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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在酣睡的小姐

作者:希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贵妃寝宫内,传来一声脆响。


    “娘娘恕罪。”


    “再端一碗药来。”


    “都退下。”


    伴着嘈杂声,宫女们惶惶不安退出来,站在殿外眼神交流。


    原本前几日皇帝来看望郦贵妃,还留宿了,可见禁足年前就能解除了。


    没想到今日贵妃又惹怒皇帝皇后了。


    还是因为那个杨落。


    娘娘又去给那个杨落求情了,结果被皇后打的一脸血回来了。


    “娘娘就是心善,不就是邬阳公主的伴读,真当自己女儿看待了,非要护着。”


    “这下好了,过年也别想出去了。”


    殿外宫女们懊恼,殿内贵妃脸色倒没有太难看,一边对着镜子轻敷红肿的脸颊,一边听帝后那边的新消息。


    “……平成公主拦下来,皇后没有再坚持要打杨落,由皇帝下旨,打手板。”


    “内侍已经往定安公府去了。”


    宫女说到这里又带着遗憾看着贵妃。


    “皇后这次还是没伤到杨落。”


    郦贵妃倒是觉得也没太大失望,可能因为前几次都失败的缘故吧。


    “皇后生了个好女儿啊,这小丫头真是会讨好皇帝。”她说,“无妨,虽然皇后没能真打到杨落,但皇后今日的态度,皇帝已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将来翻脸时候,在皇帝眼里依旧会翻倍地可恶可恨。”


    说到这里时,有小宫女进来,低声说:“宜春侯带着柴婉儿来了。”


    宜春侯亲自来了,皇帝心里的芥蒂又要被抹去一半。


    郦贵妃伸手按了按额头。


    皇后与皇帝夫妻多年,内有平成公主,外有宜春侯,单靠她和哥哥,又为了将来大计,不能牵连自身,束手束脚隐蔽小心行事,实在是势单力薄啊。


    如果能多个助力……


    耳边传来小宫女的声音。


    “……平成公主先见了宜春侯,宜春侯自己去见陛下了,公主给柴婉儿招了太医看伤……”


    伤?


    郦贵妃坐直身子,看一旁的亲信宫女:“阿容说谁打伤的柴婉儿来着?”


    “说当时勇武伯世子,朱云霄在场。”宫女忙回答,“朱云霄将柴婉儿的鞭子打回去,伤了她。”


    朱云霄,郦贵妃默念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朱云霄先前拒了宜春侯家的亲事,现在又为了杨落打伤了柴婉儿,真是彻底得罪宜春侯家了。”宫女接着说,神情有些幸灾乐祸,“勇武伯本就庸才,陛下不喜,就算朱世子才貌双全,朱家的爵位也保不了三代了……”


    “不错。”郦贵妃点点头,眉眼闪烁。


    宫女愣了下,什么不错?朱家爵位保不了不错?


    郦贵妃没有多说,只吩咐:“取纸笔来,我给兄长写封认错信。”


    ……


    ……


    两个内侍两个宫妇站在定安公府外,脸色很是难看。


    虽然不是正式的宣旨,但皇帝的口谕也等同于圣旨,定安公竟然不打开大门迎接他们进去,还站在门口问他们口谕给谁的。


    “给你们家小姐的!”内侍没好气说,“要不然我们来你这里做什么。”


    定安公是不是被吓疯了?


    内侍看着定安公,撇撇嘴冷笑。


    “公爷,赶紧开门接旨吧,别装傻了,你家小姐做了什么事,你会不知道?”


    定安公并没有让开路,还笑了:“是这样,我家小姐如今在国学院读书,不在家,如果这旨意不是给我的,就要劳烦公公去国学院。”


    国学院?


    内侍宫妇们神情愕然,这……


    “是祭酒把人叫走的,我也不敢去把人叫回来。”定安公接着说,“就有劳公公们自己去找人吧。”


    内侍宫妇们面面相觑,这……


    ……


    ……


    站在国学院外,内侍宫妇们气势不如在定安公府外。


    守门的教习比定安公气势大,也没有立刻恭敬地让他们进去。


    “陛下口谕?”教习板正着脸问,“给祭酒的吗?”


