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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30

作者:元月月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21章 返程回京


    十月初,京城已进入冬季, 康熙还没有回来, 胤礽怒了。初三早上,命侍卫带着他的亲笔信前往山东。


    胤礽并不知道船行到哪里, 但是中途在哪些地方补给是提前定好的。康熙是他爹,胤礽没法命令他赶紧回来, 便在信中提醒康熙,小太子的武术课缺有半年, 弘晏和弘曜快成亲了, 两人的府邸还没收拾, 不能再玩了。


    十月初七, 船在莱州府靠岸歇息,康熙收到儿子的信也记起两个嫡孙年后就要成亲, 羞得老脸通红, 当天就登船返回。


    一直在莱州府等康熙的侍卫策马回京, 比船走得快, 提前向胤礽禀报太上皇不日便归。


    石舜华当即命宫人打扫慈宁宫、毓庆宫和两个大儿子的住所。一切收拾妥当, 康熙也回来了。


    康熙抵达京城当日, 天空飘起雪。本不想出去接老父的胤礽灵机一动,带着侍卫、内侍在午门外迎接康熙。


    马车骤停, 康熙撩开车帘,一见儿子头上戴的剪绒帽上面全是雪, 又是心疼又是震惊, 想也没想就下车朝胤礽走去, “下这么大的雪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宫。”


    “刚下大。”胤礽自然不敢说故意让他爹自责,“许久不见汗阿玛,汗阿玛好像瘦了。”


    小太子跑过来,上去抱住胤礽的胳膊:“汗阿玛,汗阿玛,海产不胖人,儿臣每顿吃好多还是瘦了。儿臣觉得明年还去还能瘦一圈。”


    胤礽自动忽略最后一句,认真打量他一番:“没看出来有瘦。”


    小太子瘪瘪嘴:“儿臣去问皇额娘。”


    “汗阿玛,先回宫歇歇。”胤礽对康熙道,“慈宁宫已生了火炉。”


    弘晏走过来道:“儿臣送皇玛法回宫。”


    “朕又不是老得不能动了。”康熙摆摆手,“你们都回去,朕自己走。”


    胤礽在外面站有半个时辰,此时迫不及待地回去暖和暖和,一见康熙再次登上车,立刻回乾清宫,同时不忘把准备偷溜的小太子拎去乾清宫。


    傍晚,一家七口聚到景仁宫围着暖锅子涮肉。


    胤礽喝点汤暖暖胃就问弘晏:“你们都去了哪些地方?”


    “八月中从海南回来,经过广东呆十来天,后来又在台湾呆十来天,皇玛法说春节前能赶回去就行,船就慢慢的走,没有急着赶路。”弘晏说。


    石舜华:“你们没去福州?”


    “只在福州逗留一天。儿臣去了杂货店,不如京城的杂货店生意好,不过比其他铺子的生意好。”弘晏道,“皇玛法觉得那么没什么有趣的,就命船往台湾开。”


    胤礽:“台湾那边怎么样?”


    “生活习俗跟福州没多大差异,也有可能台湾那边的人多是从福建迁过去的。”弘晏道,“不过,不太喜欢咱们。”


    胤礽:“那是一定的,毕竟台湾以前姓郑。你们到岛上,当地百姓没向你们吐唾沫?”


    “老百姓哪有那个胆子。”弘晏笑道,“除了极少数,大部分百姓其实并不在乎台湾省的当家人是郑还是姓爱新觉罗,只要是炎黄子孙就行。”


    胤礽点了点头,看到小儿子一直吃个不停:“弘晅,没什么要说的?”


    “儿臣觉得汗阿玛可以派三哥去南海,派四哥去台湾。”小太子不假思索道。


    弘晏无语:“你——”


    “三哥,听孤说完啦。”小太子道,“台湾省离咱们不算远,但收回来没多少年,那边的百姓跟咱们不亲。


    “南海诸岛上的百姓知道他们是炎黄子孙,可离的太远,常年见不到京城的人,也不亲咱们。你和四哥是皇子,到那边即便什么都不干,在岛上住上几年,百姓也会觉得跟京城的关系近了。”


    弘曜白他一眼:“你的主意真好!”


    “朕也觉得挺不错。”胤礽道。


    小太子瞧见两个哥哥一脸震惊,抿嘴笑笑:“孤是太子,孤的主意自然是最好。”


    “真的?”石舜华问。


    小太子张嘴就想说当然,对上石舜华的眼神,顿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皇额娘不相信儿臣,儿臣说再多真的也没用啊。”


    “鬼灵精,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不打自招。”石舜华揉揉他的脑袋,“明儿别忘了早点起来去尚书房。”


    弘晅脸色一拉:“儿臣刚回来欸。”


    “玩了半年还没玩够?”胤礽盯着他问。


    小太子低下头,往嘴里塞一口羊肉。


    弘晏和弘曜刻意留到最后,等胤礽放下筷子,弘晏就解释:“汗阿玛,您别听小五乱讲,他是为了找理由出去玩,才向你提议派我儿臣和弘曜去南海和台湾。”


    胤礽道:“吃的正香还能说出那么一大段话,弘晅肯定别有目的,果然不出朕所料。你俩的宅子已经收拾出来,去看看还缺什么尽快补上,妥当了就去户部。年底了,户部挺忙,帮你们四叔分担一点。”


    “儿臣遵命。”弘晏还想说,弘曜拉他一下。


    哥俩出了景仁宫,弘晏就问:“为什么不让我说完?”


    “去台湾还是南海这事,汗阿玛自有安排。”弘曜道,“汗阿玛想做的事,皇玛法如今都阻拦不住,你说了也是白说。”


    弘晏看一眼左边的毓庆宫,咬牙道:“这小子又欠揍。”


    “他如今是太子,把他逗急了,他真说你以下犯上,为难的是汗阿玛和皇额娘。”弘曜搂着他的肩膀,“想整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弘晏回头看一眼毓庆宫:“又懒又贪玩,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太子。”


    “说得好像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贪玩一样。”


    “你哪边的?”弘晏一把推开胳膊上的手。


    弘曜瞥他一眼,大步离开。


    石舜华看到宫门关上,便跟胤礽说:“弘晏自打懂事以来就很少撒谎,妾身相信他。”


    “朕也信他。”胤礽道,“弘晅那个小懒货能干得出这事。不过,弘晅的这个法子好,你别着急,听朕说完。赶明儿弘晅大了,肯定会知道汗阿玛当初看中的是弘晏和弘曜。


    “民间有句俗话,远了香近了臭。他们兄弟离得远,之间少些冲突,一年难得见上一面才会觉得亲。再说了,他们也不能一直在那边。否则就真应了你以前说话的话,成了土皇帝了。”


    石舜华提醒:“他们如今才十九岁。”


    “朕也没说现在。”胤礽道,“什么都不懂,去那边也难以服众。”


    翌日,弘晏和弘曜出去查看宅院,石舜华也没闲着,弘晅一走就是半年,她怕毓庆宫的奴才懒惯了不尽心,特意去毓庆宫敲打一番。


    从毓庆宫回来,几个儿子都在身边,没了忧心的事,石舜华终于想到:“弘昱的福晋没再闹过吧?”


    孙河:“奴才去敬事房问问?”


    石舜华点了点头,就命阿钟把胤禩送的阿月浑子拿出来,也不用奴才动手,自己剥一个吃一个。


    方几上剥一小堆壳出来,孙河才回来。


    石舜华好奇:“又出事了?”


    “没有。”孙河道,“晋江说直亲王府上个月卖一群奴才,后来又在外面买许多补上去,估计是完颜福晋做的。”


    石舜华:“看来张佳氏被架空了。她也嫁给弘昱好几个月,肚子还没动静?”


    “这件事吧,奴才们私下里也聊过。”孙河往四周看了看,小声说,“估计是世子爷的身子骨有问题。”


    石舜华正想呵斥,仔细一想弘昱的六个妾都没怀过孩子,倒真有可能:“有没有请太医?”


    “估计没有。”孙河道,“晋江没说这事,回头奴才再去问问。对了,孙夫人递牌子求见,晋江觉得昨儿不合适就没向您禀报,打算过两日再向您禀报。”


    石舜华挑眉:“他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皇上大概知道。”孙河道,“晋江没这么大胆子。”


    石舜华抬抬手:“得了,少帮他开脱。去跟晋江说本宫下午就有空,顺便查查直亲王府上的事。”


    堂堂杂货店里原本有五个碧水的人,后来胤礽亲自过问杂货店的事,就把碧水的人提为掌柜,又命他们再招一些人。


    国子监招收一批工匠,也跟着多出许多杂务,胤礽就把原本在杂货店的掌柜和伙计调到那边,杂货店换了管事倒也没引起旁人多想。


    孙河以前帮晋江整理过宫外传进来的消息,他虽然不知道消息从哪儿来的,但他知道宫外有天家夫妇的探子,自然也知道石舜华是叫谁查。因此孙河也没多问,把石舜华的原话讲给晋江听。


    下午未时一刻,胤礽在景仁宫东次间里睡午觉,晋江过来了。


    石舜华怕晚上睡不着就没睡,瞧他过来挺意外:“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直亲王福晋管家不行。”晋江道,“直亲王府上的事特好打听,不过,也是在大阿哥的福晋嫁进来之前。奴才没打听到大阿哥身子不适,倒是打听到完颜福晋请过三次同仁堂的大夫,给谁查病,奴才没打听到。”


    石舜华:“这个人是本宫挑的,她知道有病就看大夫就行了,以后不用再打听直亲王府的事了。省得哪天传到直亲王耳朵里,还以为皇上防着他。三丫头递牌子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事?”


    “孙夫人没说。”晋江道,“奴才使人出去的时候也打听一下,她和孙大人之间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听说小公子满月了,估计是进宫谢谢您。”


    ☆、第222章 装傻充愣


    石舜华:“她跟孙嘉淦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本宫最好的谢谢。”


    “孙嘉淦的气色挺好。”胤礽揉着眼角推开屏风, “满面红光, 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朕估计是因为你妹妹给他添个儿子。”


    石舜华见他穿着单衣就出来了, 连忙命宫人去拿斗篷:“听您的意思三丫头没生孩子之前他死气沉沉?”


    “抬杠不是么。”胤礽躺在椅子上睨了她一眼,“朕有这么说么?”


    石舜华微微摇头:“潜意思是这个意思。”


    “那你真厉害。”胤礽不阴不阳道,“连朕心里怎么想的都知道。”


    石舜华心说, 我还就知道, “那当然, 我是谁啊,我是皇后。”


    “有史以来脸皮最厚的皇后。”胤礽站起来伸个懒腰,“不跟你贫, 朕得去乾清宫。”


    石舜华随他出去, 边走边提醒:“天气冷, 晚上别忙太晚。”


    胤礽摆摆手, 示意他知道,别送了。


    未时四刻左右,石三姑娘来到景仁宫。被晋江说中了,她的确是来谢谢石舜华。而石舜华把跟宫人说过的话说给她听, 就看到石三姑娘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石舜华好奇:“孙嘉淦欺负你了?”


    “没有, 没有。”石三姑娘连连摇头,“他不敢对臣妇不好。”


    石舜华:“那我刚才说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的时候, 你在想什么?”


    “这,怎么说呢。”石三姑娘犯难, “刚跟他成亲的时候, 每当臣妇提到家里, 他的表情就很不自然,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后来臣妇怀了孩子,有一次要回娘家,他就说,你身子不便,别回去了。那时候才四个月欸。”


    石舜华思索片刻:“他不喜欢石家?”


    “也不是。”石三姑娘道,“谢嬷嬷说臣妇每次回娘家,都是提醒京城百姓,臣妇以前是裕亲王福晋。他不是嫌臣妇这一点,好像是因为要不是裕亲王对臣妇不好,他也娶不到石家女。”


    石舜华:“如今还拦着你?”


    “没有。”石三姑娘道,“这次出了月子,二哥接臣妇回去,他还叫臣妇在家多住些日子。”


    石舜华:“孙家和咱们家差太多,他是男人又是文人,说没有一点清高是不可能。你给他生个儿子,男人很看重子嗣,因为孩子想通了,你权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


    “臣妇只跟您和谢嬷嬷说起过。”石三姑娘道,“照您这么说,臣妇以后再回娘家,他就不会劝臣妇别回去?”


    石舜华:“他还巴不得你跟家里走得近,外甥跟舅舅感情好。”


    “想的真美。”石三姑娘嗤之以鼻。


    石舜华笑道:“聪明的男人有时候是挺让人不喜。话说回来,窝窝囊囊的男人,大哥和二哥也不会让你嫁过去。他没背着你纳妾,也没算计你的妆奁,不想你回娘家也只是劝说,不是直接阻止,过日子么,还是要糊涂一点。”


    “您说的臣妇都懂。”石三姑娘道,“十全十美的人只存在话本里。”


    石舜华:“你能这样想就行了。赶明儿本宫跟皇上说一声,把他调离京城,到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呆几年,再回来就没人记得这事。”


    “谢谢姐姐。”石三姑娘大喜,回到家就忍不住跟孙嘉淦说。


    胤礽晚上回到景仁宫,听到石舜华提起孙嘉淦的事,不禁叹气:“你真会给朕找事。”


    “这才多大点事,县令、知州,您随便安排一个。”石舜华道,“孙嘉淦不想去也不敢叫三妹来跟妾身说。”


    胤礽看她一眼:“那朕就把他调往扬州?”


    “扬州?”石舜华惊讶,“不大合适吧。”


    胤礽:“不是现在。”


    “之前弘晅提起台湾和南海,您也说不是现在。”石舜华看着他,“你心里到底盘算多少事?”


    胤礽笑道:“你一向了解朕,你猜。”


    石舜华真想听他的心里话,可她怕照着听到的说出来吓着胤礽:“今天困了,明日再猜。”


    胤礽跟着她回卧房:“猜不出来直说便是,朕又不会笑话你。”


    石舜华回头白他一眼,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胤礽大步追上去:“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石舜华道。


    胤礽:“别以为烛火暗,朕没看清楚。刚才分明鄙视朕。”


    “想多了啊。”石舜华道,“您若是不困,再回乾清宫忙一会儿。”


    隆冬时节,胤礽很想学他小儿子找各种理由懒床,难得一天相对来说清闲,胤礽即便不想跟石舜华同床,也不想顶着冷风往乾清宫跑:“皇后,朕发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


    “以后会更大。”石舜华脱口道,“您还是尽快习惯吧。”


    胤礽上前搂着她的肩膀,整个人挂在石舜华身上。


    石舜华被压的踉跄了一下,就推他:“离我远点!”


