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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观棋

作者:照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有些事情譬如潮水,几番蹉跎,只能顺其漂流下去。二人均不知,或是知不能言。


    见不得人的心思,便就此沉下去罢。


    江却营努力抛开思绪,意识昏沉的前一刻,他似乎察觉到乌木香离自己更近了些。温热,近在身侧。


    他又做梦了。


    还是一个梦中梦。只不过这次鲜少地睡得安稳,没有被梦境困扰。直到天色将明,他的梦也逐渐天光大亮,泛起鱼肚白。


    梦里的天光并不刺眼,在他长久地处于黑暗中,逐渐苏醒时,那道光甚至是非常温柔了。


    还带着一缕清风。


    清风一晃而过,吹起发丝,吹到脖颈处挠痒痒。江却营被这一下痒到了心头,微微一颤,眼皮缓缓睁开。


    入目第一眼,他看见了两只毛耳朵。


    那耳朵是黑色的,看起来软绵绵毛茸茸,非常好摸。江却营下意识想伸手触碰,却落了个空。


    他不甘心,又再一次探过去,想要摸对方的脑袋。


    煤球可不搭理他,舔一舔爪子,大咧咧瘫倒下来,将身子拉长,伸一个好大懒腰,睡下了。


    尾巴尖儿往江却营脸上一扫,拿后脚掌对着他。


    江却营盯着它白花花的脚底板,掌中粉色的肉垫。他好想挠对方的痒痒,真的好想,可是摸不到,几次下来,逐渐不耐烦,起床气发作,坐起身来,自上而下看着煤球,愤愤不甘道:“小老头——”


    猫咪根本懒得回应,略略睁开眼,朝江却营翻了个白眼,用无声之言说:滚蛋你才是老头。别打扰我睡觉。


    江却营逗猫都没了兴致,顿感无趣,再次跌睡回床上去,望着床帐发呆。


    师父呢?


    ……


    一觉睡醒,他想的还是柳道非。


    偏头向窗外。光线并不刺眼,雨落了一整夜,到现在都未停,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铅云低垂,天被染成淡灰色,雾蒙蒙的,雾得心绪堵塞起来。


    他昨夜情上心头,闹了场脾气,现在心中落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侧头看看煤球,又看看枕边——


    师父呢?


    江却营更乱,似乎有人在心中疾行,摩肩擦踵,扰得他心烦不止。


    不知是起床气引起,还是心绪引起的,总是他现在就是很乱。人一乱,就头昏得很,再被阴雨天气一扰,更加烦躁了。


    兀自转过身,把头埋进被子里,眼睛盯着昏暗独自乱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并没有很久。忽然,有一阵极轻的响动出现。


    真的很轻,像落了片羽毛,难以察觉。江却营呆愣住,试探性抬起眼——


    余光中瞥见一抹衣角,正停留在床沿。


    对方又换上那身玄衣,衣料垂坠,袖口缀流云,黄金面被摘下来,搁在腿上。随即轻轻坐在床沿,像是生怕会扰到他 。


    江却营盯着那抹流云,静静发呆。


    半晌,才听对方轻声道:“你姐姐来了。”


    江却营抬起头。


    正看见柳道非垂眼看着自己,玄衣将他的皮肤衬得愈发白皙,音容一片淡雅,看起来不带一丝俗世气。唯有神色是复杂的,江却营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一半温和一半担忧,再者,便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江却营又回想起昨晚自己情至心头,抱着对方不撒手好长一段时间,不免有些心虚。


    听到江锦屏来了,翻身起来,从柳道非身边越过,并不敢正眼看他。


    后者看他径直离去,默默叹一口气,起身跟上。


    柳道非步至案边,先前出门时泡的茶将将好,他取出茶盏,斟一杯,放在对面。看江却营躲杀神似的躲在旁边,一点没有过来的意思,缓了缓神色,道:“不必着急,她清早差人说下了朝过来,现下还没来,应当是遇到什么事情。”


    江却营道:“哦。”


    还是躲远了不肯过来。


    柳道非无奈,伸手一触茶盏外沿,抬头看向他,道:“不烫了。”


    饶是江却营再扭捏愚钝,也不能装死。作师父的给了他这么多台阶下,甚至可以说是骄纵。自己再不领情,可就算无礼了。


    他缓步踱过去,坐下,默默把那盏茶喝了。还是不敢抬头看柳道非。


    二人又就此沉默一会儿。后者忽然道:“你想不想回锦州?”


    江却营抬起头。


    他有些讶然,不知对方为何提起此事。


    对于锦州,他实在情绪复杂。对于京城,亦然。


    可这两个地方偏生都是他的家,他不想回去,就真的茫茫天地之间,无所归处了。


    江却营问:“是有什么事么?”