    内侍忙说:“不是不是,给定安公府的杨小姐,定安公说杨小姐在国学院,劳烦先生通传一下,让她接旨。”


    教习哦了声:“我去看看是不是在跟祭酒上课。”


    上课的话……内侍宫妇们对视一眼,估计就要等着了。


    祭酒上课的时候,皇帝也不打断,他们这些内侍更不敢打断。


    ……


    …….


    天光大亮的国学院内不闻读书声也不见往日穿梭的学子们。


    因为临近年节,放了假,有的学生回家去了,不回家的也都去京城内闲逛了,难得过年休息一下。


    藏书阁里更是悄然无声。


    卫矫站在两架书架外,看着横在其内地上,衣袖盖着头,睡得毫无章法,身形比散落的书还乱的女子,发出一声冷笑。


    “杨小姐,皇帝来打你手板了。”


    睡在地上的女子蠕动一下,但并没有醒来,也没有起身,而是换个姿势,用两袖子遮住头脸。


    卫矫一扶旁边的书架,跃上去,坐在书架上方,俯瞰地上躺着的女子,然后抽出一本书,手一松砸落。


    书没有砸在莫筝头上,盖在头上衣袖抬起,白皙修长的手稳稳接住。


    “多谢师兄告诉我。”莫筝闭着眼喃喃,“老师会先接着,然后一会儿再打我就行。”


    卫矫也不说话,再次抽出一本书拎着松手让它下去。


    一本接一本。


    缓缓慢慢。


    持续不断。


    当落下的书被手接不过来,狭窄的身侧也再放不下,莫筝无奈地睁开眼,躺在一堆书中仰望着上方的卫矫。


    “师兄,我昨晚一夜没睡,老师罚我抄了一夜书,很可怜的。”她说。


    卫矫笑盈盈俯瞰她:“别急,还有更可怜的等着你呢,此时陛下让人先打你手板,宫里还有宜春侯正给皇帝出谋划策怎么教训你。”


    他说着皱眉思索,神情向往。


    “不知道宜春侯能出什么主意?”


    “这种活了很久的老家伙,最会折腾人。”


    “真好,一定有大热闹看。”


    莫筝打个哈欠:“多谢师兄提醒,不过,热闹还没到来之前,我先再睡一觉吧。”


    说罢再次闭上眼。


    狗东西,卫矫才不信她真能睡着。


    仗着祭酒弟子就真以为没人能奈何她?


    卫矫看着地上散落书中闭着眼的少女,往日一双眼锐亮,此时闭上整张脸都安静下来……


    安静的就像真睡着了。


    卫矫心里哼了声,要说什么,耳边传来尖锐的鸟鸣声,他脸色微凝……


    因为国学院不让绣衣进,卫矫每次来都把人留在外边,有急事时会用鸟鸣暗语。


    这次用的还是紧急。


    卫矫看了眼安静而睡少女,身形一转人飞掠而下,与此同时两书架相向而倒,伴着哗啦声无数书倾倒。


    “卫矫——”


    藏书阁上方传来凌鱼的怒喝声,旋即脚步急响。


    “快来人——”


    卫矫并不理会身后,那狗东西要是能被砸死,早就死了八百次了。


    ……


    ……


    国学院除了绣衣,那几个内侍宫妇正在低低怯怯语。


    “怎么办?”


    “那教习说,祭酒大人说知道了,他会打板子……”


    “那这口谕是传达还是没?”


    “算了算了,就这样跟陛下说罢。”


    “陛下问就问祭酒吧。”


    一行人嘀嘀咕咕,看到卫矫从内走出来,顿时更吓了一跳,忙上车急急走了。


    绣衣们也不理会,迎上卫矫。


    卫矫懒懒问:“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


    一个绣衣上前低声说了两句话。


    卫矫原本懒懒的神情一凝:“什么?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绣衣低头:“那李步在御史台一向不言不语,只负责整理文书,无人在意,实在没想到他突然怎么以及从哪里……”


    说罢又不安抬起头。


    “都尉,也来不及,他去面圣了……”


    御史台的人是能直接觐见的。


    无人能挡。


    “有趣。”卫矫对于自己丝毫不知消息,倒也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走走走,看热闹去——”


    他说罢大步向马匹而去,抓住马缰绳上马后,突然又想到什么,马匹陡然转头向国学院方向。


    已经准备疾驰的绣衣们猝不及防纷纷勒马,导致一片嘶鸣。


    “都尉?”


