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奇怪的岛屿
“这岛上的祭祀多用牲口,和这彭城这边的都是一样的。”许大人指了指邵子钰还没看的那几卷宗,“这其中也包括了地方习俗,我们虽是到任为官,许多东西还是要按这里的习俗来。”
“不是用人祭么。”邵子钰没去看那几卷宗,换言之他在许大人来之前已经翻过了,许大人一怔,随即笑了,“邵大人,朝廷早年已经下了禁令,不允许人祭,岛上怎么可能还会用人来祭河神,这可是犯法的。”
“我看这数个岛上都住了人,距离彭城也不远,为何每年岛上住了多少人都报的不清不楚。”邵子钰本来也不会怀疑,但是看着这几个岛上的百姓人数,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邵大人,你多心了,这岛上也有生老病死,孩子有长大成年的,老人自然也有死去的,他们不会人祭,很多年前就禁止的事情。”许大人看出了他担心什么,心里头是有些瞧不上洛都城来的富家子弟,看起来像是要立一番功绩,但怎么盯着这子虚乌有的事呢。
一个是马上要走的人了,邵子钰自然不会再多说,坐下来说了些其他的事,许大人算是把彭城的一些事都交代给他了。
简单的吃了午饭,许大人带着邵子钰走了一趟牢狱,给他说了几个里面关着的重犯,出来的时候,许大人指着牢狱外的围墙道,“这围墙加固了很多次,我在任的三年里就加固了两回,多年前彭城这边河道官道上匪徒横行,抓了些人关在这里后,开始几年会有余党来救,这三年虽然没有,不过邵大人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啊。”
许大人也算是个谨慎的人,像他这样三年六年留在某个地方,继而再去下一个地方,唯有在任期间的功绩好,没出大事,这才有升官的可能性,所以他都是提前做的防备。
邵子钰神情一动,“犯了什么事的劫匪。”
“打劫了人家良舍,在官道上打劫商人,在十几年前大案子后又端了几小窝。”许大人顿了顿,“邵大人,那都是一群无/耻之徒。”
邵子钰瞥了一眼那城墙,跟着许大人离开了牢狱,回到堂内,已经下午了。
许大人明天一早要走,彭城中最大的问仙楼中已经摆好了宴席,大小官吏和那些城中大户,说着不大摆,实际上也好几桌了。
许大人就是个酒糟子,三杯下肚就还是猛劝酒,别人是敬酒,他是跟着别人一块喝,这就是拼酒量的时候,可惜这许大人空长了这么大个酒肚子,装不了多少,没几下就醉醺醺的了。
这宴席的主角醉了,底下的人也喝开了,邵子钰虽不敬人,别人敬他也喝了不少,手中的茶水不断,邵子钰看着这几桌人,这地方的官员可比洛都城的官员自在多了,也是如此,许多官员宁愿留在地方也不愿意去洛都城,到了皇城根下,随便出来一个官就是他压不死自己,他背后的大家族都能压死自己,而在地方有些小县中,一个知县都能当起这土皇帝来,日子不要太逍遥。
宴席结束的很晚,从问仙楼里出来,观言在马车旁等着,一看邵子钰出来了,赶紧上前扶着,人没显得多醉,就是沾了一身的酒气,那边被两个人扶出来的李大人还醉醺醺的想要继续喝。
邵子钰掀开帘子看了他们一眼,让观言回府,回到了知府,林清苒和涵哥儿都还没睡。
涵哥儿精神特别好,奶娘陪着不肯睡,林清苒抱着他睡,他也不愿意睡,林清苒训斥了他几句,他就躺在床上,抬着脚玩着小脚丫子,冲着林清苒笑的一嘴口水。
听到门口有动静声,骨碌一下翻身就看向门口那。
邵子钰进来瞧他精神奕奕的,就洗了手,把他从床上抱起来,高举着抬头面对面,一脸的酒气就冲向了涵哥儿,小家伙手挥的到,啪一下给了邵子钰一巴掌,身后的林清苒笑了,“你这是熏到他了。”
邵子钰身上的酒气确实重,放下抱在怀里,涵哥儿在他身上闻了闻,还想往他脸上凑。
林清苒从他怀里接过他,催他去洗澡,等他沐浴完出来,涵哥儿还没睡,躺在他们俩中间,头朝着林清苒这,脚搁在了邵子钰的手臂上。
也不知道折腾到了什么时辰,林清苒给他喂了一次,终于是睡过去了
第二天给许大人送行后邵子钰回了衙门里,几个知事和主簿正等着他,他们是辅佐邵子钰处理衙门中事,百姓的一些小纠纷案子并不在这知府衙门里处理,底下还有各县的知县,案子也都是从低到高往上走。
衙门里也没什么大事,如今彭城中最热闹的一件事就是这河神祭,足足热闹三天,这其中的治安问题就需要衙门里来安排,到时候邵子钰也要前往参加河神祭。
知事和主簿都是彭城这边的人,邵子钰留下他们问了些事。
傍晚,派出去的两个侍卫回来了,屋子内,邵子钰的脸色是越听越沉,“你是说,那岛上的百姓防备的很深。”
“是,我和十一靠了岸后去村子里,他们一听我们的口音不是彭城这边的,就已经起了防备心,虽然表现的不明显,我们只是在村子里走了一圈,见他们如此就没多问,直接回来了。”
这两个侍卫是陪同他外任的四等侍卫,观察力要比普通人高出许多,是不是有戒心他们很容易察觉到,这还是穿普通的装束过去的,他们到底在防备什么。
邵子钰又叫了主簿进来询问岛屿上情况,得到的话是和当时许大人说的一样,“许大人也亲自去过一回,他们和彭城的祭祀方式一样。”
“我看这岛上的居民也不多,陈主簿,明天你就带几个人去这各岛,把每家每户的人都登记上,包括大人小孩的年纪,家里几口人,在的有几个,外出的又有谁,我看这里的卷宗中记录的并不清楚。”这样的户籍情况一般是各村村长自己报上来,不是每年都会派人去抽查,邵子钰本来可以不去查,但是他如今有疑惑了,觉得不对劲,就必须要清楚明白。
安排了人第二天主簿就去码头了,这边知府中林清苒也邀请了官员夫人前来做客。
这大都是来奉承林清苒来的,尤其是要在邵子钰底下讨生活的几个官员夫人,更是热心,对林清苒来说自然是越热心越好,有什么消息打听起来也方便。
只不过有奉承的,自然也有试探的,这边的知州夫人和林清苒年纪相仿,丈夫是调任过来这边的,而她则是彭城附近一大户人家的千金。
地方有地方傲气,对外来者除了奉承那就是排斥了,本来许大人任期满,这知州钱夫人可塞了不少银子给惠州府尹,自己丈夫年轻有为,这知府肯定是非他莫属了。
可吏部一道公文下来,就是收了再多的银子也没辙了,邵子钰是空降来的,在钱夫人看来就是有他丈夫的官位才没找落,所以看林清苒怎么看都不顺眼。
涵哥儿才三个多月,林清苒奶/水充足,一个时辰不到就会胀,她回屋挤了一次,生过孩子的夫人看她这胸前胀鼓鼓的都看的出来,其中那通判夫人开口问了林清苒,“邵夫人是不是亲自在喂孩子。”
林清苒点点头笑道,“自己养来的亲。”
几个听了之后,脸上神情各有不同,有条件的人家都会请奶娘,自己养孩子的话这一耗又是一年时间。
“难不成洛都城的夫人都是如此养孩子的不成,还要自己来喂。”钱夫人笑着,本就看不顺眼,立即就接上了这话。
林清苒摇了摇头,看着钱夫人这富贵打扮样,“钱夫人没去过洛都城吧。”
钱夫人也不是笨人,听出她这里头的意思了,脸色有些挂不住,一旁的一位夫人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邵夫人,彭城这边还是值得走上一走的,不知邵夫人平日里有什么喜好。”
这是林清苒遇到的第二个把所有情绪都放在自己脸上的人了,“没什么多大的喜好,就是呆在家中。”
“下次有邀约,还请邵夫人不要拒绝了才是。”钱夫人旁边这个是笑盈盈的,对比起来反差还真不小
聊到了下午,林清苒送她们出门,对厨娘袁婶的试用时间也到了,请她来了前厅,袁婶显得有些紧张,林清苒先让司琴把这几天的工钱交给她,继而问她,“袁婶,你说你丈夫是闹饥荒中病死的,是么。”
“是”袁婶低了低头。
“袁婶,我打听到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林清苒看着她,袁婶揪着那衣服,忽然就跪下来对着林清苒磕了一个头,“夫人,我不是有意隐瞒的,这么说实在是不想让两个孩子知道他们爹还活着。”袁婶说着就开始落泪。
而接下来说的,和林清苒打听到的就没什么不同了,袁婶和两个孩子是被赶出来的,确实从村子里出来,但这家庭环境不算差,丈夫四年前去考举,一去便音讯全无,三年前就给袁婶送了一封休书回来,这就算了解了,孩子都没要。
袁婶只能对两个孩子说他们的爹赶考途中病死了,他们要离开村子,实际上是被赶出家的,一个妇人带两个孩子又多不容易,这家做厨娘,那家接些缝补的活,她甚至都不知道丈夫到底在那里做的是什么。
林清苒问她休书可还在,袁婶拿出来,林清苒看完,呵了声,这莫不是又一个陈世美。
第072章 .活人祭河神
休书上写了袁婶犯的是不顺父母,善妒,嚼舌,除了无子这一条不能拿来做文章外,其余的能编排的都编排了。
袁婶并不识字,休书上按了她和她丈夫的手印,送去了衙门登记后这婚事算是真的作罢了,海家可以不要儿媳妇和孙女,但是连孙子都不要,林清苒觉得不可思议,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别的女人为袁婶的丈夫已经生下了儿子,身份应该还不低,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抛妻弃子的事情来。
“袁婶,你可以留在府中继续当厨娘,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你丈夫的消息了,你会去找他吗?”林清苒把休书还给她,袁婶抹泪摇了摇头,“不找了,当他死了。”
“那你何不把两个孩子的姓都改到你下面来。”听她这么说,林清苒决定帮她一把,“既然休了你,孩子也带出来了,你把他们都入到你的户籍之下,避免将来引起不必要的争夺。”在这个世界里,儿子意味着什么林清苒太清楚了,现在不要,将来呢,指不定想要回去,这可是亲儿子亲孙子。
袁婶抬头,她还没想到这上面去,“但我之前的并不在此。”
林清苒笑了,“你去衙门里先报一下,自然会给你从老家转过来,要是落在这彭城,以后你儿子也可以在这里念书考功名,难道你不希望他有出息?”
