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在繁华的街上匀速行驶着，窗外的暖黄灯光不断映进来流动在梨初的脸上。
陈邑透过这些灯光看清了梨初脸上的表情。
她嘴边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非常柔软。只是眉毛微微蹙起，让陈邑觉得她的眼神中好像带着心疼。
他静静等着她的答案，却在十几秒后听见她问他：
“你呢？你心情好吗？”
声音很轻很轻，陈邑不由错愕一瞬，抬眼和她对视。
他突然觉得梨初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这个想法也仅仅存在一瞬间就被他否定了。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他认真思考几秒，和她开玩笑：
“在教室莫名其妙被你凶了一句后确实有点儿委屈。”
很快他的嘴边也带上淡淡的笑，
“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涌上鼻尖的哭意被陈邑的玩笑给压了下去，察觉到眼眶的湿热，梨初赶忙偏过头望了眼窗外的夜景。
再回头时她已经整理好情绪，她和他解释晚上的事，拉上张文俊垫背的同时在心里默默向他道歉，
“我晚自习被张文俊学长灌输了太多比赛很难的消息，情绪不太好就吼了你一句。”
声音停下来，梨初有点儿不好意思，几秒后才小声继续，
“对……对不起啊。”
说完陈邑见她抬眼看过来，结果在两人视线碰到的下一秒她很快又躲闪开。
陈邑轻笑出声，
“能成为你的发泄对象我很开心。”
梨初有点儿奇怪，轻轻吐槽：
“疯啦，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陈邑听见，把她拿出来的一整包话梅又放回她的书包里，帮她拉上拉链，又把背带提在自己手上，
“这说明我在你心里是特别的人。”
停顿一下，他还是没忍住曲起指节轻轻往梨初额头上敲了敲，
“走啦，到站了。”
接二连三的反常砸得梨初愣在原地，还没搞清楚状况公交车就停了下来，她只能怔怔地站起来跟着陈邑下了公交。
在站台站定，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梨初脑袋里才终于没有再继续播放下车前陈邑的一言一行。
冬天的风是真的冷啊，吹得梨初耳朵都红了。
她伸手欲盖弥彰地搓了搓不冷反倒有些烫的耳朵，口不择言地问陈邑：
“你怎么又和我一个站下。”
陈邑手上提着她的薄荷绿书包，听见这话笑得更开心，
“我就敲了你脑袋一下你就失忆了？
“从天黑得越来越早开始我就一直和你一个站下。”
脑子里顿时响起一声惊雷，梨初嘴微微张着，呼啸的风一直往里灌。
对啊！她就算着急说些什么来掩饰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来补救，脖子上围着的淡蓝色羊毛围巾就被一只手捏住轻轻往上提了提，刚好挡住了她刚闭上的嘴。
意识到是陈邑的杰作，梨初很快后退半步抬起双手隔着围巾捂住自己的脸，闷闷回他：
“谢谢，其实我也没这么冷。”
“冷风灌进去肚子会不舒服。”
梨初隐约记得梨韵也跟她说过相同的话。
她摩挲着手里柔软的围巾，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人并排着走在回小区的路上，厚厚的棉服总在不经意间擦在一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梨初双手插在兜里，看着陈邑自然垂落的双手，突然毫无厘头地问他：
“要不要去便利店买杯关东煮？”
陈邑偏头看她，跟随着她的视线垂眼，笑了笑，
“你想给我暖手啊？”
梨初应激般收回视线，咳了咳，不承认，
“我饿了，你手冷的话也可以顺便暖暖手。”
陈邑盯着她笑，看得她更心虚了。
“不然……”也可以不吃。
还没说完剩下的话，梨初就听见陈邑说：
“我的手确实有点儿冷，走吧。”
两个人又进了同一家便利店，选了和上次一样的位置坐下。
不同的是梨初手里的酸奶被关东煮代替。
吃完一串煮年糕，梨初轻声问陈邑：
“后天决赛你……能来吗？”
陈邑抬眼朝她望过来，眼神里装着明晃晃的疑惑。
他问她：
“怎么突然这么问？”
梨初刚咬进去一大口豆腐，脸圆鼓鼓的，听见这话赶紧摇摇头，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陈邑看着她鼓得像河豚的脸笑了笑，让她放心，又说：
“你不是都帮我们找老师要到票了？我肯定去。
“而且我不是你的定海神针吗？”
梨初望着他温柔认真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哪种情绪更占上风。
几秒后她才缓缓点头。
被陈邑安全送到家后梨初第一时间冲进房间把整个人摔在软绵绵的床上。
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儿后她拿出手机点开知乎，内心天人交战了几秒还是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一句话。
随机点进一个和她情况很相似的帖子，往下翻看网友的回答，梨初脸上很快露出甜蜜的笑，弯在半空中的腿也跟着晃来晃去。