    “跟谁说话呢?”胤礽明知故问。


    石舜华扭头道:“你——”


    胤礽低头咬住她的唇瓣。


    石舜华不敢置信瞪大眼。


    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猛地低下头,靠着墙边退出去。


    石舜华眼角余光瞥到,抬腿朝胤礽脚上一下:“老不正经!”


    胤礽倒抽一口气:“谋杀亲夫!”跳着脚追上去。


    “真想杀了你。”石舜华瞪他一眼,脱掉棉衣就去洗漱,“都当祖父的人了,传出去像什么样。”


    胤礽捞出水盆里的热毛巾:“汗阿玛都当曾祖父了,也没耽误他给朕添弟弟。”


    “您要跟你汗阿玛学?”石舜华问。


    胤礽噎了一下:“好的不叫朕学,非叫朕学那些,你还是不是朕的皇后?”


    “今儿想吵架是不是?”石舜华转向他。


    胤礽抬手把毛巾糊她脸上。


    石舜华眼前一黑,深吸一口气:“皇后可以休夫吗?”


    “赶紧去睡觉,说不定梦里能实现。”胤礽和石舜华进来之前,宫人已经拎一桶热水和冷水进来。胤礽洗了脸就去拿洗脚盆,“皇后,再磨叽下去,洗脚水也得用朕的。”


    石舜华笑吟吟道:“我不洗了。”自打恢复真容,就很少化妆的石舜华今儿也只用了面脂,用热水洗洗脸,脱掉鞋就往炕上爬,“熏晕你。”


    正在挽裤脚的胤礽眉头一挑:“你不洗朕也不洗,看谁的脚味大。”


    石舜华僵住,扭脸看到他真不打算洗,不敢相信,惊叫道:“你是皇帝!”


    “冬天袜子厚,上早朝的时候群臣闻不见,无需皇后提醒。”胤礽说着话就拉被子。


    石舜华算是败给他了:“我洗,我洗还不成么。”顿了顿,“就用你的洗脚水。”


    “阿钟姐姐,明明有满满一桶热水和冷水,皇上为啥非要娘娘用他用过的?”小宫女很是不解。


    阿钟淡定道:“皇上喜欢娘娘,娘娘也喜欢皇上,自然也喜欢用皇上用过的。”


    石舜华一趔趄,险些从床上摔下来:“阿钟,你们都去歇息吧。”


    “噗!”夜深人静,门外的几个宫女的声音不大,胤礽也听得一清二楚,忍着笑指着地上的盆和桶,“不收拾出去,半夜里起来绊倒你。”


    石舜华朝他腰间拧一把:“我乐意!”


    “当朕没说。”胤礽钻进暖呼呼的炕上,“离卯时还有三个半时辰,朕真希望是三十个时辰。”


    石舜华没好气道:“您怎么不一觉睡到开春呢。”


    “你还别说,朕挺羡慕蛇。”胤礽道,“听弘晅那小子说,南海四时常花,长夏无冬,赶明儿朕带你去南海。夏天最热的时候,咱们就去四季如春的云南。”


    石舜华:“您想得倒是挺好,只怕你不如汗阿玛身体好。”


    “他老人出去一趟,朕本以为会变老,没成想整个人比之前还精神。”胤礽道,“再过三五年,朕和他走一块,说他是朕的兄长,别人都相信。”


    石舜华:“现在是不是挺后悔?”


    “不后悔。”胤礽道,“他老人家的治国手段跟朕不一样,他不退位,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变故。现如今朕虽然羡慕汗阿玛,也只是偶尔羡慕。”


    石舜华:“去西洋的工匠该回来了吧?”


    “今年过完有四五年了吧?”胤礽问。


    石舜华算一下:“差不多了。当初给他们定的时间是五年,算是在路上用的时间。”


    “都回来了,把他们安置在哪儿也是个问题。”胤礽叹气道。


    石舜华:“如意馆怎么样?”


    “放西洋东西的如意馆?”胤礽问。


    石舜华:“对,妾身听说里面也有人研制西洋的东西。”


    “他们全是闭门造车。”胤礽道,“除了一些玩的,什么都没造出来。那里倒挺合适。皇后,你平时也没闲着啊。”


    石舜华:“您今儿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有吗?”胤礽眨了下眼,“大概是朕困了。”


    石舜华张嘴想说话,忍不住打个哈欠,不得不闭上眼睡觉。


    腊月初八,整个紫禁城上空弥漫着八宝粥的味道,康熙的脸色异常难看,慈宁宫上下悄无声息,没有一丝过节氛围。


    小太子踏进慈宁宫,被康熙的眼神冻得哆嗦一下:“皇玛法,谁惹您生气了?”


    “巳时?不在尚书房,跑来做什么?”康熙冷冷道,“是不是你那个皇帝爹叫你过来的?”


    小太子咧嘴装傻:“才不是呢。尚书房太冷,孙儿来您这里暖和暖和。咦,这是什么?户部的账册?不是应该在户部,怎么会在您这里?”


    康熙淡淡地瞥他一眼:“你爹呢?”


    “爹是啥?”小太子故意装傻,“哦,爹是汉人的称呼。您是说汗阿玛,他好像在西暖阁跟大臣商讨政务。孙儿瞧着他挺忙就没敢进去。”看到桌子上有花生,“孙儿给您剥花生吃。”


    康熙面无表情:“朕不想吃。赶紧回尚书房,别等朕赶你。”


    这话若是对弘晋说,弘晋就走了,要是对弘晏和弘曜两兄弟说,两兄弟不走也会感到不好意思。小太子仿佛没听见,剥个花生递给康熙:“听说花生以前又叫长生果,吃了能长生不老,皇玛法,快吃一个。”


    “听不懂朕跟你说的话是不是?”康熙皱眉道。


    小太子摇头:“孙儿才十一岁,还是个小孩子,记性不如您,您又说那么多,到底是问孙儿哪一句没听懂啊?”


    ☆、第223章 双胞胎成婚


    康熙呼吸急促。


    小太子唬一跳, 连忙说:“来人, 快宣太医!”


    “宣什么太医, 朕还没死。”康熙大声道,“都跟朕站住!”


    小太子跟着说:“都站住, 站住,别去了, 皇玛法没事。”说话间递给康熙一杯茶, “喝口茶,消消火, 天塌下来有孙儿帮您一起顶。”


    “这会儿又不是个小孩子了?”康熙反问。


    小太子神色坦然,没有一丝尴尬:“您是长辈,孙儿是晚辈。孙儿就算七老八十,在您面前也是个孩子。而孙儿也是太子,一国储君, 就算三五岁,在奴才面前也要像个大人一样。”


    “你这张嘴巴, 真是遗传了你额娘。”康熙忍不住揉揉额角。


    小太子放下花生, 手在坎肩上蹭几下, 绕到康熙身后给他按按头:“皇玛法,孙儿的手法咋样?特意跟太医学的,在汗阿玛脑袋上试过好几次。”


    康熙浑身僵一下,放松下来, 眉眼露出一丝笑:“在你汗阿玛头上乱按, 他没揍你?”


    “孙儿跟他说手法不好, 请多担待。”小太子从没给胤礽按过,只是没少看石舜华给胤礽按,看得次数多了,聪慧的小太子记住一点点。勾头看了看,见康熙脸色比刚才好,才问,“皇玛法,到底跟谁生气?”


    康熙冷笑:“朕就知道是皇帝叫你来的。想探听什么?”


    “您这么说就冤枉汗阿玛了,汗阿玛真不知道。”弘晅道,“汗阿玛这会儿在忙,听奴才说您大发雷霆,他抽不开身,特命孙儿过来看看。”勾头看一眼账册,“如今四叔总理户部,账册是四叔给您的?”


    康熙坐直:“别揉了。你四叔,他不帮你汗阿玛一块骗朕,朕就烧香念佛了。”


    “您可是真龙天子,佛祖不敢收您的香火。”小太子转身到他对面坐下,继续剥花生:“户部尚书给你的,您咋想起来看账册?”


    康熙盯着他:“你汗阿玛真不知道?”


    “孙儿对天发誓!”小太子举起手,“汗阿玛不知道您因为什么生气。”


    康熙皱眉:“得得得,别在朕面前做戏。朕不告诉你,皇帝也会派人去查。”


    “汗阿玛关心您啊。”小太子信口胡诌,“您气得食不下咽,汗阿玛也担心。”花生仁递给康熙,小太子翻开账册,“又出现大贪官啦?”


    康熙:“别翻了,不是贪/污的事。这几年你汗阿玛又是造火器,又是造大船,还派你九叔去南海找洋人,朕感觉得出去一大笔银两。年底了,户部拢账,朕这几日也闲,就命户部侍郎把今年的账册拿过来。上面居然只剩一千多万两,朕退位那年国库有四千万两,还不算零散铜钱。”


    “这样啊。”小太子轻咳一声:“汗阿玛的确挺能败家。”顿了顿,“就这几件事,按理说不应该花这么多啊。”


    “云南、西藏、贵州和四川的田赋非但是整个大清最低,还有很多地方,你的汗阿玛承诺五年不用交税。”康熙道,“今年的税比往年少了一点。”


    小太子笑了:“皇玛法,这件事是跟您学的。您别瞪孙儿,您忘啦,您以前就经常这边划一块地永不加赋,那边划一块地,三年不用交税。要不是您起头,汗阿玛也不知道还能这么做。”


    “你爹叫你来干么?”康熙瞪着眼问。


    小太子抿抿嘴:“好啦,好啦。当孙儿没说。西南民心不稳,汗阿玛这么做也是安抚民心。”


    “太子爷有所不知。”王以诚道,“七爷和十六爷去藏区的时候,户部给三百万两白银,一半作为军饷,一半帮藏区的百姓重建房屋。”


    弘晅:“这事孤知道。三哥说藏区土司不愿归顺朝廷,十四叔就把那边轰成一堆废墟,咱们炸的咱们修建,没问题啊。”


    王以诚语塞。


    小太子故意问康熙:“汗阿玛做得不对?孙儿觉得挺对。一百五十万两而已,真能收买整个藏区的百姓,这笔买卖很合算。皇额娘还说银子赚来就是用来花的。”


    “万一哪里发生天灾人祸了呢?”康熙反问。


    小太子指着账册:“这不还有一千多万两么。五月庄稼熟了,还有一笔田赋呢。”


    “皇帝告诉你的?”康熙问。


    小太子张了张嘴,想说他爹和他娘聊天的时候他听到的,话到嘴边拐个弯:“汗阿玛跟三哥和四哥说的时候,孙儿偷听的。”


    “你呀,打小就喜欢偷听,这个毛病怎么还没改。”康熙头痛,“你是太子。”


    弘晅点了点头:“孙儿记下了,以后光明正大听。皇玛法,别气啦,咱们晌午吃暖锅子,这个天最适合了。”


    “你不去尚书房?”康熙心里的气已消了大半,“朕不用你劝,走吧。”


    弘晅一动不动:“汗阿玛说孙儿要是能把您劝好,上午可以不用去尚书房。”


    “难怪你这么卖力。”康熙气咻咻道,“朕现在还是很生气。”


    小太子立刻站起来:“孙儿再给你捶捶背。”


    康熙顿时笑眯了眼:“行了,你就让朕清净会儿吧。”


    群臣离开,胤礽就问:“太子回来没?”


    “没有。”霍林道,“奴才过去看看。”


    胤礽摆手:“不用。朕的这个儿子,一炷香之内没劝好太上皇,他就来找朕了。”指着自鸣钟,“快午时了,一准在跟太上皇玩。去跟小顺子说一声,午时四刻去慈宁宫提醒太子睡午觉。省得他下午哈欠连连,又借故偷懒。”


    “不用问问太上皇因为什么生气?”霍林提醒道。


    胤礽:“弘晅会说。太上皇见着朕又得生气,朕这几日就不往慈宁宫去了。”


    康熙虽然被弘晅劝好了,可他也准备好等胤礽来慈宁宫的时候,好好训他一顿。结果直到腊月十二日,康熙都没见到胤礽,可把康熙给气得,命弘晏和弘曜来慈宁宫陪他。


    弘晏和弘曜这几日也去过景仁宫,从胤礽口中得知康熙这几日气不顺。哥俩到了慈宁宫,弘晏就说:“皇玛法,孙儿的宅子收拾好了,您哪天过去看看?”


    “这么快?”康熙惊讶道。


    弘晏:“三叔命内务府给收拾的。孙儿回来后就添些家具和摆件。”


    “要是还缺什么,直接跟梁九功说一声,朕这里什么都有。”康熙道。


    弘晏:“不缺了。皇额娘把金银楼给孙儿,就算缺什么孙儿也有银子买,哪用得您的东西啊。”


    “金银楼给你俩?”康熙问。


    弘曜:“不是。满庭芳和玉茗轩给了孙儿。杂货店留给弘晅。”


    “你皇额娘做事就是大气。”康熙最佩服儿媳妇这点,“一手开起来的铺子这么早就交给你们,朕还真没想到。”


    弘曜笑道:“孙儿也没想到。皇玛法若是在宫里住烦了,就去孙儿府上转转。”


    “朕必须去。”康熙道,“你们成亲的时候朕也得去。”


    弘晏跟着说:“那您一定得用过饭再走。”


    和平四年,九月初八,皇帝的嫡长子大婚。大婚当日,康熙带着小太子过去,胤礽和石舜华就没过去。


    十月初八,皇帝的嫡次子大婚,而大婚当日,依然是康熙和弘晅到场。


    胤礽的四个儿子成亲,他和石舜华都没过去,几个儿子也就没因此而闹别扭。毕竟哥四个都一样。至于太上皇到场,弘晋和弘皙哥俩也不羡慕,皇家第一对双胞胎,太上皇极为看中的嫡孙成婚,他老人家不过去才不正常。


    弘晏和弘曜成亲后便住在宫外,而这时孙嘉淦也奉旨南下,接任扬州知府。到此时雍亲王胤禛也在户部呆了足足一年。


    一年光阴并没有把雍亲王的性子磨平,反而因盐税账目混乱而憋了一口气。


    江南科考舞弊案发的那年,胤禩前往江南查此案,知道胤礽对盐帮不满。不过,那时胤礽吩咐他们不能打草惊蛇,稍稍探查一番即可。以致于胤禩在户部时,都没去翻盐税的账册,端是怕坏了胤礽的计划。


    胤禛也知道这一点,看到盐税时有漏缺也没怪他八弟办事不仔细。刚一得知胤礽把孙嘉淦派往扬州,胤禛就迫不及待找到胤礽:“是不是准备整顿盐帮?”


    “你怎么猜出来的?”胤礽皱眉,“朕就纳闷了,无论朕做点什么事,你们都能一猜一个准?”


    胤禛下意识问:“除了臣弟还有谁?”