袁婶一怔,感激的看着林清苒,林清苒摆了摆手阻止她说话,“你好好回去想想吧。”
在彭城的日子比在洛都城里忙多了,知府上下的事情要打理,是不是要见前来拜访的夫人,在忙碌中,渐渐也习惯了彭城这样的生活。
到了四月底,距离那河神祭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到,彭城的大街小巷里都已经扎起了鱼灯,河神祭祀是在五月十六,十四十五这两天是热闹的集会。
知府中司琴她们刚刚学会了扎鱼灯,惟妙惟肖的很可爱,挂在走廊里,抱着涵哥儿出来,他还想伸手去抓。
四个多月的孩子着实的沉,比一样月份大的孩子重了许多,李妈妈说胖嘟嘟的可爱,林清苒瞧着儿子的食量,这若小时候是小胖子,长大了是个大胖子的话,到时候可不是讨喜了。
府里又有人送鱼过来了,这些天家里收了不少鱼,都吃不过来了,袁婶活着都杀了晒鱼干,用油脂包裹着还能藏的久一点。
其余的林清苒都让邵子钰转送给衙门里的其他人了,可等送走之后,回头那些人送来的,还是鱼,林清苒哭笑不得。
邵子钰从月底开始也忙了,在河神祭到来之前,他要先去巡各县一趟。
出门的早,回来的晚,这么十来天后,已经是五月十三,彭城的大街小巷里都是河神祭的热络气氛,这几天百姓们逛街,耍集市,到处都是鱼灯,码头上祭祀用的台子已经搭起来,还有祭祀用的船只,林清苒在十三这天下午出门的时候集市里已经很热闹了。
十四这天,一早就有游街的队伍从城门口到码头,邵子钰去了码头上,到的官员很多,邵子钰抬头看河对岸的岛屿,邀请其中两个官员,今年的河神祭,去那五子岛上看看,漩涡中祭祀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景。
几个在彭城为官十几年的都能理解邵子钰为何要这么做,前几个来出任的官员也都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他们陪同便是
十五这天,邵子钰带着一群人一早行船去了五子岛,上了岸,这里河神祭的气氛比彭城里还要浓郁。
五子岛其中一个村长带着他们前往祭祀点,用十分骄傲的口气向邵子钰介绍,这位于水面上那盘踞的三个巨大漩涡,这是河神在做法。
而河岸边搭起的高台上,几个身着奇装的人带着鬼神面具在那跳舞。
底下已经备好了几艘小船,船上放着壮硕的牲口,牛羊猪,用绳子固定了脚使得它们站牢在小船上,等着台上的人跳舞好,一个盛装的人走上台子,对天对河拜祭,高喊了一声后,这小船就被推了出去。
邵子站的高,看到那船慢慢的飘出去,飘进了漩涡中,继而加快了速度慢慢的向漩涡中心靠拢,一艘,两艘,等着三艘船都进到那漩涡圈中,河岸边的人齐齐下跪,大拜欢呼,这是河神接受了他们的祭祀品,一整年都将会风调雨顺。
很快那船入了最中心就窜下去了,邵子钰看了这五子岛周围,一共五座小岛,中间是这漩涡,取名为五子岛,而这几个岛屿,过去是劫匪盘踞的地方。
在劫匪盘踞的时候这漩涡已经存在了,卷宗中记载,这些劫匪有特别的方法用来劫持船只,而许大人说过的,每年会有这么几艘船消失在这漩涡中,邵子钰有些怀疑这些船的去向。
祭祀结束有庆祝晚宴,邵子钰留了下来,端上来的菜都很丰盛,几个村长前来拜见邵子钰,其中也有今天台上最盛装,主持祭拜的人。
长的十分的魁梧,三四十的年纪,穿着衣服,撩起的袖子,手臂上还隐约可见纹身。
而和这村长一样,五子岛中有许多人年轻人长的都很魁梧,说是由于捕鱼才比一般百姓来的健硕,但在邵子钰看来,这已经是十分特别另类的一群人了,他也记得很清楚,十几年前,这边的劫匪也都是如此魁梧健硕的。
从头到尾,邵子钰没看到多少妇人,也没看几个孩子,入了夜的岛屿远山都是黑漆漆的,唯有露天的晚宴这边立着火柱子才显得明亮。
几个村子的村长轮番前来敬酒,邵子钰挡得住一杯,挡不住全部,还有德高望重的老人微微颤颤的来感谢的,邵子钰就算是以茶代酒他都得喝。
这些酒的烈性极大,到了结束时邵子钰尽管没倒下,但到了住处躺下之后,他却再也起不来了,就是意识当中自己想要起来,但身子根本不听使唤,这意识醉的混混沌沌。
十一和阿九两个侍卫没喝酒,喝了茶,扶着邵子钰回屋子后还有村民给他们送来解酒汤和洗漱的热水。
十一和阿九憋着那股子气把喝下的茶吐了出来,大人醉成这样,这解酒汤到底是解酒还是让他睡的更沉谁又知道。
阿九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丸给邵子钰吞下,过了一会村民来送茶水,十一手快的把解酒汤倒出了窗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过了小半个时辰,屋子里的灯熄了,果真有人推窗子来看。
阿九和十一趴在桌子旁没动,等了好一会,他们看床上的邵子钰,一颗药丸下去,竟然不解酒,推开虚掩的窗子一看,阿九给十一打了个手势,不能从门口出去,暗处有人守着。
十一推开靠林子那边的窗,两个人快速潜了出去,朝着白天祭祀的那个地方前去。
这样安静的夜里,本该也是安静的村子,安静的河岸边,此时却有很多举着火把的人,十一和阿九两个人不敢靠的太近,他们看到为首的那个,正是今天在台上主持祭祀的男子。
有啜泣声传来,两个妇人哭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送上船,那是才两三岁的孩子,穿着好看的衣服,一男一女坐在船上,手里还抓着吃的,懵懵懂懂的看着周围的人。
那领头的做了祭拜,烧香颂词后,船推开了。
阿九按住向往前冲的十一,轻轻摇了摇头,尽管两个眼底都有愤怒,可那边人多势众,去了不止救不下人,而且会打草惊蛇。
他们是眼睁睁看着那船被送过去,送向那几个漩涡,眼睁睁的看着那船被卷入漩涡中,最后,小船和孩子都看不见。
细心的十一看到有几个人从水里出来,漩涡这么急的时候竟然还有人下水,似乎在水底抓着什么上来的,等着所有人都走了,十一和阿九这才出现,阿九放哨,十一前去看刚刚有人上来的地方,手抓着岸边的石块大半个身子沉入水中,不抓牢,这身子会顺着水流被带去那漩涡。
半身深的水下都摸不到东西,十一不敢完全松手往水下探,用脚拨了拨,似乎有粗壮的东西固定在岸边的。
出水之后赶紧回了住处,并没有人前来查看,第二天天亮,邵子钰醒了。
醒了之后的头疼就是宿醉才有的样子,几个官员都是如此,清早那几个村长又来看过他们一回,送他们上了船。
在船上,阿九和十一把深夜做见到的一切向邵子钰说了一遍,提到水下的东西,十一判断,“大人,漩涡如此之大,还有人能在水下行动,下面必定是粗壮非常的铁链。”
“还需要粗壮的人抓得住铁链才行。”若是铁链,这铁链连向什么地方,是作何只用的呢。
三月份他已经派了主簿去清查岛上的居民,他相信,他们早就已经做了准备把祭品给藏好,这五子岛上的人,住的根本不是普通的百姓。
“那个村长的身手不会在你们之下。”半响,邵子钰开口,“还有那些年轻人。”
“大人,这些人和那些劫匪应该有很大的关系。”
“不是有关系。”邵子钰眯了眯眼看不远处,“他们就是没有清剿干净的劫匪。”
回到了衙门,邵子钰即刻去了牢狱,提审关押多年的犯人
第073章 .当年的劫匪
常年不见光的牢狱里散着一股霉味,参杂着腐臭,非常难闻,五月多天渐热,春末的空气里潮湿的很,更显得牢狱中的气味怪异。
邵子钰走进去,关在靠门边的都是轻犯,偷鸡摸狗的进来几天,出去之后又犯事儿了,继续抓进来关着,按关在最外头的一个乞丐的话说,他抢路人银子关进来,这里还不愁吃不愁住,除了不能晒点太阳之外,别的都好。
越往里走这味道就越重,最里面关的是重刑犯,也是关的年数最久的,邵子钰走到角落里的一间,昏暗的视线下那里面坐着衣衫褴褛的人,听到有动静声也不动作,直到有人喊他,他才幽幽的转过来,看到这边站着一排的人,目光定在邵子钰身上,许久不说话的声线里透着嘶哑,“时间到了?”
十几年的时间里,进进出出次数不少,最近一次是四年前关进来的,再半年就可以刑满出狱了。
“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带到堂上。”邵子钰转身走出了牢狱,身后跟出来的主簿可佩服的很,大人这太能忍了,这地方,寻常人进去真是半会都受不了。
简单打理后,犯人很快被带到了堂上,这不是开堂公审,堂上的人不多,邵子钰穿的也不是官府,看犯人跪下,邵子钰走到堂下,“犯人朱七。”
穿干净了,还是一脸胡渣,犯人抬头看了邵子钰一眼,邵子钰继而拿过一宗卷,“还是我应该称呼你你为酒老七,还是魏老五,还是愁老三。”
此话说完,犯人的眼神动了动,还是没说话,邵子钰也不急,慢慢的说着十五年前的案子,“南境洪涝,朝廷赈灾,当时的太常寺卿邵大人携妻运送赈灾银两,途径彭城时,遭遇劫匪,邵大人为了护送这些赈灾银两,夫妻两个双双死于劫匪刀下,银两没有被劫,劫匪迁怒于当时杀死的几十个人,没有一个留下全尸,此后朝廷派出军队清剿,端了五子岛内劫匪的寨子,但还是让他们逃走了一些人。”
“五子岛过去叫替天岛,这里的劫匪从来都是只劫路过的商船,并没有劫过路,这替天岛的山寨里有七个当家,当年抓了其中的四个,逃了三个,后来五子岛迁入了一批百姓,昨天是河神祭,我还记得,以前这替天岛,每到河神祭,就喜欢抓童男童女祭河神,你说我有没有记错。”邵子钰冷冷看着这男人,“五子岛罗赫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那犯人摇头,邵子钰命人掀开他的袖子,那赫然是一个纹身,和昨天他看到那个罗赫村长手臂上的相似,“当年抓着的那四个人,手上也有这样的纹身,你们七兄弟可都是发过誓拜过把子的,酒老七,我这么叫你可有错。”
那犯人还是不说话,邵子钰看了知事一眼,让他念,知事拿起一卷宗开始念,“朱七,东旭二十一年,劫良舍,伤人,被捕后关押在彭城知府大牢,二十四年春释放,同年夏,劫良舍,伤人被捕,关押彭城知府大牢,二十八年夏释放三十一年入劫良舍,伤人,关押至今。”
邵子钰补上他的话,“你被关押期间,知府大牢几次受人打探,试图入侵,你说,我要是提早把你放出去,你再劫良舍我也不抓你,你这条命还能不能继续活。”
“昨天河神祭,白天五子岛上的人是用牲口祭祀,到了晚上灌醉了几个前去的官员,半夜再用童男童女祭祀,这河岸水下的铁链,应该在了不少年了。”
“朝廷这些年的打压,但是再没有搜到过当年逃走的那些人,清剿的那些小贼窝也不是替天岛上的人,你说,他们在哪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知道你抓我,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活动,你就是发现不了。
十几年过去,以前高调行事,现在就低调着来,这天高皇帝远的,彭城这边又没有官员连任,都是来了三年就走,没有人会放注意力在这五子岛上面,那漩涡的危险程度也是众人皆知的,一年出事几艘船,不稀奇。
邵子钰若不是就冲着当年的事情而来,他也发现不了这些事。
良久,那犯人直接瘫坐在地上,“这不愧是新知府,一来就给捅大了,哎我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酒老七的。”犯人把乱糟糟的头发都撂到了后头,脸上还脏兮兮的看着邵子钰。
“酒老七,狡猾,胆小怕事,你这么连番想要进知府大牢里来,可不是为了这墙够高,人够多,保得住你的性命。”出去没两天就犯事,还都是一个样的,进了人家家里,弄的一团乱,伤人,然后装作逃跑,也不跑远,继而被抓回来关着,这外头是有豺狼虎豹呢,他是一刻都不能在外面多呆。
“谁说我酒老七胆小怕事了,谁给老子写成这样的!”那犯人一下要从地上起来,脚上手上都是链子,身后还有侍卫,哪里容的了他胡闹。
“眼前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邵子钰眯了眯眼看他,“你既不用担惊受怕躲人追杀,也不用呆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里,吃不好,也睡不好。”
酒老七头一扭直接又坐回到地上,粗声道,“我不和官府的合作,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了,老子也是死路一条。”
邵子钰示意门口的阿九,过了一会,十一带着一个美貌妇人进来,酒老七扭头过去,这下急了,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邵子钰就骂,“葛小册老,你抓个女人做什么,你有什么事冲着老子来就行了。”
谁没点风流韵事呢,酒老七当年打家劫舍,打的可都是一个村子里,邵子钰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得到了个有趣的消息,被酒老七打伤的这四个男的,都对村里一个妇人有意思,这妇人十五年前搬到这里,以寡妇自居的,邵子钰往后一查,呵,这叫乐娘的女人,以前还是彭城天香楼里面的姑娘。
邵子钰笑了,也不生气,酒老七挣脱不开侍卫,自己这狼狈样也不愿意面对那妇人,就骂骂咧咧邵子钰,“天底下就官府的人最无/耻,逼不了老子就拿女人来威胁,算什么好汉,小册老。”
那美貌妇人过来要看他吧,他还不让,骂骂咧咧的躲,“看啥看,没见过老子这么潇洒的样子,你不好好在家呆着,出门给人抓来做什么,你看,现在老子要怎么办。”
这看了一半,酒老七还不让,邵子钰还没说什么,美貌妇人怒了,怕一下拍在了酒老七的后脑勺上,“酒鬼,你到底让不让我看了。”
一阵链条声响起来,酒老七掰开头发露出半边脸凑给她,“你看看看看看,你爱看看个痛快。”
又是啪一声响起,酒老七嘀咕了一声,“几年没出去,怎么越老脾气越大了。”
邵子钰就看着,也不拦着,这美貌妇人看着柔弱,脾气可不小,酒老七躲不过只能看向邵子钰,“小册老,你到底想怎么样!”
