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国际机场的安检通道内,人流熙熙攘攘。电子屏上滚动着航班信息,广播里不时传来温柔的提示音,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但在VIP安检通道后,气氛却异常凝重。
一台高精度X光安检机正在对一件黑色防震箱进行扫描,屏幕上呈现出的图像让两名安检人员面面相觑,眉头紧锁。防震箱内部,密密麻麻的电路板以一种非常规的排列方式组合成奇怪的阵列,线路交错纵横,像是一张复杂的神经网络。而在阵列的核心位置,却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的区域,完全吸收了X射线,在屏幕上呈现出一片纯粹的漆黑,无法看清内部结构。
“这是什么东西?”年轻的安检员小张压低声音,看向身边的组长老王。老王从事安检工作十五年,见过各种各样的特殊物品,但这样的图像还是第一次遇到。
“按规定,必须开箱检查。”老王果断说道,按下了暂停键,朝着负责托运的工作人员示意。
很快,一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快步走了过来,正是李建平的秘书。他看到安检人员的动作,立刻上前一步,挡在防震箱前,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语气却不容置疑:“同志,这是省政法委的重要科研设备,涉及国家机密。”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这是保密文件和相关批文,麻烦你们核对一下。按照规定,涉密物品无需开箱检查。”
文件封面上印着“省政法委保密文件”的字样,盖着鲜红的公章。老王接过文件,仔细翻阅着,眉头越皱越紧。文件的格式和公章看起来都没有问题,但那块完全吸收X射线的黑的区域,始终让他心存疑虑。
“我们需要向上级汇报。”老王说道,拿起对讲机准备联系安检站负责人。
此时,凌源县公安局的会议室里,雷杰正站在大屏幕前,部署针对跨境电诈的专项行动。会议室里坐满了二十多名干警,有扫黑除恶时期并肩作战的老战友——比如刑警支队的老王、特警队长陈刚,也有刚分配到网安、经侦部门的年轻民警,他们脸上还带着青涩,眼神却充满了斗志。
大屏幕上播放着第四起跨境电诈案件的详情:受害者是一位六十八岁的独居老太太王桂兰,刚拿到一百五十万的拆迁补偿款,就被冒充“上海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民警”的骗子以“涉嫌洗钱”为由,诱导着分三次将全部存款,甚至向亲戚借的二十万,共计一百七十万元转入了所谓的“安全账户”。转账记录、通话录音、老太太的报案视频,一步步还原着整个诈骗过程,让人触目惊心。
“时代变了。”雷杰敲了敲桌子,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他穿着一身藏蓝色警服,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眼神锐利如鹰,“我们的对手,已经从拿着砍刀、盘踞街头的赵天霸之流,变成了藏在境外服务器后面、敲着键盘的程序员。战场,也从看得见硝烟的街头巷尾,转移到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网络空间。”
就在这时,雷杰口袋里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机场安检站的电话。他走到会议室角落,接通了电话。
“雷局,我们这里遇到一个情况。”安检站负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李建平副秘书长的秘书托运了一个防震箱,X光扫描显示内部结构异常,有一块区域完全无法穿透。我们要求开箱检查,但对方出示了省政法委的保密文件,说是涉密科研设备,拒绝开箱。您看……”
雷杰的眉头微微皱起,脑海中瞬间闪过李建平在研讨会上的发难、与陈雅娟秘书的会面、境外资金链的线索。这个防震箱里的东西,绝对不简单。但他清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仅凭安检图像无法强行开箱,一旦处理不当,还可能陷入被动。
他沉默了三秒,语气坚定地说道:“依法留取完整的X光影像资料,详细登记防震箱的型号、编号、托运信息,然后放行。密切关注这个箱子的去向,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汇报。”
“明白!”