    “老八来问过朕。”胤礽道,“你嫂子也问过,还因此担心她妹妹和她外甥的安危。”


    胤禛:“二嫂乃女中诸葛,跟您夫妻多年,知道也实属正常。不过,皇嫂担心的不无道理,您整顿盐帮势必会断一部分的财路。那些人疯了,极有可能冲孙大人下手。孙大人又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都不能护周全,更没法护妻儿。”


    “他一家都住在府衙,没大事。老十四如今在丰台大营,不愿意管城里的事。”胤礽道,“去西洋的那些工匠也回来了,朕交给老九安排,他抽不出身。老八在兵部,军队冗兵甚多,他如今刚开始裁兵,也走不开,这事只能你亲自去一趟。”


    胤禛很高兴胤礽把此事交给他,不过还是提醒胤礽:“五弟、十弟,十一弟也没多少事。”


    “他们处事不如你果断。”胤礽道,“你把弘晏和弘曜带上。带弘晖过去也成,不过,只能再带个弘晖。”


    胤禛不解:“除了他还有别人要去?”


    胤礽:“朕的弟弟和侄子太多,朕也不清楚谁要跟你去。”


    胤禛想了想谁都有可能,再想想又觉得谁都不可能,干脆不想:“这事皇兄打算怎么办?再乱的账册都能理顺,理顺过后呢?”


    “朕会命十弟、十一弟、十二弟和监察御史前往各地盐场囤盐。”胤礽道,“十五弟和十七弟领着会制盐的工匠前往南海,南海岛屿众多,长夏无冬,比任何地方都适合晒盐。盐场、盐井由朝廷接管,撤掉‘食盐官营’。”


    胤禛吃惊道:“自由买卖?”


    “半自由。”胤礽道,“所有想卖盐的商人或者百姓只需向官府登记,便可去盐场拿盐。”


    胤禛:“若是滨海百姓私自晒盐卖给盐商呢?”


    “运盐使司改为盐监司,监察来历不明的食盐。”胤礽道,“如今的盐井多是百姓所有,全部转为官家就必须给他们很大一笔银子,撑不到明年夏收国库就会空,你到江南务必多查几个盐商填充国库。”


    胤禛皱眉:“全部买过来?没有这个必要吧。”


    “不是全买。”胤礽道,“你嫂子的杂货店给了朕启发,和盐场主共同制盐,所得收益朝廷拿六成,盐场拿四成,给他们的那笔银子算是参与的钱。到时候朝廷只需派一两个官员过去就行,怎么制盐由盐场说的算。”


    胤禛好奇:“当地所有盐商联合一起囤盐呢?这种事时有发生。”


    “以前盐运上下一气,改了之后盐商会增多,囤盐的事情不会发生,倒有可能散布流言让百姓多买盐。”胤礽道,“不过有盐监司呢。”


    胤禛忍不住啧一声:“您全都想好了?皇兄,臣弟再提醒您最后一件事,真按您说的这么做,盐税会少很多。”


    “那你想想京城现如今有几家盐商。一旦朝廷放开,京城卖盐的铺子至少会翻一番。”胤礽道,“盐场到盐商,没了中间人和官府赚差价,盐便宜了,百姓舍得吃盐,卖出去的盐多了,盐税自然会增多。朕命你去江南,只因扬州盐税占整个大清盐税六成左右,江南整改妥当,其他地方命巡查御史过去就能办妥。”


    胤禛:“您说这么多,想来早就写好章程,给臣弟吧。”


    “雍亲王稍等,奴才去给您拿。”霍林打开多宝阁下面的盒子,拿出一叠纸递给胤禛。


    胤礽:“朕原本打算再过一遍,没想到你提前说起这事,写的比较笼统。你到了扬州首先查账,盐监司由扬州知府也就是孙嘉淦管辖。


    “此事外臣不知,除了朕宫里的几个奴才,只有咱们兄弟知晓。待老十跟盐场谈妥,给你去信了,你再对外公布扬州食盐自由买卖。这是圣旨。到了扬州别着急,朕给你两年时间。最重要的一点,保护好自己和朕的两个嫡子。”


    胤禛左手拿着胤礽写的章程,右手拿着圣旨:“最多半年。”


    “别逞能。”胤礽道,“朕命你带弘晏和弘曜过去,便是想你趁机好好教教他们。你一到江南就来个大开杀戒,能教到他们什么?把弘晖教你的跟你一样,一言不合就杀?”


    胤禛抿抿嘴:“臣弟谨记,尽量不跟盐商起冲突。”


    “对了,朕差点忘了。”胤礽道,“收到老十的信之后买几间铺子,专卖食盐,省得扬州百姓怕大盐商,不敢开铺子卖盐。待扬州城中卖盐的多了,铺子想开就继续,嫌不赚钱就关上。”


    胤禛如今有钱,三四间铺面对他来说是个小钱:“臣弟告退。”


    盐税乃国库主要税收之一,胤禛料定康熙不会同意放开“食盐官营”,出发前一天向康熙辞行时只说江南盐税缺的多,胤礽命他前往江南查看。


    康熙去年看户部的账册时也看到盐课不对,不疑有他,“就你自己去?”


    胤禛莫名有个不好的预感,没时间细想,就说:“弘晏、弘曜和弘晖跟儿臣一起去。”


    “你大哥、三哥和你五弟家的几个小子都不小了,带他们一块出去长长见识。”康熙道。


    胤禛脸色微变,万分后悔来给他爹请安:“汗阿玛,大哥家的和三哥家的没问题,五弟的嫡子才十来岁,不太适合。”


    康熙仔细一想:“对,是朕忘了。老五家的那几个大小子都是侧福晋和庶福晋生的。”


    “是的。”胤禛道,“汗阿玛若是没事,儿臣就先回去查查行李有没有收拾妥当,明儿一早启程。”


    康熙摆摆手:“别急。你十七弟——”


    “十七弟不在京城,皇兄好像交给他一件挺要紧的事,前天走的。”胤禛故意问,“十七弟走之前没跟您说?”


    康熙张了张嘴:“真的?!”


    “同行的还有十五弟。”胤禛知道胤礽命他俩干什么去,他俩走之前没说估计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是怕说漏嘴,“十弟、十一弟和十二弟也不在京城,也是出去办什么事了。”


    ☆、第224章 铁面无私


    康熙白眼一翻, 整个人往后倒。胤禛连忙向前, 拍拍他的胸口, 给他顺顺气:“汗阿玛别气,他们没来向您辞行,估计是去做什么隐秘的事。”


    “什么事——”康熙深吸一口气, “什么事用得着瞒朕?!”


    胤禛:“皇上二哥安排的事, 儿臣即便想知道也不好打听。不如儿臣去找皇上二哥过来, 您亲自问他。”


    “快去!”康熙催促道。


    胤禛:“儿臣这就去。梁九功,王以诚,还有你们, 照看好汗阿玛。”


    康熙望着胤禛的背影, 感觉他一点也不着急, 不禁皱眉:“梁九功, 你说老四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梁九功下意识摇头,“四爷没这么大胆子。”


    康熙摆手:“刚才老四脸上闪过不耐烦。别人心里有气不敢故意气朕,老四敢。别忘了,当年德妃说他大了无需照看, 老四个犟种当时就说, 他长大了,也可以出宫住了。那时才十来岁就敢那样说, 敢故意气朕一点也不奇怪。”


    “那您知道四爷是故意的,就别生气了。”梁九功道, “皇上没告诉您, 估计怕您担心。”


    康熙冷笑:“怕朕拦着他还差不多。不信?待会儿皇帝过来朕问问他。”


    一炷香后, 胤礽才从乾清宫过来。而胤礽进了慈宁宫,还未说话先咳嗽。康熙顿时顾不得“兴师问罪”,关心道:“有没有宣太医?”


    “小小的伤风,无碍。”胤礽问,“四弟说汗阿玛找朕,还跟朕说有要事,出什么事了?”


    康熙噎了一下,“别听老四胡说,不是什么大事。朕听说十七不在京城,好奇他去哪儿了。”


    “十七弟去南海了。”胤礽道,“年后才能回来。”


    康熙张嘴想问去南海做什么,瞧着胤礽不太想说,逼着他说出来,胤礽心里也不大痛快,于是就没问,而是叫胤礽回去歇息。


    和平四年,大年三十,皇宫家宴,十几个亲王少了近一半,皇子和皇侄也少了好几个。康熙兴致不高,胤礽也没了让小太子去逗康熙开心的兴致。


    沉闷的皇家家宴结束,大清臣民迎来和平五年。


    胤礽登基的第五个年头,京城百姓的生活和康熙主政时没多大差别,真要说点什么,便是自打皇帝的兄弟入主各衙门,贪官明显少了,各衙门的官员做事认真了。顺天府和大理寺审理案件用时也短了,有时甚至一天就能结案。


    可是除了这一点,百姓并没有得到什么实际好处。至于某些地方不加赋,某些地方赋税低,百姓认为和平帝效仿康熙帝。毕竟当年湖广百姓迁往四川时,朝廷曾下诏,移民垦荒地,五年起才征税。滋生人口,永不加赋。


    不满胤礽颁布“不得阻拦节妇改嫁”诏令的酸儒走亲串友时,聊到过去的四年,不但给胤礽按上“穷兵黩武”的帽子,还说他任性妄为——三天两头派船出海,举行火器演练。


    碍于和平帝喜欢出来闲逛,怕传到胤礽耳朵里,酸儒们心生不满也是关起来门来议论。


    大年初五,南方祭财神,北方人吃饽饽的时候,南北百姓心底认为今年还会跟往年一样,嘴上依然忍不住念叨,但愿一年更比一年好。然而,就在这一天,扬州多个盐商、两淮巡盐使和两淮运盐使被抓了。


    年初五这一天,百姓认为不该走亲串友,应当在家呆着。可是乍一听说这个消息,大清各地的百姓忘记年俗,纷纷走到交好的亲戚邻居家中打听到底怎么回事,盐是不是要涨价?


    京中百姓不吃米可以吃面,没有米面还有番薯、玉米和地蛋可以果腹,除非京城发生大动乱,不然绝不会饿肚子。


    如此关心盐价,除了十斤米也换不到一斤盐以外,还因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替代盐。可是人若是三天不吃盐,会感到浑身无力,干活都使不上劲,所以才这么着急。


    胤禛怕路上出现什么变故,命弘晏和弘晖走海路,直接到天津卫下船入京。以致于跟盐商和巡盐使牵连颇深的京官收到消息后,在半路上各个官道和驿站布下天罗地网,愣是没堵到人。


    胤禛正是防着怕被连累的京官杀人灭口,在呈给胤礽的奏折上,才请求胤礽先瞒着盐商被查的消息。


    胤礽得知是弘晏和弘晖看押犯人,便瞒个十天,估摸着涉案的朝中大员收到从扬州送来的消息,弘晏一行也到海上,就使人把扬州盐商出事的消息放出去。正因如此,才能在短短半天之内传遍大街小巷。


    江南各地商人听到这个消息,和老百姓的反应截然不同,而是关心的是朝廷接下来会选哪些人接替那些人。


    常人说盐这个行当暴利,怎么个暴利法?打比方,扬州各盐商一年交给朝廷的盐税六百万银两,那么落到他们兜里的只会比六百万多,比京城日进斗金的堂堂杂货店还赚钱。


    杂货店还要到大清各地挑货,而盐商只需打通上下关系就可以在家中收钱。若是再勾结卖私盐的商人,那真是比朝廷还有钱。


    一个盐商倒下,就有十个乃至百人盯着他的卖盐权。百姓因为盐价而睡不着的时候,扬州各地商人都在找关系,试图跟胤禛身边的人搭上话。


    可惜啊,扬州商人不了解大清雍亲王。这位生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情面。他但凡能说几句软话,也不会跟德太妃闹得跟仇人死的。虽然母子间的事是德太妃不对在先。


    胤礽派胤禛去扬州,正是看中胤禛铁面无私这一点。


    扬州商人碰了一鼻子灰,盐商、巡盐使和盐运使也被送到京城。胤礽怕夜长梦多,到达京城当天,就命都察院和大理寺一起审案。


    弘晏和弘晖旁听。除了让这对堂兄弟学学审案,还有震慑之意。免得有人说情,影响审案经过。


    胤禛起先查抄盐商时已临近年关,有那外出的盐商此时也回家了。弘晏和弘曜带领衙役抓人时,是一抓一个准。不过,抓人时也只抓壮丁,老弱妇孺一个没碰。


    待嫌犯家中被搬空,宅子查封,老弱妇孺被赶出来,扬州百姓见她们连头发都没乱,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同情心也因此消失殆尽。


    正因胤禛一行人的行动干脆又不猖狂,衙役和士兵抓了几十位男丁,也没在城中引起慌乱。百姓面对面无表情的差役也不觉得可怕。


    每当知府衙门有大批衙役出来,不担心盐价的城中富户还跟上去看热闹。


    二月十日,涉案的京官入狱,扬州城多出三家卖盐的铺子。新铺子卖的盐比以前的盐便宜,百姓奔走相告——赶紧去买盐,过了今天没明天了。


    二月十一日,三家铺子一开门,里面的盐就被抢买空。


    扬州商人们正准备打听三家铺子的来历,人还没派出去,得知铺子空了,又是无语又是想笑。


    翌日傍晚,等着看热闹的扬州商人们傻眼,运河边又来三艘盐船,三家铺子被塞的满满的,价钱还跟昨儿开业第一天一模一样。


    瞧着便宜屯了十几斤盐的普通老百姓也傻眼,纷纷问掌柜和伙计,铺子里的盐以后是不是都这个价。


    掌柜想也没想,就说等以后天气暖和,路上好走了,盐会比现在便宜。


    “便宜”两个字一出,囤盐的百姓后悔不迭。


    二月十三日,大理寺开堂审理涉案的京官时,扬州百姓挑着食盐到新开的三家盐铺子附近卖盐。而他们的盐自然是前天囤的盐。


    掌柜见状,非但没拦着,瞧着外面风大,还把门打开请百姓进屋卖盐。


    盐不准私下买卖,可是百姓怕囤的盐融化了,就跟来买盐的人以物换物。以致于三家铺子到了晚上总共没卖出去一百斤盐。


    掌柜不着急,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可把一群看热闹的人看的一愣一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三家铺子到底什么路数。


    三家铺子里的盐其实并不多,每家铺子只有三五百斤,其他的袋子里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和黄橙橙的小米。


    胤禛怕扬州缺盐,倒卖私盐的人趁机敛财,才这么着急开三家铺子,在百姓买盐的时候,要买多少卖多少,随后又运来三船盐暗示城中百姓,不用慌,盐要多少有多少,来稳定民心,也断了私盐贩子的念头。


