明义叹气:“你别跟着捣乱。”
“我没有。”立夏搂着小寒的肩膀,怕夏明珠突然发疯咬她,“妈,你和爸早就离婚了,再往这边来对我爸影响不好,赶紧回去吧。”
夏明珠:“外面太热,妈年龄大了,现在出去容易中暑。”
“我开车送你们。”立夏抓着小寒的胳膊,拉着她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就拨号,“喂,小郑,把车开过来,我用一下。”随即挂上电话,迅速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走吧,妈。”
众人傻了,显然都没料到他来这么一出。
张淑华更是不敢相信。夏明珠也哑了,嘴巴动了动,好一会儿憋出一句,“小郑还没到,出去干等着?”
“那边离这里最多十五分钟。”立夏抬手指着挂在墙上的钟,“十一点四十,出去。”
小寒接道,“回到家正好吃午饭。”
“你——”夏明珠道,“我和立夏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立夏睨了她一眼,颇为不屑:“她若是没资格,你都没资格和我讲话。”
夏明珠:“我——”
“我什么我?”立夏懒得跟她废话,“二哥,把她们的车子推到门口,待会儿放车后备箱里。”
夏明义:“放不下。”
“后备箱不关,放得下。”立夏道,“路上又没人查车。”
夏明义看向夏民主。夏民主微微颔首。夏明义往外走。
夏明珠下意识跟出去。
立夏接着就说:“妈还不走吗?”
“你就这么恨我?”张淑华红着眼眶问。
立夏以前对他妈无感,后来多出十八年记忆,记忆中张淑华让他娶那个女人,还说夏明珠认识的人不会有错,她也帮他打听得清清楚楚,想起这事他恶心,“我不恨你,只是不想在我家里看到你而已。”
此话一出,张淑华的眼泪一下出来了。
樊春梅看着都可怜,“立夏……”
“二婶,听说她和爸离婚那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是不是?”立夏故意问。
樊春梅哑了。
夏民主脸色变了。那天张淑华没哭,求他去离婚的时候哭了,哭着说他想害死她,害死夏明珠……夏民主叹了一口气,“你走吧。”
“走吧。”立夏拍拍小寒,让她在屋里等着,率先往外走,又怕张淑华还赖在这里,“妈,此处是我家。”
张淑华看向夏民主。夏民主转身背对着她。张淑华张嘴想说什么,大概觉得说了也白说,抬脚就往外面跑。
立夏慢悠悠跟到门口,看到夏明义和夏明珠在外面站着,“二哥,过来,和你说件事。”
夏明义不疑有他,走进去。
立夏看一眼夏明珠和张淑华,扯了扯嘴角,伸手把门关上。
啪嗒一声,锁落下,夏明珠陡然惊醒,不敢置信:“混蛋!夏立夏,给我开门!”抬脚就朝门上踹。
立夏冷哼一声:“容我提醒你,夏明珠,这个门以前被我踹坏过,现在很脆弱,你再踹坏了,我不把你家的门全砸了,我不姓夏。”外面安静下来,立夏又说,“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我没空送你们。”
“你,你刚才不是给小郑打电话了?”夏明义也被他的动作搞懵了,回过神来就想起这件事。
立夏:“少拨一个号,没打通。”说给他听,更是说给夏明珠听,说完就往回走。越过影壁看到他爸、他叔和他婶都过来了,“这么多点事,你们还诚惶诚恐,二叔还吓得去关门,至于吗?有理的是咱们,以后再来赶出去就完事了。”
“她明天再来怎么办?”明天夏家办回门宴,郑家那边除了郑小兵和夏明佳,还会来几个陪客的人。夏民生就是担心这一点,才不敢得罪她。
立夏:“那你们不会说,这是立夏的妈,虽然和他爸离婚了,也是几个孩子的妈,是明佳的长辈,来看看明佳,坐坐就走。”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蔡红英问。
立夏瞥她一眼,“年龄不大,记性不好。”
蔡红英:“你——”
“妈先前说的话。”夏明义道,“立夏,妈不去爸单位,会不会去你学校?”
立夏嗤一声:“给她脸了。”
“那小寒呢?”夏明义道。
小寒:“我们那个圈的老师和学生以前都是被批的对象,比咱们还厌恶像妈那样的人。夏明珠到处乱说,也没人相信。爸是市长,报社为了卖报纸,也不敢登出来。”
“听见了吧?”立夏道,“真不知道你们担心什么。”转向小寒,“拍完了吗?”
小寒:“没有。不过今天不用再去了,明天和后天再拍两天就杀青了。”
“明天中午能回来吗?”立夏的二叔夏民生问。
小寒:“我也不知道,看导演安排。今天为了我打乱计划,明天不能再麻烦人家了。我现在是新人,口碑很重要。”
“那你明天好好拍戏。”夏民生道,“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敬业的好演员,以后明珠和张家说的跟真的一样,人家也不会信。”
小寒:“我知道了,二叔。我脸上黏糊糊的,去洗洗脸。”
“我给你压水。”立夏说着话,就去压水。
夏明义轻叹一声。夏民主扭头看着他,你又想说什么?