“合不合作。”
酒老七看了乐娘一眼,回头看他,不耐烦道,“合合合合合,不过说好了,我不会带你们去抓人,老子不能把弟兄们出卖的这么彻底。”
“他们都要追杀你了。”一旁的知事补了一句,酒老七扭头过去呸了一声,“你懂个屁,这是江湖道义,他不仁我不能不义,否则老子和他有什么区别。”
说完看向邵子钰,“还有,臭小子,你要让乐娘住在这衙门里保证她安全,这么多年老子都没舍得让她来看我,怕这衙门周围有人埋伏,你这么把人带来,你小子要负责保护好她。”
邵子钰点点头,“行,本官也不是没有道义。”
这件事邵子钰一刻都不想拖,他先向酒老七打听了当年的事,好酒好菜给他备上,这酒老七的性子也怪异,往那凳子上一坐,脚铐手铐都在,手撕着鸡腿开始给他讲当年那些事。
“你小子说的没有错,我们当年就只打劫河道上的船,你还别说,这彭城周边,整个惠州,大大小小的寨子,就我们替天岛的最大,人最多,官府都没法管我们,这水道咱们都占了,路上的自然不会和他们去抢。”
“后来朝廷打压力度大了,兄弟们出了寨子被抓不少,十五年前,大哥说要干一票大的,之后弟兄们就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安家,不能让朝廷第一个拿咱们开刀了,过了几个月,二哥回来说有目标了,一队从北方来的大镖,运送赈灾银子的,上万两的银子,劫了这一趟弟兄们就不愁吃穿,这些事儿都是大哥二哥联系的,等到在官道上埋伏好了,等着他们过山谷,看到镖车我们才知道,这是官镖,负责运送的竟然是朝廷的官。”
邵子钰听他继续往下说,酒老七喝了一口酒,语气有些气愤,“当时三哥就不同意了,本来劫朝廷的镖就很有风险,让镖局的来还好一些,现在是朝廷官员自己带兵运送的,这一出事,他们就算手头上有银子,这追到天涯海角,躲躲藏藏的银子能用的爽利么,但是大哥二哥和五哥他们都说刀已经架脖子上,那次打劫没有风险,所以弟兄们还是上了。”
之后的打劫过程,卷宗里也有记载,邵长忠一看有劫匪,第一反应就是让人马车和镖车分开,减轻拖累,让人突出重围把银两带去彭城,而留下的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没几个。
“那这魏老五和愁老三现在在哪。”
第074章 .扑朔又迷离
酒老七叹了一声,“银子没抢到,人死了不少,回到岛上吵起来了,这件事朝廷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三哥说要让大伙赶紧散了逃命,大哥二哥不肯,这票没干成就逃走,不如等两天河道上干一票再走。”
贪心不足蛇吞象,事情一发生就逃走了,被抓捕归案的人还不会这么多,酒老七当时跟着老三老五带着一帮人逃走,躲藏了一阵子,三兄弟又起了争议。
“三哥受伤失踪了,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老五就是你说的罗赫,等风头过了之后他就回到了替天岛,应该是控制了搬迁过去的百姓,又当起山大王了,藏了这么多年,还是让你们给发现了。”
“要追杀你的人,是不是魏老五。”
“是,他是为了点东西。”酒老七放下鸡腿看着邵子钰,“这事我要是告诉你了,邵大人,那我也算戴罪立功了,你说还有没有点赏金给我。”
邵子钰喝着茶,“那得看是多大的功劳了,你是个当家的,怎么会缺银子。”
“缺,怎么不缺,银子都拿去给乐娘赎身了。”酒老七晃了晃酒瓶子,空了,一旁的阿九很快给他拿了一瓮过来,酒老七看着阿九笑道,“这位官爷上道。”
“老子也不和你卖关子,老五就是为了我手中的钥匙,当年我们抢了这么多的东西,都藏起来了,我设计的门,三哥管的钥匙,三哥失踪前把钥匙给我了,老五就是为了这钥匙,没有钥匙强行进去,那里头的东西可都炸成灰了,他舍不得。”
邵子钰眉宇一动,酒老七敲了敲桌子,“邵大人,里面的东西够给你立个大功了,得来的赏银分点给我就行了,我酒老七戴罪立功,也不求朝廷赏赐了。”
“你就不怕我反悔。”邵子钰看他这一脸适从的样子说道。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邵大人现在不是给我机会么,有机会带着乐娘离开这,我总得试一试。”带着她躲一辈子,或者一辈子在这牢狱中进进出出,他都不愿意。
半响,邵子钰点点头,“赏金可以给你,我再问你几个问题,当年的劫案,你杀了谁。”
“没杀人。”酒老七摇摇头,“老子只伤人,不杀人。”
“不杀人你们怎么打劫,你怎么做的当家。”
“他们会杀,老子靠的是这个。”酒老七指了指脑袋,他要是有好功夫,这些年至于这么狼狈么,“你们找到的那个铁链,就是老子想出来的,老五那脑子,做事是狠,用的还不是我想出来的主意。”
“还有个问题,当年的劫案,你说是二当家回来和你们说有这么一票,他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酒老七皱了下眉,“这个事当年我和三哥也觉得奇怪的很,我们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只劫水道,路道从来不掺合,也不知道二哥是哪里来的消息,知道这赈灾的银子走的是这条路。”
“你们当时埋伏了几天。”
“埋伏了两天就等到了。”
这时间算的多准,这样长途跋涉的运送,路上出什么状况,延迟或者快一步都是有可能的,没法很精准的把握时间,而他们等了两天就等到了运送赈灾银子的镖车,消息又是怎么知道的,谁放的消息。
这些在邵子钰脑海里都成了一个一个的疑问。
要查看当年审理劫案的卷宗,都在刑部,以他现在的官职和品级,都没有权利查看。
邵子钰沉思了一会,“只要他们抓捕归案,这件事了解,你说的,我可以答应你。”
这是一个漫长的布置期,从六月到八月,眼看着快到九月,五子岛那漩涡即将变大,涵哥儿已经八个多月了。
他也好久没有看到爹爹了,邵子钰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涵哥儿已经睡了,早上出门他又没醒,为了布置九月的计划,邵子钰花了很大的精力下去。
不论是人祭的关系,还是过去的案子,这些劫匪的余党必须要清除干净。
九月初,洛都城那有了回应,秘密派来了一队人马,衙门内整装旗鼓后,五子岛那也得到了消息,七八天后有商船要经过这边。
魏老五坐在最高的椅子上,算着这时间,还不是漩涡最大的时候,不过也差不过,就算是卷不下去那船也脱离不开漩涡,里面的人还不是死路一条。
“大哥,最近风声这么紧,那个新来的知府大人一直盯着咱们这,这笔买卖,是不是先别做了。”底下有人提出来,魏老五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风声不紧了,有人来了打劫当是救人,这还给我们功劳了,不劫吃什么。”
“要不把那开山洞给炸了,从上头挖下去也行,有了那东西,咱们还愁这个。”
魏老五摆了摆手,“不能炸,老七马上就出来了,这回盯紧点,别让他溜走了,抓回来就知道这山洞怎么进。”他和酒老七太熟了,这人做事就是从不留后手,一把钥匙开一扇门,没别的法子能进去。
底下的人意见各不相同,可也没有驳他的意思,散了之后各自干自己的活去了,一个人急匆匆进来,在魏老五耳边说了些什么,魏老五直接把烟杆子扔在了地上,“人呢,到哪了,还不快去把那些人藏好了!”