    百姓不抢盐了,胤禛就给胤峨写信,命胤峨送盐。


    胤峨亲自前往同意由朝廷接管的盐场拉盐。


    二月下旬,扬州又来两船盐,将信将疑的商人也不得不相信盐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的说辞,盐以后会越来越便宜。


    三月中,供给江、浙、安徽、山东和河南五地的盐场都同意朝廷接管,胤禛使人贴出告示,打三月十八日起,食盐不再官营。


    消息一出,四方哗然。从汉朝到如今,将近两千年,盐一直由官营,怎么可能说取消就取消?没有任何人相信。


    随后,扬州知府又对外公布自由买卖食盐的要求。百姓看到第一个要求便是所有盐商都得去官府登记,第二便是卖的盐只能是朝廷规定那几家盐场。若被查到盐来自私人盐场,所有盐和家产充公。扬州百姓顿时相信,平头老百姓也可以开铺子卖盐。


    手里屯着大批私盐的盐贩子依然不愿相信,可是胤禛并没有给他们过多时间考虑,四月中就对外放出消息,两广地区用的盐是来自南海,而且南海的盐比东海边产的盐便宜。


    康熙此时也知道一走大半年,过年都不回来陪他这个老父亲的儿子们都干什么去了。


    ☆、第225章 败家皇帝


    胤禛等人一直不回来, 康熙很想找胤礽问个究竟, 可每当话到嘴边, 倔强的太上皇就开始犹豫,然后就犹豫到弘晏回来。


    弘晏去慈宁宫给康熙请安时,康熙问胤禛在江南忙什么, 弘晏说那边盐税缺口大, 他四叔忙着查盐商。


    这件事康熙已经知道, 他做梦也想不到胤禛这次是把大盐商连根拔起,便问他的其他儿子在做什么。


    胤礽没有跟弘晏和弘曜讲,胤禛以为他们知道, 到扬州忙起来也就没跟弘曜和弘晏提, 以致于弘晏也不清楚。


    康熙当时大怒, 指着弘晏的鼻子说:“你连朕也瞒?朕白疼你了。”


    “皇玛法, 孙儿真不知道。”弘晏道,“扬州盐政太乱,孙儿到扬州就帮四叔查账、查案,您没发现孙儿都瘦了。”


    康熙仔细一看, 他大孙子瘦了一圈, 连忙命膳房准备好吃的,饭后就叫弘晏去问胤礽。然而, 弘晏见到胤礽,就被胤礽赶去大理寺盯着案件审理。


    京城的案子结束, 弘晏就去扬州帮他四叔善后。阴差阳错到了三月底, 康熙从后妃口中得知胤礽大刀阔斧整顿盐商。而且这个人不是旁人, 是惠太妃。


    三月中,跟着胤禛去江南的弘昱已经回来。来到京城的第二天,弘昱就被他福晋拉来给惠太妃请安。当时扬州的事已接近尾声,弘昱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就把他知道的全告诉他祖母。


    事情超乎想象,康熙回到慈宁宫半天没说一句话,晌午也啥都没吃,可把慈宁宫一众奴才吓得不轻。趁着康熙眯眼的空档,梁九功连忙给王以诚使眼色。


    王以诚踮着脚尖退出慈宁宫就往乾清宫跑。


    胤礽见他满脸惊慌,肯定道:“盐商的事被汗阿玛知道了。”


    “皇上,您快去看看吧。”王以诚焦急道,“太上皇这次是真生气了。”


    胤礽叹了一口气,起身到慈宁宫,拉张椅子坐到康熙对面,一声不吭。


    康熙心中极其愤怒,看到胤礽进来就给他一张冷脸,打定主意无论胤礽说什么,他都不吭声,任凭他一个人做戏。


    千算万算没算到儿子又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一炷香左右,康熙率先开口:“滚!”


    “儿子告退,明儿再来看您。”胤礽起身,随即又解释一句,“乾清宫还有许多奏折。”


    翌日下午,胤礽再次来到慈宁宫,康熙还是冷着脸,胤礽便再次拉张椅子做他对面,依然什么都不说。


    半个时辰后,康熙开口,只有一个字——滚!


    胤礽再次起身离开。


    走出慈宁宫,霍林忍不住问:“皇上,您,您这招是什么招啊?”


    “无招胜有招。”堂堂皇帝连着两次被赶出去,胤礽面带微笑,没有一丝不快,“明儿记得提醒朕。”


    霍林叹气:“奴才谨记。”


    第三天,胤礽依然跟前两天一样。


    康熙头痛:“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汗阿玛愿意听了?”胤礽反问,不待他开口就说,“您愿意听,儿子就说。”


    康熙从来没揍过胤礽,数落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如今再想打骂,已经不能再打骂,又被他给磨的无奈,只能说:“说吧。”


    胤礽从头到尾说一遍,一炷香才说完。面对康熙的疑惑又解释一番,待胤礽说得口干舌燥,已过去半个时辰。


    康熙揉额深思:“你这样做就能保证盐商不贪,盐监司不贪?”


    “儿子不能保证。”胤礽道,“有人就会生出贪念,任何帝王都无法保证。如今只有盐场、盐商和盐监司三块,少了盐引,少了盘剥,儿子相信会比以前好很多。以后再出什么事,再修改律法就是了。”


    康熙:“刚才还说头三年不准漕运收盐船的靠岸钱,漕运就同意?”


    “漕运那一块也不干净,儿子打算明年查漕运那块。”胤礽道,“查出几个头,他们会暂时跟朝廷妥协。


    “弘晏押着盐商来京受审时,带来七百多万两白银和一千多万两的东西,都是从盐商和贪官家中搜出来的,还有许多庄子和田地。老九给朕出主意,由户部出面把那些东西卖出去。


    “到今年年底,国库应该会有两千万两存银。儿子打算拿出五百万两修路,架桥。地上的路通了,朝廷调运粮食,从旱路到沿海直接走海路,运河上少了朝廷的船,他们自然会着急。”


    康熙:“朕也想过此法,但驴车装的粮食太少。”


    “汗阿玛,从西洋回来的工匠被分到兵部和工部就开始琢磨实用的东西,儿子听说已经做出四个轱辘的马车。”胤礽道,“您别着急,儿子真不是故意瞒您。朕最近忙,也没顾得问能不能用。


    “朕还听说他们回来路过一个无人的岛上,靠岸歇息时发现一种白色东西,是从树上流出来的。他们当时想到椰子,于是就用木桶接许多,没成想后来成块。


    “从天津卫坐马车回来,嫌马车颠簸,就试着把那些块状的东西割开绑在车轱辘上面,发现比原先好很多,而且比之前走的快,回来就琢磨怎么把那些东西弄得车轮上。一旦成了,驴车运粮快了,不见得比船少。”


    康熙也希望大清越来越好,不想泼冷水:“你的这些打算虽好,但前提是得成。”


    “儿子相信从西洋回来的工匠。”胤礽道,“长城都能建起来,一辆小小的马车,一个车轱辘,朕愿意给他们两三年。”


    康熙皱眉:“两三年?朕听这几个字,难怪朕觉得耳熟,当初皇后弄自鸣钟和玻璃的时候,你就不止一次说过。保成啊,你如今耐性这么好是跟皇后学的吧。”


    “不瞒汗阿玛,皇后不止一次劝朕,不要着急,慢慢来。”胤礽道,“即便到儿子老了,那种车没做出来,还有弘晅。弘晅每次出去玩都忍不住抱怨车慢。朕相信他为了出去玩,也会命底下人继续做马车。”


    康熙:“虽然朕觉得不大可能,但朕也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放手做吧。”


    “谢汗阿玛。”胤礽谢康熙的理解,“四弟端午节之前能赶回来。”


    康熙:“老十他们几个呢?”


    “朕命老十在南海建六个属于咱们自己的盐场,以后南盐北运,让京城人人都能吃上盐。他至少得待到八月十五。”胤礽解释道。


    康熙长叹一声:“人人都能吃上盐?朕当年也只敢说尽量让人人都能吃上饭。”


    “以后盐一定会比白米和面便宜。”胤礽道。


    康熙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那朕就等着。”


    和平六年,暮春时节,胤禛再次出京,这次是查漕运。这次带上六个侄子和一个儿子。儿子是弘晖,侄子分别是老大和老三的嫡子,以及皇帝的四个儿子。


    胤峨从南海回来歇一段时间,胤礽就把修路建桥的事交给他。


    修路并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胤礽跟胤峨说能省则省,又要石子路,胤峨当即就想撂挑子不干。


    可惜,胤峨只敢想想。拉长脸从乾清宫出来,胤峨就找他九哥胤禟给他出主意。


    胤禟见他唉声叹气,思索道:“省钱又得把路修好,只能遇山开山,遇水搭桥。”


    “是的。不过,桥倒是不愁。”胤峨道,“咱们大清就不缺会架桥的工匠。难的是开山啊。而且还要石子路,我到哪儿给他弄石子路去。简直异想天开。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了。”


    胤禟道:“神机营又赶制火器,这事知道吧?”


    “你跟我说过,皇帝老二打算今年七月带着火器巡幸塞外,吓唬蒙古部落台吉。”胤峨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胤禟:“去跟老二说,少放些空炮,给你留些开山,石子滚下来刚好修路。”


    “这个主意好!”胤峨一喜,“可是传到汗阿玛耳朵里,又该说咱们败家。”


    胤禟摆手:“这事经过老二同意,败家的也是老二。再说了,汗阿玛如今也就只能说说老二。去年大选,老二后宫没进新人,汗阿玛都没敢问。”


    “你怎么知道这事?”胤峨好奇。


    胤禟:“汗阿玛跟我额娘说,皇帝翅膀硬了,什么都不听他的,好在儿媳妇孝顺,无论底下的人送什么上来,都先紧着慈宁宫。我额娘当时提了一句,皇后也厉害,今年后宫又没添新人。汗阿玛当时又重复一句,他都说不算皇上,皇后也甭想能管住皇上。后宫没添人,一准是皇兄的主意,跟皇嫂没关系。”


    “宜母妃撺掇汗阿玛问皇帝,汗阿玛没问?”胤峨道。


    胤禟点了点头:“好像说问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听着挺可怜的。”胤峨啧一声。


    胤禟:“汗阿玛也就抱怨几句。要不是这两年事多,他就早就南下了。”


    “去南海?”胤峨连忙问。


    胤禟点头:“早几天去慈宁宫给他请安,还问我之前南下的那艘大船还在不在。我跟他说在天津卫,然后就开始琢磨何时再去。”


    “二哥不会同意吧?”胤峨话音一落,听到砰砰敲门声,眉头紧皱,“谁这么没规矩?”


    胤禟从书房里出来,仔细听了听:“是隔壁八哥府上,过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两兄弟疾步往外走,到门外看到胤禩门外只有一匹马,不见敲门人。胤禟和胤峨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胤禩那边去。


    胤峨抬起手,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十弟?”胤禩很是惊讶,“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九弟也在?”


    胤禟:“我们刚才听到敲门声很急,出什么事了?”


    “兵部急件。”胤禩指着从角门出来的马车,“边走边说。”登上马车,拆开信件,“朝廷忙着整顿盐商时,俄人偷偷找上策妄阿拉布坦,给他火器助他脱离朝廷掌控。


    “岳钟琪一直防着他,他刚拿到俄人的火器就被岳钟琪抓个正着。策妄阿拉布坦已坦白交代,可是准噶尔部的牧民包围着岳钟琪的宅子,逼着岳钟琪放人,岳钟琪问我该怎么处置。”


    胤禟一点也不意外,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事有一年了,岳钟琪怎么才发现?”


    “策妄阿拉布坦一直犹犹豫豫。”胤禩道,“你们看这里,岳钟琪写到策妄阿拉布坦本以为去年七月皇兄会巡视塞外,但皇兄登基以来仿佛忘记蒙古诸部落。不少蒙古老台吉对皇兄的忽视不满,策妄阿拉布坦才决定接受俄人的帮助。”


    胤禟拿过来从头看一遍:“你进宫?”


    “对,喊上十一弟。”胤禩道,“如今他总理理藩院,岳钟琪拿到俄人的火器,理藩院必须出面问问俄人怎么个意思。”


    胤峨嗤一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顿了顿,“策妄阿拉布坦要是知道皇兄早就打算好今年带着火器巡幸塞外,他是不是得后悔死?”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胤禩抵达乾清宫,把信上的内容念给胤礽听。


    胤礽扔下朱笔,往后仰,揉揉额角,“给岳钟琪回信,把策妄阿拉布坦拉到菜市口杀掉。不要用刀,直接用火铳射其脑袋。”


    “那臣弟现在就回去写信。”胤禩道,“塞外之行要不要提前?”


    胤礽想一下:“不用。十一弟,命理藩院通知蒙古各部,朕今年夏天会去塞外,蒙古各部台吉携妻儿在赤峰接驾。”


    十一道:“离七月还剩两个多月,现在就可以准备出行事宜了。”


    “朕已命内务府和神机营准备。”胤礽道。


    胤禩好奇:“汗阿玛去不去?”


    “朕回头问问。”胤礽嘴上这样说,并没有立即去问康熙。


    五月初三,胤禛和儿子、侄子们忙着查漕运,胤峨忙着修路的时候也没忘记今天是胤礽的生时。


    因胤礽的生时也是康熙元后的忌日,胤礽从小到大便没怎么过生时。登基以后,遇到四十岁整寿,胤礽依然没大操大办。


    朝野内外皆知皇帝没心思过生,在京的王爷贝勒们便到皇帝跟前说几句祝福话,不在京的皇子王爷就写封祝寿信。


    经内侍提醒,康熙也记得今儿是胤礽的生时。皇帝生时这一天可以光明正大歇息,不需要找任何理由。


    康熙体谅儿子难得歇息一日,巳时四刻才使跑腿太监去找胤礽。


    胤礽到达慈宁宫便看到方几上摆满好些吃的,居然还有桃子:“今年桃熟的真早。”


    “你不知道?”康熙瞥他一眼,“皇后命奴才送来的。从毓庆宫的桃树上摘的。”


    “朕记得是六七月才熟。”胤礽仔细回想,“难不成记错了?”


    康熙:“奴才说早两年又种了两颗早桃。晌午在这边用膳?”


