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楹，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前往二皇子寿宴的马车里，江定霭情真意切地看着未婚妻，目光专注，好似全世界只有她一人。
盛装打扮的宋楹抬手撩发，轻叹：“我如今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什么能帮到四殿下的呢？”
抬眼一看，对方头上依旧顶着明晃晃的“好感度——零”。
呵呵。
难怪四殿下会如此主动地邀请自己赴宴。
她就知道，只有在能用上自己的时候，江定霭才会这么殷勤备至。
“不要妄自菲薄。”早有准备的江定霭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片，“我相信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做到。”
宋楹面带疑惑，抬手接过。
展开一看，纸片上记载的是一段描述某种失传古香的文字。
作者极尽奢靡的用词，将这种古代香方描述得神乎其神。
香气曼妙、变化多端自不必多说。
功能更是匪夷所思：既能美容养颜，又能延年益寿，最神奇的是，它竟然可以在梦中与已逝之人相见……
故称“返魂香”。
啧啧。
不知道还以为是仙丹呢。
“小楹，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调香师。”
江定霭言辞恳切，主动给她倒了杯茶水递到手边。
“你早在几年前就能够复原出古籍里记载的香方，名动全京城，如今的制香坊更是无人比得过你。”
被吹捧的宋楹笑笑，好似羞涩般低下头。
江定霭图穷匕见，满含期待地问：“你能不能想办法，把这种古香复刻出来？我相信这世上除了你，没人能做到这件事了。”
宋楹捏着纸片没说话。
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张纸片。
这返魂香似乎有着很重要的作用，每一世，江定霭都会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是它的香方早已失传多年，功能又匪夷所思，宋楹一度认为，这“可以在梦中见到逝者”的能力，只是世人妄想的传说。
起初几世，她屡屡失败，江定霭愈发失望，将她弃如敝履。
系统看不下去，要求她必须还原出这个香方，否则攻略任务无法推进，只能永远卡在这里。
宋楹绞尽脑汁，花费数年尝试，终于弄出了古籍中描绘得神乎其神的缥缈香丸。
系统说这次目标一定会好感度暴涨，说不定能一举完成任务。
然而。
宋楹清清楚楚地记得。
自己最后将成品香丸交给对方的时候，对方只是意思意思涨了五点好感度，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句谢谢都没有。
那是宋楹第一次生出“我真的要嫁给这样一个人吗”的怀疑。
她沉默的时间太长，江定霭忍不住催促：“小楹，你说话呀。”
“殿下想要，民女自当尽力而为。”宋楹垂着眼，将纸片叠回原样，放入袖子里，“只是……”
她看了一眼江定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眼前人楚楚可怜，江定霭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
宋楹蹙眉：“这个香方失传已久，记载也只有寥寥数语，想要还原……恐怕要花费许多原料尝试。”
“我在制香坊，领取的每一份香料都被记录在案，怕是余不出多少来实验。”
江定霭一听，释然笑道：“我还当什么大事，放心，原料我来提供。”
“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但宋楹依旧摇头：“这等顶级香方，需要的原料极为昂贵，若是由殿下承担，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她说到这里，突然自知失言，轻轻“啊”了一声。
江定霭神情不定：“怎么了？”
宋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掩唇道：“我不是说殿下掏不出这些银两，只是您平日里吃穿用度都需要钱，若是花在这上面，别处岂不是就要短缺了？”
这话看似劝解，落在江定霭耳朵里却是火上浇油。
他母家出身低微，最怕被人看不起，更不用说是在金银上看不起。
听着这番话，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却还要挤出笑容装作无所谓：“唉，小楹，你父亲究竟是怎么养你的？怎么将你养得如此小家子气。”
“区区香料而已，对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需要多少，列个单子给我便是。”
说着，他直接打开手边的暗格，从里面取出笔墨。
俨然是要让她当场写下来。
宋楹别无他法，只好答应。
二皇子的寿宴安排在城外的山庄里，路途遥远，她就着身旁巴掌宽的案几，整整写了一路。
“殿下，到了。”
车门外传来侍从轻声提醒。
宋楹意犹未尽地写下最后一捺，搁笔。
“暂时就先这些吧。”
她吹了吹手里的信纸。
像这样写满字的纸张，旁边还有二十多页。
江定霭脸色漆黑。
事实上，宋楹写到第三张纸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已经不大好看了。