“刚下码头,都藏好了,就是老大你刚刚吩咐的事,怕是不能往下办了。”
魏老五出去,这边邵子钰带兵已经进了村子,魏老五迎了上去,“邵大人,您这是作何,是不是我们这有人犯了事。”
“有人来报说你们这里在买卖妇女。”邵子钰一招手,身后的人散了开去搜查,魏老五一听他搜这个,这神情上是松了松,“我们这住的都是靠打渔为生的渔民,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买卖。”邵子钰站在那,神情冷冷的,等着人搜了一圈,没发现有啥情况,邵子钰的脸色就更黑了,在魏老五眼中那就是邵大人接到消息后过来没有逮到人,是假消息,所以很生气。
等着邵子钰带人离开,已经是傍晚了,魏老五亲自站在码头上看船远去,下令赶紧准备。
回到了衙门,阿九和十一把记得的搜山图给画了下来,什么位置看似有哨子,什么位置是死角容易潜入,邵子钰哪里是为了抓什么人,他就是去要这五子岛上各个哨口的位置在哪里
九月十二这天入夜。
月儿椭圆挂于天上,风大,是不是飘过来的云朵遮住了月光,使得这五子岛陷入黑暗中越加的神秘。
远远的一艘商船朝着这边靠近,要从岛屿中间而过,岛上的远哨朝着河岸的人打了手势,而这边五子岛的死角出,一艘艘的小船趁着夜色靠近,距离岛不远处,下水游泳到岸边。
所有人都静静的等待着,随着水流的惯性,那船会朝着漩涡这边是越来越近,忽然,船停住不动了。
像是又一股拉回去的力量和这漩涡在作对,近哨看到有人上了甲板看,继而是不少人出来,穿着打扮都是商人船工的模样。
“老大,怎么办。”船不动了,距离这还有一段,水下的人到不了船上。
魏老五看到甲板上出来的人,“举火把,备船,我们上去。”
出去的船都是岸上有绳子连接,四五艘船出去,每艘上面坐着七八个人,实际上甲板下还藏了十几个人。
商船上的人见到有人接应,给他们放了绳梯下来,等着这几艘船上的人都上来了,带头的欣喜的想感谢他们相救,忽然他们中的人拔刀对着这些商人和船工,“想活命的就给我乖乖待到一边去。”把甲板上的人威胁着集中在了一块,一面绑一面问货物和银两都放在哪里。
等到人绑好了,底下那些船甲板内的人正要出来要攀爬绳子上去搬东西,商船周围忽然有通道打开,第一个官兵出来迅速的把钩子勾在小船上,继而出来的人即刻和小船上的人打斗了起来。
而商船的甲板上,很快的涌出了官兵向着船上的劫匪团团围了过去。
魏老五很快发现不对劲了,派人砍断岸边的绳子,想让船飘去漩涡那,但船固定在商船旁不会动了。
他们也来不及逃,很快他们身后出现了另外一群人,邵子钰为首,看着魏老五这一群人拔刀相对的样子,指了指那黑漆漆的河水,“魏老五,从这跳下去,你也逃不走。”
一声魏老五已经让他们够惊讶了,可眼下的情形也不是惊讶的时候,都到这份上不反抗可能么,跳河的跳河,有些直接冲上来了。
水下有埋伏,他们肯定跑不掉,当年替天岛这么多人都没能打得过官府,如今才魏老五一个当家,带着这么些余众,能抵挡多久。
十一和阿九两个人打魏老五一个人,在这五子岛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劫匪,还住着拿亲人做威胁,敢怒不敢言的百姓,见官府这样清剿,也都纷纷拿着锄头棒子出来,帮着他们一块打。
一阵风过,云散,月儿露出,尘埃定
两天后,酒老七上道熟门熟路的带着他们在一个山坳中找到了藏宝点,路设的很精巧,没有酒老七的带领确实发现不了。
酒老七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往孔上一插,石门旁被藤草掩盖的地方出现一个凹块,酒老七伸手进去在里面用力往外把铁链扯了出来。
门这才缓缓打开。
邵子钰看着这门内的东西,嘴角扬了扬,这里面的功劳可比抓这些劫匪有价值多了。
第075章 .外任第一年
很快这消息传回了洛都城,出去外任的邵家五爷立了大功了,不仅把十五年前彭城劫案的余党抓捕归案,还跟着破了活人祭这件事,最重要的是,这次抓捕,把当年这些劫匪打劫积累下的财宝都一并清剿到位。
这些清剿的财宝很值钱,但却不好变卖,所以才都会堆积起来,但对朝廷来说,这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能让国库充盈好一阵子。
邵子钰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自然是要大赏,赏赐直接送去了邵家,而别的论功,是记在邵子钰外任的功绩上的,回都城的时候一并算。
这边彭城,五子岛上的百姓可以不再受控制,关押的小孩也都解救了出来送回到亲人身边,初审理后这些犯人都是要押送去洛都城刑部审理,邵子钰没有问到他想要的消息。
牢狱中的朱七是刑满释放,酒老七带着乐娘走了,邵子钰给了他一些银两,更希望他能找到下落不明的愁老三,有一丁点的线索他都想去追寻,不肯放弃。
知府中,林清苒看破了案依旧眉宇不展的邵子钰,走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替他按了起来,“无需这么心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邵子钰看着手中这些卷宗,最终苦笑了一下,“是啊,你说的对,不能太急。”只是他等得太久了,所以一看到有线索有怀疑,就会忍不住去查。
“也不是没有收获的不是么。”林清苒坐了下来,和他面对面,“起码你的怀疑是对的,当年的劫案,没有看似的这么简单。”
也许是冲着那些赈灾的银子,也许是冲着邵长忠夫妇,总是还有隐含的原因存在,“线索也不是断了,这不是很好的第一步么,等回了洛都城,你就可以更进一步的去查。”
邵子钰拉住她的手,“我不知道这些年坚持的对不对,有时候想想自己应该是固执的觉得没理由,所以才会这么执着的去做,但如今看,这劫匪的背后,肯定是还有别的人。”
“那就慢慢查,十几年都等下来了。”林清苒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你看你,这段时间为这事,人都瘦了好些,涵哥儿快要不认得他爹爹了。”
邵子钰起身,把她也扶起来,窗外的天有些暗,他拉着她走出书房,语气里放下了一些,“来彭城还没出去过,过些日子我们一家子出去走走。”
回到了主屋这里,李妈妈差人去拿了饭盒,涵哥儿坐在小船上自己捏着布娃娃玩,看到林清苒进来,啊了一声,看到随后进来的邵子钰,脸上的表情就没这么欣喜了,这段日子没怎么见到邵子钰,他忘性可快了。
邵子钰走到小床边一把抱起了他,抱到了一半,这脸上的神情有了一丝的变,抱到怀里,涵哥儿还以为他会高高举起自己,拍着手在他怀里蹦蹦着,邵子钰捏了捏他脸上的肉,“这像谁呢。”长这么壮。
林清苒也无奈的很,其实给孩子吃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六个月大的时候添加辅食也都没有很夸张,现在九个多月了,一面喝着母乳一面吃辅食,可这小身板,比一般的孩子要壮太多了。
这边布好桌子,放下涵哥儿,他这眼珠子直盯着小桌子上的饭菜,嘴角口水滴答,看到大家伙都看着他呢,还不好意思了,呵呵呵笑着转过脸去,没一会,又转回来盯着桌子,伸着肉手告诉林清苒,他要吃饭。
奶娘端着他的吃食过来,炖稠的粥伴着些汤,闻着挺香,没什么味道,涵哥儿迫不及待的爬过去要吃。
奶娘喂的都没有他吃的快,不一会,一小碗的粥就见底了。
看到爹爹和娘还在吃,涵哥儿知道林清苒不会喂给他吃桌上的东西,挪着挪着挪去邵子钰那边,小手搭在他腿上,小脑袋一个劲往桌子上踮着看。
这讨吃的模样有趣极了,手指戳戳桌子,又戳戳邵子钰,吸引了他的注意后,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啊了一声,视线往桌子上扫了一眼。
这样的场景一天起码要上演一回,等着桌子被撤走了,他还不肯放弃,眼睛一直随着那桌子出去,坐在那神情可委屈了,吃都吃不饱。
林清苒把他抱过来一拍他屁/股,这睡觉前她这里还要吃一顿奶呢,“再吃可就成小饭桶了。”
涵哥儿挥着手往她胸口上抓,不给吃的,自己来。
这力气大的,抓到肉上都有些疼,林清苒一皱眉,涵哥儿松了手,趴在林清苒怀里不做声了
晚上喂过了奶,林清苒让司琴端热水进来覆胸,从孩子长牙开始,这喂/奶就变得有些辛苦,喝着喝着等饱了他就会啃着玩,直接磨牙了。
幸好涵哥儿是个小吃货,吃的时候够认真,可这月份了,牙长了好几颗,难免会咬到。
邵子钰不避开,林清苒从屏风后出来,他就这么看着。
司琴退了出去,林清苒坐到了床边,推了他一把,“过去点。”
放下书,邵子钰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往里拉,下巴贴在了她的脖子上,“去哪?”
“别闹了。”林清苒被他抱的紧,曲腿想推开他,邵子钰搂过就把她压在身下,堵住她的嘴,双手往下摸,“我看看伤哪了。”
十一月初的彭城还不太冷,解决完了衙门里的事,邵子钰空出了四五天的时间陪着林清苒和涵哥儿出去秋游。
马车路过乡间,割了谷子的田里堆着稻草堆子,涵哥儿好奇,沿路都要趴在小窗子上看,瞧见什么忙着用手点,点着了就过去了,他又茫然的回头看林清苒,东西呢。
他们的目的里是在一个小农庄里,邵子钰计划着住两天,再去个地方走走。
这村子算是彭城周边比较富庶的,两面环山,有着一大片的竹林,家家户户都会这编竹子的手艺,山坡上还有茶园,一垄垄整齐的茶树勾成了一片的绿。
就是什么都不做,简单的生活,在这里住了两天,也没去村子里走访,就是陪着她们母子两个出来走走。
在庄子里住了两天,第三天邵子钰带着她们去了湖畔。
“六月来这里,荷花正好。”这里的房子建的有意思,都是在湖面上的,形成这样一小片,也不是什么热闹去,但一年中来这里的人不少,就是住几天,放松一下。
现在正是采藕的季节,林清苒站在阁楼上能看到对面干出水面的湖底,采藕的人踩着这厚厚的泥,在泥里挖莲藕。
入夜炖了一锅子的藕汤,涵哥儿喝了一些,这下停不了了,双手掰着这桌子,非要和他们一块吃不可。
他的汤味道寡淡的很,林清苒让奶娘给他添了一些,拿勺子慢慢喂,他心急着还想拿手去掰过来,林清苒瞪了他一眼,他还不理会了,往邵子钰那挪了挪屁/股,知道找靠山了。
十个月大的孩子可以学着走路了,涵哥儿还是喜欢爬,有时候干脆是趴在那不肯动,这肉腿肉胳膊的,天冷些穿上衣服,他就只能在床榻上滚来滚去了
两天后回了知府,洛都城那来了好几封的信,写给林清苒的,写给邵子钰的,多是恭喜邵子钰这次的功绩,还有的是陆氏说的一些家常。
十月中的时候六妹出嫁了,七妹的婚事也刚刚定,三姐姐又有了身孕,而二姐写给自己的信中说的则都是几家姐夫的事,其中着重点了四姐夫,说他太上进,四姐跟着他都有些累。
四姐性子懦,追求也不大,四姐夫却是个极具上进心的人,这升官加爵就是四姐夫的目标,作为夫人的四姐,自然要在身后为他多打点一些,但四姐并不擅长这些,夫妻两个似乎偶尔会为这样的事拌嘴起些争执。
林清苒备纸一一回信了,邵子钰这边,除了邵二老爷写的,就是邵子铭写给他的信。
邵二老爷心中没提到的,邵子铭提到了,三嫂生了个儿子,可把四伯母给高兴坏了,可紧接着,四伯的那个妾室也生了个儿子,四伯母这高兴的情绪生生给压下了一半,四房又得了个儿子,还是庶子,可怎么看都隔阂着四伯母。
邵子铭写这东西语气可愉悦了,到了最后,邵子铭提了一下二伯受伤的事情,摔了一跤磕伤了腿,如今在家养着伤。
他们两个如今离的远也帮不上什么忙,思来想去,林清苒提笔给二伯母写了一封询问的信,又捎了些好的伤药。
而接下来林清苒要准备的,就是送去各处的年礼。
