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苞莓果》
文/星球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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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你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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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过马拉多纳吗?”
对面的男人问道。
雪来听到这名字,动作微微一顿。
她捏着一小杯柠檬汁,探究地望向对面的约会对象。
这次的Date是个典型拉丁裔,个子很高,来约会时套着件宽松红卫衣,脖子上挂着个森海塞尔头戴。小麦色皮肤,睫毛很长,有着高得恰到好处的颧骨与一双褐色眼眸——长相过关。
缺点是,得意时会在桌下稀里哗啦地抖腿。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忘了。
“不知道。”
雪来瞄了眼他抖动的的腿,谨慎地说。
“迭戈·马拉多纳——你竟然不知道迭戈?”
约会对象大惊小怪地向后一仰:“你竟然不知道这个人?!你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
雪来将柠檬汁往蝶豆花气泡水里倒,语调不紧不慢:“我妈是医生,但我其实不知道南丁格尔是谁。”
对方问:“你是做什么的来着?”
男人说完两脚自信岔开,右手比了个手枪,向她劈手一指,示意自己说的就是她。
雪来想起和这男的见面前,自己至少提过三遍自己的职业性质,心中登时涌起“我真他妈活该”六个大字……早知道我就留在工作室做狗了。但她还是颇为礼貌地回答:
“漫画家助手。”
对面男人得意道:“助手,那你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你要知道,足球是世界第一运动,而马拉多纳是史上最伟大的球员!你如今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竟然不知道迭戈·马拉多纳,出去可不能乱说,会被人看不起的——”
不知道么。
南欧海滨阳光下,雪来垂眼一笑,望向自己的饮料。
接骨木苏打水翻涌出紫色。
女孩皮肤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她头发并不长,以发带松松束在脑后,赴约穿了条缎裙,在阳光下现出一弯单薄玲珑的脊背。那头发恰是她从小留到大的长度——从雪来六岁走进球场至今,这么多年,未有一分改变。
这长度方便扎起来,用发卡一别就掉不下半根碎发,还方便运动完后洗澡、吹干打理。
——哪怕早已不再去球场,这个发型也一直陪伴着她。
“这个城市怎么了吗?”雪来敷衍地问。
“它有有史以来最强大、最富有的豪门俱乐部,托斯帕黎F.C。”
雪来听到这个名字,纤细眉毛不受控制地一扬,接着想起了什么令她怀念的事,笑了起来。
她生得漂亮,笑时还爱坦坦荡荡地看人。那眉眼清清澄澄,一星入水。
对方一看这个华裔姑娘啥都不懂,但却又笑得让人心里发痒,当即就决定考考她,并同时给她上一课来彰显自己的知识储备量。
他得意道:“我们俱乐部是出过球王的!每天每天都有人专门千里迢迢来看一场我们的练习赛,永远有球迷来我们的绿荫球场朝圣——你知道球王是什么吗?”
雪来单纯地摇了摇头。
女孩那模样,一看就是足球门外汉——且完全不关心足球之于竞技体育的意义。
“球王嘛,就是豪车豪宅,penthouse,夜店,泡不完的妞,她们踩着高跟鞋坐上球王大腿。”约会对象向往地说。
雪来:“……”
要不要跟他辩?雪来心中小声问自己。
算了,还是硬着头皮听吧。雪来略一思索,依旧露出单纯而温和的微笑。谁知道一句反驳能勾起对方什么话头,和他争,只会延长自己的痛苦。
她和这个Date,大约三天前在dating app上互相划了个“感兴趣”。
当时她在跟着老师闭关赶稿,昨天下午才堪堪送走蹲在门口的编辑,结果昨晚雪来神经衰弱得睡不着,一睁眼就是ddl地狱,于是半夜临时答应今天出来和这男人见个面吃个饭。
点感兴趣的时候脑子不正常,答应赴约的时候脑子也不正常,都他妈是我自找的。
对方洋洋得意地道:“你知道足球运动员能有多富有吗?——我就举个例子,现在刚刚开启夏窗转会期,你听过夏窗没有?”
雪来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这人得意开口:“夏窗就是俱乐部之间互相挖选手、打造下赛季阵容的时间,俱乐部间互相出价,给球员砸钱……”
对方扒拉扒拉地讲,雪来则开始走神,回忆今年她夏季窗口期时扫新闻时,看见的那名新星的动向。
——第一次见那男孩的时候,想到过他会有这一天吗?