    “谢谢汗阿玛晌饭。”胤礽拿起个桃子,双手一用力,桃子分成两半,“汗阿玛,七月初去塞外,您打算带谁去?”说着话递给康熙一半。


    康熙摆手,示意他不吃:“你登基后第一次去塞外,朕就不跟着去了。六月底,朕和太子去畅春园。你去吧。对了,别忘记带上皇后。”


    ☆、第226章 君无戏言


    胤礽笑道:“您不说朕也得带上她。她一人抵一支骑兵。”


    “你这么说皇后知道吗?”康熙看好戏的问。


    胤礽:“是不敢叫她听见, 免得她不愿意跟朕一块去。”


    七月初五日, 宜出行, 胤礽启行前往塞外。御驾抵达承德,胤礽在承德停留几天,处理好从京城送来的奏章才继续北上。


    七月下旬, 御驾抵达赤峰。与此同时, 十二王爷胤祹带来六七个工匠和几十名侍卫乘船前往南海, 寻找种着流白色汁液的树的岛。


    七月二十八日,上午,胤礽接见蒙古各部台吉, 石舜华接见嫁到蒙古的公主和郡主们。


    胤礽和蒙古各部台吉闲聊的时候, 大小台吉心不在焉, 频频往外看。胤礽心知肚明, 便故意问众台吉是不是想看看他带来的火器。


    众台吉下意识想摇头,继而一想,连连点头。片刻,胤礽带着众台吉前往神机营所在地, 随即命几个士兵挑四枚火炮推到荒地上。


    大清这些年嫁到蒙古的公主着实不少, 康熙的姐妹、女儿和孙女齐聚一堂,十好几个女人, 算上她们的贴身丫鬟,皇后的大帐坐的满满的。


    这么多女人, 石舜华也懒得听她们的心里话, 直接问:“额驸对你们好么?额驸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管告诉本宫, 本宫为你们做主。”


    “额驸挺好的。”三公主端静开口道。


    石舜华瞧见她就想笑:“噶尔臧怎么个好法?”


    “这……”端静不善言辞,额驸噶尔臧以前对端静着实不好,又当着这么多人面,端静吭哧好一会儿,“反正就是挺好。”


    石舜华故意道:“听你这么说,本宫真怀疑是噶尔臧命让你这样说。”


    “不是,不是。”端静脱口而出。


    石舜华颔首:“既然不是,那来说说本宫的大外甥,阿木尔的孩子有五六岁了吧?”


    “老大是姑娘,儿子四岁了。”端静道。


    石舜华:“你和噶尔臧都是当祖父祖母的人了,也该含饴弄孙,好好享享清福。”


    “臣妹也是这么想的。”端静并不傻,知道石舜华什么意思。再说了,当年若不是石舜华出面,她指不定早死了。一直想感谢石舜华,偏偏她什么都不缺,难得能用得着她,端静的态度就差举手起誓。


    石舜华转向老四和老五:“四妹,五妹,额驸对你们好吗?”


    “额驸可不敢对四姐不好。”五公主笑看四公主一眼,就问,“皇嫂,四哥和十四弟怎么没来?”


    石舜华:“你四哥这会儿在江南,十四弟在军中,他俩脱不开身。想他们了?”


    “好多年没见,有点想了。”五公主道。


    石舜华:“那本宫赶明儿跟皇上说一声,明年命他们随驾。”


    “明年还来?”五公主脱口而出。


    石舜华挑眉:“不想我们来?”


    “不是,不是,是皇上二哥六年才来一次。”五公主连忙解释,“臣妹以为下一次还得六年后。”


    石舜华叹气:“不是皇上不想出来,关内事多,脱不开身。”话音落下,轰隆隆三声,公主、侍女们下意识尖叫。


    石舜华眉头紧皱,正想开口,外面又传来三声轰鸣声,不禁头痛:“闭嘴!”


    偌大的帐篷里忽然安静下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意识到皇后一动未动。胆量最大的四公主率先回过神:“皇后知道怎么回事?”


    “你二哥又在外面乱放空炮。”石舜华眉头紧锁,“也不使奴才来说一声。”随即站起来,“想不想看看火器的威力?随本宫过去。”


    十公主连忙问:“臣妹也能过去?”


    “有何不可。”石舜华走在最前头,到了外面就问当值的侍卫,“皇上往哪边去了?”


    侍卫往西南一指,石舜华携众公主过去,却看到士兵正把火器往车上抬。石舜华急走几步:“皇上这就准备回去?”


    胤礽奇怪:“你们怎么来了?”


    “没见过火器,想来看看。”石舜华道,“让妾身也见识见识呗。”


    胤礽瞧着还有一枚火/炮没收拾,便问:“还有药吗?”


    “还有两个。”士兵答道。


    胤礽摆摆手:“放了。”轻飘飘两个字,仿佛在说两支箭。


    站在胤礽身后的众台吉仔细打量胤礽的神色,见他一点儿也不心疼,不禁替皇帝陛下感到肉疼。


    轰轰两声,远处浓烟滚滚,第一次见识到改良后的火器的威力,公主们个个目瞪口呆,什么时候松开捂住的耳朵都不记得了。


    胤礽转向石舜华:“看到了?”


    “看到了。”石舜华随即带着众公主原路返回,然后在账中设宴宴请众公主。在公主们离开前,又提醒一句,额驸们若是不好,尽管向皇上奏禀,或者直接告诉她。


    众公主之前以为皇后娘娘客气,看到皇帝带来的火器远比蒙古各部的火器厉害的不止一倍,算是明白皇后娘娘没客气,她就是有这个底气。


    夜晚,胤礽再次设宴宴请蒙古各部的王爷、台吉。


    以前康熙主政时,蒙古郡王和台吉是清廷的臣,也是清廷的盟友。然而,胤礽只把他们当成臣,不再把他们当成盟友。


    晚宴开始一炷香,胤礽就以不胜酒力回去了。


    领侍卫内大臣,十三爷胤祥替胤礽招待蒙古各部首领。若是没有下午的火器,蒙古首领们一准觉得皇帝不尊重他们。如今看到胤礽起身,皆站起来劝胤礽早些歇息,保重龙体。


    胤礽转过身扯扯嘴角。翌日,启行往北,蒙古各部台吉跟着北上,一直抵达漠北,乌第河边才停下来。


    蒙古各部台吉皆不明白皇帝做什么,而没等他们问出心中疑惑,胤礽就站在河边指着北面大片土地说:“那边早年都属于大清,俄人趁着大清关内不稳,侵扰大清,逼着朝廷割地求和。总有一天,朕要把这些地全部要回来。”


    “皇上,咱们已经跟俄人签了《尼布楚条约》。”其中一台吉小声提醒。


    胤礽想也没想:“那是太上皇签的,并不是朕,朕不承认。”转身面对众台吉,“你们若是能夺回来,夺回来的那些土地上见的牛羊、粮食,朝廷连你们一根羊毛都不要。朝廷还可以借给你们火器。”


    “借火器?”策凌惊呼。


    胤礽:“不错。不过,火器由八旗子弟看管,你们让他们往哪里打,他们就往哪边打。”


    策凌是漠北一支台吉,待胤礽说完就忍不住摩拳擦掌:“皇上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胤礽道,“待朕回到京城就可以借你火器,只要你敢跟红毛子交战。”


    策凌连忙问:“借多少?”


    “十枚炮,一百粒弹。”胤礽道,“来回运费得你出。”


    策凌:“可以!”


    “皇玛法,汗阿玛怎么还没回来啊。”小太子躺在椅子上,双手捧着书,看到康熙用书挡着脸闭目养神,很是羡慕,“皇玛法,这篇文章孙儿已经会背了。”


    康熙连眼都没睁:“朕听见了,你念二十遍,还差八十遍,朕给你数着呢。”


    “八十遍明儿再补。”小太子往后翻,“皇玛法,汗阿玛是不是忘记回家的路了?都九月了。”


    康熙拿下书,捏几个葡萄,边吃边说:“你汗阿玛到塞外干大事,十月底能回来就不错了。”


    “什么大事?”小太子好奇。


    康熙摇头:“朕怕吓着自己,没敢细问。”


    小太子嗤一声,摆明不信:“听汗阿玛说您年轻的时候擒鳌拜,平三藩,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被汗阿玛吓着?孙儿十五岁了,不是五岁。”


    “后年选秀就可以选太子妃了。”康熙看着小孙子一脸稚气,感觉不真实,“皇上给你挑太子妃了没?”


    小太子摆手:“孙儿跟皇额娘说,孙儿二十岁的时候再挑太子妃。”


    “你怎么不等到八十岁再选。”康熙瞥他一眼,“后年就好,过两年成亲,刚刚好。”


    小太子摇了摇头:“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孙儿可不想那么早就被女人管着,必须得再过五年。”


    “怕太子妃不准你睡懒觉?”康熙见他脸色微变,就知道猜对了,“十五岁了,啥时候才能长大啊。”


    弘晅:“早晚会长大。不过,不着急。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皇额娘说了,太过着急就是揠苗助长。”


    “你都快成老菜帮子了,还好意思说苗?丢不丢人。”康熙白他一眼,“你皇额娘也没给你挑伺候的人?不对,是你没要吧。”


    弘晅撇嘴:“去年大选,皇额娘准备挑几个,听皇额娘说她一看选秀名册,佟佳氏、马佳氏、那拉氏、还有郭络罗氏,都跟您的那些嫔妃有点关系,皇额娘就谁都没挑。”


    “这么巧?”康熙惊讶道。


    弘晅:“就是这么巧。全都没留牌子。每天忙得连睡觉和玩的工夫都没有,孙儿可没精力应付女人。皇玛法,三年之内不要跟孙儿提这事啊。”


    “你干脆懒死算了。”康熙点了点他的额头,“暖暖和晗晗的额驸选好了没?你的两个姐姐十八岁了。”


    弘晅一挑眉:“挑好了,孙儿亲自挑的。”


    ☆、第227章 河海清宴


    康熙瞠目结舌, 不敢置信:“你挑的?是皇帝圈出几个人, 然后再让你挑的吧。”


    “从圈人到挑人,都是孙儿自己选的。”太子道,“汗阿玛说姐夫是孙儿的姐夫, 必须得孙儿喜欢才行。”


    康熙眉头紧锁:“你一个小孩子家家会挑什么。万一对暖暖和晗晗不好呢?”


    “那就让他无声无息消失, 然后再给她们找个额驸呗。”弘晅不假思索道, “让一个人消失的办法有很多种, 皇玛法无需担心。”


    康熙张了张嘴, 苦笑道:“朕不担心你没法子,朕是担心以后没人敢尚公主。”


    “这种更不可能啦。”弘晅道, “唐朝公主比皇子还厉害,想娶她们的人照样能从长安城排到洛阳。”


    康熙:“有皇后那么厉害的皇额娘, 暖暖和晗晗不见得比唐朝公主省心。”


    “皇玛法, 您这话孙儿很不爱听。”弘晅道, “暖暖和晗晗温柔又贤惠, 长得还特美, 整个京城, 不对, 整个大清都找不到比她俩还好的姑娘。嗯,唐朝公主是没法跟她们比。”


    康熙无语:“朕懒得跟你废话。你十二姑姑的额驸呢?”


    “汗阿玛选的。”弘晅道,“孙儿也去看过, 挺好的。”


    康熙挑了挑眉:“听你的意思这三位额驸都在京城?”


    “暂时不在京城。”弘晅道, “不过, 等她们仨出嫁的时候就会回到京城。十二姑姑是长辈, 后年开春出嫁。暖暖是姐姐,九月出嫁,晗晗冬天出嫁。具体日子么,听说还没选好。得看内务府什么时候才能把公主府和公主的妆奁准备好。”


    康熙忍不住叹气,很后悔多嘴,可是又忍不住问:“暖暖和晗晗也由着你胡闹?”


    “大姐说能得孙儿喜欢的人一定不差。”弘晅十分得意,“她俩对孙儿一万个放心。”


    康熙伸手抓住他脑后的鞭子,小太子痛的倒抽一口气:“你三哥和四哥还没回来?”


    “不告诉您。”小太子起身转到条几后面,拿起毛笔,扫向周围奴才,意有所指道,“孤得练字,别打扰孤。”


    康熙冷笑一声,再次用书挡着眼睛闭目养神。


    胤礽走之前吩咐朝臣不准去畅春园打扰太上皇“休养”,而他一走两个多月,康熙连一份奏章也没收到,想起来就骂胤礽防着他。


    康熙年龄大了,自制力不比从前,有次就没忍住在弘晅跟前骂出来。自那天开始,弘晅就把“书房”移到康熙这边,武术课就在他院里。


    最疼的两个大孙子在江南,小儿子们在尚书房,跟嫔妃们又没什么可聊的,小太子的到来让康熙老怀欣慰。虽然嘴上烦太子一会儿看书,一会儿做文章,一会儿射箭,没个消停,可是每到午时左右,膳房开始准备饭菜,康熙都会问弘晅想吃什么。随即又命宫人查看厢房的床铺,供小太子午休。


    一老一少在畅春园住到十月中,圣驾回銮,康熙和弘晅才搬回去。


    如今运贡品、粮食、百官俸禄和军饷几乎不走海运,以致于大清臣民提起漕运就想到水运和水、路递运。


    别看只是水运和水路递运,运军水手有十万之众。每年花在疏通河道和水手上面的银两堪比军饷。正因如此,胤礽才对漕运如此重视。


    胤禛带着几个侄子和嫡子从京城出发时,国子监的工匠已经做出四个轱辘的马车。七月底,胤礽向蒙古台吉炫耀火器时,胤禛在漕运总督施世纶的配合下,查抄几个贪/污极多的巡漕御史和总兵官。


    八月份,胤礽同意借给六额驸策凌火器时,工部做的四个轱辘马车出现在京城大街小巷。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堂堂杂货店门前竖起一块牌子,八月二十对外卖四个轱辘的马车的制作方子,价高者得。


    石舜华以前卖过自鸣钟方子,后来又弄出玻璃方子,虽然没有卖,但老百姓并没有怀疑杂货店有能力做出四个轱辘的马车。


    工部官员和工匠都知道是朝廷托杂货店卖方子,而这些人都被胤禟下了封口令,自然没人敢往外说。


    杂货店的掌柜是碧水的人,虽然俸禄不是朝廷出,但都当自己是官家人,吃皇粮的,心里面也向着朝廷。卖方子的消息公开后,很多人去杂货店打听马车的事,杂货店上到掌柜下到伙计,个个都像锯了嘴子的葫芦。对马车感兴趣的商人们不得不把所有银票都带在身上,二十日上午去堂堂杂货店。


    巳时两刻,堂堂杂货店二楼,掌柜拿出制马车的方子,却说朝廷打算买一万辆马车。但要在一个月内全部做出来。


    精明的商人们想不通,杂货店既然接到朝廷的单子,为何不自己做?