自然是想调侃立夏几句。夏明义一想到每次被挤兑的哑口无言的都是他,“差点忘了,囡囡还在屋里。”
夏明义怕夏明珠和立夏打起来吓着囡囡,就让她在屋里玩儿,听到什么都别出来。囡囡怕立夏,看到立夏脸色不对劲,老老实实在屋里摆弄她的毽子。
夏明义推门进去,看到囡囡坐在板凳上,趴在床上睡着了。风扇对着她吹,小孩儿额头上还有汗,夏明义抱起她,小孩儿睁开眼,“爸爸?”
“醒了?”夏明义道,“还睡吗?”
小孩儿摇摇头,“叔叔?”
“没事。”夏明义抱着她出去,指着压水井,“在那边。”
囡囡一下清醒过来,“小婶婶?”
“是我。”小寒擦擦脸,就问,“你要不要洗脸?”
囡囡:“要啊。”
夏明义放下她,让她自己去。囡囡拔腿就跑。小寒连忙走过去,“慢点。”随后给她擦擦脸,“要不要去树下?”
“我妈妈呢?”囡囡往四周看。
小寒:“在厨房里做饭。”说着,皱着眉,“二哥,她是不是吓着了?”
“有点。”夏明义道,“醒来就问立夏。”
小寒:“以后她们再来,你就抱着囡囡出去。”
“不用。”立夏道,“别让她们进来。别觉得在外面闹得人尽皆知丢人,她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敢一次又一次上门。”
这个“她”夏明义知道是指他妈,“再说吧。”
立夏也知道他大哥、二哥跟张淑华的感情,和他不一样,见他不想多说,就问小寒,“你拍的那个什么时候能放?”
“两个月吧。”小寒道,“幕后工作人员剪好,送到电视台就能放。”
立夏:“十月份?”
“我感觉会赶在恢复高考那天播放。”小寒道。
立夏:“晚上吧?”
“对的。”
十月二十一日晚上,夏家人吃过饭就去正堂,先看《新闻联播》,新闻结束后大概十来分钟,《知青》两个大字出现了。
囡囡坐在夏明义腿上,看到小寒出现,惊叫道:“两个小婶婶。”
“小点声。”夏明义道,“这个是你小婶婶以前拍的,就像咱们照相一样。”
囡囡似懂非懂,点点头,继续看,又忍不住说,“这个不是小婶婶。”
“怎么不是了?”立夏问。
囡囡扭头看看小寒,“小婶婶不会这样讲话。”
小寒扮演的是知青,还是六十年代下乡的知青,那时候大部分知识分子说话像汇报工作,小寒在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自然不是那个样。听囡囡这样说,立夏笑了,“你小婶婶演这个人,不是就对了,说明你小婶婶演技好。”
囡囡并不知道什么是演技,不妨碍她跟着说,“小婶婶演技好。”
此话一出,大家都乐了。随即看到小寒下乡,拿起锄头不会种地,夏民主不禁感慨,“小寒演技不错。不知道小寒出身农村的人看到刚才那一幕,都会认为那是小寒第一次下地。”
小韩村种水稻,她现在演的是种小麦,用锄头锄麦垄里的草,真是两辈子第一次。不过,这话小寒不会说,“这一条拍了好久才拍好,要不是看在我老师的面上,导演都得骂我。”
“还骂人?”蔡红英道,“导演脾气真差。”
小寒笑道:“不是的,导演心疼浪费的胶片。”停顿一下,又说,“这一条拍不好,其他人就得跟着我重拍。”
“工作人员也不能歇。”立夏道,“拍戏特别辛苦,小寒是主演,比其他人更辛苦。”
小寒好奇:“你想说什么?”
“他想说夏天拍戏最辛苦。”夏明义道,“以后别接夏天的戏了。”
小寒:“那冬天呢?”
“冬天也辛苦。”立夏道。
小寒笑看着他,“啥都不干,在家辛苦吗?”
“辛苦。”立夏道,“洗衣做饭不得闲,所以,我没说不让你拍戏。”
夏明义笑喷,“天天说小兵没出息,你真有出息。”
“比你有出息。”立夏白了他一眼,没容人家说话,就说,“看电视。”
夏明义无奈地摇了摇头。
翌日上午,立夏到学校就被周琰拽住,“小寒的电视剧放了,你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就不叫夏立夏。”郑小兵道,“昨天吃过饭,打开电视看到小寒,我差点吓晕过去。夏立夏,你居然连我都瞒,还是不是兄弟?”
立夏:“咱俩本来就不是兄弟。周琰,你看了,小寒演的怎么样?”
“我妈说不像她了。”周琰道,“她种地那段,跟我刚到农村时一模一样。我看着看着都忘了她是你媳妇儿。”
立夏:“也就说我家小寒演的是真好?”
“真好!”周琰道,“先前我和邻居聊你们家的事,我邻居还说让我以你们家为原型写个剧本,就让小寒来演。我说不行,昨天看到小寒的演技,我觉得可以。”
立夏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写我们家?”