先是准备送去洛都城的,十一月准备,送到也已经十二月了,路途遥远她必须得及早都准备妥当,哪些人家是必须送的,少不得,列了单子准备妥当,东西采办齐了,就派人直接送往洛都城去。
忙完了远的,剩下的就是近一些的了。
惠州府尹那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依次而下,而品级比邵子钰低的,就可以等着他们送过来之后再回送过去。
十一月底准备好的,十二月初开始就要准备收送,临近年底,衙门那边给各官员衙役都发了银饷,今年下半年因着剿匪这件事,朝廷还赐了不少的赏银,邵子钰做主,这些银子大伙分一分,都奖赏给了下边的人。
五子岛上的百姓还送了很多东西来衙门里,这么忙忙碌碌一直到了年末最后几天,衙门放休安排好了值守的人,新的一年又将到来。
第076章 .嘴贱惹的祸
年夜饭之后,彭城中的天空三三两两有烟火,也只是在黑夜中闪了一下,很快就隐了过去,这里不似洛都城那样能从入了夜就绚烂到子时后,普通百姓家孩子们玩都是街上放的炮仗,也不会花这些银子去买烟火回来放。
已经会蹒跚走路的涵哥儿要奶娘带着自己出去看那外面一闪一闪的东西,现在他只会说单个字的话,说的最多的就是‘去’,他要去这儿,他要去那儿。
十二月初时涵哥儿的周岁在知府举办,请了些这边的客人,洛都城那随着年礼回来的送给他的周岁礼可不少,玩的穿的,他呢就盯着吃的。
邵子钰准备了一些烟火等着子时将近放,李妈妈那已经准备好了香火纸钱,林清苒换过一身衣服要前去彭城中的老夫庙上香,给家人祈福。
“真的不用我陪着一块去。”邵子钰抱着儿子陪她上马车,林清苒笑着摸摸涵哥儿的手,“不是让十一和阿九陪我去么,你在家陪儿子看烟火。”
涵哥儿没心没肺的挥手和林清苒说再见,一扭头,小手往天空中绽放的烟火对着邵子钰喊到,“爹,去。”
邵子钰看着马车远去了才进去,涵哥儿拍着手看着天上时不时在闪烁的烟火,笑的十分开心。
邵子钰命人准备点火,把他抱到了屋檐下,搂着邵子钰的脖子,涵哥儿好奇的看着远处那个闪着火星子的烟火筒,伴随着砰的一声,火光窜起到空中,随即绽放出五彩缤纷,涵哥儿张大嘴巴看着,直到那光芒消散,他指了指那个烟火筒,催促他们赶紧点,还要继续放才行
这边林清苒到了老夫庙,司棋扶着她下了马车。
十一和阿九一前一后护着她进了老夫庙,这庙里的人非常多,住在彭城的人都会来这里上香,庙宇不大,进门眼前就有个大香炉,里面插满了百姓们上的香。
再往前一些是一个小香炉,这里的香少了些,但样子比底下大香炉里的富贵的多,这边是彭城中大户人花钱烧的香,一点到天亮的。
林清苒去了主殿给邵子钰和涵哥儿都求了平安符,出来的时候,快到子时了,庙里的人越来越多。
林清苒走到观音堂,这边清净了些,不远处有姻缘树,许多人在那求姻缘签,林清苒看着十一和阿九笑道,“来都来了,你们可以去那求个符,好了过来就行。”
这观音堂里进进出出也都是祈福的,阿九和十一跟进去显得多奇怪,对看了一眼,那姻缘树也不远,点点头过去了。
司棋跟着林清苒进了观音堂,跪下来祈福。
半响,身后忽然有人吟诗,这声音在安静的观音堂里显得格外的突兀,林清苒眯了眯眼继续祈福,但这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遂她睁开了眼,一旁忽然飘来这么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侧头,那是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站在旁边的蒲团前不知是要跪还是要拜,腰上还别了一支玉笛,嘴角含笑,容貌俊俏。
林清苒淡淡收回视线,身后的司棋见这么一个男子如此放肆的看着自己家小姐,出言提醒道,“这位公子,这里是观音堂。”你老盯着我们家小姐做什么。
男子笑了笑,“我知道这里是观音堂,只是没想到这儿竟还有此道美景。”
司棋脸上一抹恼怒,怎么会有人这样当中出言不逊,林清苒心平气和的祈祷完了,三拜后站了起来,看他这么侧站着自己走过去必定是要靠近他的,抬头看他,神情淡然,“让开。”
“这位夫人,在下是否有幸能得知夫人的芳名。”男子侧身让了让,林清苒直接走了过去,理都没有理他,走出这观音堂,这男人竟然直接追出来了,“这位夫人,在下。”
司棋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位公子,你要不要脸,这样跟着别人。”
似乎是没有这样碰壁过,这男子脸上先是错愕了一下,继而刚刚在观音堂里还正经的神情,一下就变得有些轻佻。
他甚至走到林清苒前面要拦着她,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这三对二,稳稳是要被调戏了。
只不过没等这男子上前再调戏上两句,忽然他的眼前一柄剑横住,继而那剑往这男子的胸口一拍,把他击退了几步,十一和阿九拦在了林清苒面前。
男子身后的小厮也急忙上前来护住,可这身板与十一相比差的也太大了,那男子也是个识时务的,看到这样两个人护着林清苒,知道自己肯定是踢铁板了,笑看着十一和阿九,“误会,这都是误会。”
十一直接拉开了那两个小厮,一拳直接打在了男子的脸颊上,“胆敢对我们夫人出言不逊。”
十一还想来几脚呢,阿九拦住了他,这里这么多人看着,难道真要让人家知道他们是谁,看笑话不成。
送着林清苒下了观音堂的台阶,十一这暴脾气,冲着那男子挥了挥拳头,模样可凶狠
回到了知府,涵哥儿已经睡了,林清苒没与邵子钰提起这件事,阿九和十一住在衙门中,当下也没有和邵子钰说。
初五这天,衙门里的人都还没回来,这大清早的,忽然有人击鼓喊冤。
十一前来知府禀报,邵子钰赶去衙门,换了官服,把击鼓的人带进堂内,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状告殷家少爷调戏良家女子,逼的他女儿撞在了柜子上,受了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事情是昨天夜里发生的,就在一间小铺子里,大过年的王掌柜没关这铺子,卖些油盐酱醋的,天黑了就想去买点牛肉回来,晚上腌着,明天家里来客人可以炖肉吃。
但这铺子不能没人看,于是王掌柜就让自己女儿玉凤看一会,自己出去买牛肉,只是昨天的牛肉摊上生意很好,排队的人太多,王掌柜等了很久,等买回来之后一看,自己铺子像是遭了贼,酱醋油盐翻了一地,他的闺女倒在柜台旁边,头上磕破出了血,昏迷不醒。
一问对门的人,刚刚看到那殷家少爷路过,看到玉凤一个人在铺子里就直接进来调戏了,把人逼急了撞伤后,直接逃走了。
王掌柜赶紧请了大夫,一个晚上女儿都没醒过来,王掌柜又气又急,自己去殷家讨不到公道,一早就直接来了衙门里告状。
这殷家的公子是这彭城中一大商户家的独子,上头有几个姐姐,嫁的都不错,一家上下十分宠着他,平日里没少调戏良家女子,少女妇女都不放过,凡是他觉得好看的喜欢的,都能上前戏言几句,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动手抢人,就只是言语上的调戏,但遇上王掌柜女儿这样的,觉得被羞辱了反抗激烈,这就出事了。
邵子钰派人去殷家直接把人请过来了,殷天磊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把人家姑娘给逼急的撞晕过去了,忙求助殷老爷。
但官差要带人,殷老爷也拦不住啊,于是只得跟着官差一块来了衙门。
等着殷天磊跪下,主簿那把这案子的经过说了一遍,殷老爷还觉得,这塞点银子是能解决过去的,就是多塞少塞的问题。
站在邵子钰身后的阿九一看那跪着的殷天磊,眼熟啊,低头在邵子钰身边说了几句,邵子钰这脸色刷一下就黑了,没等殷天磊说什么,直接一拍板,“鉴于犯人殷天磊所犯之事众多,未免错判,此案等查证之后择日再审,犯人殷天磊,暂行收押,带下去!”
殷家两父子都愣在那了,所犯之事哪里众多了,不是就一个王掌柜前来报官么,受了伤赔点银子道个歉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择日重审,还要暂时收押!
“邵大人,等等邵大人。”看儿子被带下去,殷老爷赶紧追上了邵子钰,大腹便便的跑的还气喘。
邵子钰停下,他追了上来,“邵大人,犬子顽劣,我殷家愿意出所有的看诊银两,还会赔偿这银子。”
“那是你们应该做的。”邵子钰冷冷瞥他。
殷老爷急忙点头,“是是是,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邵大人,那这收押一事是不是。”
“重审之前,不得探视。”邵子钰扔下这么一句,直接走了。
殷老爷愣在了当场,他没有得罪邵大人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殷天磊被关了三天,初八等着衙门办公的人都回来了才重审,在牢狱里呆的这三天,殷天磊度日如年。
他就是开口调戏过女子,可从来没有把别人怎么样,谁知道那女的会刚烈成这样子,直接一头撞在柜子上。
这也不至于要关他,牢狱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这三天他吃不好睡不好,里面到处是虫子,味道又难闻,这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地方解决,简直是活不下去了。
殷天磊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被关的原因是什么,调戏谁不好呢,竟敢调戏知府大人的夫人。
初八再审的时候,衙门外可围观了不少人,邵子钰怎么会说自己是公报私仇因为他戏言了自己妻子几句。
他派人打听了这殷家二世祖以前做过的一些事,着重选了几件出来,殷天磊调戏了人家女子,害人家名誉受损,在村子里嫁不出的,也有殷天磊调戏了人家妇人,害的这妇人被夫家责骂,更有吓哭别人小姑娘的事情,王掌柜女儿这件事是最后说的,邵子钰一拍案板看着堂下的殷天磊,“犯人殷天磊,屡次调戏良家女子,损毁女子名誉,丝毫没有悔改之意,直到今日险些害死王掌柜女儿,你可认罪。”
殷天磊有些懵了,什么调戏谁家的女子,这么久远以前的事情他自己都记不得了,可邵子钰就是把证人一个一个带上来问了,门口还有人出声补充,他还调戏过谁家的女子,完全没法抵赖。
“若是这彭城中多几个你这样的人,百姓们的生活如何安居,女子要如何安心外出,你亦不是初犯,此事必定要严惩不贷。”邵子钰说的正气凌然。
最后判案的结果,殷天磊直接被拖下去打了三十大板,打完之后,还要在牢狱中关上三个月,罚了银子,这才算完事。
三十大板下去人都能给打伤了,躺在床上养伤都得好两月,再关牢狱里去,这条命可真给折腾残,于是一等案子审完,殷老爷急匆匆找邵子钰求情来了。
第077章 .小胖墩儿子
殷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三十大板下去快把殷老爷和殷夫人的心都给打碎了,再关上三个月,出来的还能是他的宝贝儿子么。
殷老爷来的第三回,殷天磊已经关了七八天了,受了伤的人关在牢狱里肯定不好受,伤口发炎,高烧,吃也吃不好,关键是这环境不适合养伤,殷天磊娇生惯养的,就这么些天的功夫,生生给折了十来斤下去,瘦了一大圈,这还没算伤口难受给折腾的。
让殷老爷在堂外等了半个多时辰,邵子钰终于让他进来了。
说的还是那番话,邵子钰听罢,叹了一口气道,“贵公子这几年来这样的事不止一次了,这次王掌柜的女儿受了伤,下次若是比她还要刚烈的女子做出别的举动了,伤了贵公子,或者伤了她自己,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被邵子钰这么一说,殷老爷这背后也起了一股子的冷汗,若是姑娘家因此轻生自杀,自己儿子岂不是背上人命了。
