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卢至为来接郁雪存,初秋天气,京市开始凉,他穿黑色风衣,站在横店一棵黄银杏树下。
隔着那么多人,郁雪存其实看不出他的脸,但看得见他的宾利慕尚。
卢至为还在打电话,有什么东西就窜怀里了,摸起来温温热热的,还会发出不满的“卢至为”的声音,他一抬头,恍然大悟,原来是小存。
虽然周围没多少人,但大明星能这么任性,大庭广众想抱就抱,多亏了财务部月月花一笔公关支出,堵了狗仔的嘴。
“不是李助来吗?”
“李助嫌你麻烦,又要给你带围巾又要带热饮,还得陪你聊天,所以只能老板代驾了。”
郁雪存才不信:“你之前还说李助很喜欢载我。”
卢至为不逗他了,把提前买好的热饮塞他手里暖手,对电话里说了句“剩下的发邮件”,就扶着车顶替他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副驾驶。
“行,谁都喜欢你。不过今天有事,我叫他去处理个业务,所以换我来接你。”
车窗外街景变换,卢至为一边开车,一边听他叽叽喳喳讲片场今天发生的事。
例如导演主动夸了他,他还学了民国的知识,现在是有文化的人了,还和同剧组的演员玩了网上流行的手势舞等等。
这些小事,卢至为早听小金汇报过,现在听他再讲一遍,还是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问两句。
最后见他一副说完的样子,卢至为才说:“剧组今天来了新的老师?”
郁雪存知道瞒不过他,只好说:“是啊。”
他和韩评就像被放在一个封死了的迷宫,迷宫里没有出口,每条路却都可通行,无论走多久,绕多远,总有一天,一个拐角就撞到一起。
这个城市就这么大,这么多年来,郁雪存从不刻意打听,也总能听见韩评如何将家族产业治得井井有条,上了某某新闻,又被哪个大学请去演讲。
郁雪存说:“他来教我,也没有什么。我本来也不爱听课,省得祸害别的老师,害他一个好了。”
卢至为不置可否,驱车到前面十字路口,忽然问:“前面有卖糖炒栗子,吃不吃?”
不谈韩评,郁雪存是乐意的,“好。可是没有人去买啊。”
卢至为笑眯眯说:“要是你亲我一下,我就纡尊降贵,替你当次跑腿。”
“你自己也要吃的,怎么说是替我?”
卢至为说:“好啊,现在和我算得这么清楚,怎么不和你的好哥哥算算清楚,论起来,他欠你的比我多。你连一个吻都吝啬给我,看来平时床上喊的什么哥哥都是假……”
郁雪存怕了他,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
卢至为才住口不胡说了,下车去买栗子。
郁雪存怀疑卢至为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吃了醋,已经把腹稿在心里过了一遍,想着怎么解释韩评那句“和哥哥结婚”。
但一直到卢至为带着一身糖炒栗子味上车,将烫手的纸袋递给郁雪存,都没提这一茬。
郁雪存懵懵懂懂看着他,忽然看不太懂了。
卢至为说:“突然发现你的男友特别帅气?”
“自恋狂。”郁雪存说。
糖炒栗子很好吃,热饮也很好喝,卢至为主动接他下班,秋天傍晚风不冷不热,车速不快不慢不颠簸。
卢至为完全不提什么“你和韩评怎么回事”,又或者“你和别人说过这种话”,貌似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又如此体贴人意,甚至甘心钻到人堆里,替他排队买小吃,温柔到刻意。
好像这个话题不是郁雪存的弱点,而是卢至为的死穴。
郁雪存自己先憋不住了,解释说:“我那时候才十岁,又或者不到十岁,说的话不算数,只是把他当哥哥,舍不得他离开家。”
卢至为“嗯”了一声。
前面红灯亮了,车停。
红灯的光隔着车玻璃,照在卢至为脸上,有些昏暗,看不清具体神情。
他说:“我知道,小存。很多事总是不得已的。你小时候寄人篱下,当时难免亲近这个哥哥一些。”
郁雪存说:“我还以为小金汇报了这件事给你,你一定会借题发挥,罚我什么。”
“我过去竟然有这么坏?”卢至为说:“人总会改好的。”
郁雪存抱着已经开始冷的饮料杯,转过头,仍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天已经黑了,车里没有灯。
“你怎么了?”郁雪存说:“谁说你坏话了吗?”