“对!”周琰道,“小兵跟我说过你家的事,你和小寒从东北回到家里,那几天发生的事就能写一部六集的电视剧。”
立夏缓缓转过头,厉声道:“郑小兵!”
“死了!”郑小兵拔腿就往外跑。
第59章韩高氏到来
立夏抬脚去追。
周琰拉住他的胳膊,“怎么样?立夏。”
“不行!”立夏想也没想就说。
周琰:“不照搬你家的事。”
“那也不行。”立夏道。
周琰犹豫一下,“把你妈写成恶毒婆婆?”
立夏停下来,转过身。周琰点头,你没听错。立夏道,“快上课了,放学再说。”
周琰想笑,“好的。”
晌午,俩人吃过饭就往教室后面去。郑小兵悄悄跟上去,自以为做的很隐秘,三步就被立夏发现,“你来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来?”郑小兵反问。
周琰笑道:“让小兵跟着,跟他也有点关系。”
“和他?”立夏问。
周琰小声说:“我打算把你和你二叔家合成一家。”
“什么意思?”立夏道。
周琰:“我邻居说即便我的剧本写得特好,电视台也会尽量缩短,拍成十来集的样子。我打算先写一部,拍六集试试水,反响好的话,电视台肯定会让我继续写你们家的故事。把你的两个堂妹写成亲妹妹,人多热闹。
“故事内容我也会稍稍改一下,你爸和你妈在你们回城前复婚了。你爸不是市长,是派出所所长。你妈不喜欢你,偏疼你妹,看不起小寒,你大哥有点愚孝,这些都不会改。我会加你妈刁难小寒,但都被小寒一一化解了,而小寒还在你妈的刁难下考上中专,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写出来的小寒肯定特别憋屈。”立夏皱着眉头说。
周琰:“不这样写,年龄大的观众会觉得小寒特别厉害,一定不能讨小寒那样的儿媳妇。我写剧本是给小寒演,小寒是女主角,必须让观众喜欢她。”
“只能这样?”立夏问。
郑小兵接道:“你就说,你是想让观众站小寒,还是站你妈?”
“废话。”立夏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我媳妇儿。”
郑小兵:“那我再问你,咱们国家国情是不是晚辈不能忤逆长辈,哪怕长辈错了?”
“是的。”周琰附和,“还有大众习惯同情弱者。”
立夏:“那你写出来的人就不是小寒了。”
“当然不是她。所以我才担心小寒演不好。”周琰道,“小寒是个爽朗大气的女子,要她演柔弱,对她来说太难。但我昨天看到她的电视剧,我认为小寒的演技完全够用。”停顿一下,缓口气,“等观众慢慢喜欢上小寒,小寒再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你妈惹怒她,她打你妈,观众也不会骂她。”
立夏摇头:“我还是觉得小寒憋屈。”
“我把你奶奶写活?”周琰试探道,“在你妈找小寒麻烦时,你奶奶帮她一把?”
立夏:“别打扰她老人家了。”说着,突然想到,“你把小寒的奶奶加进去。”
“小寒的奶奶?”周琰疑惑不解,“不是在农村吗?”
立夏把他救小寒,韩高氏诬赖他的事说出来,看到周琰不敢相信,笑道,“她奶奶也就是在东北,否则早把我妈按住地上摩擦了。”
“厉害!”郑小兵佩服,“有这样的奶奶,小寒能长成那样真不容易。”
立夏瞪眼:“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长成那样?”
“我错了,我错了,哥。”郑小兵道,“周琰继续说。”
周琰道:“加上明敏和明佳,你就有两个哥哥,三个妹妹,在第一部里加小寒的奶奶,势必会写到她父母和弟弟妹妹,我感觉人物太多了,第二部再加比较好。”
“万一没第二部呢?”立夏问。
周琰:“那我就写《天仙配》,再写一本《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两个有群众基础,电视台不担心没人看,一定会拍。届时就让小寒演女主角。”
“《天仙配》不是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吧?”郑小兵问。
立夏:“你都会唱,你不知道?”
“我弄不清啊。”郑小兵道。
周琰笑道:“不一样。《天仙配》故事很简单,现在咱们知道的是黄梅戏曲人改编后的。”
“那你是按照黄梅戏写,还是在原有的故事基础上改?”立夏很好奇。
周琰:“在原本的神话基础上改。借用黄梅戏,岂不成抄人家的了。立夏,你答应了?”
“你写好后给我看看。”立夏道,“你也别全照着我家的事写,不然我家亲戚邻居一眼就能看出来。”
周琰摇头:“不会的。我原本想写在农村结婚的男知青,考上大学后抛弃妻儿,妻儿到城里找到他,他也不认,然后他妻子就自己做生意赚钱养家的故事。
“可是写这样的故事,我得去羊城,那边现在是经济特区,离港城近的地方都允许自由买卖了。现在你同意了,我会把你的一个朋友改成那样,这样就没人能看得出来了。”
“千万别,这样的男人令我恶心。”立夏道,“你还是加别的吧。等等,这人是不是也有原型?”