    掌柜给出解释,杂货店只有三五个木匠,甭说一个月,三个月也做不出一万辆马车。所以才把方子卖出去。


    杂货店不要方子钱,京城最大的商号掌柜也不敢接此单。可是如果放弃,心有不甘,也怕东家怪罪。几个相熟的商号掌柜相视一眼,决定他们共同拿下此单。


    杂货店掌柜已经料到这种情况,便说可以。刨去一万辆马车的费用,杂货店还得五千两银子。不过,买方子的几位掌柜并不心疼。


    大清太大,一个村买一辆马车,他们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胤禟看到朝廷没花一个铜板就能得一万辆马车和五千两银子,再看到几个做出马车的工匠,就像看到金山银山。第一次明白他二嫂为何执着自己养工匠。


    九月二十四日,一万辆马车只有二十辆留在京城,其他的马车皆装上船,从海上运到沿海各地。马车抵达杭州,也就是浙江巡抚衙门,胤禛开始裁水手和漕运官员。


    十月底,天子诏旨发往沿海各地,贡品、军饷、俸禄和田赋等物皆从海运,并没有明确指出不能走运河。然而,和平七年,各地送田赋时,运河上的船少了将近一半。


    和平七年,九月,雍亲王和大贝勒弘晋再次从京城出发,再次消减内河上面的冗员。和平八年,二月初二,胤礽登基的第八个年头,第一次下江南。然而,胤礽并没有选择走海路,而是选择了运河。


    水手和漕运官吏裁了不知多少,疏通运河的银两却一文没减。胤礽看到有些河面上居然都长出水草,当即就命弘晏和弘曜查办河道官员。


    第一个河道官被摘去顶戴花翎,消息传出去,江南各地官员虎躯一震,连忙召集所有清道工,连夜清理河道。而这笔费用自然不敢向朝廷禀报,只能把自己贪墨的银两吐出来。


    胤礽抵达扬州,上岸时回头看一眼,见河水浅绿,莫名想到一个词——河海清宴。可惜没等他细想,就听到震天般的尖叫声。


    石舜华抖了一下。胤礽下意识抓住她的胳膊,问身边的人:“怎么了?”


    “禀报汗阿玛,是扬州的百姓欢迎您。”弘晏开口道。


    胤礽此行主要是查命胤峨修的路和运河以及黄河,康熙知道此行没什么可玩的,他年龄大了,就留在京城。


    弘晅个鬼精不太放心康熙,自愿留在京城,名曰照看他祖父,其实是看着康熙别瞎折腾。


    胤礽瞧着百姓发自内心的喊“万岁爷”,忍不住笑道:“你皇玛法若是知道朕这么受欢迎,一准后悔。”


    大清入关七八十年,若是如今还有人恨八旗子弟,那些人一定是在扬州。“扬州十日”这件事,胤礽作为皇帝都不敢回想,更不敢查阅资料翻看,更何况扬州当地的老百姓。


    胤礽命胤禛查盐商,扬州百姓少了盐商盘剥,吃盐比原先便宜一半还不止,无论皇帝整顿盐商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都打心眼里感激。老百姓就是这么实在,一点小恩小惠都会记在心里。


    如今看到扬州百姓打心眼里高兴,胤礽便在扬州停留五日。尝遍扬州大街小巷的美食,看遍扬州的各地风景,才由海上回京。


    胤礽回到京城后,十二公主被封为和硕公主,下嫁张廷瓒之子。


    十二公主的婚事过后,户部把秀女名册递到景仁宫。


    胤礽的四个儿子皆一个嫡福晋和两个侧福晋,旁的庶福晋、滕妾、格格一个没有。弘晏哥几个不提,石舜华也懒得给他们挑,省得一不小心挑出八福晋或者把自己折腾死的钮钴禄氏。


    太子去景仁宫蹭饭,看到秀女名册,没等石舜华开口就抱着她的胳膊说:“皇额娘,儿子还小。”


    石舜华翻个白眼:“先选两个格格?”


    弘晅脸色骤变:“大哥、二哥、三哥和四哥都没有格格,干么给孤选格格?皇额娘,您不能这么偏心。”


    啪!


    太子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弘晅摸摸后脑勺,都没往后看就知道是胤礽来了:“您选吧。回头儿臣天天歇在格格房里,太子妃嫁进来也一样。”


    石舜华深吸一口气,朝他胳膊上拧一把:“你就变着法的气我吧。是你不要的,不是本宫不给你挑。”


    “要也行,您跟汗阿玛说,别让儿臣帮他看奏折,甭说格格,您今天给儿臣选太子妃,明儿就叫儿臣娶都行。”弘晅道。


    胤礽瞪他一眼:“朕让你看过几本奏章?皇后,你是不知道,今儿下午朕一眼没看见,他抱着奏章睡着了,口水都流到上面。”


    “没有流口水,您别乱说。”弘晅脸色微红,“皇额娘,儿臣正长身体,可是汗阿玛只准儿臣睡三个半时辰,儿臣根本睡不饱。”


    石舜华瞥他一眼:“你汗阿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只睡两个半时辰。”


    弘晅心中一突,不愿意相信:“真的?”


    “你汗阿玛的白头发都快赶上你皇玛法了。”石舜华道,“你既然不要女人烦你,本宫就不给选,但是,必须听你汗阿玛的话。”


    弘晅点了点头:“一定,一定。汗阿玛这次去塞外,儿臣就不去了。”


    “奏章送到京城?”胤礽见他点头,心中欣慰,“朕命你四叔和八叔、九叔帮你处理政务。”


    弘晅一慌,连忙说:“八叔和九叔可以,孤不要四叔!”


    “你四叔怎么得罪你了?”胤礽眉头紧皱。


    弘晅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四叔挺好,就是,就是对儿臣要求太严。锱铢必较,儿臣看见他脑门就一抽一抽的痛。”


    “正好给你紧紧皮。”胤礽道,“朕已经决定。要么同意你额娘给你挑太子妃和侧福晋,要么同意你四叔帮你。”


    弘晅苦着脸:“两个都不选呢?”


    “必须选一个。”胤礽道,“去年六额驸跟俄人交手抢来一大片地,朕得到漠北看看,免得他生出自立为王的心思。这一走至少得两个多月,暖暖大婚前才能赶回来。你四叔在京城能镇得住那群懒惰的官吏,朕去塞外也能放心。”


    弘晅叹气:“儿臣没说不要四叔在京城啊。您让四叔查内务府、查宗人府,查盐商,查漕运,四叔如今已是咱们大清律令,他就什么都不干,在家里歇着也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弄鬼。”


    “你四叔如今还是宗人府宗令,也没法整天盯着你。”胤礽提醒道。


    弘晅再次抱住石舜华的胳膊:“皇额娘,救救儿臣吧。”


    “你七叔和十六叔今年从西藏回来。”石舜华道,“你十五和十八叔七八月入藏,这件事最好交给你四叔安排。别着急,听我说完,你八叔对自家人狠不下心,你十五叔和十八叔走的时候,他一准不舍得警告。”


    弘晅撇撇嘴:“小十八不娶嫡福晋了?”


    “你小十八叔的嫡福晋还没定。”石舜华道,“今年大选给他挑一个,后年回来成婚。然后再换你大哥过去。你汗阿玛若是不命你四叔帮你,回头他出手安排这件事,你八叔和九叔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


    弘晅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儿臣被您说服了。话说回来,八叔跟四叔挺好的,怎么会心里不痛快?”


    “这事得问你汗阿玛。”石舜华指向胤礽。


    ☆、第228章 弘晅监国


    胤礽:“朕承认朕这几年有点过于重用你四叔。朕把你十三叔留给你,把你十四叔带走。两个姐姐的妆奁你也盯着点。”


    “三叔不都准备好了?”弘晅下意识问。


    胤礽:“你三叔那个人办事能力不差, 也挺聪明, 也挺会做人,就是脑袋有毛病, 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犯一次病。朕对他不放心。”


    “三叔有犯过病,儿臣咋不知道?”弘晅连忙问。


    石舜华道:“那时候你还小。不对,好像还没他。”


    “没他呢。”胤礽把胤祉跟荣太妃的宫女勾勾搭搭和敏太妃病逝时他剃头的事讲给弘晅听,“朕的这么多兄弟都没他读书多, 偏偏都没他会折腾事。你大伯敢跟朕叫板,也不敢冲惠太妃的宫女出手。”


    弘晅长叹一口气:“您的兄弟们个个不凡!”


    “调皮。”石舜华睨了他一眼,“按照你汗阿玛说的安排。”


    弘晅趴在方几上:“汗阿玛决定的事, 儿臣就没想过能让他改变主意。”


    “你皇玛法那边你也盯着点。”胤礽道, “虽说身子骨不错,也快七十岁的人了。稍稍不注意, 你的婚事就得推后。得, 最后这句当朕没说。”


    弘晅笑道:“晚了。不过, 儿臣不会为了拖延成亲时间,而故意不管皇玛法。”


    六月中, 选秀结束,皇帝后宫依然没添新人,天下臣民没有一丝意外,可是没给太子选嫡福晋和侧福晋,王公大臣倍感意外,就连对胤礽最不服气的直亲王胤禔也忍不住问一句。


    胤礽不能直接说太子太懒, 不想娶福晋,只能说太子心性不定,这么早把嫡福晋娶进东宫也是经常打架。


    六月底,胤礽和石舜华启行。临行前,胤礽封雍亲王胤禛和廉亲王胤禩“铁帽子王”,然后命两人和九王胤禟,以及多个文臣武将协助太子监国。随即又封成年的弟弟和儿子贝勒。


    胤禛这几年做的事,皇室宗亲都看在眼里,胤禩肃清军队也算大功一件,两人得世袭罔替,没人有意见。只是胤禟和胤禩一块回家的时候,忍不住抱怨:“弟弟这些年也没少帮老二干活,为啥这次大封就没有我?”


    “不知道。”胤禩心情极好,“或许嫌你做的不够好?”


    胤禟掰着手指:“去南海打听洋人的船是我,做飞剪船的时候是我盯着,做出马车的时候也是我。找到种着流着白汁液的树,是我带着在海上讨生活的八旗子弟占领那几个岛,然后又在海南种那些树,如今马车换了轱辘,才比以前跑得快,还没有以前颠簸。对了,还有跟日本人交涉,也是我出面,我办这么多事还不如你一件?”


    “我一件?”胤禩瞪大眼,“江南舞弊案是我查的,皇帝二哥查当年的草头舞弊案,重罚被汗阿玛饶恕的朝臣,也是我出面。后来整顿兵部,裁军营中的冗兵冗员也是我,我做的事少?”


    胤禟仔细一想:“好像也不少。”


    “本来就不少。”胤禩睨了他一眼,“你以为老二傻?他那么会算计的一个人,没封你估计是留着下次。”


    胤禟哼一声:“下次不见得能轮到我。”顿了顿,“咱们那么多兄弟,不可能个个都得世袭罔替,说不定老二封了你和四哥就不封了。”


    “还真有可能。”胤禩道,“四哥得个铁帽子,咱们都服气。皇上二哥估计是怕四哥一人太毛尖,顺便赏我一顶。”


    胤禟点头:“极有可能,你是捎带的。”


    “你就别膈应我了。”胤禩道,“皇上走了,太子那个懒货监国,他能睡到太阳晒屁股。咱们最好早点歇息,明儿去东宫喊太子起床。”


    弘晅倒是想睡到太阳晒屁股,可惜卯时一刻,宫人就来禀报四王爷在文华殿。弘晅顿时清醒,洗洗脸,喝点粥,拿着包子边吃边往文华殿跑。


    到文华殿看到他四叔正在整理昨儿夜里到的奏折,弘晅不禁深吸一口气。


    “来了就赶紧进来。”胤禛指着案几上的奏章,“今天上午看完发回各地。”


    弘晅头痛:“汗阿玛没教过孤批阅奏章,四叔说,孤来写。”


    “太子用早饭了没?”胤禛问。


    弘晅楞了一下,想了想:“没有。”


    胤禛笑道:“待会儿太子的那份早膳,粥和汤留给太子,其他的赏给本王如何?”


    弘晅蔫了,笑看着胤禛:“四叔,您就不怕撑着?”


    “不怕。”胤禛眼皮一挑,“本王胃口好。”


    弘晅敢抱着胤礽的胳膊撒娇,敢把脑袋搁在石舜华肩膀上耍赖,也敢在康熙面前装傻充愣,唯独面对胤禛,弘晅不太敢开玩笑。


    胤禛并不严肃,碰到投脾气的人瞬间变成话痨。可他办事认真仔细,为一小事敢跟康熙瞪眼,冲胤礽吼,偏偏每次都是他占着理。


    康熙和胤礽有时候提起胤禛就头痛,弘晅听得次数多了,是真不敢招惹他。弘晅有理由怀疑,他若是在他四叔面前太过分,他四叔说不定真能抽掉腰带朝他屁股上揍。


    弘晅碰一鼻子灰,老老实实去看奏章。


    胤禩和胤禟来到文华殿,便看到太子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批奏折。哥俩相视一眼,下意识往外看,外面天亮了,太阳还没出来,看不出今儿太阳从哪边出来。


    胤禟小声问:“太子今儿怎么了?


    “孤好得很。”太子咬咬牙,“九叔,理藩院刚刚送来的折子,您在理藩院待过,帮孤分分类吧。”


    胤禟走过去,一看十几份:“出什么事了?”


    “从去年年初到今年上个月,汗阿玛前后借给蒙古各部六十枚火炮,估计是俄人找理藩院讨说法了。”弘晅猜测。


    胤禟啧一声:“真不知道你汗阿玛怎么想的,咱们花大钱做出的火器全便宜蒙古族人。”


    “九叔想知道?”弘晅连忙问,“你帮孤批奏折,孤讲给你听。”


    胤禟冷笑一声:“你四叔也知道。”扭脸就问,“四哥,皇上二哥怎么想的?”


    “俄人被边关战事拖着,就没法像咱们一心一意整顿内务。”胤禛把无关紧要的折子挑出来,“火器夺地,夺到手了,蒙古部落富裕了,没抢过来也不会有太大损伤。这样一来俄人更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越界杀人。”


    胤禟翻开奏折,果然是俄人谴责大清不守信用,背弃《尼布楚条约》:“太子,皇兄有没有教你怎么处置?”


    “汗阿玛说那些人是流寇,朝廷也在捉拿他们。”弘晅接过来,写几句还给胤禟,“命人传给理藩院吧。”


    胤禟仔细一看:“还真没这么写?”


    “不然怎么办?承认啊。”弘晅瞥他一眼,“傻不傻啊。这种事找到太和殿都不能承认。


    胤禩没在理藩院待过,这几年忙着军队的事也没精力过问其他事,担心道:“万一俄人抓蒙古人跟你汗阿玛对峙呢?”


