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饭馆出来，黄老主动把李登峰叫到自己车上。
“小李，实地我已经看过了，能看到这家小饭馆经营的红红火火，我很高兴，这说明我们当初下这个决心是没有错的，让私人进入手工业、修理、餐饮业还是很有必要的，既能解决就业问题，又能缓解社会矛盾，一举两得。”
李登峰笑了笑，“黄爷爷，你只看到了表面，其实文阿姨他们一家还是有很多烦恼和担忧的。”
“哦，你具体说说。”
“刚才我去后厨帮忙，和文阿姨聊了两句，她告诉我，她家现在的存粮已经不多了，照饭馆这种火爆程度，粮食马上就要见底，到时候她只能花高价去黑市买高价粮，不止是主食，副食同样如此，黄爷爷，你刚才也看到了，整间饭馆的荤菜只有鸭子和鸡蛋，根本看不到猪肉，菜也只有白菜土豆萝卜豆腐，为什么，因为买不到，副食公司是不会卖给私人饭馆肉类和青菜的，凭他们一家人那点定量根本不好干什么？”
黄老沉默了半晌，“小李，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扶持力度不够？”
“黄爷爷，说句你可能会不高兴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扶持啊！政府只是批给他们一张营业执照，剩下所有的困难都要他们自己解决。其实食材匮乏还不是最严重的，他们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这样做将来会不会被清算，一家人活的提心吊胆的，不过您今天去了，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在他们看来，是得到了肯定。”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至少也得在明面上表个态吧！”
“小李，私人餐饮还在摸索之中，很多干部都怕担责。”
“黄爷爷，我知道，您之前不是说过吗？吃顿饭，天塌不下来，同样，让一家小饭馆能正常经营下去，天还是那个天。”
回到西山之后，黄老把黄炳辉叫到书房，“小李这个学期结束就该进入实习阶段了吧？你想办法把他调到港岛去。”
“爸，通商局的原强早就表示过他很看好登峰，跟您不是也提过不止一次了吗？另外深市的张书记也希望登峰能去他那工作……”黄炳辉有些不解。女儿和李登峰也谈了两年恋爱了，两人感情稳定，现在黄家上下，除了庄玉娟外，都把李登峰看成了未来的女婿。
黄老打断了他的话，“这两家都不合适，你最好找一家新公司，人事关系简单点的，业务性强一点。”
“爸，出什么事了吗？”黄炳辉很不解。
“小李这孩子有才是有才，就是锐气太盛，偏偏他又是学经济的，看待事物很准确，他认为对的东西会很坚持，如果他留在燕京，这种性格……”黄老摇了摇头，“而且之前他多次和胜男表示想去港岛工作，不如就成全他，安排他去港岛工作，那里或许才是他发挥才华的地方。”
“爸，其实我早就这么想了。”黄炳辉很赞同父亲的观点，“咱们家，胜波在部队，胜澜在特区，胜西和陈勇义在沪市，都在政府工作，现在就差一个在企业工作的了，我看登峰就很适合。
“看来你已经规划好了，那我就放心了。”黄老叹了口气。
“爸，你有心事？是不是白天登峰跟你说什么了？”
黄老将李登峰在路上跟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这小子，看问题一针见血，可是他不在这个位置上，不能理解我的难处。燕京不是深市，深市作为特区，可以步子迈大一点，但是对全局来说，快不是最重要的，稳定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爸，他太年轻，看问题肯定不能全面，你别怪他。”
“我又怎么会怪他。呵呵，老三，你这就护上你这个女婿了？”黄老看着儿子，呵呵一笑，“既然你认定这个女婿了，那就找个时间，和小李的父母见一面吧！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定了，这样小李去港岛工作，胜男也能放心一些。”
“爸，我都想好了，就这个寒假吧！”
黄老很欣慰，“老三，自从你从战场上回来，成长了不少，做事情很有计划，你这样，我很放心。”
“爸，你可是很少这样夸我的。”
黄老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媳妇对小李一直很有意见，你要敲打敲打她，别和小李的父母见面时再整出点幺蛾子，像他那种出身的孩子，自尊心是很强的，父母是他的底线，一旦这个点上触怒他，他会记一辈子的。”
“爸，你放心，晚上我就和她说。”
从书房出来，黄炳辉回到自己房间，庄玉娟已经洗漱完毕，正对着梳妆镜往脸上涂抹着他叫不上名字的化妆品。
黄炳辉面沉似水，坐在妻子身后。
庄玉娟一看就知道丈夫有话要说，回过头，“有事？”
黄炳辉点点头，“刚刚和爸商量好了，这个寒假，咱们和登峰的父母见一面，把他和胜男的事定下来。”
庄玉娟低头不语。其实这两年她对李登峰的印象已经改观不少，但心里始终还有一道坎，现在听到他和女儿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黄炳辉见妻子并没有大吵大闹，还是有些欣慰的，柔声道：“玉娟，你扪心自问，登峰作为一个小辈，对你很不错的，每次去港岛，都给你带礼物……”他指向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一开始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后来有个去港岛公出的同事带回来一瓶，我这才知道，这些不起眼的小瓶子，居然要好几十，有些甚至要上百，李登峰还只是一个学生，就算他靠稿费能赚些钱，买这些名贵的化妆品也是很吃力的，但是他还是一次次给你送这么贵的礼物，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应该感谢人家。”
庄玉娟长叹一声，“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就是别不过这个劲儿，李登峰确实不错，要比绝大多数年轻人优秀，算了，既然你和爸都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反正我反对也没用，女儿跟我也不亲，也不听我的。”一说到这儿，她的眼圈泛红。
黄炳辉上前抱住了她，“你要相信我和爸的眼光，李登峰是奇才，小四嫁给他不会错的，将来说不定你能借这个女婿的光呢！”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