郑小兵转向周琰:“是不是你在小岗村插队时认识的知青?”
“不是的。”周琰道,“隔壁村的,我听说的。”
郑小兵惊讶道,“还真有?太无耻了!”
“我也觉得很无耻。”周琰道,“所以我想写出来,让大家谴责他。”
立夏:“那你就单写一个故事。你说过现在缺原创剧本,难保地方台会收。”
“我回头试试。”周琰道,“先写你家的。故事名字就叫《瞧这一家子》行吗?”
立夏皱眉:“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电影厂正在拍。”周琰道,“你同意的话,我去找那边的编剧,问问我能不能用这个名。”
立夏摇头:“先别问,回头我问问小寒。”
“这样也行。”周琰道,“今年还剩两个多月,不一定能写好。”
立夏:“不急。小寒现在还是学生,你写好了,她也没空拍。”
“等一下,周琰,我突然想到,你说跟我有关,怎么都没讲我?”郑小兵忙问。
周琰:“你会在第二部或第三部出场。”
“还有第三部?”郑小兵惊得睁大眼,“你打算写多少?”
周琰笑着说:“电视台要拍二十集,只有一部,如果六集六集的拍,得三四部。”
“大革命刚结束,电视台应该不敢拍太多。”立夏说着,一股冷风袭来,“咱们回教室吧。”
周琰转过身,边走边点头,“我爸妈和我邻居也是这样说的。”
晚上,拉灯睡觉的时候,立夏才把周琰跟他说的事告诉小寒,随即就问,“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
“周琰给女主角起什么名,就叫什么进城。”小寒问,“周琰是说我是绝对女主角?”
立夏:“是的。为了让看电视的三姑六婆喜欢你,一开始把你写的特别可怜,我只听周琰说就受不了。”
“周琰说得对。”小寒道,“咱家情况特殊,别人不了解,无法感同身受,看到我让你妈滚出去,肯定会骂我不孝,那样我就成了恶媳妇代表。再比如大嫂的妈,如果咱们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周琰写出来,咱们肯定会认为周琰乱写。”
立夏:“我没有不让他写。”
“那你就别代入我。”小寒道,“那是周琰笔下的人物,我是你媳妇儿,不一样。”
立夏搂着她,“我知道,就是心堵得慌。”
“别堵。”小寒道,“我跟你说件事。”
立夏:“你说。”
“有一次上形体课,我和给我们上课的老师聊到《刘三姐》,然后说到我有一个朋友想写音乐故事片,她说好啊。”小寒道,“我说他想让我演,曲调模仿黄梅戏。那个老师就说我身段不行,让我放寒假的时候去她家,一对一教我。”
立夏转过身面对着她,“然后呢?”
“我不是答应小艾和小虎,春节去接他们么。”小寒道,“你去接他们好不好?”
立夏:“我一个人?”
“是呀。”小寒道,“老师免费教我,机会难得,夏同志。”
立夏:“那,那就明年再去。”
“那你明儿写信告诉我奶奶。”小寒道,“她要是不把你骂的,你天天顶着一对红耳朵,你叫我怎么着怎么着。”
立夏犹豫片刻,“我还是今年去吧。来了让他们睡哪儿?”
“我奶奶和小艾睡隔壁。小虎睡对面。”小寒道,“对面有床,咱家没多余的被子,找二婶借两条,回头我再去买俩热水袋和暖瓶。对了,我爷爷要来,不能让他来啊。”
立夏不解:“为什么?”
“我奶奶干的事多半是我爷爷教唆的。”小寒道,“那个老头坏得很。”
立夏不信,“我都没怎么听他说过话,不会吧?”
“是我了解他,还是你了解他?”小寒问。
立夏没话了,“我记住了。睡吧,明儿你还得起来练功呢。”
翌日早上,小寒起来就压腿,然后拿起绳子跳绳。蔡红英做好饭,小寒吃了饭就去上学,和往常没什么两样。非说不一样,就是以前小寒去上学,街坊四邻看见她会点头笑笑,如今多远就喊她的名字,异常热情。
起初小寒不懂,有个小孩喊,张双双阿姨,你去上学啊。小寒明白了,大家都看她演的电视剧了。后来一想,朝廷台没什么电视剧,她拍的《知青》一个月之内放了两次,也不怪大家能记住,此后便习以为常。然而,正因为这点,只喜欢看电影,不爱电视剧的人也注意到她。
十二月二日,周末,小寒趁着天暖和,把夏天的衣服都拿出来晒晒,电话响了。
囡囡见小寒在忙,田蓉牵着妞妞走路,自告奋勇,“小婶婶,我去接电话。”
“去吧。”小寒道,“先说您好,再问找谁。”
囡囡:“我知道的。”片刻,囡囡跑出来,“电话里的伯伯说,找韩小寒同志。”
“韩小寒是谁?”立夏把被子扔绳上就问。
囡囡捂嘴笑道:“我小婶婶。”
“调皮。”小寒跑过去捏捏她的小脸,就拿起话筒。
立夏等她出来就问,“要出去吗?爸的车在外面,我送你。”
“不用。”小寒道,“明天到学校里说,可能是找我拍电视剧。”
夏明义把囡囡的鞋给蔡红英,让蔡红英给她洗洗,“怎么又是电视剧?”