邵子钰前来上任时,本彭城中这群大户都是看轻邵子钰的,洛都城来的世家子弟,靠家里关系,能有多大作为。
但去年劫匪清剿一事让他们彻底改观了,这洛都城来的年轻知府,不仅不好糊弄,油米不进,还是个极厉害的人。
“犬子已经知道错了,望邵大人开恩,给他一个机会重新做人,将来他一定是能好好改过的。”殷老爷求呗,直接塞银子邵子钰还不收,头疼的不知道该想什么法子。
“三四月雨季要来了,前几年河汛淹了好几个村子,朝廷派下的银两也仅够安置百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你说是不是,殷老爷。”邵子钰看着卷宗,眉头紧锁。
殷老爷一听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彭城的事就是大家的事,我等也要尽一份绵薄之力,这里是一千两银子,邵大人您可千万别推却,这是我们殷家的一份心意。”二话不说殷老爷就拿出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
邵子钰这神情似笑非笑,半响,朝着一旁的知事大人点了点头,“记下来,这是殷老爷为彭城百姓所做的贡献,要让大伙都知道他这好德行。”
殷老爷心里头在滴血啊,一千两银子就这么去了,这还得是自愿的,面上却还得推拒说是应该的。
邵子钰把他送到了门口,语重心长道,“贵公子在牢狱中的表现很不错,悔改之意也明显,本来时间没到人是不能离开的,但毕竟这牢狱不是什么养伤的好地方,三天后殷老爷把人接回去吧,在家中呆满三月,到时候来衙门里过个程序,将来可别再犯了,虽说只是口舌之事,但若真酿成大错,再挽救可就来不及了。”
三天后殷老爷终于把殷天磊带回去了,在牢狱中呆了十天,殷天磊快折腾没了半条命,带出去的时候还发着高烧,那模样真的是憔悴极了。
而这殷老爷接回去的第二天,衙门的告示栏上贴了大红纸表扬了殷老爷的慷慨举措,要在河汛来临之前加固河堤,修建排水渠道,殷老爷为了百姓更加安居乐业,慷慨捐了一千两银子用于这些事情。
其实殷老爷就是用这一千两银子把儿子赎回去的,但衙门这告示一出,殷老爷这捐献银子的意义一下就不一样了。
也是得靠人去宣传,一传十,十传百,殷老爷这形象就光辉了起来。
占了这好名声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出手一千两是多了点,可老百姓去殷家铺子那光顾的次数也多了。
没道理好名声只让殷家占是不,前些日子殷家独子还犯事儿了呢,殷老爷这一举措,不是把坏名声给圆回来了,铺子的生意还蒸蒸日上,好事怎么能一家占了,于是,如邵子钰所料,当初他来彭城之初,宴请时来过的那些商家大户都来衙门慷慨来了。
没像殷老爷那样出个一千两,但几百两银子还是有的,邵子钰很公平,都用红纸表彰的贴到衙门外的告示栏里了。
最后一共筹得了四千多两的银子,总算解了修缮河道的燃眉之急。
十一越来越佩服邵大人,这要是宴请那些商家大户来筹集这笔银子,还得衙门低声下去作姿态呢,如今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等着账面上都上齐了,邵子钰派人去各县主持修缮河道的事情,把银子直接交给那些知县,到时候真用到点上的还能剩下多少
二月,彭城的春来得早,如今已经是郁郁葱葱。
小花园里涵哥儿小步跑着,屁股一扭一扭的冲到林清苒怀里,手里抓着一株嫩草,那嫩叶子都被他两指给夹碎了。
啪一下放在林清苒手心里,糯糯的喊了一声娘,这小肉脸上堆着笑。
林清苒拿起桌子上的温水喂他喝了几口,涵哥儿蹬蹬走到了小花坛边,蹲□子,手里拿着一根小树叉,往那雨后的新泥土里戳着。
从这背后看过去,林清苒叹了一声,宝贝儿子的身板可真是圆润啊。
一周岁的时候戒了奶,他也没哭没闹,这体重是一点都没往下掉,林清苒尝试让他少吃点,可到底是不舍得他饿肚子,这么养着,过完年到现在,感觉又胖了一些。
能把儿子养的这么壮实,不挑食,林清苒怎么也得骄傲不是,可她真有点愁这么胖下去,以后可瘦不下来。
在她这想的时候,涵哥儿又跑了一个来回,这次手里抓着的是小石子,踮脚往桌子上一扔。
邵子钰走进花园里,看到儿子正蹲在那不知道挖什么,让观言把笼子里的东西放出来,林清苒就看到一个雪团子朝着涵哥儿跑过去,在他旁边蹲,涵哥儿一看,直接一手抓了下去,一把抓住毛,想站着拎起来,动作粗鲁。
林清苒赶紧让奶娘把他抱回来,他还不肯松手,硬是抓了一手的毛回来,还冲着林清苒嘿嘿嘿的笑,地上那雪团子,身上少了好一撮毛。
把他手上的毛清理干净,林清苒无奈的看着邵子钰,“得放笼子里,不能让他直接抓。”就儿子这力气,能把这只幼犬给抓的一根毛都不剩。
观言把小狗放回笼子里放到桌子上,坐在林清苒怀里的涵哥儿还想伸手去抓它露在笼子外的毛,林清苒拍了一下他的手,“你抓疼它了。”
涵哥儿手一缩,无辜的冲着她笑。
林清苒摸摸他的头,柔声教他,“你不能用手这样去抓它,会弄疼它的。”
“痛痛。”涵哥儿指了指自己的脚,前几天跑太急了跌在地上,磕疼过脚。
“对,你知道痛,它也知道痛是不是,所以要好好照顾它。”林清苒摸了摸他的脚,涵哥儿茫茫然点点头,林清苒还以为他听懂了。
第二天,还是在花园里,涵哥儿双手抓着狗狗的前肢,用力拎着它,那尾巴和后肢还拖在地上呢,涵哥儿就这么拎着它走来走去,还晃动着,那尾巴上的白毛已经成土灰色了,林清苒不忍直视
当涵哥儿会连着说几个字的时候,彭城的雨季来临了,伴随着雷声,倾盆的大雨落下,远远望过去,都是迷蒙一片。
空气里散着一股雨水夹杂的雾气,屋子里有些闷。
下了一会,这清凉就交替进了屋子,涵哥儿趴在窗户上看外面,地上的凳子旁蜷缩着一个小白团子,偶尔呜呜一声。
邵子钰走进来,看到那白团子,问涵哥儿,“你也有名字,那它叫什么。”说着指了指那凳子旁的白团子。
涵哥儿想了一下,“痛痛。”
“你要叫它痛痛?”邵子钰抿着笑把他抱过来,涵哥儿点点头,觉得自己取的名字太好了,一个劲的重复着痛痛,痛痛。
“叫乖乖不好么。”林清苒替他把挣脱掉的鞋子穿好,涵哥儿很坚持,一定要叫这个。
邵子钰捏捏他的肉脸,笑的很愉悦,“嗯,那就叫痛痛,我们把他养到很大,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这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好不好。”
林清苒瞪了他一眼,有当爹的这么捉弄儿子的么,一个十几岁的小伙知道自己小的时候给狗取了个如此幼稚的名字,还不得恼羞成怒。
涵哥儿不了解自己娘的苦心,笑的很开心,“好。”
看父子俩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林清苒就看到一个大孩子在逗一个小孩子,不过这样的他只有她能看到,在衙门里他是不苟言笑,办事公正的邵大人,在邵家他是不爱说话,不管事的五爷,唯有在她面前,他是最真实的他。
这样一份感觉很美好,林清苒上辈子没谈过恋爱,但她如今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都像是在恋爱。
邵子钰抬起头,正巧和她四目相对,林清苒嫣然一笑,邵子钰伸出手,林清苒把手放上去,被他拉到了身边坐下。
涵哥儿见爹爹拉着娘,他也伸出手去拉林清苒的另外一只手,邵子钰搂着他又搂着林清苒,一家三口,嗯,看下雨呢
雷雨下了很快就停,春雨却没这么快,连绵下了七八天,河水骤涨,邵子钰带人去循看了一回,这大暴雨的天,就算是河水不漫上来,田地里积的水也够多了,庄稼毁损,下半年的收成就大受影响。
眼看着这雨没有要停的意思,邵子钰派人下令到各县,有村子地势太低的,赶紧让村民迁出村子,保什么都没有保命来得重要。
第078章 .邵子铭前来
连绵的雨一直下到了四月中,今年雨水多,庄稼淹死的就多,连带着城里的许多东西价钱都涨了,各县的庄稼毁损情况在几天后送到了彭城知府衙门,邵子钰看着四个县报上来的情况,严重的损毁了五成多,轻一些的也有一两成,那些只剩下一半的,等着上缴赋税之后,其余的收成就无法养活自己了。
邵子钰花时间把公文整理好,派十一快马加鞭送去洛都城,能及早的把赈灾的银两拨下来,这边又派人往各县,快速重整重建。
冲毁了的庄稼过了季没发种,县里分种子下去,也按着家家户户的情况分了银两下去救济。
等着这些事都安排妥当,五月,又一年的河神祭即将到来。
知府中林清苒收到洛都城的来信,延州那有事,四哥邵子铭要过去一趟,顺便来这里看看他们,林清苒叫来了袁婶,让她这些天去集市里多买些鱼回来晒鱼干和鱼脯,到时候可以让他带回去。
吩咐完了,林清苒想到了袁婶的儿子,“袁婶,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六岁了。”
“你们如今已经把这户籍迁到彭城这边了,下半年刚好可以送他去书院里念书。”林清苒看她面露难色,让司琴把银子给她拿过去,袁婶摇头推着不要,林清苒笑道,“你若觉得难受,这银子当时我借给你的,孩子念书拖不得,一年等过去可又是一年。”
“夫人,您待我们真是恩重如山。”袁婶跪了下来朝着林清苒磕头,手里拽着这钱袋子,眼眶里都是泪。
司棋带着她出去了,林清苒看着屋外,半响叹了一声,像是在对旁边的人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我也不是谁都帮的。”
“小姐心善,不忍心袁婶带着两个孩子这么辛苦,想她老有所依。”司琴给她倒了茶,林清苒端起来抿了一口,她也希望那个孩子会有出息,给予自己的娘和姐姐依靠。
若是当初袁婶告诉她,将来再遇到她丈夫,她会带着孩子前去投靠,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已经娶了别人生了孩子还愿意在他身边,那么林清苒只会让她留在府上做厨娘,不会再有多的帮助
邵子铭五月底就到彭城了,自己骑马前来,给邵子钰他们带来的东西还在后头的马车上,要过几天才能到。
到了知府后,看到已经一岁半的侄子涵哥儿,邵子铭过来一把抱起了他,高高地举着涵哥儿玩了几下后,邵子铭举不动了。
把他放到地上,看着他这小胖墩的身躯,再看向林清苒,邵子铭笑的爽快,“比兰姐儿现在都沉。”
涵哥儿可不能理解伯伯说的是什么意思,抓着他的腿一点都不认生,攀着要他再举着自己玩。
林清苒拉了他过来,“叫四伯伯。”
涵哥儿抬头望着邵子铭,奶声奶气学道,“死*。”
“是四伯伯。”邵子铭强调了一次纠正他,
涵哥儿吸了一口气,“是死*。”说完,张大眼睛看着邵子铭。
邵子铭笑了,涵哥儿瞥见他的身后,忽然告喊了一声,“爹!”邵子钰回来了
很快是吃晚饭的时辰,林清苒留了时间给他们聊天,吩咐司琴把客房收拾妥当,回到主屋,涵哥儿正玩着邵子铭送他的桃木剑。
陪儿子玩了一会,林清苒看了一眼天色,让奶娘带着涵哥儿下去睡觉,去了一趟前厅,兄弟俩还在聊天。
多是邵子铭在说话,邵子钰听着,林清苒折回主屋,命人准备沐浴的热水。
过了一会,邵子钰回来了,林清苒推他去洗澡,命人送了醒酒汤去客房。
沐浴之后清醒了很多,邵子钰拉着她坐下,“你别忙了,客房那司画她们会照顾好四哥的,他也没喝醉。”
“哪回和你喝酒他不是喝的酩酊大醉。”林清苒印象中在邵家的时候四哥来沉香院和他聊天就喝醉过好几回,都是四嫂派人过来搀回去的。
“四哥他是心中有事,酒不醉人人自醉。”邵子钰捏了捏她的鼻子,林清苒轻哼了一声,“因为追求不到他想要的生活是么。”
