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楹推开医务室大门的时候，许轻乐刚收拾了书包要去上课。
屋内总共两人，正好都是老朋友。
“凶手落网了。”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脱离危险的宿林，“他点名要见你，宿同学。”
宿林扭头和许轻乐对视一眼，先开口：“那小许你先去上课吧，我应该很快就能结束的。”
许轻乐没敢说郁酒才发信息说他下午会过来，只能抿唇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出门上课。
托宿林的福，她可算是与对手家族的少爷冰释前嫌了。
虽然本来就没什么矛盾就是了。
坐上警车，宿林安然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凶手是怎么抓到的啊？”虽然答案呼之欲出，但宿林还是得确认一遍。
曲楹坐在副驾上，正好能把这次案子的资料归类：“我听说是你朋友，叫温宵吧，越级上报长老阁。上官首席知道后，立即命人把整座学院搜索了一遍，才在公厕里找到奄奄一息的杀手。”
听着这奇幻遭遇，宿林都能想象出当时的场面了。
“幻境系B级的杀手，比你还高一个小等级，却能在他的小世界里把他打成重伤。”曲楹扬唇，把凶手的资料递给她，“虽然你自己也伤的不轻，但也算厉害了。”
“啊哈哈。”宿林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没办法，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希望再渺茫不也得试试嘛。”
她翻起资料，细细研读起来。
商与，26岁，男，乐北区人，无业，幻境系，加入猎灵者组织后参与多次行动，共计猎杀15人，一人逃脱。
宿林扯了扯嘴角，她还挺荣幸，成了这份履历中的唯一。
“另外，或许你还不知道。”曲楹又送上一份资料，也不能说是资料，更像是各路新闻标题，“玄则各地突发连环杀人案，总署以为是猎灵者组织的一次有规模的恐怖行动。”
看着现场直击专栏里的图片，宿林有些后悔刚刚早饭怎么就贪嘴吃多了呢。
“那这些受害者之间，有联系吗？”她抬头，把视线从一片死亡纪录片里脱离出来，“还是说，是他们随机杀人？”
“暂时没有想到什么联系。”曲楹把目光投向车外的人群，“唯一的相似点就是他们全都是被废去异能后杀害。”
听到这话，宿林不禁低头看着掌心，她还能感受到火灵和水灵在经脉里运转：“我好像没……”
“所以说你是例外。”曲楹回头，“我想这也是商与要你和他对峙的主要原因。”
看来是个苦差。
宿林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态，对上她的眼，问：“我该怎么做？”
其实这件事不难，只要能克服和杀人犯对视的心理阴影就能理直气壮地质问……吧。
再次坐在审讯室里，这次反而身份对调成了审问的那方，这种心情还真是难以言喻。
隐形耳麦里传来曲楹的声音：“调整好状态，就可以开始了。”
宿林又做了两个深呼吸。
曲楹在单向玻璃后看得也略显紧张：“别害怕，试着从日常方面切入，别一上来就激怒了对方。”
宿林顶着跳动频率异常的小心脏，抬头和商与对上目光。
刹那间，有个大胆的想法涌现。
“你为什么要杀我？”
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曲楹都愣了一瞬。
帽子盖不住他的表情，这人终于以真实面目跟她对话了。
“因为，”他戏谑地扬唇，“我喜欢你。”
“？”宿林顿时感觉自己的紧张怪好笑的，这哥们一开口就给她气笑了，“所以呢？”
“所以你该留在我的幻境里，成为我的女主角。”
宿林开始怀疑资料的完整性了，这丫真的没有精神问题吗？
“你见过对女主角下杀手的作者吗？”她眼角一抽，恨不得站起来质问。
“不少。”
宿林没招了。
“算了，我换个话题。”她缴械投降，并且思索一番后丢出了另一个重磅炸弹，“你们猎灵者杀人都跟你一样，是靠感觉？”
商与笑着微微后仰，整个人倚在靠背上，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啊，所有人都是猎物。”
“但是，你现在是我的猎物咯。”宿林俏皮地眨眨眼，“如果没有他们救你，你是不是会死在学院的某个角落，然后……”
她一顿，仔细观察着商与的神色：“成为第一个被女主角杀掉的作者。”
商与眯了眯眼，即便他的刘海足以长到能够掩盖他大部分情绪，也逃不过曲楹的眼睛。
“有些作用。”曲楹不自觉放低声音，“宿同学，说下去。”
宿林收到指令，原先凝重的脸顿时松快起来，还带上几分——你能耐我何的贱贱感：“真是遗憾啊商先生，你的女主角有很多人关心爱护，而你，只能在现实世界里腐烂成泥，也无人在意。”