    “那就越界抓几个俄人,说他们杀了牧民好了。”弘晅想也没想,“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孤?汗阿玛叫你们帮孤,不是叫孤教你们。”


    胤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向胤禛见他不意外:“皇兄以前经常这么做?”


    “以前他没这个机会。”胤禛道,“最近一年都是死不承认。”说着话看向弘晅,“真不知皇上怎么会变成这样。”


    弘晅以前也不知道,这几年长大了,懂事了,呆在景仁宫看到他爹娘斗嘴,好多次胤礽都败在石舜华的无赖之下,弘晅隐隐觉得他爹如今长这么歪是跟他娘学的:“当然是皇玛法教的。”


    “你皇玛法的脸皮若是有这么厚,当年就不会在明明恨死准噶尔一部的情况下,还接受策妄阿拉布坦投诚。”胤禩道。


    弘晅:“皇玛法死要面子活受罪。后来的事也证明策妄阿拉布坦并不是真心投靠咱们,而是争取喘息之机。咦,朝鲜?”


    “朝鲜求援。”胤禩道,“今年大旱,请求朝廷赈灾。”


    弘晅问挑奏章的胤禛:“有关外的折子吗?”


    “没有。”胤禛道。


    弘晅:“东北跟朝鲜接壤,老天爷不可能只挑朝鲜弹丸之地不下雨,不用管他。点个火盆,把折子扔火盆里。”


    “烧了?”胤禩惊讶,“朝鲜使臣的折子怎么能烧?”


    弘晅反问:“还给他?什么都不批?”


    “你就算压下来,也不能烧。”胤禩道,“回头朝鲜使臣找到理藩院,你十一叔怎么跟朝鲜解释?”


    弘晅冲跑腿太监招招手:“去跟十一叔说,赶明儿朝鲜使臣找他,就跟他说赈灾一事重大,孤不敢自专,必须向汗阿玛禀报。朝鲜使臣的奏折,孤已经使人去关外,请朝鲜使臣耐心等些日子。”


    胤禩听直了眼。


    胤禛颔首:“此事甚好,应该这样处理。辰时了,太子回东宫用膳吧。”


    “四哥?”胤禩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胤禛:“我会派人去朝鲜查清楚,朝鲜真无力赈灾,我会命关外将士运粮过去。”


    “四叔,这事不用查,一准是朝鲜国王夸大其词。”弘晅道,“去了也是白跑一趟。这么热的天就别折腾了。”


    胤禛反问:“万一是真的呢?”


    ☆、第229章 康熙驾崩


    弘晅想也没想:“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死的又不是大清百姓。”


    “不是大清百姓就不是人命?”胤禩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


    太子理所当然的说:“在孤眼里朝鲜百姓和俄人没什么区别, 八叔非要答案,孤告诉你, 不是人命不人命的问题,而是他们的死活跟孤没关系。有那么多闲粮,还不如分给大清吃不上饭的百姓。”


    “你——”胤禩张了张嘴,“岂有此理!”


    弘晅被叔叔哥哥们挤兑惯了, 丝毫没感到不快:“八叔觉得孤不对,大可向汗阿玛禀报。不过,孤敢保证你的皇帝哥哥会称赞孤, 数落你一顿。”


    胤禩看向胤禛无声地问, 真的?


    “皇上二哥怎么想的我不清楚。”胤禛道,“咱们可以算算, 朝鲜比京城冷, 今年二月中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朝鲜那边即便没有雪,先前下的雪也不可能化。


    “据我所知朝鲜主食大米, 为保秧苗不冻死,他们大概四月初或者三月底插秧。而那边的水稻大概四个月左右收割。这个时候稻苗应该都没黄,或者刚刚泛黄,至于这季水稻能见多少,至少得再过二十天才能知晓。即便颗粒无收,也没到必须赈灾的时候。”


    胤禟不解:“那你还要派人查看?”


    “朝鲜国王若真胡扯, 咱们也无需找理由应付。”胤禛说着话转向太子。


    弘晅:“孤不同意呢?”


    “那就不去。”胤禛说的干脆。


    弘晅睁大眼:“四叔都不想想?”


    “想什么?”胤禛道,“朝鲜百姓又不是大清百姓,太子刚才已经说了。太子觉得我会为了几个朝鲜人跟你作对?我恨不得除了大清以外的人都死光。”


    弘晅啧一声:“还是你狠,不愧是孤的四叔。今儿孤心情好,请你们去东宫用膳。”起身伸个懒腰就往外走。


    胤禩扯扯胤禛的衣角:“真由着他?”


    “太子并没说错。”胤禛道,“属国强大起来对朝廷没好处。”


    胤禩顿时无语。


    胤礽抵达赤峰,向蒙古诸台吉炫耀一下他的软车轱辘马车,在众台吉的羡慕嫉妒中继续往北。听到策凌说俄人如今已撤到离原先划定的边界线八十里外,便叮嘱策凌见好就收,他并不想把红毛子惹毛。


    策凌也不想把红毛子惹毛,不过他也得防着红毛子,于是提出向朝廷买火器。其实策凌更想找朝廷要,可惜皇帝太小气,借给他火器都要他出来回费用,送他?这辈子甭想。


    胤礽听到策凌要的不多,便跟策凌说火器由胤禟负责,他并不知道一枚火炮造价多少,吩咐他直接给胤禟写信。


    八月初,胤禟接到策凌的信,过了三五天又接到几封蒙古王爷的信。纵然九王爷去过漠北,到过南海最南端,见多识广,可是看到皇帝出去一趟卖掉三十枚火炮,两百粒弹,忍不住感慨,他见识太少。


    翌日,见着弘晅,没有外臣在场,胤禟故意把策凌写给他的信给弘晅看:“有什么想说的?”


    “咱们不用的那些火器卖给他们。”弘晅道,“别卖最新的火炮。”


    胤禟:“你的汗阿玛太大方,之前借给策凌的火器就是前年做出来的。”


    “这两年没有改进?”弘晅问。


    胤禟仔细一想:“是有一点点改进。”


    “这就行了啊。”弘晅道,“即便策凌请懂行的人研制,等他做出来一模一样的,咱们新的又出来了。怕什么,尽管卖。”


    胤禟服气:“真是你汗阿玛的好儿子。”


    “必须的。”弘晅道,“给云南、四川和西藏那边去信,叫他们联络一下那边的外国人,问问他们要不要火器,把以前的火器全部清理出去。”


    胤禟皱眉:“卖给他们做什么?”


    “听汗阿玛说南边那些小国都被西方来的洋人占了,当地人肯定想夺回来。”弘晅知道胤礽一直惦记签《尼布楚条约》让出去的地,将心比心,“咱们提供火器,他们把洋人打回去,消减洋人的地盘,咱们也不用整天担心被洋人比下去,洋人攻打咱们啊。”


    胤禛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会一举反三。”


    “谢谢四叔夸赞。”太子脸皮十分厚,冲胤禛笑笑,就问胤禟,“除了火器,还有别的事?”


    胤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了。本来还指望你劝劝你汗阿玛。”


    “汗阿玛决定的事,孤劝不了。”弘晅道,“汗阿玛连皇玛法的话都不听,孤说得多了,他直接揍孤。”


    胤禛:“每次都是一巴掌,跟挠痒痒似的还好意思往外说。”


    “那是没打在你身上。”弘晅扔下朱笔,“孤得陪皇玛法用膳去了,剩下的你们处理。”不等叔叔们开口,又说,“汗阿玛说了,你们协助孤处理政务,别想什么都不干。”说完就往慈宁宫方向跑。


    胤禟望着他一蹦三跳,很是无语:“难怪皇嫂不给他选太子妃,就这样选了太子妃,他也能把太子妃给气得天天都想回娘家。”


    “羡慕不?”胤禛问。


    胤禟楞了一下:“我羡慕他?开什么玩笑。”突然一顿,苦笑道,“有时候是挺羡慕。两位嫡兄比他年长六岁,又是皇兄和皇嫂最小的孩子,无需像你我小时候为了能让汗阿玛多看一眼,绞尽脑汁想法子引起汗阿玛注意,皇兄和皇嫂就把世间最好的送到他面前。唉,咱们这个太子,最厉害的一点就是会投胎。”


    “你是太子的叔叔,你也挺会投胎。”胤禩说一句,“走了,回去吃饭,别在这儿感慨。皇兄见着策凌,估计快回来了。一旦被他发现哪些地方处置的不妥当,甭说铁帽子王,你连亲王的爵都保不住。”


    九月九日,胤礽回到紫禁城,查太子处理的事务。石舜华忙着闺女的婚事。直到十一月初八把弘晗嫁出去,夫妻俩才算闲下来。


    石舜华心性豁达,后宫又没什么糟心事,明明只比胤礽小一岁,站在天天操心军国大事的胤礽身边,说两人差七八岁也没人怀疑。


    晚上歇息时,石舜华把胤礽拉到身边,指着镜子里的人:“以后小事都交给弘晅吧。”


    胤礽张嘴想说不,看到妻子光彩四溢的模样:“朕是该歇歇了。”


    弘晅打小便是吃软不吃硬,凡事都得顺毛锊,胤礽命他处理政务,弘晅仗着胤礽在京城,一准会推脱或者乱来。


    十一月二十一日,下午飘起大雪,石舜华命宫人准备暖锅子,化个十分精致的妆,便命奴才去乾清宫请天家父子回来吃暖锅子。


    弘晅天天见石舜华,也没瞧见她和以往不同。石舜华见儿子没意识到,吃个半饱,弘晅的动作慢了下来,石舜华就说:“小五,我今儿早上跟你汗阿玛说,我俩如今一块出去,百姓都会以为我是他的继福晋,他还不信,你说是不是?”


    弘晅张口就说:“怎么可——”看清他爹娘的相貌,惊讶道,“皇额娘越活越年轻呀。您最近吃了什么?”


    “是你汗阿玛老了。”石舜华道。


    胤礽知道她在给弘晅下套:“朕只比你大一岁。”


    “这就是操心和不操心的区别。”石舜华看向弘晅,“你汗阿玛前半生太苦,你觉得是不是该让他享享清福?”


    弘晅撇嘴:“合着您在这儿等着儿臣呢。”


    “我儿聪明,却也粗心。”石舜华笑道,“不提醒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呢。你三哥带着你侄子进宫,你汗阿玛想抱抱,他都怕累着你汗阿玛。”


    弘晅被娇宠大,早已习惯爹娘在身边,虽然不想学着处理政务,可是他又真怕把他爹累出个好歹,一觉不醒,抿抿嘴,思索片刻:“好吧。”


    “真乖。”石舜华顺手摸摸他的脑袋。


    弘晅顿时不好意思:“皇额娘,儿臣都十七岁了,别动不动摸儿臣的脑袋,被外人看见儿臣威严尽失。”


    “每天只想着吃和睡,你还有威严?”胤礽道,“你的叔叔和哥哥们一个比一个有本事,不想把懒病改掉,就要让他们看到你的才能。否则,待朕去了,大清会出现周朝的情况,君王只是个摆设。早些天朝鲜的事应对的就不错,朝鲜使臣没得到朕的回复也没再递奏章,说明朝鲜的旱灾并不严重。”


    弘晅:“那件事儿臣也有考量。早年儿臣和皇玛法去南海时,就跟三哥聊过,海南四面靠海,庄稼颗粒无收,海南的百姓可以去海里捕捞东西果腹。当然,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


    “朝鲜三面靠海,朝鲜南部国土最宽的地方也不过六百里,位于最中间的百姓没得吃,两天之内即可抵达海边,捡蛤蜊、捡海菜充饥。再说了,朝鲜此次禀报一个地方大旱,受灾百姓顶多十多万,儿臣不信朝鲜国王无力赈灾。”


    “有没有解释给你四叔和八叔听?”胤礽问。


    弘晅:“没有,儿臣觉得没必要。”


    “不错,没必要。”胤礽道,“他们是长辈,也是臣。你是晚辈,却是君。你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前提得保证自己的决策是对的。不然,无论你以后做什么决定,他们都会拦着你。还有一点,不能确定或者毫无把握的事,必须跟王公大臣商议,你没有说服他们就不能再做。否则,你就是个任性妄为的皇帝。”


    弘晅点了点头:“儿臣谨记。”


    “吃菜,都煮化了。”石舜华给弘晅夹点白菜,“这个是东北送来的,吃起来有点甜。小五,用白菜心蘸酱也挺好吃的。”


    弘晅看了她一眼:“儿臣确定您比汗阿玛年轻是因为太会吃。”


    “不让她吃让她干么去?”胤礽问,“你哥哥姐姐成家了。她的金玉满堂四家商号也给你们兄弟,存下的银子给暖暖和晗晗,想出宫买些东西都得算着手里的银子够不够,如今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吃。”


    弘晅冲石舜华扮个鬼脸:“好可怜啊,皇后娘娘。”


    “你娶个太子妃生个嫡子,本宫给你养着就不可怜了。”石舜华睨了他一眼,“这个法子怎么样?”


    弘晅很不客气:“不怎么样。皇额娘若是真这么无聊,您和汗阿玛再给儿臣生个弟弟呗。妹妹也成,儿臣不挑。”


    “小混蛋,连你娘也敢调侃。”石舜华揪住他的耳朵,“生了你之后,我和你汗阿玛就没打算再要第二个孩子。”


    弘晅:“儿臣——晋江?出什么事了?”


    胤礽下意识回头,就看到晋江站在门口正打算开口:“急件?”


    “不是。”晋江道,“奴才刚刚瞧见慈宁宫的王以诚宣太医,太上皇可能病了。”


    弘晅:“汗阿玛别着急,儿臣先过去看看。”说着话大步往外走。


    片刻,弘晅到慈宁宫看到东次间门口有几个奴才,猜到康熙在东次间,撩开门帘走进去:“皇玛法怎么了?”


    “太子来了?”康熙的声音有些沙哑,“扶朕起来。”


    弘晅走过去扶起他:“额头很烫,奴才们咱们侍候的?”


    “不怪他们。”康熙道,“是朕自个托大了。你怎么知道朕不舒服?”