    卫矫看着国学院的方向,神情不再是惯有的笑盈盈,而是眉眼微沉。


    好啊,这狗东西!


    怪不得,能在藏书阁酣睡……


    原来,睡不着的是别人啊。


    “都尉,要回国学院吗?”一个绣衣不解问。


    卫矫没有说话,看一眼远处高高的藏书阁,收回视线,催马向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


    …….


    “卫矫!”


    卫矫刚大步走入皇城,就看到平成公主和柴婉儿从后宫方向走出来。


    在他看到她们之前,两人也看到了他。


    不过,平成公主没像往日那样开口唤住,是柴婉儿先喊出来。


    卫矫脚步一转,疾步奔来:“公主——”


    他神情欢喜,满面笑容,声音亲近,一如先前。


    但,他也这样唤他的,师妹。


    平成公主安静而立,看着走近的他,依旧没有说话。


    “卫矫,我正要告诉公主——”柴婉儿先一步喊道,指着卫矫,又看着平成公主,“公主,那天卫矫让杨落上了他的车!”


    说罢又看着卫矫。


    “卫矫,那杨落忤逆皇后,你为什么让她上你的车!”


    卫矫瞪了她一眼:“她连皇后都敢忤逆,上我的车我能如何?”


    不能吗?柴婉儿被他说得愣了下。


    这个道理好像不对,她要再说话,平成公主制止她,看着卫矫笑了笑:“这是去哪里了?”


    卫矫绽开笑唤声公主,眉眼弯弯:“我刚从国学院回来,去见陛下。”


    国学院啊。


    平成公主嘴角弯弯,看着他:“去给你师妹说情吗?”


    卫矫啊一声:“公主!她哪里用得着我说情,人家有祭酒当老师呢!谁敢惹!”


    祭酒啊,平成公主心想,所以他也不敢惹,所以才热情洋溢一声声师妹吗?


    “祭酒又如何?”柴婉儿在旁哼了声,眉眼得意,“我祖父刚才已经跟陛下说好了,要办一场大文会,到时候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的才气多么平平,有这样的弟子,是祭酒之耻。”


    卫矫的视线看向她,神情遗憾:“只怕,侯爷顾不得这种小事了。”


    柴婉儿愣了下,平成公主微微一怔:“出什么事了?”


    ……


    …….


    “你说什么?冀郢死了!”


    御书房内,皇帝不可置信站起来喊道。


    地上一个官员跪地,他的面前有个展开的包袱,一件血衣铺展在地上。


    宜春侯面色亦是惊愕:“这是怎么回事?”


    被唤作李步的官员又拿出一张纸。


    “陛下。”他说,“臣李步,举告巡查使冀郢以死囚代山贼,遮掩白马镇数十民众遭人屠杀惨死真相。”


    白马镇,屠杀惨死,真相。


    皇帝脸色瞬间铁青,人微微一晃,跌坐下来,一时无声没有询问。


    宜春侯脸色保持着适才的惊愕,再多一分震惊。


    白马镇的事啊。


    感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又感觉似乎刚刚发生。


    雷声滚滚,暗夜沉沉,老仆递来一句消息。


    “侯爷,白马镇那个女人出事了。”


    他坐在书房里,因为年纪大,躺下睡不着,便坐着眯着眼似睡非睡。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连眼都没有睁一下。


    “死了这么久的人的事,提他做什么。”他只淡淡说。


    那时候,的确是小事一桩,与他无关。


    但……


    敞开的殿门外,有冬日的寒风吹来了,让宜春侯打个战栗。


    此时此刻,盛夏已过,年节临近,坐在勤政殿内,被一个御史提及此事,可就


    热闹了。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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