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府易主的余波,伴随着黑风口大捷的震撼细节,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扩散至大江南北,塞内草原。天下这盘看似凝固的棋局,骤然间,所有棋手都被迫停下既定落子,开始以全新的、惊疑不定的目光,审视棋盘东北角那片骤然炽烈起来的区域。
库莫勒汗国,漠南王庭。
金顶大帐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额尔泰所部三千精锐近乎全军覆没的详细战报,连同吴应麟授首、河西府不战而降的噩耗,终于无法再被“小挫”、“意外”等词汇掩饰,赤裸裸地摊在了汗王与各位实权王公贝勒面前。
粗重的喘息声、压抑的咳嗽声、偶尔杯盘轻碰的脆响,交织成一片难言的惶恐与暴怒。
“废物!都是废物!”汗王赤红着双眼,将镶金嵌玉的酒盏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额尔泰葬送了我三千草原雄鹰!吴应麟那个汉狗,连一天都守不住!河西府,那是本王钉在南边的钉子!是粮仓!是门户!”
一位年长的亲王面色凝重,出列道:“汗王息怒。如今看来,这卡布,这龙焱军,绝非寻常流寇或南朝孱兵可比。其火器之犀利,战法之怪异,闻所未闻。额尔泰并非庸才,却败得如此之惨,可见……不可力敌,只宜智取。”
“智取?怎么智取?”另一名性情火爆的年轻贝勒吼道,“难道就看着我大库莫勒的勇士白白死去,看着南边的门户被汉人夺走?汗王,请给我一万铁骑,我必踏平河西,砍下卡布的头颅作酒器!”
“闭嘴!”汗王厉声喝止,他虽愤怒,却并非全然失去理智。三千本部精锐的覆灭,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长久以来对南朝武力的蔑视。“那‘夏式步枪’究竟是何物?射程、射速如何?线列战术又有何玄机?这些都没弄清楚,再派兵马,岂不是送死?”
他阴沉的目光扫过帐中众人:“传令:南线各军,收缩防线,加固城寨,无本王金箭令,不得擅自出战,尤其避免与龙焱军野外浪战。多派精明探子,不惜一切代价,混入新月领、河西府,务必将那火器奥秘、军队虚实给本王探查清楚!”
“另,”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给南朝那小皇帝去信,措辞可以缓和些,问问他们,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复夏政权’,是何态度?莫非,是他们暗中扶持?”
南朝,金陵。
残破的皇宫内,争吵声几乎要掀翻文华殿的屋顶。
一份字迹潦草、却内容骇人的密报,在几位阁老、尚书手中传递,每个人看完,脸色都又白上几分。
“三千铁骑……野战全歼……河西传檄而定……”首辅大人喃喃重复,手中的茶盏微微颤抖,茶水溅湿了蟒袍下摆。
“妖法!此必是妖法!”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巍巍地指着密报,“血肉之躯,安能正面摧破铁骑冲阵?定是那卡布妖人,用了什么邪术!朝廷当立即下旨申饬,号召天下忠义,共讨此等祸乱纲常、擅用妖邪之辈!”
“申饬?讨伐?”另一名相对年轻的官员忍不住反驳,语气激动,“刘阁老!你看清楚!他打的是谁?是鞑虏!是汉奸吴应麟!黑口大捷,河西光复,这是自朝廷南狩以来,从未有过之大胜!振奋人心啊!那卡布与何氏女,立的是‘复夏’旗号,打的也是驱逐鞑虏的旗号,与我朝并无冲突,甚至可谓同仇敌忾!依下官之见,当立即遣使,敕封其官职,结为盟好,共图北伐,中兴有望啊!”
