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屏意识昏沉,被对方冷不丁抵住脖子,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毕竟咽喉在人手里,身旁仆从也不敢妄动。只得皱眉压低声音:“二公子这是何意,光天化日之下,还在京兆府门口,您想对家主行凶么?”
江敛冷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忽然,后脑疼了一下。
他下意识捂住头,向后看去,怒道:“何人放肆?!”
没有人。
身旁仆从都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个。江敛没找到始作俑者,却被江锦屏找到了机会,一把夺下刀,将他推开。为防江敛过来,拿利刃将其逼开一段距离:“好自为之。”
仅此一遭,江敛明显恼羞成怒:“你……”话未毕,小腿又传来猛烈刺痛,好似被人踹了一脚。
“公子!”
“你怎么了公子——”
江敛向前一扑,疼得面目狰狞,胳膊下意识伸出去支撑,才不至于脸面也着地。
“谁!谁敢?!”他被仆从拉起来,大声怒道。这一下引来不少百姓,侧头指着其窃窃私语。
江敛两番被戏弄,怒道:“都长眼睛了?是谁?”
“不不不不,不是我。公子……你感觉错了。”
“痛在身上的怎么会错,你们在质疑吾?”江敛皱起眉头,厉声道:“好端端的都没看到,怎么,青天白日,见鬼了不成?”
真的有只鬼。
旁人看不见,江锦屏却可以。
在江敛拿刀抵着她的时候,江却营就已出现在其身后,先是朝对方后脑狠狠弹了一下,已示惩戒。如果江敛就此灰溜溜逃走,也便罢了。可对方执意不依不饶,那便怪不得江却营了。
他伸脚狠狠踹向江敛,逼其闭嘴。江锦屏看他这样捉弄人,还在江敛身后朝她一偏头,招招手,实在没忍住笑起来。
江敛踉跄着,好不容易被搀扶起来站稳,一抬头,发现江锦屏居然在笑,火气更进一层。指着她,正想冲上去骂什么,却不想,又一个踉跄。脚底忽然开始使力,连带着腿,一齐迈出去,大踏步走起来。
……走得十分端正,就算是出征前的将士,也没他走得那么端正。
“见鬼了!本公子的脚怎么不受控制?”
“你们还愣着作甚,快来拉住本公子,一个个都傻了?我……唔唔唔,唔!”
那旁仆从面面相觑,到底不敢懈怠。眼看江敛大步流星越走越远,便起身跟上,追着他跑:“公子,您等等我们,公子!”
——如群羊赶集。
江却营越看越好笑,倚在门边看得津津有味。江锦屏也随着他笑,不过很快,她精力又尽数耗完,堪堪欲倒。
江却营正要上前,却见,有一人赶前扶住她。随即,一颗弹药递在江锦屏面前。
方才江却营捉弄江敛,为他施了个咒,让其端端正正快速滚蛋,却不想那人还吵得很,被随后出来的柳道非又施了禁言,如此耳,便能方方正正,安安静静滚蛋了。
柳道非朝远去之人瞥一眼,拿下江锦屏手里的刃,道:“进宫前,我已差人撒扫了江府。近日事务尘埃落定,你躲个清闲,好生休息,莫要再奔波。”将那药放在江锦屏手里。
后者脸色极为难看,也不再推辞,即刻吃了,随仆从搀扶着,略一点头:“有劳,告辞。”
柳道非将江却营揽回身边,后者看江锦屏去了,身形单薄,心里五味杂陈。直到那个人彻底隐入人群,找不见,才收回心思,回头看柳道非。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柳道非耳后的痣,江却营盯着它,小小一点,在视线里红得刺眼,仿佛周遭一切状若无物,唯有这抹血色是真的。
直到柳道非垂眸叫他:“回去罢。”
江却营随其走几步,到屋内,忽然想到什么,停下不走了。
柳道非疑惑,看过去,问:“怎么了?”
江却营呆呆瞧着他。忽然,朝柳道非伸出手,伸向脸,似乎想要触碰什么。在即将摸到的前一刻,却猛然缩回去。遗憾意识到:自己如今是摸不到的。
见对方失落神色,柳道非好像明白他的意思。摘下黄金面,露出一副清俊容颜,盯着江却营的眼睛。
后者显然很吃他这一套,霎时间陷进去,爱若至宝,半点移不开眼。
他贪婪地看着柳道非的脸,描摹对方的唇峰,鼻子,眉眼……看到眉眼,江却营滞了一下,凑近了,仔细瞧,才看见那块白皙如玉的皮肤上,竟然也浮现出了点点青紫。
江却营只觉得上好的暖玉蒙上尘垢了,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擦。只不过这次动作更短,短到这个想法刚出来,就被他压下去。
——因为他和柳道非离得太近了。
纵使几日前在城郊湖畔,二人触景生情时,柳道非凑过来,他们也没有离得这么近。
意识到此,江却营猛地退后,二人别开。
忽然停步,非要凑到自己身边,如今却又忽然别开。柳道非不禁一头雾水,又问:“怎么了?”
江却营缓着劲儿,答非所问道:“您昨夜是不是整宿没睡?”
柳道非揽过他,道:“眯了会。不妨事。”
江却营不依不饶:“一会是多久?”
“你睡着时喊了我多久,我就陪你眯了多久。”柳道非道。
江却营:?