挂掉电话,雷杰重新回到会议室,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继续部署。”他指着大屏幕,“跨境电诈,看似离我们很远,但每一起案件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破碎。我们必须尽快拿出对策,守住老百姓的钱袋子。”
新型犯罪与旧患新发
实验学校的调查在国安部门的介入下,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一周后的联合案情分析会上,市国安局的张科长带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他面前的投影仪上,展示着一张复杂的关系图谱,节点密密麻麻,连接着境内外多个机构和个人。
“我们联合网警部门,对陈雅娟及其关联人员的通讯记录、资金往来进行了全面监控和分析,最终锁定了一个名为‘启明工程’的境外非政府组织。”张科长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这个组织表面上打着‘教育文化交流’‘青少年素质提升’的幌子,在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展活动,但实际资金流向非常复杂,与多个敏感地区的机构和人员有密切联系。”
他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上面是“启明工程”的组织结构图:“这个组织的核心操作模式,是专门选择我们国内的中小城市,以民办教育、文化培训、国际夏令营为载体,渗透到教育系统内部。他们的核心目标不是直接传播特定的意识形态,而是培养一批对中国现行体制持‘批判性思维’的青少年。”
“具体怎么操作?”林雪坐在雷杰身边,眉头紧锁,问道。
“方法非常隐蔽,也很狡猾。”张科长调出了一批被查获的“辅助教材”照片,“他们不会直接否定我们的制度和价值观,而是通过精心设计的对比、暗示、选择性呈现,潜移默化地解构主流价值观。比如,这套所谓的《世界文明对比读本》,里面选取的中国案例都是古代的‘苛政’‘腐败’,而外国案例则全是‘民主’‘自由’的正面故事;再比如这个‘独立思考训练课程’,设置的议题全是‘政府该不该限制企业发展’‘执法机关是否权力过大’这类带有倾向性的问题,引导孩子们质疑权威、质疑体制。”
雷杰拿起一份打印出来的教材节选,上面的文字看似客观中立,却处处暗藏玄机。比如在讲述“法治”时,刻意放大个别执法不当的案例,却对扫黑除恶、打击犯罪带来的社会安定避而不谈;在介绍“公民权利”时,片面强调个人自由,却忽视了集体利益和社会责任。
“最棘手的是,”张科长的语气愈发凝重,“他们所有的活动都游走在法律边缘。教材内容不违法,培训形式不违法,甚至资金往来都披着‘慈善捐赠’‘学术交流’的合法外衣。我们现有的法律法规,很难对其行为进行定性和处理。他们就像一群苍蝇,不咬人,但恶心人,长期下来,会慢慢腐蚀青少年的思想根基。”
与此同时,凌源的跨境电诈案件呈现出爆发态势。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取得胜利后,凌源的社会治安明显好转,经济逐渐复苏,老百姓手里的余钱也多了起来——有的是征地拆迁补偿款,有的是生意好转后的盈利,有的是外出打工攒下的辛苦钱。这些“新富起来”的人群,因为缺乏防范意识,成了境外电诈团伙眼中待宰的肥羊。
第四起案件的受害者王桂兰老太太,雷杰亲自去了她家。那是一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旧筒子楼,楼道狭窄昏暗,墙壁上布满了污渍和小广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老太太的家在三楼,房门虚掩着,雷杰轻轻推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只有十几平米,陈设极其简陋:一张老旧的木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一张折叠桌,还有一台屏幕泛黄的老式电视机和一个嗡嗡作响的破冰箱。王老太太坐在木板床上,背靠着墙壁,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褪色的存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阿姨,我是凌源县公安局的雷杰。”雷杰轻轻关上门,走到床边,声音尽量放柔,“我们来看您了,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老太太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嘴里反复念叨着:“我一辈子没干过坏事……真的没干过……他们说我犯罪了,说我洗钱……我不明白,我怎么会洗钱呢……”
“阿姨,您没犯罪,是犯罪分子骗了您。”雷杰蹲下身,与老太太平视,语气诚恳,“那些人是骗子,冒充公检法的工作人员,就是为了骗您的钱。”
“骗我?”老太太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猛地抓住雷杰的手,枯瘦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雷局长,你说他们是骗子?那我的钱……我的钱还能追回来吗?那是我老伴的抚恤金啊……他以前在矿上上班,瓦斯爆炸死的,就留下这么点钱……还有拆迁款,是我养老的钱……”
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滴在雷杰的手背上,带着一丝冰凉的温度。雷杰的手被握得生疼,但更疼的是心里。他能感受到老太太心中的绝望和无助,那是一种被掏空了所有希望的痛苦。