    弘晅:“孙儿在景仁宫用饭,看到奴才去找汗阿玛。外面天黑雪大路滑,汗阿玛走的不如孙儿快,汗阿玛得过一会儿才能到。”


    “小病,别让皇帝过来了。”康熙很清楚儿子身体不如他壮实,“你也回去吧,朕喝了药就没事了。”


    弘晅却没有离开,亲自侍奉康熙。待康熙躺下,胤礽才到。不过,此时康熙已闭目养神。隐隐听到胤礽的声音,康熙摆摆手,胤礽和弘晅回去了。


    明明是小病,却五六天才转好。病好了之后,康熙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饭后更懒得绕着慈宁宫慢走,也是此时康熙终于意识到他老了。


    和平九年,三月十八日,康熙六十六周岁生时当天,因不是整寿,胤礽就没想过给康熙大操大办。然而,胤礽下了早朝,一到景仁宫就听到石舜华说:“梁九功跟妾身说,汗阿玛希望皇上和皇上的兄弟们都带上自家儿孙去慈宁宫用晌午饭。”


    “什么意思?”胤礽没听明白。


    石舜华:“弘晅说汗阿玛这些日子总念叨自己老了,说不定哪天就起不来了。希望儿孙齐聚一堂给他祝寿。”


    “十五弟和十八弟都不在京城,齐聚什么?”胤礽挑眉,“除夕家宴又不是没聚,他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石舜华好笑:“即便一年来个两次,还能折腾几次呢。”然而,直到七年后,也就是和平十五年秋,康熙七十二岁这年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病了十多天,每日被病痛折磨着,觉得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康熙把儿子们叫到跟前,命令胤礽给他一碗毒药。


    胤礽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随即给康熙灌一碗苦药。众人瞧着康熙吐了,看向胤礽皆一副不赞同的模样。没等他们说出指责的话,就听到康熙骂胤礽给他灌黄连水。


    一众小辈满脸错愕,接着就听到皇帝问:“后悔了没?”


    康熙已不太能说出话,可是被黄连水刺激的当时简直像回光返照,指着胤礽骂一碗茶的工夫才停。也不敢再让儿子给他毒药,忍着折磨,三日后离开人世。


    胤礽当即罢朝三日,紧接着又发诏为康熙守孝三年。


    皇帝和太上皇感情极深,胤礽为康熙守孝这件事没有任何人怀疑他的孝心。而胤禛等人亲眼看到胤礽的头发都快全白了,即便不乐意跟太子处事,也劝胤礽趁机多歇歇,无关紧要的事交给太子处置。


    和平十二年开春,弘晅大婚,婚后三年,到和平十五年开春,弘晅和太子妃生两个嫡子,两个侧福晋分别生一个儿子和一个闺女。瞧着自己有四个孩子了,从夏天一直到冬天,弘晅天天睡在惇本殿。


    起先太子妃索绰罗氏去找过他,弘晅说他得给康熙守孝,这个理由索绰罗氏无言以对。


    和平十六年,十月,康熙走一年多了,孙子辈只需守孝一年,孝期早过了,弘晅却没有搬回后院毓庆宫的打算,继续睡在惇本殿。


    索绰罗氏又去前院找人,弘晅说他汗阿玛把政务都交给他,他忙,别打扰他。


    太子妃索绰罗氏是个温柔的美人,真温柔,无论跟谁说话都轻声细语,面对弘晅这番说辞,冲他吼不出来,也不敢吼的索绰罗氏气得流眼泪,转身就去景仁宫找石舜华。


    石舜华当初给弘晅选太子妃时,也想给弘晅挑个厉害的。可弘晅是个混不吝的主儿,打小没受过半点委屈,石舜华和胤礽觉得对不起他,生他出来就为了让他接皇位,也不甚管他,真找个人管他,把弘晅逼急了,他能废太子妃。


    胤礽和石舜华思前想后,决定给他挑个温柔且通情达理的太子妃。而这么一位出自大学士府的太子妃没让弘晅心疼,却让石舜华心疼不已。


    石舜华瞧着儿媳妇眼泪一个一个掉,揉着额角解释:“太子不是对你们不满,你也别想着给他挑新人,他只是懒。”


    索绰罗氏不信:“哪有人那么懒,皇额娘,儿媳的几个宫女长得挺好,您问问太子爷钟意哪一个,儿媳绝不拦着。”只要别常年睡在惇本殿。


    “弘晅来了,不信本宫就自己问他。”石舜华指着大步进来的男人。


    ☆、第230章 人老成精


    弘晅一进正殿就问:“问儿臣什么?皇额娘急着把儿臣找来,出什么事了吗?”


    “太子妃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回毓庆宫歇息。”石舜华问, “天天住在惇本殿, 是惇本殿的床比较好?”说着话指着索绰罗氏的眼睛,示意弘晅自己看。


    弘晅头痛:“儿臣跟她说了, 最近比较忙,比较忙,忙得儿臣恨不得长出分/身。”


    “太子妃,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本宫给你做主。”石舜华道。


    索绰罗氏不太好意思,可是机会难得,这次不问, 下次想问的话, 她婆婆该不搭理她:“真是毓庆宫的床不好?”


    弘晅心想,床是好床, 是你们太烦。可惜这话说出来, 他娘一定会揍他:“孤喜静。”


    索绰罗氏呼吸一窒, 不太敢相信,期期艾艾地问:“是妾身太吵?”


    “你们都很吵。”弘晅道, “皇额娘,没事儿臣告退,汗阿玛还在西暖阁等着儿臣呢。”


    石舜华摆手:“去吧,去吧。”转向儿媳妇,见她居然认真反思,不禁叹气, “太子打小就懒,吃饭都懒得张嘴。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睡着吃,吃着睡。以后有事找太子直接说事,别跟他绕弯子,他不耐烦听。


    “至于给太子纳新人这件事切勿再提,他之所以二十一岁才成婚,便是不想有人打搅他吃饭睡觉,还得花心思应付你们。”


    索绰罗氏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问出口:“真的?”


    “太子是本宫生的,本宫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石舜华道,“你若还是不信,可以叫你阿玛问问太子的叔叔们,最烦太子哪一点。”


    索绰罗氏见石舜华把话说到这份上,便确定她婆婆没骗她:“那儿媳就不打扰您了,儿媳告退。”


    “回去记得吩咐嬷嬷打明天起把两个孩子送到本宫这里,晚上再抱回去。”石舜华道,“指望太子教孩子,想都不用想。你汗阿玛最近调养身子,本宫跟他说说,请皇上给两个孩子开蒙。”


    索绰罗氏眼中一喜,继而一想:“会不会累着汗阿玛?”


    “永珝三岁,永璟两岁,他俩都懂事,累不着皇上。把东院正殿收拾出来,赶明儿让他哥俩住东院。”石舜华一边想边说,“庶子住厢房,小格格就住在毓庆宫,赶明儿七八岁大的时候再搬去公主所。那俩孩子你得尽心,长大后都是你的两个嫡子的助力。奴才若有偷奸耍滑的,你狠不下心处置,直接还给敬事房。”


    索绰罗氏嫁进东宫四年,虽然没敢刻意打听也知道如今的敬事房总管,以前只是东宫看门人。而东宫总管以前也只是皇后娘娘面前跑腿的小太监。


    乍一听两人出身,索绰罗氏很诧异,这么二位如何当得了总管?后来接收东宫的账册,听管事嬷嬷说账册是顺总管亲自写的,看着账册上异常工整的小楷,索绰罗氏收起轻视,更加不敢怀疑敬事房总管晋江的能力。


    如今再听石舜华这么一说,索绰罗氏也没问交给敬事房之后怎么处置,直接道:“谢谢皇额娘。”


    石舜华瞧着儿媳妇这么懂事,心中欢喜:“弘晅回头要是因为今天的事说落你,明儿使人跟本宫说一声。不过,本宫觉得他懒得说你。”


    索绰罗氏对石舜华的话将信将疑,不过,她知道弘晅懒,瞧着天快黑了,就在惇本殿西次间摆饭。


    用饭的时候,索绰罗氏都做好被训斥的准备。然而,弘晅吃饱了,漱漱口,擦擦嘴,拍拍屁股走了,异常干脆利索。


    索绰罗氏追出去,看到他往乾清宫去,回到毓庆宫忍不住跟从家里带来的几个丫鬟说:“太子不跟本宫讲话,居然是懒得开口。”


    “太子爷是个奇人。”丫鬟做梦也没想到太子不回毓庆宫是因为懒,“太子爷这么懒,居然还愿意帮皇上处理政务,皇上才是最厉害的。”


    索绰罗氏点头:“是很厉害。不过,皇额娘也挺厉害。”


    “皇后是很厉害。”丫鬟道,“夫人不止一次跟主子讲过,不要在皇后面前玩心眼,主子,您不会忘了吧?”


    索绰罗氏连连摇头:“可不敢忘。皇额娘看我一眼就知道我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皇后肯定有过人之处。”丫鬟道,“不然太上皇的那些嫔妃们也不会怕她。”


    索绰罗氏猛然想到康熙驾崩后,皇上准许有子的太妃们随儿子住,太妃们当天就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出宫的一幕。


    当时作为太子妃的索绰罗氏跟着石舜华一起送太妃们,她以为太妃们迫不及待地想跟儿子们团聚,直到她额娘进宫看望她,索绰罗氏才从她额娘口中得知,太妃们是怕皇后误认为她们不想出去,打算违抗圣旨。皇后以后找机会收拾她们。


    索绰罗氏听得目瞪口呆,即便亲娘说的话,索绰罗氏也不大相信。可是随着有子的太妃们搬出去,西六宫空出一半,以往挤在一块的太妃们依然不敢移动,继续挤一块住,索绰罗氏才相信紫禁城的女人都怕皇后娘娘。


    确定皇后娘娘厉害,索绰罗氏并没有机会见到皇后娘娘发火,以致于内心深处并不怕她。直到今年小选,一批宫女和太监进宫,索绰罗氏亲眼见到她婆婆眼睛不眨的挑出十来个宫女送回内务府。


    石舜华当时给索绰罗氏解释那些包衣有问题,也指出哪些方面有问题。索绰罗氏将信将疑,后来偷偷托娘家人查一遍,其中一半是冲着太子,另一半是冲着皇上来的,索绰罗氏一阵后怕,也是那时才打心眼里佩服她婆婆。


    如今婆婆要给两个孩子开蒙,翌日,辰时两刻,索绰罗氏就把两个儿子送到景仁宫。


    胤礽和石舜华正在用早饭,看到两个孙子眼巴巴望着他们。石舜华无语又想笑,打发索绰罗氏和东宫的嬷嬷回去,就问:“永珝,永璟,吃饭了没?”


    “吃了。”永珝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石舜华笑道:“再陪皇祖母用一点好不好?”


    “好的。”索绰罗氏反复交代永珝到景仁宫要听话,不能闹人,永珝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石舜华转向永璟:“和弟弟一起吃?”


    “好的。”永珝再次点头。


    石舜华欠身看了看,指着几道易消化的东西,吩咐宫人端到永珝和永璟面前,直到听见两个孩子心里说“好饱”,才放下筷子问:“我吃好了,你们吃好没?”


    “吃好啦。”永珝连忙放下勺子。永璟跟着放下,恐怕慢一点,石舜华叫他再吃一点。


    胤礽瞧着有趣,不禁感慨:“弘晅居然能生出这么乖的孩子。”


    “您也没想到自己能生出个懒货来。”石舜华吩咐宫人先把孩子抱去东厢房,就问胤礽,“今儿还去乾清宫?”


    胤礽揉揉肚子:“冬天没什么大事,不去。书准备好了?”


    “别着急。”石舜华道,“孩子刚吃饱,肯定没心情听你讲古。东厢房有玩具,先叫他们玩一会儿,妾身也陪你消消食。”


    弘晅听霍林说他汗阿玛不回来,立刻转向他的贴身太监:“去请三贝勒和四贝勒。”


    “嗻。”跟着个懒主子,侍候弘晅的太监从不问为什么。


    有个懒弟弟,弘晏和弘曜也懒得问传话的太监,弘晅找他俩何事,直接去乾清宫,见着弘晅直奔正题:“有何吩咐?太子爷。”


    “三哥,四哥,坐下说。”弘晅指着对面的绣墩。


    弘晏和弘曜相视一眼,由弘晏开口:“有事说事,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孤就是想跟两位哥哥唠唠家常。”弘晅学着胤礽忽悠他的叔叔们,“你们可真不给孤面子。”


    弘晏听着这话倍感耳熟,然而,太子明显有事,弘晏也顾不得细想:“唠家常应当去景仁宫,汗阿玛和皇额娘在那里,咱们一家人好好唠唠嗑。”


    弘晅噎了一下:“三哥,四哥,大哥去西藏了,天高皇帝远,你们羡慕吗?”


    “不——”弘晏心中一动,“你不会还惦记着让我们去南海和台湾吧?”


    弘晅惊讶:“不愧是孤的兄长,咋这么聪明呢。年后收拾收拾去吧。”


    弘晏扯扯嘴角:“汗阿玛不知道这事?回头你去跟汗阿玛说,就说是我们想去南海和台湾?”


    “汗阿玛常说他不喜欢聪明人,孤发现孤也不喜欢。”弘晅板着脸,“去还是不去?”


    弘曜笑道:“如今的船大又快,太子想我们过去,我们随时可以出发。前提是汗阿玛和皇额娘得同意,而且你不能逼他们同意。”


    “只要你们愿意,汗阿玛和皇额娘不会阻拦。”弘晅道,“孤的耐心可不多了。”


    弘晏白他一眼:“懒死你算了。”说着话站起来。


    “就这么说定了啊。”弘晅连忙提醒。


    弘曜:“知道了。”


    晌午,弘晅路过东宫都没进去,直接去后面的景仁宫,听到小孩子的说话声,眉头微皱,推开东厢房的门,看到两个儿子裹着小斗篷,撅着屁股在玩什么:“他俩怎么在?”


    “我想他们了。”石舜华拍拍永珝的屁股,“你阿玛来了。”


    永珝下意识扔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行礼。然而,穿得太多,没等站起来又倒在炕上。弘晅看着想笑:“别行礼了。汗阿玛,儿臣跟你说件事。”


    “在这里说,又没外人。”胤礽道,“永珝,永璟,玩你们的。”


    小哥俩下意识看向弘晅。


    弘晅摆手,拉张椅子在胤礽面前坐下:“三哥和四哥要去南海和台湾——”


    “你想让他们过去就直接说。”胤礽打断他的话。


    弘晅无语:“这还怎么聊啊。”


    “他俩还说只要朕同意,他们就没意见是不是?”胤礽肯定道,“你打算怎么劝朕同意?”


    弘晅想哭,转向石舜华可怜巴巴道:“皇额娘,汗阿玛欺负实诚人。”


    “丢不丢人啊。”石舜华道,“你儿子都快去尚书房了。”


    胤礽道:“朕同意也行。你三哥带上你十四叔和你十三叔的嫡长子,你四哥带上你四叔家的嫡子弘晖,和年侧福晋给你八叔生的儿子。朕许他们全家过去。”


    “姜还是老的辣。”弘晅举起大拇指,走到胤礽身边,伸手揉揉大儿子的脑袋,“好好听皇玛法的话,好好跟你皇玛法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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