他怀疑师父在骗自己,却见对方并无戏谑意,但狐疑当前,他还是问:“我睡觉还会梦呓?”
“嗯。”
江却营继续追问:“我都说了些什么?”
柳道非抬头,思索一会儿,忽然笑了:“这得问你自己了。”
“可我真的不知道……”江却营急道:“我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
柳道非侧目,故作狐疑状:“‘大逆不道’?”
江却营噎住,意识到自己嘴巴一瓢,说错话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若你白日净想些坏事,做梦下意识吐出来的话自然大逆不道了。”
“确无此事!”江却营急道:“我必不会如此,我……”他还想说什么,却听柳道非笑了笑,回道:“那不就是了?”
江却营一愣,皱起眉,才意识到对方在戏弄自己:“师父——”
他方才可是吓得不轻,心脏快要蹦出来,生怕自己迷蒙间说错什么话。谁承想,对方却在逗自己玩……江却营一方怨气,连带着些不足道也的怒火全涌在胸腔里,喉咙发涩,一时神色伤感,不知如何是好。
柳道非见了,笑道:“好了,你什么胡话都没有说,不要多想。”
江却营还是盯着他,眼巴巴道:“那我到底说了什么?”
“在唤我。”
“嗯?”
江却营心颤了一下:“……我现在,不会还拉着您的袖子,不让走吧?”
“……对吧?”
柳道非对他很没有办法,道:“现在不会了。”
江却营松了口气。
他素来睡觉不安稳,不仅起床气颇大,就连睡觉时,都要死死抓着什么东西,睡着了也不撒手。小时候,就是因他睡觉不安分,老是拉着柳道非不让人家走,后者才无办法,只得将随身的玉佩卸下来给江却营,让他抱着睡。
待长大些,江却营不再惧怕鬼魅等事,便将这些事淡忘了。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没想到,成了鬼,睡觉还是会拉着柳道非不撒手!
江却营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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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起来。
柳道非笑:“孩子家,睡觉说两句梦话,有什么好丢人的?”
“梦呓的话被人听到才丢人!”江却营急道:“……那都是些胡话。”
柳道非带着他走,轻快道:“你既已说是胡话,自然无人在此等事上较真。”看对方陷入思虑,不敢看自己的样子,柳道非在心里笑了笑,默默道:不是胡话。
就算是江却营拉着他不撒手,不让他走,柳道非也觉得没什么。
恍惚间,他又想起来,江却营当年刚跟自己回宗门时,孤零零一个,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跟哑巴似的。柳道非曾多次平下心想和他交流,都未果,只得作罢。最后只能任他自己呆着,自此好长一段时间。
柳道非本以为他天性如此,真的喜欢寂静之地,便不再过多插手。
直到有一日,柳道非夜半路过,想起来看看,走近了。却意外发现对方偷偷啜泣。
他很不知所措,见江却营抖着身子,单薄地看着他。那是,柳道非第一次意识到,江却营不过一个孩子,没那么坚强,还是需要人陪的。于是,那晚,他坐在床沿,陪着对方,将江却营慢慢哄睡,呼吸平稳了,才准备离去。
方起身,却走不长远。
柳道非回过头,才发现,江却营纵使睡着了也要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他走。
柳道非只得继续坐着。但后来实在无法,不得不离去了,只得将自己随身的玉佩给对方,来换自己的手。
柳道非已如此陪了他许多年,自然不觉得如何。但碍于总要给徒弟些面子,便不轻易提起。
昨晚江却营身上的邪气废了他好大功夫,他经探查,才发现对方魂魄残缺,少了一味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承受太强烈的情绪,亦无法流泪。柳道非坐在床沿看他,看对方薄薄的魂魄,仿佛即刻间便要散了,很是心疼。
对方还存着当年的习惯,睡觉很不安分,好似梦魇了,眉头皱得很深,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
柳道非凑近了,仔细听:
“师父。”
“师父……”
他就更不能走了。
柳道非思虑着,待回到堂内,坐下。看江却营还在想什么,笑道:“都说了无人较真。”
江却营道:“哦。”
柳道非又笑了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他道:“你想做的事已做完,便回去罢。”
正巧,江却营觉得耳根子烧得慌,求之不得,即将要回去,却听得一阵急匆匆脚步声,回头看去:
来着是一位皂吏,走得急,一上来朝二位一拱手:“大人——国师,纪公子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京兆尹搁下书:“请他进来。”
皂吏回身去了,不多时,一阵叮叮当当响铃声出来,便是纪折风大步跨进来。
江却营很不想见到他,正要躲走,却不想,余光一瞥,瞧见身后诸位皂吏还拖着一个人。
那人的衣衫已不是破旧可以形容,像是被不明之物撕扯过,露出布满伤痕的皮肤。整张脸被杂毛尽数挡住,还混着些杂草,看起来十分狼狈。他被众人拖着,脚在地上划出长而弯曲的一道。
直到被放下来,扑通一下滑落下去,匍匐在地上。
瘸子?
京兆尹一挥手,示意下人将其头发剥开,露出脸。
江却营本以为没有自己的事,打了个哈欠,正要回去。忽然余光一瞥,无意识瞧见那人的脸。
对方面覆泥土,形容狼狈,不仔细瞧很难看得窥见其模样。
但江却营绝对记得他。
在看到其的一瞬间,即刻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