“电影轮不到我啊。”小寒道,“人家直接去电影学院找人。不过,现在看电影的少,看电视剧的多,我比电影演员出名,以后就不愁没戏可拍了。”
夏明义看向立夏,“周家那边不是说有门路吗?”
“不用麻烦他们。”小寒道,“我们学校课业重,这部谈成了也是放假的时候拍。平时我想拍,我老师也不一定会放人。”
夏明义:“那人家电影学院的学生怎么就能拍?”
“要求不一样。”立夏道,“小寒的老师是把她当成人民艺术家来培养。说不定哪天就被国家剧院选去了。”
小寒笑了:“你当你媳妇儿是仙女啊。”
“地上的仙女。”立夏道,“你们都别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小寒很想问立夏,你上辈子的老婆是怎么回事。可是再给她个胆子,当着全家人的面,她也不敢说,“还说我吹牛,你也不逞多让。”
“所以咱俩是两口子。”立夏接道。
夏明义不禁咂舌,“囡囡,爸爸领你去公园玩玩。”
“不要。”囡囡现在不踢毽子,改打乒乓球了。球拍是夏民生给她做的,球是蔡红英用棉花、米粒和布给她缝的,“小叔叔,我们打球好不好?”
立夏:“找你大伯和你打。”
“你怎么不陪她?”夏明仁问。
立夏:“我不需要锻炼,你缺乏锻炼。”指着他的肚子,“最近半年咱家的伙食好,你再不运动,咱爸都得喊你哥。”
夏民生听得直皱眉,“别胡说。小心你爸回来揍你。”
“爸干什么去了?”小寒问。
立夏:“说是去看望谁,我没听清,也没问。走着去的,肯定离这边不远。”
“晌午还回来吧?”小寒问。
夏明义:“十二点再做饭,他一点回来也能吃上热乎的。”
囡囡看看他爸,又看看她叔叔婶婶,决定找夏明仁,“大伯,打球。”
夏明仁确实不想动弹,他更不好拒绝囡囡,只能搬两个小桌子,在桌子和桌子中间放个木板,充当简易球台,“你这么喜欢乒乓球,以后当乒乓球运动员吧。”
“为什么要当乒乓球运动员?”囡囡不懂。
夏明仁:“为国争光。”
“为什么要为国争光?”囡囡继续问。
夏明仁张了张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这么多?”囡囡问。
立夏笑喷:“你大伯年龄大了,没法为国争光,所以想让你去。”
“大伯为什么不让妞妞去啊?”囡囡又问。
立夏抢先说:“为国争光很累,你大伯怕累着妞妞。”
“我不跟你玩了。”囡囡伸出小手,“给我的球拍,大伯。”
夏明仁咬咬牙,“信不信我拍死你,夏立夏!”
“你还要打我小叔叔?”囡囡不敢相信,拿起土鸡蛋大的小球就砸夏明仁。
夏明仁额头一痛,扭头看去,囡囡满脸怒气,仿佛他干了罪无可赦的事情,顿时眼前一黑,“夏明义!”
“来了,来了。”夏明义抱走囡囡,“你大伯跟你叔开玩笑呢。”
囡囡:“才没有。大伯天天都要打小叔叔,我听见了。”
“我也要打你小叔叔,我打了吗?”夏明义反问。
囡囡:“我小叔叔也要打你,你俩扯平了。”
夏明义回头看向夏明仁,不是我教女无方,是你把“揍立夏”当成口头禅了。
夏明仁扭头瞪立夏。立夏耸耸肩,搂着小寒的肩膀,“趁着天还早,咱们去看看今天有什么电影,下午去看电影。”
小寒见需要晒的全拿出来了,“走吧。”
翌日,天气骤变,小寒戴着帽子,围着围巾,到学校里还是冻得鼻子通红。顶着红鼻子,小寒在她班主任的办公室里见到昨天给她打电话的人。
对方早几天看到她拍的《知青》,小寒在城市里是个洋气的女学生,到了农村就是个土妞,只不过换了发型和衣服,就像两个人,可塑性极高,就想过来见见真人。
今天见到,发现小寒比电视上还亮眼,当场就对田老师说,“我想带她去试镜。”
“周末可以。”田老师问,“不急吧?”
来人说:“不急。男演员还没定。”
“那我周末过去?”小寒道。
来人拿起笔,找一张纸写下地址,“去这里。”
“谢谢。”冲对方和田老师鞠一躬,小寒才退出去。
田老师等小寒走远,才说,“我这个学生不错吧?”
“不错。听到我找她试戏,眼皮都没动一下,也不关心是什么戏,冲这份沉着冷静,也是现在圈内少有的。”
田老师笑道:“那当然。”小寒今年二十岁,即便表现得比同龄人成熟,田老师还是觉得她是个孩子,不放心她,“夏市长的小儿媳妇。”
“什么?”来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一看田老师往外看,不敢相信,“刚才那个韩小寒,夏市长的儿媳妇?!”
