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围观的村民冲着沈外生和沈将安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什么,总不会是什么好话。
应该是昨晚乌乌听了他们“不喜欢被盯着看”的抱怨,已经把“不要一直盯着客人看”的指令传达给了村里的人。
村民没有了昨晚那种直勾勾的注视。
——但是这却让他们更加毛骨悚然。
站在那里依然能感觉到毛毛的视线,但是一转头,所有的眼睛又都在飘忽,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
就像是身上的虱子,当你感觉到某处痒的时候看过去,它早就不知所踪。
可是你知道,它还在你身上。
“辜尨,怎么跟客人说话呢?这不是还没找出凶手吗?”村长不痛不痒地训斥一声。
沈外生看向站在高处,脸上带笑的村长。
早不制止,晚不制止,偏偏等着两人把话说到这里才制止……
可惜嘴上的功夫沈外生也不擅长。
辜尨闭上嘴,可是脸上的表情好像已经认定他们就是杀人凶手,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就是杀人凶手。
“东西也有可能是昨晚落在那里的。”乌乌给两人解围。
村长笑而不语。
发现尸体的地方与沈外生他们的席位和乌乌住的地方方向是相反的。想要把东西落在那里,除非是把东西朝着案发现场那边用力丢过去。
其实指控他们杀人这件事的漏洞很多,只是一切认证物证恰好指向他,一时间拿不出什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外生攥紧了手掌。
“即使东西是他们落下的,也不能证明人是他们杀的。”乌乌这次的话点明重点。
“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来络织村是有求于人,不会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更何况我们跟村里的人不过都是一面之缘,根本没有理由杀他。”沈外生这时也理清思路开口分辩。
“我没有说客人一定是凶手。”村长把自己摘出去,“只是我们络织村一向民风淳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客人们一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唉声叹气,“村里不归差人管,发生了这种事还得族议一下怎么处理才行。”
话里话外又是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
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
“差人”?沈将安很久没有听到这么陌生的词汇了。
“没有警察村里的命案不会更多吗?”
怎么会“民风淳朴”?
沈外生觉得很诧异。
乌乌回答:“要是村里人杀害同族被发现,是要把眼睛挖出来供奉给‘山君’的。所以村里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做。”
“杀了人才只是挖掉眼睛,这有什么可怕的?”沈将安有些不理解。
“等召集族长们商议出怎么处理再行调查吧!在没找到凶手之前,还是让客人们在房间里待着,好好休息一下。”村长提高嗓门,话语打断沈外生两人跟乌乌短暂的交谈。
“村长说的对。如果凶手是为了陷害你们,那你们还是待在屋里比较安全。”乌乌在村长话的基础上调整了这句话的表述。
村长向手下的村民示意,“你们把客人带回去,不相干的人也别围在这里看热闹了!凶手没找到之前都回去等着!”
“乌乌你留一下。”村长说着笑嘻嘻地上前搭上乌乌的肩膀,大喇喇地把人调转方向,“大祭司还得跟我们一起去祠堂议事呢!”
乌乌没说话,神色不悦地被村长半搡着往前走。
“你说你怎么能让客人夜里随便走呢?”
“……”
随着村长跟乌乌往祠堂那边越走越远,他们谈话的声音也逐渐模糊。
沈将安被村民拽走之前看了辜尨一眼,他正在尸体前整理衣裳。
好像一场大戏唱完了要准备登台谢幕。
辜尨感受到沈将安怨恨的目光,抬头给了他一个呲出虎牙的笑。
旁边的村民差点没拉住沈将安,看着辜尨那张欠揍的笑脸,沈将安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揍他一顿!
而辜尨,像是故意戏弄他一样站在那里目送他被拽走。
-
“我真的没杀他!我跟他无冤无仇的!”
沈将安用口袋里仅剩的那枚创可贴把今天被柯观棋掐裂的伤口包起来。他烦躁地用手把覆膜攥成一团,狠力丢进窗外的草丛里。
“我知道你没杀他,但是我的身份证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沈外生喝了一口花茶,放下茶杯淡淡回应。
“那个村长不是吓唬咱们么,我就是去看看那锅里煮的到底是不是羊肉。”
这么荒谬的理由,沈将安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他可不是被那个村长吓唬到了。只是心里觉得膈应罢了!
“一个人跑出去,你一个人,半夜三更,对这里一无所知,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沈外生被沈将安气笑了,说话都语无伦次。
沈外生不在意沈将安是不是出去了,也不在意他是不是把他的东西落在了外面,他只担心沈将安会不会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
“……我这不是没事吗。”沈将安自知理亏,放低姿态奉承道,“有生哥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你现在是没事,但要是他们认定了咱们是杀人凶手,你觉得乌乌,或者说柯观棋,还会放心帮咱们化劫吗?”沈外生翻动手里的茶碗,最后把它倒扣在茶盘上,挑眉看向沈将安。
沈外生拿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没办法,毕竟一直以来,他要做的就是些给他善后的工作。
父亲对他们不理不睬,教导他的工作一直是由母亲一个人负责。
有时候沈外生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没有尽到一个哥哥应尽的教导义务,他做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自己是不是也要负一个纵容的责任?
思及当下的事态,沈将安被沈外生问住了,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人又不是我们杀的,乌乌她一定会替我们查清这件事的。”
沈外生咬了咬指节,“但愿是这样。”
他对乌乌还是心存怀疑,乌乌身上的疑点还是太多,在这件事上不知道值不值得相信。
沈将安夜里出去并没有遇上什么离奇的事,那为什么村里要禁止夜里出去呢?
还有辜尨……他到底是不是长龙宴那晚盯着他看的人?