如今看见手边堆了厚厚一沓的制香原料清单，江定霭已然麻木。
“……真的需要这么多？”
“当然了。”
“殿下让我还原的香方早已失传，若是想做到古籍记载的那般效果，只能一点一点尝试，原料种类自然是越多越好。”
“若是殿下能找到海外洋商手里我没听说过的香料，也尽管搜罗过来，说不定就能用上呢。”
嘻嘻。
可是你说不缺钱的。
这回薅了波大的，宋楹在心里盘算，自己藏在系统空间里的制香原料终于可以攒齐了。
日后想调什么香都不必再去后院小偷小摸，甚好。
江定霭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收起那叠厚厚的清单：“好，我想办法给你弄来。”
宋楹觉得今日的江定霭格外顺眼。
他可真是个好人呐。
那些原料搜集齐全，少说要花费上千两。
她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就意思意思给他涨个一点好感度吧！
宋楹脚步轻盈，含笑下了马车，在二皇子山庄的侍从指引下往里走去。
刚走了两步，她心底突然浮现出一丝疑惑。
等等。
连婼婼手里的钱都被刃卫给缴去了，江定霭的母家又给不了他什么支持……
所以，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银两？
宋楹没有忘记，刚刚江定霭虽然一脸心疼，但并没有找借口拒绝或者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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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可见这笔钱他真能拿出来。
不对劲……
没等她细想，眼前一阵香风飘过。
“四殿下！”
江定霭被一道红色身影死死抱住。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了？今天二殿下寿宴，你上个月明明说要我陪你一起来的！”
哟。
宋楹往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闹剧。
四周侍从乱成一团。
“连姑娘，请你松开！”
“护卫呢？护卫快过来！”
江定霭脸色铁青，挣扎着抽出自己的袍袖，将人一把推开。
连婼婼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护卫们围拢到四皇子身前，抽出刀剑，以对待刺客的态度将刀尖对准她。
连婼婼难以置信：“你……你不爱我了？”
江定霭置若罔闻，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襟。
该死。
此处是二皇子山庄门口，闹出这么大的笑话，那个最爱取笑他的二皇兄一定已经知道了。
“小楹，我们走。”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女人，朝着身旁的宋楹温柔地伸出手。
被他拉住的宋楹没有挣扎。
她垂眸，从侍卫的背后走过，踏入山庄大门。
嘈杂声逐渐远去。
耳畔是江定霭信誓旦旦的许诺：“你放心，我早已跟她断了！这女子不知轻重贸然跑来，简直像个疯子，我身为皇子，怎么可能看上这样的女人！”
如果说，以往他还能看在二人过去情分的份上，对连婼婼耐心劝说几句。
如今她这么一闹，顿时将江定霭所剩无几的感情消耗一空，只剩下厌恶。
宋楹默不作声地听着江定霭的赌咒发誓，不仅没有感动，反而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多亏系统出的馊主意。
她也干过类似连婼婼这种死缠烂打的事情。
丢人现眼不说，还硬生生降了两点好感度，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一想到自己的黑历史，宋楹手又痒了。
她瞥了眼旁边的江定霭。
就算不能杀，打几巴掌出出气总可以吧？
可惜，没等她找到下黑手的机会，二皇子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地出现了。
他身边，一个高大的男人负手站立。
哪怕一言不发，也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无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宋楹猝不及防撞入静亲王深沉的视线，心头一跳，下意识垂眼，悄然挣脱开江定霭拉着自己的手。
江定霭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正忙着应付自己讨厌的兄长。
“哟，四皇弟。”二皇子的嘴角快咧到耳后了，“我刚刚正跟皇叔聊着呢，就听见侍从来报，说你到了，怎么现在才进门啊？”
这厮分明是听说了门口的闹剧，明知故问。
江定霭却只能忍气吞声。
“不过是山庄太大，走路花了些功夫罢了。二皇兄的寿宴，当弟弟的岂敢耽搁。”
静亲王沉默地站在一旁，像是对两个侄子的机锋毫无察觉。
但宋楹却分明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视线。
她垂着眼站在旁边，一身从小养出来的闺秀气度。
像是一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