几分钟后，手机被丢在床上，梨初从床上下来进了房间里的卫生间。
而静静躺在粉色碎花被子上还亮着屏的手机上明晃晃写着一句话：
朝喜欢的人发脾气了他反而很开心是为什么？
-
决赛于周六下午在棠青市演播厅举办。
周六上午陈邑起得很早，从衣柜里找出黑色卫衣黑色裤子换上，又去小区附近的花店买了束包装简单的菊花。
他要去离棠青近两个小时车程的桐川找他的爷爷奶奶。
抱着花回到小区，他爷爷派来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他走过去拉开门上车，和司机打招呼：
“陈叔。”
坐在驾驶座的黑发中掺着少许白发的长者通过后视镜看他，也和他问好：
“阿邑来了。”
陈邑点点头，问他：
“之前我妈的事爷爷没插手吧？”
被叫做陈叔的人把车启动，手握着方向盘，回他：
“陈董介绍了子公司的项目给穆女士，条件是让穆女士不要再来打扰您。”
陈邑有点意外，原来是爷爷的手笔。
难怪后面这段时间穆泽兰没再找过他。
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这句话，他突然觉得好笑，搞得好像之前穆泽兰经常找他一样。
不过早就无所谓了。
他有一直爱着他的爷爷奶奶，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他还有梨初。
聊完这个陈邑不再问更多，放低座椅靠背，闭上眼睛开始补觉。
到桐川时刚九点过半。
陈叔将车停在前院，睡得迷迷糊糊的陈邑被耳边的狗叫声吵到。
慢慢转醒，他揉了揉太阳穴偏头看窗外。他爸爸养了很久的金毛悠悠闻到他的味道此时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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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旁开心地转着圈，尾巴甩得很欢。
陈邑一手抱起放在旁边的花一手打开车门下了车。
刚下车，悠悠就叫着跑过来往他身上扑。
陈邑笑着顺了顺它身上的毛，在它不断绕着自己腿边打转的动作中进了房门。
在玄关处换完拖鞋，里间的陈奶奶听见声音就趿拉着拖鞋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往这边走。
“阿邑，你回来啦。”
陈邑应了声，转头看见奶奶满是皱纹的脸和更加花白的头发心里有些难受。
他几步过去扶住她，搀着她往客厅走。
“唉，你怎么又买花了，从那边过来两个小时花都不新鲜了。”
陈邑偏头看了眼手上的白菊，嘴边带上淡淡的笑，
“爸爸生前最喜欢这家店的花。”
陈奶奶没说话，安抚性地拍了拍陈邑扶着她的手。
到客厅坐下，保姆王姨很快从茶水间端来一壶茶放在陈邑面前，为他添好茶水又说：
“阿邑先喝点儿茶，陈董在厨房做您最爱喝的生滚粥。”
陈邑点头道谢，端起桌上的小瓷杯啜了几口。
陈奶奶一直在旁边问着他这段时间的情况，又嘱咐他一定不要乱吃东西，让他少熬夜，陈邑都一一点头应下。
说到最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
“你在那边要是受欺负了随时回来，爷爷奶奶养你一辈子。”
陈邑正拿着悠悠最喜欢的玩具球逗它玩儿，听见这句话手上动作倏地一顿，呼吸也跟着停滞一秒。
很快他抬手利落地把球往大开着的落地窗边抛过去，悠悠跟着球跑向了前院。
他露出笑拍了拍奶奶的手，
“奶奶您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陈奶奶轻轻点头，又带着点儿期待地问他这次要不要在家里过完周末再走。
“这次就不了，我下午有事，下次来我一定多陪你们几天。”
听见这话，陈奶奶总算露出笑容，还没张口说话就听见陈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
“你小子记住自己说的话，不来我可要收拾你的。”
坐在沙发上的祖孙俩同时转头望过去，陈爷爷穿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西装外却围着条淡粉色围裙从墙边探出头来看着这边。
陈奶奶笑了笑，让他专心看着锅的火候，又对陈邑说：
“你爷爷说得对，你不来我和他一起收拾你。”
陈邑笑着点头，“一定来。”
祖孙俩又唠了一会儿，陈爷爷就端着一锅热腾腾的粥进了饭厅，陈邑也扶着陈奶奶紧随其后。
宽大的饭桌上放着好几碟看上去美味可口的小点心，王姨正在为三人盛粥。
三个人坐下，显得饭桌更宽更大了，整个饭厅有些空荡荡的。
王姨出去，几人边吃饭边东拉西扯地聊着。
陈邑刚往嘴里送进去第一口粥，就开口讨爷爷开心：
“爷爷，您做的粥还是这么好喝。”
陈爷爷露出温暖的笑，问他：
“药还在吃着吗？”
陈邑想了想被他私自断掉两个月的药，面上不显，安静点头。
“遇到暴雨天还是少出门。”
陈邑还是点头，又回他：
“您放心，周勉家离我那边很近，有什么事他能及时赶过来。”
“行，快吃吧。”
一顿饭很快吃完，几人带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由陈叔驱车去了桐川郊区的私人墓地。
一年前陈政南出事后就被葬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