邵子钰看她这神情,笑了,“心中想的追求不到,难道不该遗憾么。”
林清苒侧了侧身和他对看,神情认真,“心中有追求是好事,可当追求和现在的生活相冲突,又因为追求不到而痛苦的时候就应该想想,这个追求是不是错的,人活着有百种责任,自由这两个字又不是绝对的,抛开家族和出生,其实什么都不是。”
一个人要从底层爬起来有多难,像爹一样聪明的人少么,肯定很多,可是有几个最终成功了,有些人出生的时候就有了别人要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却不懂得怎么承担责任。
“每次说起这个,你对四哥的意见总不小。”邵子钰妥协,她可比他能讲大道理多了。
林清苒撇过脸去,意见不大,但也小不到哪里去。
“好了,四哥这回过来,说了大伯和二伯的事情。”邵子钰把她掰回来,“大伯二伯官复原职了,就有上奏提及关于祖父这爵位的事情,不知什么缘故,圣上如今压着这件事不松口了,给大伯承爵还是给二伯承爵,一直僵持不下。”
“圣上肯定是故意的。”林清苒一口断定,“立长立嫡还不是他一句话说了算,说什么要尊重先帝的话,但现在掌权的可是圣上呢,他说了的,难道有谁会站出来说先帝的话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没有大伯,或者没有二伯,这爵位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邵子钰意味深长道。
林清苒一怔,当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这神情就变的有些怪异,“你说得对,大伯和二伯,其中一个出事,那这爵位可争都无需争了。”
说完,两个人陷入了长长的沉寂,这个话题忽然间显得有些沉闷,林清苒抬头看他,半响,缓缓道,“圣上是要邵家乱起来么。”为了爵位起内讧,最终大房二房之间若是一房胜出,那这邵家基本上也给折腾的半废了。
邵子钰把她抱到怀里,叹了一声,“那也得看邵家会不会因此乱。”
又是一阵沉默,大伯和二伯在爵位的事情上都不会让步,难道真要手足相残。
“祖父是不是也想看着邵家乱起来。”林清苒想起那桑江邵宅里邵侯爷留下的这么多东西,若是想给大伯早就给了,想给二伯也早就给了,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时日不多却迟迟没有让儿子承爵,又知道两个儿子水火不相容的,类似的事情一件都没有交代,不就是想让邵家乱么。
“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才四五岁,没什么印象,只知道祖父很喜欢爹,把他带在身边进宫也好,出去见客也好。”邵子钰记不太清了,他唯一记得的,祖父对爹的重视比对几个伯伯还来得多。
“是不是就像后来祖父经常带着你在身边一样。”林清苒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住他的手问道。
“应该是如此,爹当年官职不低,祖父也是悉心的培养。”真的是太久了,小时候的记忆模模糊糊,邵子钰想了想,别的再没有印象。
“相公,你想,祖父当年的承爵人选,会不会不是大伯,也不是二伯。”林清苒抬了抬头,心中对这猛然生出来的想法有了肯定。
可当肯定了这个想法之后,林清苒心中又生出了一股寒意。
夫妻两个这样的交流几乎都是一点就通,林清苒这么说,邵子钰明白了她的意思,往那层面上去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若是这个答案肯定,那么爹娘的死因,也许又能另外再延伸出一种可能性来。
屋子里沉寂了一会,林清苒打破了这平静,“我把桑江那里的东西也带来了。”对看了一眼,林清苒问他,“你想睡么。”
邵子钰摇摇头,林清苒拉起他的手,“我也不想睡,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桑江那边带来的东西他们并没有都看完,带来的绝大部分都是祖母的手记,祖父的很少。
两个人在书房内好不容易找到了祖父写的东西,但都不是他们要找的,桌子上全是书,林清苒终于在祖母的手记中翻到了一封信,信纸已经泛黄,写了有不少年份了。
轻轻的打开来摊开在桌子上,信很长,看到中后,林清苒在上面发现了一段话,念了出来,“吾子长忠,聪明伶俐,像极了你我,性子沉稳,不似他大哥浮躁,也不似他二哥太过于阴沉,今后这邵侯爷若是能交到他手上,你我都能放心。”
念完,林清苒抬头看邵子钰,邵子钰指向信的最后,东旭九年,“二十五年前写的信。”
“写信的时候祖母已经去世了,爹应该有十几岁了。”林清苒往前推算这岁数,邵子钰接上她的话,“东旭九年,爹十五岁。”
十五岁的年纪是能够看出一个人沉稳与否,够不够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林清苒基本肯定了心中的猜想,“祖父也许是有感而发想写信给祖母,但他写这样一段话下来,当时的祖父,应该心中已经有意向想要把这侯爵传给爹,祖父觉得大伯和二伯都不合适,爹的沉稳和聪明,使得他能够放心。”
第079章 .去一趟青楼
林清苒这样说完,这书房里片刻安静,他们原本以为祖母写的东西里信息量应该比较大,所以带的大都是祖母的手记,现在看看,好像是弄错了方向。
“祖父也只是心中所想罢了。”信中是祖父自己的意愿,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不可能说出来。
林清苒补充了一句,“可祖父付诸于行动了,他对爹比较重视。”
家中有嫡有长,当家主的反而疼惜幺子,小的时候可以是因为幺子最小,长大了还这么重视的话,怎么会不惹人多想呢。
林清苒看着这书桌上的书,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这种知道一点什么,又不知道全部,好像察觉到了事实,中间又隔着许多不清不楚的东西,这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邵子钰让她靠到自己身上,他也觉得这样累,想到一点,近了一步,却还不是最清晰的,但这些事都证实着当年的劫案不是单纯的劫匪抢赈灾银两,从一开始就不合理了。
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能够证明祖父对爹的重视和这劫案有关系,他们如今能够想到的关联与可能性,都只能放在猜想这里,猜想可能是如此,猜想可能有别的原因。
靠了一会,林清苒一下坐了起来,把那信收好放起来,略有赌气道,“我还不信了,等回去了再去桑江看!”
此时的窗外已经凌晨,刚刚跑过来看的这点兴奋用尽了,现在就剩下满腔的困意,回到了主屋,林清苒很快就睡着了,邵子钰搂着她,看着窗外渐亮的天,喃喃着,“时间还长着呢,不急。”
邵子铭在这里停留了三天,他等后到的马车到了彭城才去延州。
他轻便来去带着东西不合适,林清苒就只能把晒好的鱼干和一些彭城这边的特产放马车上,让马车载回去洛都城。
“要是能一直留在外面就好了。”离开前邵子铭和邵子钰站在码头上,看着来来去去的小船,语带羡慕。
邵子钰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在整个邵家中,没有人比四哥更向往自由,当初他愿意成亲他已经觉得诧异。
“事不由人。”邵子钰淡淡道,“四哥若是拥有的少,也许就不会去想自由。”
邵子铭笑了,也不否认,人不都是如此。
两个人聊了一会邵子钰送他去了城门口,看着他离开,折回衙门,有洛都城来的官员正等着他。
迎进了堂内,也是认识的,户部派下来运送银两的魏大人,这回银子下来的倒挺快,去年才运送回去一大笔清剿下来的钱财,朝廷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克扣彭城这里,有了这一笔,那些受灾的百姓才算是真正安置妥当。
“魏某要在这里先恭喜邵大人了。”魏大人笑呵呵的把这交接的公文给他,等回去洛都城,这升官发财还远么,本来世家子弟来外任就是当时历练,做的成绩平平,回去也能有个好差事,像邵子钰这样立了大功了,那根本不用说了嘛。
“魏大人说笑了,许多地方还得仰仗魏大人。”邵子钰谦恭,比邵子钰早做官很多年的魏大人听着也顺耳,看一圈这堂内,“邵大人,既然来了,何不带我走走。”
洛都城来了官,尤其是负责运送银两的,必须要好生对待,怎么可能当天来回呢,起码得‘公差’上好几天。
这魏大人的喜好邵子钰过去也是有所耳闻,好美人,家中美妾不少。
邵子钰带他在衙门内走动的时候就吩咐人下去,派人去请了各个官员,入了夜,邵子钰因公第一次上青楼去了。
天香楼是这彭城中生意最好的,一路过去,驾车的观言一直忧心忡忡,爷这样去天香楼真的好么,回去夫人会不开心的啊,这天香楼里的女子都不是正经的姑娘,爷怎么可以和她们多接触。
观言愁了一路,等到天香楼的时候,十一看到他这苦瓜脸,“你在担心什么。”
观言很郁猝,他觉得爷要学坏了,于是十一看到了一张很忧伤的脸看着自己,语气相当哀怨,“等会进去,你可要看牢了大人。”
十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大人这是陪同魏大人过来的,否则就太不客气了。”这地主之谊不能省啊。
“爷以前不是这样的。”观言还沉浸在过去即便是四爷要带着爷去逛花船爷都毅然拒绝的时候。
十一啧了一声,“我说观言,你怎么不像个男人。”话多也就算了,这情绪怎么像个娘们似的。
被这么一戳,观言瞪了一眼高自己半个头的十一,“你才不像个男人,等会进去看好大人。”
十一想笑,转过脸去开始耸肩
算上邵子钰五个官员,叫了四个姑娘,邵子钰不喜别的女子近身,但还是有靠过来敬酒的,魏大人一喝高,这手就不老实了,搂着这姑娘坐在自己腿上,倒了一杯酒到杯子里塞给这姑娘,“去,给知府大人敬酒去。”
姑娘走了过来,酥软的身子靠向邵子钰,邵子钰下意识的一避,那姑娘顺势继续往他这靠,声音软软的,“大人,您怎么板着张脸呢,可是第一回看到您来这儿呢,芙蓉给您敬酒,先干为敬。”
芙蓉拿起杯子一口喝尽,这媚眼还在桌子上扫了一圈,嘴角滴着酒渍,这神情,妩媚极了。
连带着邵子钰的衣服上都沾了几滴滴下来的酒,她还这么盼盼的看着邵子钰,等着他喝酒,他不喝,芙蓉这委屈的神情回到魏大人那边,依在他身上就撒娇。
这亲热旁若无人的,在这么下去,等会这几个人都醉了,岂不是要当众脱衣服。
邵子钰给通判大人使了个眼色,十一上前扶了他一把,邵子钰对着魏大人拱手,“魏大人,邵某先回去了,你在这玩的尽兴。”
此时魏大人正和这芙蓉姑娘亲亲我我呢,醉晕晕的没工夫理邵子钰,摆了摆手还知道让邵子钰走好。
出了天香楼,等了半天愁坏了的观言一看自己爷出来了,赶忙上前扶,冲上来就是一股脂粉味。
邵子钰摆摆手,“先回衙门换一身衣服。”光是这样回去,他怕自己会像岳父一样,好一段时间要睡偏房。
这么一来回,回到知府已是深夜。
主屋的灯还亮着,林清苒等着他并没有睡。
进了屋子,邵子钰本以为她这脸色会不对,孰料林清苒是笑眯眯的迎向他的,瞥一眼他这换过的衣服,伸手给他解扣子,“累了吧,衣服都换了一身,我看不用洗了。”
邵子钰抓住她的手,讨好道,“娘子。”
林清苒戳了戳他的手臂,“碰了这儿了?”继而又戳了戳他胸膛,“还是这儿?”邵子钰想去拉她的手,林清苒忽然掐了一下他的腰,抬头笑眯眯问,“还是这儿?”
邵子钰忍着痛,乐了,“你吃醋了。”
林清苒恼怒,手下的力多用了几分,“还小,谁让你笑了,不准笑!”