这种有点担心又别扭的口气,好像小狗刚拆完家,突然发现人类没生气,反而给自己开了一大堆高级罐头。小狗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怕对方在外面捕猎受伤了,或者伤心了不说。
卢至为说:“可以说我坏话的人,目前京市是没有的。除了我旁边这个。”
郁雪存气恼,好心被人家当成驴肝肺,不要再理他。
到了别墅,郁雪存要下车。
卢至为突然开口了。
“小存。”
郁雪存停住,说:“怎么啦,在外面被别人欺负了,刚才嘴硬不说,现在又要我安慰你?晚了,现在要收费。”
卢至为笑了笑:“好。一分钟五百好不好。”
他说:“你说得对,也有人管着我的。比如银监会,比如董事们,有时候真是烦他们,觉得当个普通高管也不错。不过那样怎么养得起我的小存。你也明白,许多事总归不由人意。”
郁雪存听得半懂不懂的。
卢至为也没打算解释,熄了火下车,推他上楼去:“阿姨给你做了糖醋小排,还有些你爱吃的,专等你回家,上去洗手。”
吃完了饭,郁雪存已经忘光今天的不愉快,专心致志看每晚八点的综艺。
一边看,一边和卢至为吐槽综艺上的某某和他搭戏时习惯好差,又或者某某某在圈内有什么绯闻。简直是只报信鸟,把什么八卦包都叼来给卢至为尝一尝。
卢至为抚着他的背,一边听,一边颔首:“原来还有这么多奇闻。”
郁雪存突然不说话了,零食也不吃了。过了半晌,在卢至为要问他的时候,他说:“你不要以为我很笨,其实你说的我全都想明白了。”
卢至为心里悚然一惊,已经后悔傍晚说了那么多,更悔一时真情流露,让他看出端倪。
一时间,搭在他后背的手指、直至全身都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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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连声音都是僵的,近乎紧绷却又语调平稳地问出:“是吗?看来老师把你教得很好。”
如果郁雪存现在和他说结婚,又或者看穿了他,看穿他一辈子决计不可能与他有名分,要提分手。他绝不会同意。
他总有办法哄好。
但郁雪存已严肃地转头看过来,卢至为说不出话了,只能等他判决。
郁雪存说:“你就是想说,什么银监会什么董事会,全都管着你的钱,说不定以后会破产,然后我们就住不起大房子了,是不是?”
卢至为看着他,仿佛没听懂似的,怔怔没点头,也没摇头。
大明星晃了晃手指,以为他被自己看穿已呆住,便得意说:“其实我拍戏也攒了很多钱呢。到时候我们也可以买一个新的房子呀。我都没有乱花……因为也没有需要我花钱的地方。”
他叹口气,故作深沉地定论:“所以,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惨……什么情不由己,什么养不起我,你也不要这样想了,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也没有那么没良心。”
卢至为方才好像在地狱走了一圈,突然又被拉回天堂里,半边身体还冷着,半边身体已经在温水里回暖了。
他微微一笑,声音还僵着:“被你看穿了,我就是担心这个。不过,要是用到你的钱,那我真的要惭愧至死了。你还是收好吧。”
郁雪存当他不信自己攒了很多钱,不太高兴,但也没有继续争这个,又继续专心看电视。
晚上洗完澡睡觉,卢至为在露台点了很久烟。黑暗里,火星一直忽明忽暗,橘红色的光点映着卢至为的脸。
郁雪存在楼上喊他,他就上楼去了。
两天后去片场,韩评在和导演说话,似乎在讨论问题。
郁雪存抱着暖手袋,刚走进去,韩评就像有什么感应,抬头看来。
郁雪存住了脚步。他和导演说了句“等等”,然后朝着郁雪存走过来。
他们不是亲兄弟,可是无论什么场合什么时间,隔了多少年,只要他出现,又或者韩评在,总能一眼看到对方。
小时候看的《十万个为什么》上说这是双胞胎的心电感应。
郁雪存想,他和韩评又不是双胞胎。韩评为什么也总能知道“他在这里”。
韩评已走到跟前,看他裹得厚厚的,外面大衣里面毛衣,还戴围巾,简直看不出形状,像只胖企鹅,笑了笑,才说:“大家还在秋天,你一个人先入冬了。”
这都怪卢至为。
郁雪存闷气不回答他,要往里面走。
韩评说:“导演说你找不太对民国的感觉,叫我带你逛一圈博物馆,顺便去老城区走一走。如果你对我心怀芥蒂,也可以换个人来陪你。”
郁雪存心里面知道,再和韩评牵牵绊绊,卢至为再好脾气也要生气了吧。
可是他就是受不得激将,话比脑子先加载完:“谁说我在乎你?不用换人,我当你是空气而已。”
韩评便笑一笑:“那就好。”
郁雪存再想改口也晚了,只能气恼瞪着他,恨韩评从小到大都是这一招。
他总有一天会不受激将法的,到时候韩评就后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