“阿姨,您放心。”雷杰郑重地点头,眼神坚定,“我们一定会尽力追查,想尽一切办法帮您把钱追回来。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对您的承诺。”
离开王老太太家,雷杰的心情异常沉重。楼道里,邻居们探头探脑地看着,脸上带着同情和无奈。他知道,这样的案件,不仅让老太太遭受了经济损失,更给她的心理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创伤。
回到公安局,雷杰立即召开了跨境电诈专项工作会议。网安大队长大刘汇报了目前的侦查难点:“雷局,这些电诈团伙非常狡猾。他们的服务器都设在东南亚的某个国家,通过多层网络跳板隐藏真实IP,资金交易全部使用虚拟货币,落地后迅速转入境外赌场洗白。我们已经向对方国家的司法部门发了国际协查函,但对方的司法效率大家都知道,而且涉及跨境资金流动,取证难度非常大,短期内很难有结果。”
“那就换个思路。”雷杰敲了敲桌子,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不能只追着钱跑,要从源头入手。诈骗成功需要三个要素:精准的信息获取、蛊惑人心的话术剧本、畅通的资金通道。我们就从这三个方面突破。”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写下三个关键词:“信息、话术、资金”。“第一,信息从哪里泄露的?是房产中介、银行、医院,还是其他渠道?谁在贩卖我们凌源市民的个人信息?必须查清楚。第二,话术为什么能精准击中老年人的心理?他们的剧本是怎么设计的?有没有国内的人配合提供本地情况?第三,资金通道虽然在境外,但转账、取款等环节,有没有可能在国内找到突破口?能不能联合银行,建立预警机制?”
会议一直开到深夜,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大家各抒己见,激烈讨论。最终确定了几条新战法:第一,与通信运营商深度合作,建立针对境外可疑号码、诈骗话术关键词的实时预警系统,一旦发现异常通话,立即通过短信、电话等方式提醒用户;第二,联合各大银行,对六十岁以上老年人、拆迁户等重点人群的大额转账设立“24小时冷静期”制度,转账前进行风险提示,转账后及时回访确认;第三,网安部门组建专门的攻坚小组,主动进攻,潜入电诈相关的黑产群组、暗网论坛,伪装成买家或卖家,从源头获取情报,追踪诈骗团伙的真实身份和窝点位置。
“同志们,”雷杰看着疲惫却依旧充满斗志的干警们,语气沉重而坚定,“老百姓把钱交给我们保管,把安全交给我们守护,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跨境电诈,我们必须打,而且必须打赢!”
内部的分歧与转型的阵痛
新战法的实施,在凌源县公安局内部引发了意想不到的争议和阻力。
在周一的局务会上,刑警支队的老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老王今年五十多岁,从警三十多年,经历过无数次街头枪战和暴力抓捕,是局里公认的“老资格”。他穿着一身旧警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风霜,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雷局,咱们是公安局,是执法机关,不是通讯公司,也不是银行。建立预警系统要协调运营商,设立‘冷静期’要银行配合,这些工作超出了我们的职责范围,也不是我们擅长的。而且,扫黑除恶刚结束,大家连续高强度工作了三年,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现在又要搞这么大动作,同志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吃不消啊。”
“王支队,我理解你的顾虑。”雷杰看着老王,语气平和,“但我想问问你,你觉得老百姓被骗一百七十万,和被人抢了一百七十万,哪个更严重?抢劫是暴力犯罪,我们能看得见、摸得着,能通过侦查、抓捕、审判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但电诈是智力犯罪,犯罪分子藏在境外,老百姓被骗后,钱很难追回来,心理创伤也更严重。王老太太的情况你也知道,那是她的养老钱、救命钱,被骗后她几乎崩溃了。我们作为警察,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吗?”
“那不一样,抢劫是面对面的犯罪,性质更恶劣。”老王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且,我们的警力本来就紧张,扫黑除恶后,很多干警都被抽调到了其他岗位,现在再抽调人手去搞网安、搞电诈,其他刑事案件怎么办?”
“时代在变,犯罪形式在变,我们的工作方式也必须跟着变。”雷杰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中层干部,“扫黑除恶是阶段性的胜利,但维护社会安全稳定是长期的责任。以前我们面对的是刀光剑影,现在面对的是网络诈骗、思想渗透,这些新型犯罪虽然没有硝烟,但危害同样巨大。我们不能守着过去的经验过日子,必须主动学习新知识、掌握新技能,才能适应新形势的要求。”
局务会上,年轻民警们大多支持雷杰的新思路。网安大队的年轻民警小李,刚从警校毕业两年,是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他激动地说:“雷局说得对,现在的犯罪越来越高科技,我们必须用科技手段对付科技犯罪。暗网、虚拟货币、加密通讯,这些都是我们以前不熟悉的领域,但只要我们肯学,一定能掌握。我愿意加入攻坚小组,潜入黑产群组获取情报!”
