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外生正往屋内走,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各种草药的味道和腐朽的味道也越重。
终于走进一间房屋,厚重的红色窗帘在底下透出海浪形的一条弱弱的光斑,太阳照在窗帘一面,折射了窗帘本身的颜色才得以爬进屋内一点点。
罩在层层叠叠的帷幔底下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人,沈外生慢慢走近窗幔。
不知道母亲好点了没有,妹妹死后她整个人就病倒了。
沈外生站定在帷幔前,向两侧展开的帷幔交织,透出一片瘦长的三角形缝隙。
里面好像能感觉到轻微的生气。
忽然,一只干枯的手臂伸出来。
沈外生握住那只手,又把另一只手也附上去,“母亲。”
枯手的力道骤然加大,死死掐住沈外生的手,像是要硬生生把五指掐进沈外生骨头里。
——这可不是一个病人能使出的力气。
沈外生正要挣扎就被床上的东西往帷幔里扯。
沈外生拼命抵抗那个力道,把床上的人扯近帷幔边沿。
沈外生感觉到手上痒痒的,铜锈味悄悄蔓延。
好像是流血了。
沈外生低头一看,握着他手的整条手臂已经骨折变形,血从断折和擦伤处流下来。
他诧异地看向帷幔里。
沈将乐一只眼眶里插着铅笔的脸爬到他面前。
“——救我!哥,为什么不救我?”
那支铅笔眼看就要戳进沈外生眼睛里,沈外生别过脸下意识把人往前一推。
那人好像受到很大的推力,顺着床下的方向滚下去。
一级级台阶出现在床下,那具躯体就这样不断往下翻滚。
沈外生站在台阶口,看着翻滚的人肚子越变越大。
砰砰砰——咚——
一声巨响,躯体撞在平台墙壁上终于停了下来。
女人倚在墙壁上,奄奄一息,鲜血从她两腿间流出来。
沈外生焦急地追上去。
“母亲!你没事吧?”
女人沾满血污的手抬起来,“这次……保护好弟弟!”
女人目光欣慰地看向台阶上。
沈外生回过头,沈将安站在那里瑟瑟发抖,那个手掌被铅笔洞穿的女孩挟持着沈将安,举起铅笔扎向他的脑袋。
那根铅笔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洞穿头骨扎进去。
“——不要!”
沈外生扑上去,女孩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沈外生接住沈将安。
脑袋插着铅笔的沈将安没有倒下去,反而狞笑着缠住沈外生。
沈将安缠上沈外生的瞬间,感觉太阳穴传来一阵剧痛,伸手摸上去,尖锐的东西湿哒哒地从那里刺出一截。
他的脑袋出现了一道被铅笔贯穿的伤口。
沈将安发出癫狂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外生!你想摆脱我?!永远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中药味浓重地充斥着整个房间,厚重的窗帘遮住外界的灯光,厚厚的窗幔里伸出一只瘦得就像鸡爪的手。
“将安!”
沈将安把手递到那只手里。
“将安,妈妈对不起你……”
那只干瘦的手把一个护身符递到他手里。
“有了这个,你就不用怕了,跟着沈外生,跟着他……”
气息微弱的声音从帷幔里钻出来。
“放心,他会帮你挡灾的,他能帮你……要不是他的命……当初也不会接他回来……都怪他没用,没能护好将乐……不然,不然……”
沈将安两只手握住那只干瘦的手,“妈!你别激动!”
“都怪妈妈,妈妈对不起你们……”
沈将安忽然明白了妈妈为什么要在弥留之际跟他和将乐道歉,为什么一早就要把沈外生从外面接回来……
柯观棋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跟何娘娘做了交易。
沈将安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做梦,刚想最后质问妈妈一句这是不是真的,却只觉得身前的东西都逐渐变轻薄,离自己越来越远。
妈妈越来越微弱的声音传过来。
“……记住,拿着护身符……沈外生在,你就不会有事。”
沈将安握紧护身符,感觉头顶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猛然间抬头一看,发现沈外生正站在那里盯着自己。
“原来你们联手骗我?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工具吗?一把刀?”
沈将安赶紧解释,“不是!生哥!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我听的一清二楚!你说我误会什么了?你这条命要要不是有我保着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你的命是我的东西!现在我就把它拿回来!”
沈外生说完不由分说地扼上沈将安的脖颈。
-
沈外生和沈将安纠缠在一起。
沈将安用掰扯沈外生的手臂让他松开他,沈外生用力掰扯沈将安的手臂让他松开他。
“嘶——”
沈外生肩膀上的伤被击中,疼痛让他从梦中惊醒,黑暗中他感觉有人在掰他的胳膊。
——是沈将安在掰他的胳膊。
他也在做梦!