田老师点头:“除了我们学校的师生,没人知道。”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田老师:“听门卫说有一次她对象怕他迟到,开市长的车送她到门口,被同学认出来了。”
“拍《知青》的时候也没人知道?”
田老师:“她天天骑车去剧组,没人想起来问,她又没主动提起,一直到现在,跟她合作过的人都不知道。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找她演的角色特殊,怕你拍过了。”
十二月九日,周末,小寒去试妆,才知道她要扮演的是女特/务,剧中还有一出为了获取情报勾引人的戏码。
导演从田老师那里回去就想把这场戏删了,又不舍得,一见小寒就拿给她看。小寒发现并不是特亲密,正想点头,一想到立夏那个醋坛子,就说不大好。
导演听小寒这样讲,跟着说,他也觉得不大好,就让编剧去改改。
这部电视剧名字叫《临危受命》,是一部男人戏。小寒饰演反派,也是这部戏的女主角。这部戏总共四集,第一幕就是她的独角戏,最后一集随着她的死,男主角完成任务,这部剧也就剧终了。
上次演知青,这次演烫头女特工,小寒蛮期待的。而在所有演员就位,她也放寒假了,立夏也去东北了。
一九八零年一月二十五日,农历腊月初八傍晚,立夏左手牵着小舅子,右手拽着小姨子,身上背个大布包,走出火车站。
小艾睁大眼往四周看,头摇得像拨浪鼓,惊呼道:“这里就是首都?”
“这里是首都。”立夏道,“你俩别乱跑,丢了我想找你们都找不到。”
身上背着一个,手里挎着一个大包,紧紧跟在立夏后面的韩高氏接着说,“小虎,小艾,攥紧立夏的手。”
“知道,奶奶。”小艾道,“我姐呢?”
立夏:“你姐上班,没空来接你。咱们走快点,再慢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坐车?”小艾好奇,“坐什么车?”
立夏:“跟上,明儿再慢慢告诉你。”
蔡红英把菠菜洗干净,就问小寒:“现在做饭吗?”
“做啊。”小寒道。
蔡红英:“今天你奶奶和你弟弟妹妹过来,要不要等他们来了再做?”
“咱们先吃。”小寒道,“我记得还有半锅骨头汤,咱们吃一半留一半,留着给他们和立夏煮面条。我奶奶那个人眼里只有钱,吃孬吃好无所谓。”
夏民主:“你奶奶第一天到咱们家,还从东北过来,她不在乎,咱们不能不讲究。等他们来了,你再给她炒个菜。”
“她又不是今天来,明天走,得好好招待她。”小寒道,“她得在咱家过十多天呢。她要是敢嘀嘀咕咕的,我明儿就不带她去买衣服。”
蔡红英笑道:“就不怕她骂你?”
“那我就不给她买车票。”小寒道,“她不识字,有钱也不知道去哪儿买。”
蔡红英:“你就不怕她一直住下去?”
“不会的。”小寒道,“她舍不得她养的鸡,更担心我爹把卖鸡蛋的钱祸祸了。”
夏民主笑道:“卖鸡蛋能卖几个钱?”
“一天三毛,一个月将近九块钱。”小寒道,“在她眼里是很大一笔钱。”
夏民主:“我如果没记错,从东北到这里一个人的来回车费就得二十——”
“爸,您想多了。”小寒笑道,“一路上的花销全是您儿子出的,我奶奶连一分钱也没掏。”
第60章二哥挑事
夏民主不大信:“你的意思他们的车票,以及路上吃的东西全是立夏买的?”
“是的。”话音落下,夏明仁和夏明义齐刷刷看向她。小寒笑道,“我奶奶属铁公鸡的,不谈钱一切好说。”
夏明义十分好奇:“谈钱会怎么样?”
“翻脸不认人。”小寒道,“你们和她聊天,聊什么都成,就别聊钱。否则,她真会哭给你们看。哭穷的哭,把你们的钱哭走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蔡红英把洗菜水倒掉,以防夜里上冻,“我们的钱她也哄?”
“她一不偷二不抢,你们可怜她,给她钱,她为什么不要呢?”小寒问。
夏明义:“她都不客气一下?”
