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所有人都见苏雪昭脸色一瞬变得惨白，她仰起头，一身素色在一众配剑的修士面前显得格外脆弱，比起坐在座上眉眼淡淡的玄暮更是渺小得连蜉蝣都不算。
四周寂静，苏雪昭颤着音道：“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是我的错，你还是我夫君，为什么一上来就问我的罪？我在你心中，到底轻贱到什么地步了？”
四面的弟子长老都在心中哀叹，有的面露不忍，纷纷抬头看座上的玄暮。
玄暮垂眸，食指和拇指轻轻搓了下，淡道：“究竟怎么回事，你比我清楚许多。”
“你会如此，无非是对我心生怨怼而已！”苏雪昭道，她紧紧盯着座上人，跪得一丝不苟，却一字一句清晰至极，“至于这份怨恨，不是你对我的，对你那位白月光前道侣的恨转嫁到我身上了而已！”
“拖下去。”玄暮倏地起身，食指抵着心口，皱眉沉声道。
“掌门！”
“神君——”
“手下留情啊，苏姑娘并无过错啊——”
这话一出，大殿中的弟子顿时求情声连成了一片，几个真性情的甚至忍不住往前冲过去试图挡着苏雪昭，守在一旁戒律堂的弟子也在犹豫不决，不知该怎么办。
“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把夫人拖入水牢。”玄暮轻道，“谁敢求情，一并罚。”
四周嘈杂的声音顿时下去了，弟子忿忿的目光却是压也压不住，苏雪昭跪着哭泣，整个人伏在地上一抽一抽，玄暮头疼得不行，闭了闭眼。
大长老注意到玄暮的这个神情，以为他也是有点儿不忍心，试图开口给玄暮一个台阶下，道：“不必如此吧，实在掌门您觉得气不过，禁足几日也……”
“你若求情，我也一样罚你。”玄暮回头，大长老被他冷冽的神情生生吓了一跳，一瞬间噤了声。
虽说大长老是“长老”，可毕竟是凡界修士罢了，玄暮是真真正正的神界神君，若他真的动真格，十个昆仑墟也不够他造。
下边的弟子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一边觉得玄暮行事过分，一边又觉着他连大长老都训，是真的疯了，一声不敢吭。
“为何还不动作？”玄暮蹙眉，另外几个戒律堂的弟子连忙把苏雪昭往下拖，苏雪昭边挣扎边大声道：“五百年了，神君，我随了你五百年——”
苏雪昭声音渐渐小了，四方的弟子纷纷面露不忍，却也无法。玄暮垂手，穿过面前刷拉拉跪的一片弟子，长袖如云拂过，冷声道：“看好夫人，归墟祭典结束前，若有所差池，我一人也不会放过。”
“哎……”大长老才长长叹了声，话还没能酝酿好，就见走到殿门前的玄暮骤然回头，问道：“微南何在？”
“您说微南君？”大长老仔细思索下，回忆道，“前几日似是刚刚闭关……”
玄暮难得笑了下。
他那般冷淡的神君，又生得俊得惊人，这样的笑意如彩彻区明，却泱泱一殿的人都不敢欣赏他这一瞬的容颜，只觉得寒碜到了极点。
玄暮拂袖而去，半晌，殿内的弟子才陆陆续续起身，小声地交头接耳。
“这神君是怎么回事啊……徇私陷害夫人的罪魁祸首不处理，反倒处理起夫人来了……”
“你有所不知，自从神君那个前道侣捅了神君一剑后，神君就疯疯癫癫的，看着夫人与她前道侣生的相似，疑神疑鬼的就……”
“唉，只是可怜了夫人，可怜了夫人啊……”
一时间人人叹惋，却也无可奈何。
一直等到过了两个时辰，才有人想起来那个被遗忘的孤光，扭送戒律堂处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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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墟的水牢乃一重地，非穷凶极恶之徒不入，水寒沁骨，一般弟子在其中呆两个时辰，就会因失温而亡。
更何况，苏雪昭只是一介凡人。
玄暮这回也是气狠了，下了狠手。
把苏雪昭领到水牢的时候，那几位负责押送的弟子也觉得不妥，也没推搡，看苏雪昭下水后，锁了牢门，鞠躬行礼，说了句“委屈夫人了”，就现行离去了。
边走苏雪昭还听他们叹惋。
“唉你说这掌门……”
……
脚步声和谈话声渐渐远去，水的冰寒更发明显。
水牢的水不高，堪堪过膝，却是山上流下的雪水，只是站一会苏雪昭的双腿就失去了知觉。
在水牢待着的第一刻钟，苏雪昭还想着站站也没什么，反正膝盖以下已经没知觉了。
一个时辰后，苏雪昭站都站不住了，膝盖冻得无法弯曲，意识先一步消失了，苏雪昭径直往后仰躺，整个人就这样向后生生倒在了水牢里。