邵子钰直接抱住了她,心里头高兴着呢,怎么不能笑了,“我没让她们碰,只是去陪魏大人,他远道而来,还是运送这银两的,怎么也不能怠慢。”
“我又没说你不能陪他去。”林清苒哼了一声,理智上她当然知道这是公务,当官的应酬必不可少,有些时候避免不了,可情感上,谁乐意自己丈夫去青楼,两码子事嘛。
“你快放开我,身上味儿这么重。”林清苒嫌弃的推开他,这还真不能怪邵子钰,进那天香楼,空气里都是这味道,脂粉味和酒味冲鼻的很。
邵子钰看她这样心情好极了,乐颠颠的去沐浴了。
洗完回来,林清苒本来就不是生气,就是有点吃味,看到他这样子,更是装不出生气样,干脆就躺过去内侧,背对着他睡觉。
邵子钰哪肯让她安慰睡呢,一会拨她的头发,一会搂着她的身子,林清苒被他扰的没法睡,翻身过来瞪他,好么,这就如他愿了,再也翻不回去
第二天,魏大人是到了日上三竿才送天香楼里出来,邵子钰在衙门里给他备了些清淡的,吃过了午饭,邵子钰带着他去彭城附近走了一圈。
邵子钰要招待他,魏大人也要和他套好关系,将来回了洛都城,谁才是谁的上司都说不准。
一路过去魏大人说了不少如今朝廷上的事情,和邵子钰有关的,那就是邵家这爵位的事,也没遮掩,朝廷上下都知道。
第二件事,就是如今朝堂之中隐约浮起来的废太子之事。
魏大人压低了音量,“二皇子他们都已经成亲了,今年年初四皇妃生下了嫡子。”皇子们都成亲生子了,到了这岁数,有没有才,能不能担当大任,都看得出来。
太子的身份无可置疑,奈何他实在是太过于平庸,平庸到除了性情不错之外,各个方面都不如弟弟们。
太孙是很优秀,年纪太小,几年前太子府小郡爷被毒死的事情,还没彻查清透呢,现在也搁在那。
没人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可底下有动作的依旧有动作,立嫡长是没有错,但也没说到时候不给人机会把这平庸的拉下马,换个更能担当的上去。
邵子钰听着,眉宇微锁,想起了四哥离开前说的那话,能呆多久就呆多久,说不定很快就要变天了。
第080章 .县里糊涂案
魏大人在彭城停留了几天后离开了,邵子钰随即命人把魏大人带来的银两分派下去。
六月的彭城已经开始入夏,这个时间出游赏荷的人特别多,整个彭城另显出一份闲适,衙门里的事情也少了一些。
邵子钰常常只去衙门里半天,下午就回了知府,等着儿子睡醒了陪他说会话,林清苒进来给涵哥儿量尺寸。
入了夏衣服穿的少,这肉胳膊肉腿的就更显粗壮,林清苒捏了捏他的肉腿,“这么胖以后可找不到媳妇。”
涵哥儿不明白媳妇二字是什么意思,转头头去看邵子钰疑惑的求证,邵子钰摸摸他刚刚剃过的头,“可以吃的。”
一听到可以吃的,涵哥儿就来劲了,小手抓住林清苒的手,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媳妇。”
当爹的还能这么教儿子,林清苒瞪了邵子钰一眼,邵子钰把涵哥儿拉过来,到自己面前让他盘腿坐下,语重心长的教育,“你娘是爹的媳妇,你的以后自己找。”
还沉浸在可以吃的氛围中,涵哥儿固执的要林清苒拿出来,林清苒哭笑不得,从一旁果盘子里拿了一个果子放他手里,好么,捧着用小门牙开始啃了。
量好了尺寸让司琴送出去,林清苒从他手里拿过果子去了皮拿勺子慢慢的刮着果肉给他吃,涵哥儿张大着嘴巴,一会功夫就忘了之前说过的。
门口传言呜呜声,外头热,屋子里有冰盆子,小狗知道不能进屋,就只挨在门口那,咽呜的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痛痛!”涵哥儿小手一指,门口的狗狗汪了一声,涵哥儿高兴,吃完了果子要到下面和它玩耍。
教了他好久不可以狠狠去抓狗,涵哥儿知道要摸摸它了,林清苒给狗带了项圈可以牵着走,涵哥儿拿去绳子,也不管它是不是愿意,拉着它在走廊里拖来拖去。
屋子里林清苒犯了些困意,入了夏就是如此,人懒洋洋的总不愿意动,邵子钰见她如此,让她去床上躺了一会,自己出去陪儿子玩。
屋外时不时有涵哥儿的笑声,林清苒懒洋洋的,拿了本书过来翻着,没过多久,窗外的天忽然暗了下来。
起风了,邵子钰带着涵哥儿走进来,司棋吩咐几个丫鬟把东西收一收,没过一会,豆大的雨倾盆而下。
小孩子喜欢看这些,涵哥儿又出去坐在门槛上,拽着绳子,一旁就蹲着痛痛,雨大的时候水溅湿进走廊里了,涵哥儿走过去踩了一脚,一旁有丫鬟奶娘照应着,玩的很开心。
这不过是傍晚的时辰,天暗的很,过了一会司画走进来禀报,衙门里十一侍卫过来找姑爷,正在大门口等着。
“这么大的雨过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你快去吧。”林清苒给他穿上外套,打了伞,邵子钰走到大门口,十一驾着马车,穿着厚厚的蓑衣,看到他出来了,掀开马车帘子扶他上马车道,“下着大雨衙门口倒了妇人,身怀六甲,昏迷不醒,衙役把她抬进去了,阿九去请大夫,我过来找您。”
“就这妇人一个?”
“抬她进来的衙役说发现的时候浑身都湿透,身旁没有别人,手里就拽着一个小包裹。”
赶到了衙门里,刚一进去,阿九匆匆跑出来,和他们打了个照面,“大夫说这位夫人要生了!”
邵子钰命阿九去找稳婆来,走到衙门后院那,屋子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大夫和在衙门值守的知事大人都在外面候着,邵子钰上前询问情况,人抬进来之后请了大夫把脉,过了一会这妇人醒了,捂着肚子开始呻/吟,很快她身下就出了一摊的水,大夫一看这羊水都破了,赶紧让他们去请稳婆过来接生。
“十一,你去一趟知府让夫人准备婴孩用的东西,再请夫人派个丫鬟过来照顾。”邵子钰吩咐十一跑一趟知府,虽然不知道这妇人是什么来历,但怎么说也得先让人家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
过了一会雨势小了,阿九带着一个稳婆匆匆赶来,衙门里都是些粗人,就只准备了些热水,稳婆让他们准备剪子,净手后进了屋子。
随后十一从知府那也回来了,林清苒派了司画和一个小丫鬟秋儿过来帮忙,带了涵哥儿以前穿过的小衣服,还有两身干净的衣服给产妇换的。
司画带着秋儿进屋子帮忙。
雨停了后天反而是更亮了一些,生孩子是个漫长的过程,邵子钰在内堂又问过了把妇人抬进来的两个衙役,他们还是意外看到的,那妇人靠在衙门口的石狮子旁,昏迷不醒。
桌子上是那妇人手中一直拽着的包裹,淋了雨里面的东西也都浸湿了,邵子钰来的时候阿九已经把包裹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晾着。
包裹里面有着一身衣服,一双鞋子,还有一个钱袋子里面有几两银子,另外一个木匣子,阿九看盒子没湿就没打开来看。
几个时辰过去,已是深夜,后院那终于传来了消息,那妇人生了个儿子,不过人昏睡过去暂且问不出什么,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邵子钰让人付了稳婆银子,留她在衙门里暂且照顾一下这妇人
第二天,这妇人醒了。
邵子钰不方便入内问话,司画代劳,问了一些基本的情况出来,妇人姓关,夫家姓乐,是荣河县的人,家中做些小生意,有几间铺子,八个多月前她的丈夫病死,两个月前公公去世,家中还有婆婆和一直没娶亲的大哥在。
司画顿了顿,“大人,她说她是被婆婆和大哥赶出家的,他们诬陷她与别人私通,还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知县把家产都判给了她大哥,什么都没留给她,她只能来这里报官。”
邵子钰当时严惩殷家独子的事不少人都知道,名声传开去了,百姓们都觉得知府大人是个公正严明的好官,妇人也是听闻了这个才顶着要生了的肚子过来喊冤。
“派人去荣河县走一趟,去县衙把这案子的卷宗取来,阿九,你去打听一下有关于这家人的事。”邵子钰即刻派人去荣河县,半天的功夫,下午的时候十一先把这卷宗取过来了,阿九是第二天一早才回来。
一并过来的还有荣河知县何大人,他也疑惑着,这知府大人向来是不管各县如何审理案子的,怎么忽然间要卷宗了。
邵子钰昨天就看了卷宗,再听阿九打听来的,看向何大人,“这证据不足,如何能说关氏与人私通。”
“大人有所不知,这关氏当初嫁去乐家,是冲喜的,乐家次子从小就体弱多病,长大了身子还不见好,反倒是越来越差,病怏怏的大部分时间都躺着,汤药不断。”说着何大人压了压低声音,“这夫妻同房都有困难,如何能有孩子。”
“何大人又怎么知道别人夫妻是不是能够同房。”邵子钰看着何大人,后者尴尬的笑了笑,“这多病的身子。”
“多病的身子不是死人。”邵子钰淡淡的说了一句,也不想多问下去了,很多县里的事情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不可能插手到县里边去管这一切大小事务,只不过如今都告上门来了,这么一件糊涂案,邵子钰也需要给知县什么面子。
派了人去荣河县把乐家人带过来,还有那口供中和关氏有染的人
案件重审,邵子钰看着堂下的人一一问话,这证词和当初何大人审的时候一样,都是一番说辞。
邵子钰看着那男子,“你说你和关氏有染,想必你们关系亲密的很,那我问你,关氏身上的胎记是长在左手臂还是右手臂上面?”
男子想了想,“左手臂。”
邵子钰眉宇一动,“你确定是左手臂。”
“不不是,是右手臂。”男子立马改口,邵子钰一拍案板,“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
“回大人的话,是右手,是右手!”男子急忙确定,额头已经冒了汗。
“关氏脖上有一颗黑痣,长在左边还是右边。”邵子钰又问他。
这回这男子回答的快了,“大人,是长在右边的。”
邵子钰看坐在那记口供的主簿,“可都记下来了。”主簿点点头,邵子钰直接给了这男子定案,“一派胡言,污蔑良家妇人与自己有染,毁坏别人名声,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男人的在外被打板子的求饶声传进来,吓坏了乐家长子和乐夫人。
邵子钰看年纪尚轻,风韵犹存的乐夫人,“你是乐老爷填房。”
“是”乐夫人点点头。
“你说你儿媳妇和别人有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乐家次子的,你可还有别的证据。”证据都拖出去正在外面打的快昏过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别的证据,乐夫人想了想,“我看到她常常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和哪个男人,什么时候在哪里眉来眼去。”
“和外头那个。”乐夫人指了指外面,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嚎叫声,“大人,大人我说实话,他们给了我三十两银子让我说和乐家媳妇有染的,我,我不知道她身上有胎记啊大人。”
乐夫人的脸色一下煞白。
“大人,我二弟的身子我最清楚,这几年下地都不容易,汤要不断,都是在床上伺候的,怎么可能有孩子。”乐家长子不服,“更何况是我二弟走了之后她才被诊出有身子,这孩子绝不可能是我们乐家的!”
邵子钰传了稳婆上来证实了这孩子是足月生的,往前推算日子,孩子是在乐家次子去世前就有了。
“你不是大夫,你也不是你二弟,你如何得知他不能有孩子,你又如何这么肯定这孩子不是你们乐家的。”邵子钰问的他哑口无言,坐在下面的何大人亦是湿了后背,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几个县里谁没点这样那样的事,怎么就在他这里翻了船。
“大人,如今我二弟已经去了,您要这么说小民是无法反驳,可身为男人,什么样的身子能不能做什么,心里头会不清楚么!”即便是外头的人已经求饶翻供了,乐家长子依旧是梗着脖子不承认关氏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弟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