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宋楹浑身冷汗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重重喘息。
外间传来侍女的声音:“小姐?”
听到人声,宋楹的三魂七魄终于归位。
她缓缓将被子拉到下巴,蜷缩在床头:“……我没事。”
本以为系统已经快死了,没想到它还藏了一手。
梦境中,她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江定霭逼迫她解除婚约。
父兄还在刑部大牢,不日就会流放。
所有人都鄙夷地看着她这个贪官的家人,无人愿意出手相助。
江玄聿也变回过去的样子。
远远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她四处碰壁,却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只会反复失败、失败、失败……
梦境漫长。
直到现在,她依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醒来了。
偏偏系统还要在她脑子里低语:“这个世界当真是真实的吗?你要如何确定?或许你早在重复的轮回中迷失了,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你的幻想。”
“你不想攻略目标,所以他变成了一切罪恶的根源,被千夫所指。”
“你想要父兄翻案归来,他们如今也终于回到了你身边。”
“你还想要人人敬仰的身份,所有人都被你的调香手段折服……”
“宋楹啊宋楹,这世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事情?你失败了那么多次,还不清楚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宋楹捂住耳朵,却于事无补。
令人绝望的声音从脑海深处源源不断地钻出来,像鬼一样缠着她不放,连绵不绝,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不敢继续睡。
一闭眼,便是无尽轮回的噩梦。
但睁开眼,系统又开始不停低语。
起初宋楹还能保持清醒,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几乎已经快要无法分辨,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有时候,她也会质疑自己。
她当真得到想要的一切了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她的梦?
三十六世的记忆此消彼长,在她脑海里杂乱无章地回放。
系统的声音还在继续:“……你要如何证明这一切是真的?放弃吧,承认吧!你只是个一厢情愿沉浸在美梦中的可怜人。”
“你不愿意面对真实,编造出了这样完美的结局,沉溺其中,可怜!可悲!可笑!”
宋楹一口咬住手腕,在血腥味里艰难道:“不,这是真的,我没有在做梦。”
系统冷笑。
“你想靠疼痛来确定真实?如果真有这么简单,你还会沉溺其中,无法分辨吗?”
是的。
它说的没错。
每一世都好痛……
受伤很痛,系统惩罚很痛,外人的眼神也很痛……
所以,究竟什么才是真的?
恍惚中,宋楹时而面对搂着连婼婼向她轻蔑退婚的江定霭。
时而目送父兄踏上流放之路。
时而在香宴上被奚落鄙夷……
现实与幻梦的界限愈发模糊,她摸索到大腿上的绷带,手指狠狠按入伤口,在剧痛中唤回一丝清明。
“系统,你再怎么折磨,我也不可能自尽的,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看谁耗得过谁!
突然,她感觉自己按在伤口上的那只手被人极为小心地挪开。
宋楹睁开被汗水和泪水糊作一团的眼睫,迷迷糊糊抬眼望去。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江……江玄聿?”
她疑惑且茫然。
静亲王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
江玄聿明显是匆匆赶来,连斗篷都没有摘,跪坐床边,抓着她的手腕,以防她再次伤害自己。
听见宋楹认出他,他隐约松了口气,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门口,宋家父子担忧地站在那里。
“小楹她现在连我们都认不出,请静亲王过来,真的有用吗?”
执意去亲王府找江玄聿的宋岩如今却摇了摇头。
“试试看吧。”他低声道。
他也不确定有没有用,但是在妹妹心中,只怕唯有这位的份量最重了。
发现宋楹认出自己的时候,江玄聿松了口气。
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这口气松早了。
宋楹迷惑地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吗?”
江玄聿:“……我何时看不起你过?”
宋楹垂下眼,翻涌的记忆浮现。
“你觉得我总是追在江定霭身后,不知廉耻……”
其实当时江玄聿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这一幕就像是梦魇一样,死死印在宋楹的脑海里忘不掉了。
甚至比直接的言辞鄙夷,还要深入人心,让她抬不起头。
“怎么会!”
江玄聿好生无辜,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了这等误会,只好抓着她语句里的漏洞据理力争。
“这只是你觉得,绝非我的本意。”
“……真的吗?”
