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低声感叹，却被旁边的陈邑隐约捕捉到“暗恋”这个字眼。
看着已经往前走了两三步的梨初，他赶紧追上去轻轻抓住她的帽子，然后抬起手扶住她的肩膀不容拒绝地把她转了过来面向着自己。
梨初的眼神还有点失落，此时又掺上疑惑，眉毛微微皱着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
“你干嘛？”
眼前的人又将就着她慢慢弯下腰，让她有些费力地抬眼看他的动作变成了平视。
陈邑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先帮她把棉服的帽子戴上才隔着帽子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啊？”嘴微微张着。
“我没骗你，我就是在图书馆看见你才去当志愿者的。”
本来就因为脑袋还被陈邑摸着而有些懵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她眨了眨眼睛，愣愣问他：
“你……怎么知道……”
陈邑手掌的温度隔着帽子传至她的头顶，梨初瞥了眼他伸长的手臂咳了咳。
陈邑见状收回手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就是知道。
“但是我不会骗你，你不信的话可以问周勉，那天他也在，可以为我作证。”
梨初被他认真的眼神和有些郑重的语气搞得有些怔忡，同时也因为他的认真动容，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般变得酸酸软软。
陈邑见她好一会儿没说话，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又开口：
“还不相信我啊，我现在就给阿勉打电话。”
说着已经从包里掏出手机很快就要拨过去。
梨初赶紧拦住他的动作，摇了摇头，
“我信你，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声音还是淡淡的，还带着犹豫。
陈邑放下手机，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下次一定要直接问我，不然再来几次我就成窦娥了。”
梨初成功被他逗得笑出声，她和他开玩笑，
“你怎么一会儿是爱丽丝一会儿又成窦娥了。”
这个问题确实把陈邑问住了，他想了好一会儿，在两人走到路边等公交时突然开口：
“因为你是x，而我是y。”
在数学函数中，y始终跟着x的变化而变化。
之前他是爱丽丝是因为梨初哭得眼睛红红，而现在他变成窦娥也是因为梨初本想问都不问直接给他“定罪”。
梨初好看的眼睫颤了颤，很快又听见他说，
“你是我的自变量。”
坐在粉红晚霞下的少女怔在原地，一阵风吹过来扬起她耳边的碎发，她很快抬手将它们别在耳后。
如果不是陈邑，她可能怎么都想不到数学知识点还有这么个用法。
她抿了抿唇，揣在外套包里的手捏在一起，几秒后终于鼓起勇气嗫嚅着开口：
“你怎么老是说这些话……”
终于没有再敷衍过去，陈邑有点儿开心地看着她，说：
“不说出来我怕某个人感受不到。”
梨初嘴角很快上扬，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眼睛也跟着变得弯弯的。
她垂眸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回他：
“知识点记这么牢，期末考好点儿。”
陈邑也笑得灿烂，像个小孩子一样把梨初刚刚踢过来的石子又踢回去，
“没问题。”
-
虽然梨初嘴上说着要吃她想吃的，但毕竟陈邑在这儿待的时间要比她长，最后还是乖乖由陈邑带着去吃了一家小巷子里的烤串。
那是在小巷子的空地里支起来的一个小摊，还没走近梨初就闻到了香喷喷的烧烤味。
刚走到摊前，老板就热络地和陈邑打招呼：
“阿邑来啦。”
陈邑笑着朝他招手，带着梨初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
“你小子好一阵子没来了啊。”
陈邑注意到梨初纯白色的袖口，伸手抽了几张纸出来仔仔细细地将还有点油的桌面擦干净才回话：
“这不给你带新朋友来了。”
老板很快端着两杯小麦茶走过来，放在桌上后又友善地看了看梨初，
“这个阿妹还怪可爱的，等着叔送你瓶椰汁。”
陈邑也不说什么，梨初看他一眼后应下：
“谢谢叔。”
紧接着就听见老板问陈邑：
“还是老样子？”
陈邑点点头，“不要葱花，少点儿辣。”
老板眼珠一转，露出个心知肚明的笑，
“等着吧。”
不多时，老板就端着两个不锈钢浅口盘过来，里面装满了色彩诱人还冒着油的烤串。
把盘子放在桌上，老板问他：
“老毛病还犯过吗？”
陈邑笑了笑，说谢谢他的关心。
老板走后，梨初拿着串烤火腿肠，犹豫了好久还是问他：
“这个叔叔也知道你的事儿？”
看见她嘴角沾上的油，陈邑朝她递了张纸又虚指了指她沾上油的位置，
“父亲去世后我的第一次发作就是在这儿。”
“啊？”
“没什么事，别害怕。
“这条路是通往我家小区的近道，那天走这条路回家遇到暴雨晕在路边，然后就被这个叔叔救了。
“这之后我就和他熟起来了。”
明明是这么胆战心惊的事却被他用很平淡的语气寥寥说完。
梨初刚送到嘴边的火腿肠又只是停在了嘴边，她问他：
“你妈妈呢？”
陈邑看见她的动作，笑着跟她说：
“你吃啊。我爸妈在我来棠青前就离婚了，这之后她就一直待在青州直到开学前的暑假才过来。”