沈外生一把推醒沈将安。
两人今天下午竟然在一张床上睡着了。
应该是昨晚一宿没睡的原因,他们这一觉,睡到天都黑透了。
沈将安此时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沈外生摸黑去摸桌子上的蜡烛和火柴,点燃蜡烛屋里亮起一小片。
沈将安惊魂未定地看着沈外生,蜡烛映出沈外生带着怒意的脸。
“……我刚才做噩梦了。”沈将安解释。
“我知道。”沈外生冷冷回应。
他刚刚不会说梦话了吧?
沈将安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打到我肩膀了,给我看看流血了没有。”沈外生把蜡烛递过去。
今天村长才不老实地拍了他的伤口,睡了一觉伤口好不容易好点了又被沈将安梦游伤到。
沈将安接过蜡烛,“我刚刚……没说梦话吧?”
“没听见。”沈外生转过身脱下外衣,把肩膀对准沈外生,“你梦到什么了?差点打死我。”
“我……梦到你要杀我。”
“这么巧?我也梦到你要杀我呢。乌乌给的花茶不管用啊,怎么还是做梦?”沈外生摇摇头,回过身问道,“没流血吧?”
“没……”
“那就好。”
想着梦里的场景,沈将安忍不住愣神。
想来奇怪,从柯观棋嘴里知道那些东西的时候沈外生也好像没有丝多么震惊。
他也只知道母亲拿沈外生的命给他跟将乐当挡箭牌。
母亲拜何娘娘才求来他和沈将乐的事,母亲到死都没有亲口告诉他们。
沈外生应该对这些事更加一无所知才对,怎么…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什么一样。
不对,不对,他应该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母亲对他的算计,他肯定会跟梦里一样,要他的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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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噩梦里惊醒,两人一时半会都睡不着了。
沈外生走到罗汉榻旁,打开窗户。
天色很深,浓得好像把一整瓶墨水倒进天河里晕开。
乌乌的房间竟然还有火光?
这么晚了她房间里还点着灯,是在干什么?
-
鸱鸮挺着胸脯朝向日升的方向,跟屋顶上几只停留的鸟雀站在一起晒太阳,大门出传来什么声响,鸟雀们一下子四散飞开了,留下木刻的鸱鸮站在那里。
一个中年人在周桓齐的带领下走进院内。
“老四,你放心,这事我肯定会处理妥帖的!”
周桓齐殷切地招呼来客,冲着屋内的周生翼喝道:“小翼!还不给你吴四叔端茶来?”
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些动响,过了一会,一个男孩托着一壶茶走出来。
“小翼又长高了?”
这个吴四叔似乎对茶并不感兴趣,从周生翼一出现,就把视线黏在他身上。
惺惺作态!明明长龙宴上才见过!能长高多少?
“可不是!这身板也比以前结实多了!”周桓齐附和。
“那技法……学得怎么样了?”
最终还是生硬地把话题引到正题上。
周生翼不想理睬他,肩膀就被人推了一把。
“你吴四叔问你学得怎么样了!”周桓齐瞪他一眼。
“学得很好了,谢谢吴四叔关心!”周生翼绽开个被夸奖后的灿烂的笑。
周生翼这个自以为“灿烂”的笑,看得人很碍眼。
吴老四听了周生翼的话还是不放心,他瞥了眼周桓齐。
“把衣服脱了,让你四叔看看!”周桓齐命令。
周生翼刚抬起手想去解扣子,他们就已经等不及地上手帮他了。
身上的褂衫被解开,露出干瘦的上半身。
不出所料,身上的溃烂更加严重,从腰部和双臂往上叠加蔓延,血花在这具身躯上绽放,一直开到胸口。
吴老四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嗯,果然有进展啊!小翼没偷懒!”
周生翼像个古董一样被他们放在手里仔细把玩翻看。
“练功哪有不吃苦的?等你学成就好了!”吴老四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可是那处正好有一个烂疮。
吴老四一时不知道收手还是放下去,手掌悬在半空中。
“你四叔说的对!”周桓齐的手按在吴老四手上拍下去。
压在伤口上的力道让周生翼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他还是抬头笑了笑。
——这也是个碍眼的笑。
但是周桓齐吴老四两个人大概也知道他笑不出什么好笑,就没再为难他。
“行了!你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你四叔讲!”周桓齐冲周生翼摆摆手。
周生翼拎起自己的衣服,收起托盘离开。
“……这事又交给我,还得做个样子找个凶手出来,大祭司做个甩手掌柜,自己跟客人纠缠倒是轻松……”
“……拿不到他们的寿数不说,累活还得咱们干!”
周生翼抱着托盘走得很慢,模糊不清的抱怨从身后传来。
小哑巴胆子也挺大嘛……
虽然杀人的事没有证据没办法定凶手,但毕竟是有客人在的时候,要是让村里他们发现给他们找麻烦的人是她,肯定少不了再找由头报复。
原本这是她一个人的把柄,但是他用了她给的心脏借了寿。
这样一来,就又成了他们两个人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