    柳道非道:“没有,只是询问你。”


    江却营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终究读不到对方的心海,只得作罢。缓缓摇头:“我的家人都在京城。”


    最主要的是柳道非在京城。


    这个人在这儿,他又能去哪儿呢?


    察觉到江却营情绪终于缓和了些,柳道非语气带上些轻松,道:“你之前说过,师伯师姑们都是你的家人,都不要了吗?”


    江却营搓着手指,这话要是真被他那几个师伯师姑听到,又要调侃他,不禁脸烧一烧。只能默默道:“可是您在京城,还身负职责。”


    虽道听途说了些柳道非“祸乱朝纲”之言,他自然不会相信此等话。但对方确实身负国师责,就最近与纪添逍对话来看,还不清闲,想必很忙。步入官场这么久,已经带上些威压,连说话都不如之前做掌门时直接了。


    柳道非道:“你想去的地方,谁又能拦你?与我是不是官员又有何冲突?”


    却听对方赤条条干巴巴道:“我不想离开您。”


    他就这样把这么黏人的话说出来。柳道非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管教,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喜欢做自己的跟屁虫:“ 倘若我与你一同回去呢?”


    江却营顿时眼睛亮了亮:“真的么?”


    柳道非低低笑起来。


    江却营一头雾水,正想问是否真话,却见对方轻笑,顿时又把头低下去,独自自闭。


    他记得师父以前不是这样爱戏弄人的。


    柳道非见了,正一正神色,解释道:“看你的反应,还是想去的,对不对?”


    江却营没有抬头。


    柳道非又道:“我并非在笑你,不要多想——前些日子呢,你李师叔托信慰问,正好提到门派里有些麻烦,找我解决。看来他还有些气力不足,需要我帮助。我掐着时间,是得回去一趟。”


    “李师叔?”江却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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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您说的是……”


    “便是李观棋。”柳道非道:“你不记得他了?”


    “记着。”


    江却营死后贵人多忘事,生前许多事都摇匀了烂在肚子里,均被他吃下去饱腹。非是特别重要的人,还真记不太清。


    不过对于李观棋,他倒还隐约还有些印象。


    对方这名字还是他给取的。


    此人不同于师门中其他人有天资,或者家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有些倒霉。


    江却营只记得他出身贫苦,后来几经波折,才堪堪被捡漏,同意他进归墟宗。


    此人乃是门派里最刻苦的。因为出身不好,又寡言少语,所以大家都把他当哑巴。


    这可不是师门之人欺负他,是他自己说的。他说自己不太会说话,唯恐惹人生气,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便把他当哑巴罢。


    以至于后来同门出山除祟,大家向外人介绍时,都默契地说他是哑巴。


    细细想来,其实做哑巴也不错。不说话,能省去很多麻烦。


    那时候,此人还没有名字,也与师门中人不熟。大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此人姓李。


    后来偶然,江却营问起来时,对方回答:“我的名字不好,我也不想记得,更不想再提起了。既然此身归入道门,俗世名字,就忘掉吧。”


    但江却营却觉得,人没有名字怎么行?


    便对他说:“俗名是该忘却,但人总该有个名字,这样才是自己。”


    他回想起此人不爱说话,无意撞到什么事也都聪明地装在心底,从不因平常事与人争吵,便说:“你就叫‘观棋’,如何?”


    “观棋不语真君子。”


    对方讶然:“君子?”


    他想问自己怎能够忝称君子,却听江却营道:“你觉得自己担得起,那就一定担得起。命是自己给的。”


    命是自己给的,做鸿鹄还是断筝,也都是自己说了才算。旁人无权比较。


    这些话是柳道非告诉他的,他也同样告诉李观棋。


    他对此人的观感尚可,但也只有这么些印象了。听柳道非方才所言,心里泛上些疑惑:“门派事宜?他现在接手门派么?”


    柳道非一点头:“我不在,总要有个撑梁子的人。他为人忠厚,做事稳妥,是个好人选。”


    “不过到底年轻,缺少些经验,难免遇上棘手之事。”


    江却营其实想问问柳道非近几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对方为何要步入朝堂,处于这污秽之地。为官到底有何好?


    又想问门派如何,锦州如何,他那些同门,都……


    但话至嘴边,却变成了:“年轻?他年岁几何?”


    柳道非略微思索:“和你姐姐差不多。”


    “二十有四,”江却营皱一皱眉头:“可您当年十七就接手门派,也无人帮衬。”


    柳道非似是被这句话逗笑了:“我当年做得很好么?”


    江却营连连点头。


    柳道非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阻止对方捧杀,却见江却营一脸认真的样子,眼睛呆呆盯着自己看,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完全一个孩子模样,没有一点奉承,全是崇拜。


    无奈笑了笑,还欲说什么,忽然屋门被叩响:


    “大人,江员外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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