也许想过。但那时实在是太不甘心了,太痛苦了,在六七岁上的年纪上就看见名为天赋的鸿沟,追逐那男孩奔跑的背影,让她筋疲力竭,心跳几乎飞出胸腔。
无论多么努力,多么拼命,都难以企及那天才触球、火光迸发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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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们这次夏窗期买的最贵的天才球员,花了多少钱吗?”这人突然得意地问。
钱?
雪来被钱一个猛子拽回现实,“啊”了一声。
“转会费2.3亿欧元。”对面男人说。
对面男人认为这金额足以让这不关注竞技体育的女孩惊掉下巴,洋洋得意地说:“我们俱乐部掏了2.3亿,只为了把这个天才,从他的上家挖出来,为我们所用。”
“……”
感慨了无数遍,但还要忍不住说,托斯帕黎俱乐部真有钱。
雪来心里不是个滋味,用吸管搅着气泡水,酸溜溜地评价:“贵了。工业特拉维斯不怀好意,狮子大开口而已。”
其实对面男人,假如认真听了,绝不会再以为雪来是竞技门外汉。
因为方才还一问三不知的她,竟然知道这个2.3亿的“天才”上个东家是工业特拉维斯。
但他却完全没注意,只是接过话茬儿感慨:“确实贵。最开始给他的预算是一点七亿,特拉维斯轻松一抬,要二点三,但我们还是咬牙买单。有球迷骂我们俱乐部拿夏窗洗钱,但我觉得他是我们整个夏窗挖的最值得的一个球员!我第一次看他踢球就移不开视线,要我说,如果这不是天才的话,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天才——”
“要知道他才二十二岁!职业生涯都还没正儿八经开始,就已经有这么恐怖的身价,换作是我这么有钱,绝对天天换着超模泡——”
雪来看着约会对象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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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觉得有点搞笑了,简直不明白自己来这儿干啥,吃饭吗?
欧洲男的太奇怪了,这么多人说话不盖脚后跟。
而下一秒,对面的人动作突然一顿,问雪来:
“话说回来了,你真的不知道这个运动员么?”
雪来:“……”
那人岔开腿,道:“那才华横溢的天才,明明和你一样,也是华人。”
雪来呼吸一滞,霎时不知怎么回答,她抿抿唇,很温和地一笑,正待要解释——
餐厅门口却传来一阵骚动。
雪来下意识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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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风格铸铁窗外,视线所及,骄阳炽烈。
一群身着蓝运动衣的高个男人背着包,穿过凉廊凌霄花与大海,顶开木门。
为首的年轻人进店时微一低头,让进些阳光。
那青年肩膀颇宽,个子近一米九,穿件速干训练服,腿长而筋骨凌厉,跟腱极修长,年青得如一张水曲角弓。
那眼神与身姿,一看就知他绝非凡类,那是天生的一把好手,身上每一寸筋理都生得恰到好处。
高个青年鼻梁高挺,眉峰压眼,一头微卷黑发简单扎起,箍着运动头带,难言的靠谱干练,映进一双分明克制的眉目。
——身上却淋满帕拉迪亚的太阳。
雪来:“……”
青年朝店里张望片刻,旋即招手,叫同行队友进来,这家餐厅有位置。
于是几个和他穿着同样训练服的球员跟着走进来,在服务员的协助下落座,服务员给他们分发菜单。
餐厅里有游客难以置信地辨认进餐厅的人,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打头的这个是不是那个周撼江?”
“今年转会窗的那个魔鬼新人?”
“对,我知道这儿离托斯帕黎主场馆很近……但没想到能现在遇上他……”
“……他祖国的足球那么糟糕……甚至可以说毫无足球的土壤……我至今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被发掘出来的……”
那一刹那,雪来心里忽然堵得慌。
她想为某个人,某个曾为这个运动殚精竭虑的人说点什么,却又知道这毫无意义,最终无力地闭了嘴。
雪来难过地看看周撼江,又看向自己的约会对象。
那date也盯着周撼江看,周撼江坐在餐厅靠街一侧,正与自己的队友交谈。
约会对象歆羡地看着周撼江的背影,道:“这就是那个刷新历史转会费记录的新秀……我都不敢想他日子有多纸醉金迷。”
他长长地品味自己想象中周撼江的人生,然后转向雪来,由衷道:“你运气真好,一来就能见到他。”
“是吗?”
雪来走着神道。
她也打量周撼江,打量了一会儿突然眉目舒展,由衷道:
“或许吧。”
他没认出我来。
毕竟我变化这么大。
至少,肯定比小时候漂亮多了。
雪来忽然忍不住狡黠地笑了起来,犹如一个恶作剧结束,即将溜之大吉的小女孩。
“能见到这个人,我还真挺开心的。”她快乐地总结。
——这是她今日赴约以来,说的第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