“要不你试试?”小寒笑着说。
夏明义连忙摇头,道:“我没钱。”
“说到钱,你们还有钱吗?”小寒早些天又给家里买个蒸饭的电饭煲,平时洗衣粉、洋胰子之类的都是小寒买的,夏民主担心,“没钱跟我说。”
小寒:“有钱。我自己都赚一百块了。”
“你演话剧,又拍《知青》,才挣一百块?”夏明义啧一声,“我以为你得挣好几百了。”
小寒笑了,“话剧给钱,是看在我临时救场的份上。《知青》六集,拍了一个月,要不是赶在夏天,最多给我五十块钱。人家话剧团的演员一个月才七十。”
“一百块不少了。”蔡红英道,“我两个月的工资。”今年工人工资涨了,她现在一个月能拿将近五十块钱,“等小寒毕业,赚得就多了。”
小寒想说僧多肉少,吃独食会遭同行唾弃,话到嘴边又觉得她自己知道就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早。二嫂,下面条吧。”
厨房里有挂面,还有排骨汤,蔡红英往汤里倒半暖壶水,水开了先后放入面条和菜,夏民主洗好手,面就盛出来了。
上个月首都取消了猪肉票,小寒考虑到大人忙,小孩正长身体,隔三差五就让立夏去买几斤排骨,田蓉在家,一边照看妞妞一边盯着炉子。今天晚上用来下面条的排骨汤,便是田蓉上午炖的。夏民主见他碗里有几块肉,就冲囡囡招手,喊她过去吃肉。
夏明义看见,就说:“别给她,她现在胖的都摸不到骨头,再吃下去就横着长了。”
“二哥说得对。”小寒道,“爸,小孩吃太胖影响发育。”
此话一出,妞妞扭头看小寒。
小寒笑道:“吃太多就不漂亮了。”
“爷爷吃吧,我不喜欢吃。”囡囡冲夏民主挥挥手,走到她妈身边坐好,还把碗里的肉给她妈,“你吃,妈妈。”
蔡红英:“你也就这个时候能想到我。”
囡囡扒拉一口面条堵住嘴巴,抬头看她妈,我在吃面,没听清楚。
蔡红英撇撇嘴,小混蛋!
饭毕,小寒把锅碗瓢盆刷干净,正准备洗脸刷牙,隐隐听到立夏的声音。跑到门口,看到东边有一团黑影,随着黑影越来越近,小寒看清楚了,一高三矮四个人,“回来了?”
“大姐!”小艾松开立夏就朝她跑去。小寒忙说,“天黑,慢点。”
夏民主正在院里遛弯,听到声音就往外走,“来了?”
“来了。”小寒一边回话一边向立夏走去,“包给我吧。”
立夏:“你拿不动。”
“奶奶,我帮你拿?”小寒转身问。
韩高氏:“不用!”
夏民主听到她声音中气十足,对她更加好奇,但现在不是唠嗑的时候:“婶子,快进屋歇歇。”
韩高氏停顿一下,第一反应找小寒,小寒拉着小艾和小虎先进去了,而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长的韩高氏讷讷道,“夏市长啊?”
“家里没市长,你喊我小夏或立夏的爸就行了。”夏民主笑着说,“门口有台阶,您慢点。”
韩高氏连忙说:“看见了,看见了。”
夏民主等她进去,就把门锁上,“小蔡,把面下了。”
“在做了,爸。”
蔡红英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韩高氏看向夏民主,这是谁?
“立夏的二嫂。”夏民主道。
韩高氏皱眉,怎么还搁小寒家住着?
夏民主没看懂,“婶子想说什么?”
“没啥。”韩高氏有点不大高兴,冲小寒刚才进去的地方就喊,“小寒,出来!”
小寒走出来,“奶奶站在那边干什么?进来。”
韩高氏背着挎着两个包进去,往桌子上一扔,“你二嫂咋还在你家?”
“小点声!”小寒吓一跳,连忙往外看,看到夏民主,顿时尴尬了,张嘴想解释,夏民主摆摆手,回头再说。
小寒让小艾站门口盯着,才说:“奶奶,这房子是祖宅。”
“不是立夏的?”韩高氏问。
立夏:“是我的。”
“那你二嫂咋还在?”韩高氏小声问。
小寒:“奶奶有所不知,这里和东北不一样。在首都一家老小住一块,说明这家人感情好,要是分开住,别人会认为立夏跟家里人闹矛盾了。
“我现在上学和上班,立夏上学,他们住家里,下雨天有人帮我们收衣服,晚上回来晚了,他们就把饭做好了,不用我们再做。以后我生了孩子,他们也能帮着照看一下。”
韩高氏脸色稍霁,“他们不上班?”
“我大嫂没工作。”小寒道,“立夏的二婶也快退休了。他二叔和二婶没儿子,把立夏当亲儿子。”
韩高氏的眼皮猛一跳,“他们老了,叫立夏摔盆抗幡?”
“城里不兴这套。”小寒道,“得给他们抱骨灰盒。”
韩高氏:“他们的钱呢?”
小寒扶额,她就知道老太婆得问这个,“他们工资不高,退休工资也不会太高,勉强够他们自己用的,没钱给我们。不过,我公公的工资都是给我,我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每个月还能剩二三十。”顿了顿,“要不是看我懂事,他也不可能把钱给我,你说是吧?奶奶。”
二三十块钱?韩高氏满意了,“那就让他们住吧。”
立夏无语了,“我去洗洗脸。”
“咱们房里有热水。”小寒拿起放在墙边的暖瓶,“奶奶,“这个洗脸盆和牙刷、牙膏,还有瓷缸子,对了,还有热水袋,都是我新买的。你走的时候,想带走就带走,不想带走留着下次过来再用。我现在教你刷牙?”
韩高氏拿起来看看,牙膏还没开口,满意了,“去哪儿刷?”