梨初在他的话里咬下一口，“开学前的暑假”……
她问他：
“在机场碰到你的那次吗？”
陈邑点头，
“我看见她和她的新丈夫一起过来的我就没去找她。”
又想到那天的事，尘封记忆里最鲜亮的一抹色彩就是梨初拿着两个冰激凌冲他甜甜一笑的样子。
“不过，我还挺庆幸的。”
梨初吸了口旁边的椰汁，问他：
“为什么？”
“如果我走了我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冰激凌了。”
梨初会心一笑，
“我当时其实挺怕你拒绝我的。”
陈邑笑出声，“我有这么吓人吗？”
梨初想了几秒后缓缓点头，
“虽然之前和你有些交集但我觉得算不上太熟。”
“那你为什么还是问了？
问完他又觉得不够严谨，补充道，
“我可不信真是因为你觉得太孤单了。”
梨初嘴里鼓起气，像条小金鱼。
她哼了一声，说：
“还不是当时看你状态不太好。”
陈邑脸上笑意更甚，问她：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担心我？”
早就不止一次见识过陈邑能有多脸皮厚，梨初这次没再狡辩，直接应下：
“你非要这么想也可以。”
陈邑看出她的口是心非又拿起一串五花肉送进嘴里。
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陈邑咬下第一片刚嚼了两三下就听见梨初很认真的声音。
“陈邑，你一定要好好吃药啊。
“你要快点好起来。”
上一秒还在嚼着东西的嘴很快停住，他抬眼望进梨初满是担忧的目光里，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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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点头。
梨初笑了笑，对他说：
“这次我确实在担心你。”
这次换做陈邑呆愣在那儿，只有剧烈跳动的心脏知道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
两人吃完烧烤走了陈邑话里提到的那条近道，步行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了亮堂堂的大路。
陈邑家小区的正门也很快映入眼帘。
其实现在才晚上七点，比平时下晚自习的时间早多了，路上的行人也还有很多。
但陈邑还是坚持先把梨初送回家再回来。
梨初也不想这么快就和他分开，推脱一次不成后索性干脆应下。
两个人走在一排排路灯下，梨初又一蹦一跳地去踩路上的枯叶。
陈邑把她单肩背着的帆布包拿过来，问她：
“你怎么这么喜欢踩枯叶？”
梨初停住动作，走到离得近的几片枯叶旁，朝陈邑勾勾手让他过去，然后抬脚踩下去，
“你不觉得这个声音很好听吗？”
陈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看见梨初期待的表情心也跟着拐了弯，
“是挺好听的。”
几分钟后两人到了梨初家门口，梨初完全忘了自己那个被陈邑拿过去的包，扫了脸就想往里走。
陈邑及时喊住她，单手拎起包问她：
“包都不要了？”
梨初讪讪笑笑，又走回来，
“我忘记了……”
陈邑隔着小区门口的电动伸缩门把包递过去，却在梨初伸手来拿的时候加重力气不让她拿过去。
梨初加重力气，他也加重力气。
最后梨初松了手，
“你又干嘛？”
陈邑嘴边挂起个痞坏的笑，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这里面好像有个我的东西我忘拿了。”
梨初皱眉，
“能有什么东西？你自己放进去的？”
陈邑摇头，
“那张画着我的纸。”
“砰！”
不知道有什么喜事，不远处突然飞上一朵烟花然后炸开。
就像此时梨初的脑子一样眩晕。
她没想到陈邑突然又提起这件事，耳朵“唰”一下红透了。
烟花还在空中不停歇地炸着，映得他们这边也变得更亮，梨初不动声色地牵起背上垂着的帽子戴上，遮住了自己的耳朵。
她强装平静地回他：
“就……就算那张纸上画的人真是你那也代表不了那是你的东西。”
陈邑唇角漾开笑意，目光柔和，话却充满了戏谑意味，
“你这是承认你偷偷画我了？”
梨初被他说得越发脸热，趁他不注意猛地一把夺过帆布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低头看了看一瞬间空空如也的手，陈邑冲她轻喊：
“晚安。”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梨初的任何回应。
他也不恼，高兴地转身往来的路走。
回去的路上他也学着梨初踩了一路的枯叶。
到家后洗澡时他专门用了那瓶已经用空一半的栀子味沐浴露。
把自己洗干净又换上同样干净的睡衣后陈邑才坐在桌前小心地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牛皮本。
他翻开新的一页，黑色的字迹很快留在纸张上。
上面写着：
12月24号，今天我确定，她也喜欢我。
过去时好像……已经变成正在进行时了。
收好本子躺上床，手机上是梨初一分钟前刚发过来的消息。
只短短两个字，却让陈邑笑得更开心。
他回她：【现在我更确定了。】
木刀：【什么？】
y：【嘘.jpg】
y：【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