“荒谬!与流寇结盟?朝廷颜面何存?况且其势已成,若敕封之,岂不是养虎为患?他日必为朝廷大敌!”主剿派寸步不让。
“颜面?朝廷的颜面早在丢弃神京时就已不存!如今强敌在北,若能得此强援,南北呼应,才是社稷之福!难道要坐视其与鞑虏拼个两败俱伤,或是……坐视其被鞑虏剿灭,朝廷继续在这金陵一隅苟延残喘吗?”主抚派言辞犀利。
龙椅上的赵霆,面色苍白,看着下面吵作一团的臣子,眼中满是茫然与疲惫。他不懂什么火器战术,只知道北方突然冒出一股势力,把可怕的鞑子打得大败,还占了重镇。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争论毫无结果,最终不欢而散。但暗地里,主张联络卡布的官员,已经开始悄悄准备私信与礼物;而主张剿灭或提防的,则加紧了与江北某些军阀的书信往来。
北方,各势力控制区。
相比于库莫勒的暴怒与南朝的争吵,北方各地那些在夹缝中求存的势力,反应则直接而迅速得多。
太行山深处,一支号称“忠义救国军”的义军山寨。首领看完手下冒死带回的“捷报”传单,猛地一拍大腿:“好!打得好!这才是咱汉家好儿郎!吴应麟那狗贼,早该千刀万剐!”
“大哥,这卡布……势头很猛啊。连鞑子铁骑都灭了,咱们是不是……”二当家眼中闪着光。
“派人!带上咱们寨子里最好的皮毛、山货,不,再备上二十匹好马!立刻下山,想办法去河西府!恭贺他卡大帅收复河西!问问……问问能不能买些那种厉害火器,或者,结个盟什么的!”首领当机立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类似的场景,在吕梁山区、在秦陇交界、在幽燕附近的残明军堡、甚至在一些名义上归附库莫勒但心怀异志的汉人军头府中,悄然上演。使者们带着或真诚、或试探、或狡黠的目的,化妆成商旅、难民、游方道人,从四面八方,向着河西府,向着新月领,星夜兼程。
河西府,平西王府签押房。
卡布的面前,已经堆起了几份来自不同渠道、语焉不详却意图明显的“问候”与“联络”。有仰慕其战绩,愿效犬马之劳的;有试探虚实,询问火器售价的;有拐弯抹角,希望结盟互保的。
参谋官正在汇报:“……据各地眼线回报,近日前往新月城及河西府的陌生面孔明显增多,各色人等皆有。南方朝廷内部似有争论,但尚无公开动向。库莫勒方面,其南线兵马确有收缩固守迹象,探马活动频繁。”
卡布听完,神色平静,并无多少意外。他拿起一份言辞最为谦卑、礼物清单也最长的“结好”书信,瞥了一眼落款——某个盘踞州县、左右逢源的军阀,轻笑一声,将信纸随手丢在一边。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看向窗外渐渐阴沉的天空,仿佛能看到那无数道或明或暗、交织而来的视线。
“黑口一战后,我们便不再是棋盘边无人问津的棋子了。”他缓缓道,“如今,是棋手们开始掂量我们分量的时候了。恐惧、拉拢、试探、算计……都会接踵而来。”
“告诉外联司,对所有来使,一律以礼相待,但暂不给予明确承诺。可适当展示我军民心士气、城防之固,亦可隐晦透露我火器之利,但核心技术,一丝风也不得漏。”
“眼下,我们的核心只有两个:第一,彻底消化河西,将其变为铁打的堡垒与基地。第二,”他目光转冷,看向北方,“准备迎接库莫勒真正的反扑。只有打退,甚至打残了这支即将到来的兀良哈台部,我们才有资格,坐下来和天下人……好好谈谈未来的棋该怎么下。”
风暴将至,而风暴的中心,此刻却异样的清醒与沉着。卡布知道,从黑口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已别无选择,只能在这乱世的惊涛骇浪中,执棋前行,直至……彼岸。
直播间标题更新:【天下惊雷后!各方势力重新评估,复夏政权成风暴眼!】
弹幕激烈讨论:
【库莫勒怂了?开始玩阴的了。】【南明朝廷果然只会吵架,废物!】【北方义军嗅觉敏锐,这是要抱大腿了。】【主播成了香饽饽,也是众矢之的。】【压力全部给到主播这边了,守住河西,顶住反扑,才能站稳。】【感觉天下大势真的进入新阶段了。】【坐看主播如何周旋于各方,闷头发育。】【最关键还是军事,打不赢兀良哈台,一切皆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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