经侦大队的年轻干警也纷纷表示支持:“跨境电诈不仅危害民生,也影响经济发展。我们必须尽快打击,维护良好的营商环境和社会秩序。”
但一些老干警的抵触情绪,比雷杰预想的要强烈。他们习惯了传统的侦查办案模式,对网络、科技等新事物感到陌生和畏惧,更愿意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愿轻易尝试新的工作方式。
更让雷杰忧心的是,两天后,县委办转来一份省里下发的征求意见稿——《关于优化营商环境,规范涉企执法行为的若干意见(征求意见稿)》。文件打印在厚厚的A4纸上,标题醒目,内容详尽,主要围绕“规范涉企执法程序”“减少不必要的执法干扰”“保障企业合法权益”等方面展开。
雷杰仔细翻阅着文件,看到其中几条内容时,眉头越皱越紧:“对企业采取查封、扣押、冻结等强制措施的,必须提供充分的证据,事先进行风险评估,避免对企业正常经营造成不当影响”“严禁对企业进行‘运动式’执法检查,同一企业同一事项的检查一年不得超过一次”“涉企案件的办理期限原则上不得超过三个月,特殊情况需延长的,必须报上级部门批准”。
文字都很规范,看似是为了优化营商环境,但结合当前的形势,雷杰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深意。他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林雪,发现她也在仔细阅读文件,在文件的空白处,用红笔批注了一行字:“此件由省政法委研究室起草,李建平牵头。”
“林书记,你怎么看?”雷杰把文件推到林雪面前,语气凝重。
林雪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你知道昨天开发区管委会报上来的一个招商引资项目吗?投资方是一家外地的大型制造业企业,计划在凌源投资五个亿建工厂。但他们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求县里出具书面承诺,保证不对企业进行‘运动式执法检查’,不搞‘选择性执法’,不随意采取查封、扣押等强制措施。”
她苦笑了一下:“他们的用词,和这份意见稿几乎一模一样。很明显,有人在背后造势,通过文件、培训、甚至投资条件等方式,系统性地塑造一种‘后扫黑时代’的舆论氛围——把扫黑除恶定性为‘非常态’的‘运动式执法’,把严格执法污名为‘影响经济发展’‘破坏营商环境’。”
“这是在给我们的工作套枷锁。”雷杰的语气带着一丝愤怒,“如果按照这个标准,三年前我们根本动不了赵天霸。他名下的天霸集团,表面上是‘正常经营’的企业,涉及房地产、娱乐、建筑等多个领域,要是担心‘影响营商环境’,担心‘对企业正常经营造成不当影响’,我们根本不敢查封他的资产,不敢对他的团伙成员采取强制措施。那凌源的扫黑除恶,也就成了一句空话。”
林雪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所以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两线作战。一线是对付跨境电诈、思想渗透这些新型犯罪,这需要我们学习新知识、掌握新技能,实现队伍的转型;另一线是守住我们扫黑除恶的斗争成果,抵制这种错误的舆论导向和政策倾向,这需要我们有坚定的政治定力,甚至可能……需要进行新一轮的斗争。”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生机勃勃的街道:“雷杰,准备一下,下周一召开全县政法工作会议。我要在会上讲清楚几点:第一,扫黑除恶不是一阵风的运动,而是常态化的法治实践,必须长期坚持;第二,严格执法与优化营商环境并不矛盾,真正的企业家、真正想干事的企业,欢迎的是公平公正、安全稳定的法治环境,而不是可以肆意妄为的‘宽松环境’;第三,公安队伍必须转型,但转型不是转向‘少办案’‘不办案’,而是转向‘更专业地办案’‘更精准地执法’,既要打击犯罪,又要保护合法权益。”