世人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么说来，你算是个失败的创作者吗？”
商与的神色变幻莫测，他再也无法维持被捕后的从容。
“你这样伶牙俐齿的人物，就该安安静静地倒在血池里。”他阴狠地注视着那抹明媚的身影，这一刻，他只是个旁观他人风采的小丑，“为什么要反抗，成为我的祭品不好吗？”
祭品？
宿林蹙眉。
这是她第二次听见这个词。
“怎么，你拿其他人的命把异能提高到B级，然后又想要用我的命，突破关隘？”
商与没有回答，姑且算作是默认。
宿林的任务完成了。
曲楹在麦里让她小心离开审讯室。
“你逃不了的，就算没有我，你的天赋也会是别人的养料。”
她背对着他，耳麦里曲楹也只有沉默。
这种空洞无助的感觉，好像她在梦里也有过。
“你错了。”她勾起唇角，“我是人，我有反抗的资本，我从不会坐以待毙。”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审讯室，在隔间与曲楹打了个照面。
“我刚刚收到消息，你的某位好朋友已经想警署门口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她笑容浅浅，却透着上位者的些许慈爱与探究，“我很好奇，你的人缘还真是不错。”
宿林垂眸，她大概已经猜到是哪位朋友了。
“曲队长难道不喜欢和我做朋友吗？”
曲楹忍不住为她的反问鼓掌：“怪不得商与要把你弄成标本，你这张嘴还真是既能讨人喜欢，又能叫他当场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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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天分都是因人而异的。”宿林笑了笑，“我也不例外。”
她点头，又提起一桩正事：“回去之后，或许会有长老来找你们谈下一步的计划。”
这倒稀奇，宿林侧头，又问：“异能警署和长老们也有联系吗？”
“怎么说都是为玄则设立的机关。”曲楹的回答含糊其辞，“不过有一件事，或许你会感兴趣。”
“什么？”
“还记得死在鬼楼里的五代长老们吗？”她低声说，“奇才异能学院另有秘密，五代的死让长老阁之间的继承断层，有些资料上官首席也接触不到。”
话虽如此，但是……
“首席都接触不到，我更没戏了啊。”宿林没明白曲楹告诉她这些是为了什么。
“我听说你们在找苏月长老，或许她会成为事情的转机。”
“曲队长也觉得苏月长老还活着？”
“也？”曲楹笑着，她捕捉细节的能力一直很在行，“不过也正常，没有人愿意相信苏月长老真的死了。”
这个人，当真这般耀眼？
宿林有些不忍直视梦里那个无脸少女。
“她很有威信吗？”她挠了挠头，“我才来玄则，没什么见识。”
曲楹也知道宿林是刚觉醒异能的混血儿，毕竟她的资料早在档案室里存了几个月了。
“是啊，她是玄则人心中的守护神。”曲楹想到她，也不由自主地漏出一丝崇拜，“我曾和她见过一面，那真是仙人之姿。”
！
宿林眼前一亮：“既然曲队长和苏月长老见过，那你可还记得她长什么样？”
“很遗憾，我不记得了。”曲楹嘴角扬起一抹尴尬的弧度，“在这之后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说不记得苏月长老的模样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五年前。”她思索着，“更准确的说，是在五代长老覆灭的那一晚之后。”
宿林疑惑地皱起眉头：“既然如此，为什么所有人都相信她还活着？”
“你知道五代守护灵杭白吧。”
“记得，一个可以调动他人记忆的白麒麟。”宿林想起来常鹤的话。
“只有创造者能使用守护灵的特性，所有人的记忆都没了，这不正好能证明苏月长老从那座鬼楼里逃出来了吗。”
这……好像也能这么解释。
看她懵懵的样子，曲楹觉得可爱，推了推她僵硬的身子，提醒说：“别让你的朋友久等了，快回去吧。”
门外，郁酒带着墨镜，在马路对面看着刚从三局出来的宿林。
“你看着像是来接我出狱的。”
“差点。”郁酒示意宿林坐到副驾上，“要是人死了，给你判个防卫过当，你上哪说理去。”
宿林系好安全带，郁酒抽出一只手打开扶手箱，掏出一把零食递给她。
“我相信郁酒少爷是不会见死不救的。”虽然这些小吃和超跑豪车根本没有匹配度可言，但宿林还是非常感动，于是在郁酒的雷区上踩一踩。
“闭嘴。”果不其然，他害羞了。
车开到一半，宿林打开了一瓶矿泉水解渴，看着阳光下水波流转，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我记得，温宵说过你不能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