难道那时候他就已经盯上他们了吗?
沈将安坐了一会,越坐越焦躁,刚想去摸烟,手摸到口袋的瞬间才想起来,沈外生没让他带。
焦躁中又得不到烟草的抚慰,沈将安只好靠胡思乱想来分散注意力,忽然想到什么,“生哥,今天柯观棋说的那些……你知道吗?”
“什么?”沈外生松开指节,把头转向沈将安。
“‘何娘娘’啊,‘许给它了’啊,‘罗刹坐命’……什么的。”
早在沈外生不知道他身上带着所谓的“罗刹坐命”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觉了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
据说带有墓主人生前冤魂的遗物只有他在触碰后依旧安然无恙,跟同伴一起从荒郊野岭的坟场回来只有他平安无事,闹鬼闹出几次人命的房屋自从他住进去就变得一切太平——也正是托了这件事的福,妈妈才能用极低的价格租上足够一家三口居住的出租屋。
街口十元一卦摆地摊给人算命的装瞎半仙只说他是“阳气重”“邪气难侵”,后来靠着母亲请来的护身符跟沈将安系在一起他看见了平常看不见的小鬼,他才发现,原来它们惧怕他不是因为他阳气重,而是因为他比它们阴气都重。
缠着沈将安的小鬼会因为沈外生的存在对他忌惮三分,冤死鬼们只敢藏在暗处怨毒地盯着他而不敢上前,就连敢对他出手的厉鬼也能被沈外生凭借武力压制击溃……这些全都得益于“罗刹坐命”。
“不知道。”沈外生回答。
“不知道……”沈将安自顾自点点头,又猛然问,“那你不好奇吗?也不怀疑?”
“柯观棋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她确实是个厉害的命师,就凭她能算出将乐的事,我就相信她的能力,也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沈外生有意对柯观棋隐瞒了一部分他知道的信息,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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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柯观棋推算出来的结果竟然跟他所知道的丝毫不差。这足以证明柯观棋的能力。
“那母亲拜过‘何娘娘’你也不惊讶?”沈将安凑近沈外生,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母亲或许以前做过错事,但她现在已经过世了。”沈外生眼神变得沉重,“她当时虽然有些自私,但对你,对将乐,从一开始她就尽心尽力地想保护和挽回,所以你也不要太记恨她,母亲在死前还叮嘱我一定要保护你,我答应了母亲就会做到。”
沈将安垂下头,摸了摸鼻子,“我没有记恨母亲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吃惊。这些她从来没跟我们提过,我一直以为我只是天生倒霉……不过生哥,你真的答应会帮我换魄?”
沈外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给你化劫的吗?现在化劫的方法就摆在眼前,我可能不帮你吗?”
-
夕阳下,木刻的鸱鸮挑着鸟喙伫立屋脊的檐角上,栩栩如生的眼睛观望着从远处祠堂散开的一片人影。
族议结束,人影从祠堂鱼贯而出,很快四散在村子的各条街道里。
这其中有一个人影,向着这边走过来。
那人大步走至门前没有减缓脚步,一把推开门径直走进去。
“吴家那小子居然死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周桓齐言语里混杂着愤怒和担忧。
“村里向来死人只要不被撞见就算没有的事,即便大家心知肚明,见不到证据也是全都一笔勾销。也不知道是谁,偏挑有客人的时候下手,现在还得装模作样地查!”
周桓齐踱步在院子里,嘴里不忿地嘟囔抱怨着,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朝着屋里的人说话。
此时,一个人影从屋内的暗处走出来,走到露天的前院,被屋檐割裂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露出手背上一片片骇人的溃烂。
那些溃烂像皮肤上开出的一朵朵枯萎的花,红色的地方像花瓣,白色的组织和脓液像花朵干枯皱起的边沿。
溃烂是由手腕往外延伸的,被袖口遮住的地方创口要更大,也许更重的溃烂还在衣服底下。
而这个人还只是个有些干瘦的男孩。
“他四叔本来想着过两天就借了他的寿,谁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现在只有等他自己家那个小的长到十六了!”
周桓齐满身怨气。
“既然又有客人来,怎么不借他们的?”男孩开口。
“大祭司把客人都揽在自己那里,谁敢插手?”周桓齐说完像是想到什么,洋洋得意道:“村里人都把儿子当畜生养,就为了到了年纪宰……小翼,你是我儿子,我可是把你当儿子的,祭祀和长龙宴都结束了,你就好好在家待着,你也十六了,别让村里有些人惦记上。”
周生翼低头没答话。
“让你学的东西学得怎么样了?吴家跟咱们交好才肯把这种东西教给我们……”
“……嗯。”
周生翼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周桓齐很不满意,“‘嗯’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学得很好!”周生翼扯出个顺从讨好的笑。
周桓齐扯开周生翼的袖口,翻看他手臂上的溃烂,“怎么没看到什么新进展?”
周桓齐抬起头,却猛然对上周生翼糟乱头发下那双状似挑衅的眼睛。
“——你这是什么眼神?”周桓齐猛然拽起周生翼的领口。
周生翼来不及解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周生翼被扇得磕到桌角上,他一只手扶着桌沿撑起来,另一只手捂住磕在桌角上的嘴。
周桓齐正有一团火气没处撒,还想发作,忽然意识到身后有人。
一个女孩面容木然站在他身后。
女孩身上衣服脏兮兮的,打络的头发几乎垂到地上,破烂的衣服上沾着不少血污,看起来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周桓齐看清楚来的人是谁,语气从戒备变成了惊喜。
这时他也瞥见了门口开着的大门,意识到自己刚才光顾着进来竟然忘记了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