“当然!”江玄聿想了想,补充一句,“就算是看不起,那我看不起的也是江定霭,绝不是你。”
被他抓着手腕的宋楹木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看她情绪稳定下来,不再发疯,江玄聿心下渐松:“睡一会吧?好好歇——”
话还没说完,宋楹突然又一次激动起来:“不行!不能睡!我没有输!”
脑子里的系统还在嗡嗡作响,她光是听清对方的声音都要竭尽全力,更不用说思考。
“好好好,不睡不睡。”
江玄聿将人拉进怀里安抚,半晌看她终于再次平静下来,设法套话。
“你看到什么了?为什么这么害怕?是不是有人在欺负你?”
他知道宋楹身上有不可说的秘密,结合如今的状态,推断是那方面出了问题。
可是他总不能真去找个和尚道士什么的,来驱邪吧?
万一把宋楹一道驱走了怎么办?
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宋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回答,但如今她被系统折磨好几日,已经许久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精神早已到达极限。
江玄聿的怀里有熟悉又记不起来的香气。
她吸吸鼻子,轻声道:“是系统……”
“戏桶为何物?”
江玄聿自认看过不少志怪,从未听说何方妖邪叫这个名字。
但宋楹没有听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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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问题。
“……它根本不是来帮我的,它最爱的是江定霭,我只是它用来帮助江定霭的工具。”
“我不会输给它,就算死,我也要拖着它一起死!”
宋楹咬着牙根,反复提醒自己,要坚持下去。
系统的能量肯定不多了。
只要坚持下去,将系统耗干,赢的人就是她!
这个信念像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系在摇摇欲坠的神志一端,让她不至于在浩瀚的记忆里迷失方向。
江玄聿听得眉头紧皱。
“所以……”他拨开怀中人散乱的长发,“是这个‘戏桶’一直不让你解除婚约?”
“婚约”这个词纠缠了宋楹三十六世,她一听见就有了反应:“嗯!”
江玄聿又问:“它在哪里?”
“……”
他换了一种方式问:“‘戏桶’在哪里?”
这回宋楹有反应了。
她抓住头,面露痛苦之色:“……在我的脑子里……折磨我……”
果然是邪祟!
江玄聿面色一冷,口中安抚道:“没事,别怕,我在这里。”
他注意到宋楹一直在嗅闻着什么,心中一动,想起自己身上沾染的气味是对方调制的香,立刻从袖中掏出香囊来:“还记得这个吗?”
熟悉的香味更明显了。
宋楹的注意力跟着他的手移动:“……什么?”
“这是你为我治疗头疾,特意炼制的香丸,你闻闻,是不是你制的?”
嗅着熟悉的香气,宋楹愈发平静,眼底也慢慢恢复神志。
江玄聿放下心来。
这种香是用来治疗头疾的,看来是对症了。
宋楹缓缓抬眼,像是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何处:“……王爷?”
“你醒了?”江玄聿轻声问。
宋楹面露疲惫之色:“我……我不知道。”
她直起身,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怀里空了,江玄聿有些失落。
他换了个坐姿,不动声色地活动发麻的腿脚。
“不知道是不是江定霭匕首上抹了毒,你回来后当晚就梦魇了,这几日一直昏昏沉沉,说些旁人不懂的话,险些吓得你父兄去找人驱邪。”
幸好,宋岩在此之前想起了他,先去了一趟静亲王府。
脑海里,系统还在持续地念叨。
宋楹将他手里的香囊拿过来,靠着熟悉的香味勉强保持清醒。
“……我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有个东西,一直在迷惑我……”
“‘戏桶’,对吗?”江玄聿道。
宋楹早就忘了自己念叨过什么,冷不丁听见对方竟然说出“系统”二字,抬起的眼神几乎带着惊恐。
江玄聿掏出手帕,慢慢将她额角的汗擦拭干净:“这是你自己刚刚说的。”
宋楹闭了闭眼:“嗯,以前它一直在帮我,但是现在我不听话了……”
“它逼迫你嫁给江定霭?”
“……算是吧。”
江玄聿眯了眯眼,掩住杀意。
“我该如何帮你?”他直接问。
宋楹抬眼,疑惑地看向他。
系统在她的脑子里,她自己都没办法奈何对方,外人又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