“明白!”雷杰重重地点头,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他知道,这场斗争,不仅关乎凌源的社会治安,更关乎扫黑除恶的成果能否巩固,关乎法治精神能否真正落地生根。
风暴前夕的多重压力
周六上午,凌源县公安局网安大队的办公室里,气氛紧张而安静。电脑屏幕发出的蓝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清脆而急促。雷杰穿着便装,坐在年轻民警小李的身边,看着他熟练地操作着电脑,潜入一个名为“信息资源共享基地”的暗网论坛。
这个论坛隐藏在层层加密的网络空间里,普通用户根本无法访问。小李他们通过特殊的翻墙工具、虚拟身份和加密通讯软件,花了三天时间才成功注册账号,进入论坛内部。论坛里充斥着各种非法交易信息:贩卖公民个人信息、出售诈骗剧本、提供黑客服务、洗钱通道对接……五花八门,触目惊心。
“雷局,有发现!”小李突然压低声音,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这个论坛的一个管理员,网名叫‘影子’,他在凌源本地。我们通过IP地址定位,发现他每次登录都在城南的一家网吧,而且他手里有我们凌源三万名中老年人的详细资料,包括电话号码、家庭住址、身份证号、甚至病史和存款大概数额。”
雷杰凑上前,屏幕上显示着“影子”发布的帖子,标题是“凌源中老年优质资源打包出售”,下面附着部分信息的截图和交易方式。“多少钱?”他问道。
“打包价五万比特币,按照现在的汇率,相当于人民币两百多万。”小李回答道,“而且他要求先付款后发货,付款方式是虚拟货币,无法追踪。”
雷杰的眼神一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能锁定他的真实身份吗?”
“正在追踪。”小李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不断刷新着代码和数据,“这个人非常谨慎,每次登录都只用网吧的公用电脑,不使用个人设备,每次上网时间不超过半小时,而且会频繁更换网吧。更麻烦的是,他使用的是军用级别的加密通讯软件,我们无法监听他的聊天内容,也无法获取他的真实IP地址。”
“继续跟,不要打草惊蛇。”雷杰吩咐道,“重点关注他的交易对象,看看有没有本地的同伙。另外,想办法获取他手里的信息样本,分析数据的来源,我要知道这些公民个人信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明白!”
下午,实验学校那边传来了更令人不安的消息。国安部门的张科长给雷杰打来电话,语气凝重:“雷局,有重大发现。我们在对陈雅娟的通讯监控中,发现她与境外‘启明工程’的负责人联系时,多次提到一个代号‘深根计划’的项目。虽然具体内容还不清楚,但根据我们截获的部分信息,这个计划的规模非常大,时间表显示,今年九月新学期开始后,将在五个省的二十所合作学校同步启动‘新课程试点’。”
“新课程试点?具体是什么课程?”雷杰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但根据之前查获的教材和培训内容推测,很可能是进一步深化思想渗透的课程,目标群体可能从幼儿园、小学扩展到初中、高中。”张科长回答道,“更麻烦的是,我们查到这个‘深根计划’的部分资金,是通过一家境内企业的‘慈善捐赠’名义进入国内的。这家企业叫‘建国外贸有限公司’,老板你可能也认识——李建平的堂弟,***。”
雷杰的心中一震:“***?他和‘启明工程’是什么关系?”