“等一下。”小寒挤好牙膏,把牙刷递给小虎和小艾,又把弟弟妹妹的帽子和围脖全拿掉,“跟我来。”
夏民主见韩高氏出来,转身躲进厨房。过了一会儿,见立夏进来,就小声问,“哄好了?”
“哄什么?”蔡红英好奇地问。
立夏点点头,道:“问小寒你做什么给她吃,小寒说面条,老太太不高兴,小寒说排骨面,才嘀咕一句,这还差不多。”
“我的天呐!”蔡红英摇头,“小寒还说她奶奶吃孬吃好无所谓,幸亏我没听她的,之前下面条的时候多留几块肉。”
夏民主瞥他一眼立夏,你就胡诌吧。
立夏脸不红心不跳,很是坦荡:“做饭的是你,不是小寒。”
“这还有讲究?”蔡红英好奇。
立夏继续胡诌:“当然了。你做肉给她吃,说明你看得起小寒娘家人,做青菜面条,说明你心里没他们,随便弄点东西打发她。”
蔡红英想想,点头道,“是这个理。”
夏民主张嘴想说什么,听到脚步声,“婶——哎,你是小艾吧?”
“我是,伯伯好。”小艾认为首都市长就和东北那边的市长一样,回来的路上看到首都很大,坐将近一个小时公交,才走首都的四分之一,小艾在心里换算一下,夏市长这个市长很大,快赶上省长了,面对夏民主就有些胆怯。
立夏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乖,笑着说,“进来吃面。”
“小虎还没来。”小艾道。
立夏:“你先吃,做的多。”接过蔡红英递来的碗,又拿双筷子给她,“坐这里。”指着旁边的小方桌。见囡囡盯着小艾看,“这个是你小婶婶的妹妹,你喊小姑。”
囡囡很喜欢小寒,爱屋及乌,“小姑姑。”
“这孩子真乖。”韩高氏出现在门口。
立夏想到她刚才还嫌他二哥一家住在这儿,搁心里啧一声,“奶奶,小虎呢?”
“在这里。”小寒让小虎跟小艾过来,小虎脸皮薄,胆子小,不敢,非等着小寒收拾好,跟小寒一起。小寒只能拉着他的手,把他拉进来,“今天先吃点面条,明儿我再去买肉,给你们做红烧肉吃。”看着韩高氏说。
夏民主注意到小寒的眼神,摇头笑笑,“你们慢慢吃,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有工作,就先去休息了。”
“你忙,你忙,这里有小寒就成了。”韩高氏看到骨头上面肉挺多,十分满意,转向蔡红英,“小寒她二嫂,你也忙去吧。”
蔡红英看向小寒,没事吧?
小寒点头,没事,我能搞定。
蔡红英这才抱着囡囡出去。回到屋里趴在窗户边听好一会儿,厨房里没什么动静,蔡红英才放心,“老太太看起来挺好说话,小寒不跟咱们讲,我真看不出来她那么彪。”
“小寒说了,大哥还认为她通情达理。”夏明义没出去,免得人多韩高氏和小艾、小虎不自在,“哪天妈或明珠过来,老太太指着她们破口大骂,大哥就该相信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蔡红英:“今天腊八,明珠年前不一定过来。等她来了,老太太就走了。”
“对啊。”夏明义眼珠一动,端着洗脚水出去。
小寒最近在拍《临危受命》,翌日早上,就对韩高氏说,“奶奶,我今天得去上班,你和小艾、小虎在家歇半天,我下午下班再带你们出去逛逛?”
“忙你的去吧。”韩高氏坐一天一夜的车,确实不想动,很是通情达理,“你啥时候闲了,啥时候再带我们出去。”
立夏:“那我送小寒上班了。”
韩高氏摆手,去吧,去吧。
天气冷,路上有点水就结冰,小寒骑车的技术还不太行,她拍戏的地方离这边不甚远,立夏去东北前就每天送她。立夏没空接她,小寒就走着回来。
俩人刚走,夏明义就说,“亲家奶奶,要不我领你们出去逛逛?我们这边前面后面都有公园,不远处还有王爷府邸。”
“远不远?”韩高氏问。
夏明义:“一里路。”
“那出去转转。”韩高氏道,“吃饱了坐着也难受。”
夏明义:“小艾,小虎,去把你们的帽子戴上。首都冷风一吹,比东北还冷。”
“我们的大棉帽?”小艾潜在意思,会不会被城里人笑话?
夏明义没看出来,“对。”回屋把囡囡的帽子拿出来。小艾一看囡囡的帽子没比她的好看到哪儿去,放心下来就跑屋里把围脖也拿出来。
夏明义没诳韩高氏,确实带她去王府,不过,在去王府的路上,夏明义不动声色的把夏明珠骂小寒是土包子,田蓉的妈来他们家拿猪油渣的事抖搂出来。
晌午,小寒回来没看到韩高氏,到屋里找到她,看到她坐在床上很不高兴,像谁欠她几万块钱,“怎么了?奶奶。”
“你个没用的东西!”韩高氏指着小寒的鼻子骂,一看立夏进来,话锋一转,“我要在你们家住到年初五再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