冰冷的雪水大口大口地灌进了苏雪昭的嘴和鼻腔中，极致的冷和窒息的痛苦让她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苏雪昭在雪水里猛地挣扎起来，身体因为自救的本能发烫，她踉踉跄跄地站起，为了防止再失去意识倒下去，寻了墙角慢慢蹲下。
一边蹲着，苏雪昭闭上眼，全身冻得哆嗦，几次跌到水里又几次爬起来，在这样刺骨的水里沉沉浮浮的时候，苏雪昭才慢慢意识到，这次玄暮是真的没有留手。
——他是真的想送自己入轮回。
意识被强行卡在生死之间时，迷糊间苏雪昭听到门锁喀嚓一响，想着或许是有人救自己走了，使劲睁眼，却看到了似月光落入水间的一片衣角。
水哗啦一声响，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苏雪昭就被强硬地拉进了玄暮怀里。
玄暮体温偏冷，但在四周都是雪水的情况下却烫得惊人；苏雪昭整个人都被冻僵了，下意识就伸手去紧抱他，死死抓着这股热源。
然后苏雪昭就感到玄暮在剥她衣服。
苏雪昭猛一抬头，眼睛清泠泠的，她看着玄暮冷淡的瞳仁，月光从窗外漏进些许，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好看得紧。
——自己千万年前就是被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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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脸迷得七荤八素，就这样有了儿子。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渴望我？”苏雪昭感到玄暮覆在她腰上指节分明的大手，此刻还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暖意，烫得惊人，粲然一笑。
苏雪昭看着玄暮，哪还有之前半分的脆弱，带着点随意的调侃：“怎么样，‘人’的力量，比你想的厉害吧。”
玄暮紧紧抿着唇，唯一的回答是很重地扳过苏雪昭的脸，手指在她冰冷的唇上重重摩挲了两下，同样带着滚烫的热意。
玄暮低下头吻她，是很深的撕咬和绞杀，用力把苏雪昭往水里摁，水声哗啦一声响，两人都落在了水里。
玄暮把苏雪昭紧紧按在水中亲吻。
几个泡泡从苏雪昭唇角漏出，她紧紧抱着玄暮炽热的肩，嘴唇被摩擦出了温度，紧紧贴着玄暮的耳廓，两人又是哗啦一声出水。
苏雪昭看到玄暮左胸膛上的旧伤明明灭灭，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起伏。玄暮仰起头，喉结滚动时落下几滴冰冷的水珠，他闭着眼，脸色惨白，微微蹙着眉。
苏雪昭觉得好笑，凝视着身下玄暮颤动的睫毛，笑问了句：“你觉得是你把我关这种地方冷，还是我把你冻在归墟海的那几年冷啊？”
玄暮倏地睁眼，反手又把苏雪昭按到了水下，苏雪昭连呛了好几口水，刚想骂，就被一个带着点疯的吻封住了声音。
水声翻腾，很快苏雪昭之前穿的那件纱衣就轻飘飘浮了起来，被汹涌的水带到了水牢另一边的角落。
所有的声音，都在接连不断的水声中吞没，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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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一晚上了，修为稍微差一点的修士都会死，夫人活得下来嘛？”
“活不活得下来都得试试看！这是一条人命，掌门也真是的……”
……
阳光熹微，惨白的日光从水牢的窗上透了点进来，雪水浮着的冰碎折射出斑斓的色泽。
苏雪昭水牢外传来了哗啦啦的锁链拉动声，外头的声音有男有女，脚步声渐渐近了。
“我先进来——啊！”
第一个进水牢的是一个女弟子，她小心探头一看，顿时叫出声。苏雪昭蜷缩在角落，身上未着寸缕，半身泡在水下，只披着一件同样湿漉漉的大氅。
——那大氅，似是昨日掌门穿的样式；大氅领子上，苏雪昭雪白的锁骨到脖颈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痕。
身下估计更为惨烈。
苏雪昭还没醒，睫毛轻轻动了下。
那女弟子先是面露愤意，旋即转身，大声叫住了后面的一群人：“你们先别进来！”
这位女弟子明显颇有威望，一句话下去身后的弟子都站住了；女弟子直接跳下水，哆嗦了下，涉水向苏雪昭走来。
苏雪昭动了动，睁开眼，看面前的女子圆脸圆眼睛，漂亮得像年画里走下来的，脸冻得通红，苏雪昭轻轻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