“根据我们的调查,***的公司主要从事对东南亚的外贸业务,经常往返于国内外。他的公司成立于五年前,注册资本五千万,但实际经营规模很小,主要业务就是为境外组织提供资金转移通道。‘启明工程’的多笔资金,都是通过他的公司洗白后,转入境内的合作学校和培训机构。”张科长补充道,“我们还发现,***和赵天海有过资金往来,赵天海出狱后的部分活动资金,就是由***提供的。”
挂掉电话,雷杰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说话。电诈背后的信息黑产、实验学校的思想渗透网络、李建平若隐若现的身影、***提供的资金通道、还有那份正在征求意见的“规范执法文件”……所有的线索像一张无形的网,交织在一起,指向了一个庞大而隐蔽的阴谋。
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搞乱凌源的社会治安,不仅仅是渗透青少年的思想,更是要通过各种手段,限制执法机关的权力,抹黑扫黑除恶的成果,最终动摇基层治理的根基。
周日下午,雷杰独自留在办公室,整理周一全县政法工作会议的发言稿。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雨雾中,显得有些压抑。
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加密号码,没有来电显示。雷杰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寒意:“那份《关于优化营商环境,规范涉企执法行为的若干意见》的正式版,下周就会下发。起草组采纳了‘各方面意见’,措辞会比征求意见稿更严厉。”
“什么意思?”雷杰的心脏猛地一沉。
“意思就是,以后你们要对涉黑涉恶相关企业采取查封、扣押、冻结等强制措施,必须先进行‘营商环境影响评估’,证明不会影响企业的‘正常经营’;要传讯涉企嫌疑人,必须提前向同级政法委报备,避免造成‘不良社会影响’。”对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有人想把扫黑除恶装进笼子里,用‘规范’的名义,让你们动弹不得。”
电话挂断了,听筒里传来忙音。雷杰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势,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能感觉到,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这次的风暴,不是街头的暴力冲突,不是网络的诈骗陷阱,而是更隐蔽、更凶险的政治博弈和话语权争夺。
扫黑除恶铲除了地上的荆棘,恢复了社会的安宁。但现在,有人想修改土壤的配方,想制定新的“游戏规则”,让荆棘以另一种形式重新生长,让黑恶势力和渗透组织有恃无恐。
周一上午八点,全县政法工作会议准时在县委大礼堂召开。大礼堂里座无虚席,两百多名政法干部穿着整齐的制服,坐得笔直,眼神专注。林雪坐在**台正中,一身藏蓝色西装,神情严肃而坚定。雷杰坐在她的左侧,目光扫过台下的干警们,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扫黑除恶时并肩作战的老战友,有刚加入政法队伍的年轻人,还有坚守岗位多年的老领导。
林雪打开话筒,调试了一下音量。原本嘈杂的大礼堂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话筒轻微的电流声。她的第一句话,就让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今天我想和大家谈谈,什么是真正的‘营商环境’。”
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透过音响传遍整个大礼堂:“有人说,优化营商环境就是要对企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要放松执法尺度,甚至对违法犯罪行为网开一面。但我想说,这是对营商环境最错误的理解。真正的营商环境,不是纵容少数人的违法违规,而是为大多数企业创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不是让企业免受执法监督,而是让企业在法治的框架内安心经营;不是牺牲群众的利益换取所谓的‘投资’,而是实现企业发展、群众受益、社会稳定的共赢。”
与此同时,省城某栋高档写字楼的会议室里,李建平正在主持召开《关于优化营商环境,规范涉企执法行为的若干意见》的定稿会。会议室里坐着省政法委研究室的工作人员、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还有几位法学专家。李建平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最后修改的文件版本,他的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滑动,最终停留在新增的一条内容上:
“对已结案的涉黑涉恶企业,若无新的犯罪证据,应逐步解除资产冻结措施,帮助其恢复正常经营,保障企业职工的合法权益和社会稳定。”
他拿起笔,在这条内容上轻轻画了一个圈,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就按这个版本印发。”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尽快下发到各市、县(区)政法部门和相关单位,要求认真学习贯彻落实。”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水冲刷着玻璃,模糊了窗外的景象,也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凌源的政法工作会议还在继续,林雪的声音依旧坚定:“扫黑除恶的成果来之不易,是用七位烈士的生命和无数干警的血汗换来的。我们不能让这份成果付诸东流,不能让烈士的鲜血白流。政法队伍必须坚守法治底线,敢于担当、善于作为,既要打击新型犯罪,又要巩固斗争成果,为凌源的长治久安和高质量发展保驾护航!”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雷杰看着林雪坚定的身影,看着台下干警们眼中的斗志,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未来面临多大的压力和挑战,他都会和林雪一起,和所有坚守正义的政法干警一起,并肩作战,守护好凌源的黎明之光。
本集完
下一章内容提示:
第六卷:黎明之光 第116集:传承
雷杰为全局新入警的青年干警讲课,分享扫黑除恶经历,特别强调坚守初心、廉洁自律。他讲述牺牲战友的故事,将“光云”精神与扫黑精神融合传承。年轻民警深受触动,但课后有人提问:“雷局,如果严格执法真的影响了招商引资,我们该怎么办?”与此同时,实验学校的调查取得突破,证据显示“深根计划”的目标是在青少年中培养“非暴力不合作”的思维模式。而李建平修改的那份文件,正式印发到了凌源。传承与改变、坚守与妥协的较量,在这一代人身上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