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回卧室，反手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才敢大口喘气。脸上因奔跑和窘迫而烧起来的温度还没退，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几乎要撞出来。
要命！得意忘形了！她在心里哀嚎。刚刚重获“半自由”的喜悦冲昏了头，居然忘了这座别墅里真正的主人是谁，忘了自己脖子上还戴着谁的“标签”！
不能飘，苏晓意，千万不能飘。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警告。链子没了，但项圈还在。能出房门了，但别墅还是笼子。陆诀言还是陆诀言。
她快速洗漱完，换了身自己的衣服——最简单的棉质T恤和长裤，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向厨房。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走廊比她记忆中更长，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她能听见自己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还有……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
厨房的门开着，食物的香气混杂着咖啡的醇厚气息飘散出来。苏晓意在门口顿了顿，才迈步进去。
陆诀言依旧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
王妈已经为她摆好了另一副餐具，就在陆诀言的斜对面。距离不算近，但也绝谈不上安全。
苏晓意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拉开椅子坐下。椅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引得陆诀言抬起眼，淡淡地瞥了她一下。那目光很短暂，没有任何情绪，却又仿佛带着重量，扫过她颈间的项圈，然后落回他自己的餐盘。
“牛奶。”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是对王妈说的。
王妈立刻将温热的牛奶放到苏晓意面前，还悄悄对她眨了下眼，示意她放松。
苏晓意低声道了谢，双手捧住温热的玻璃杯，指尖传来的暖意稍稍驱散了紧张。她小口啜饮着牛奶，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看不见的背景。
餐桌上一时只剩下餐具轻碰的细微声响。陆诀言吃东西很安静，动作优雅得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苏晓意则吃得心不在焉，美味的培根煎蛋吃在嘴里也味同嚼蜡，全部注意力都用来感知斜对面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身影。
她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极淡的须后水味道，混着一点点咖啡香。这气息和他醉酒时那浓烈的酒气截然不同，更清爽，也更……具有侵略性，无声无息地弥漫在空气里。
“不合胃口？”陆诀言突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苏晓意吓得指尖一颤，叉子差点脱手。“没，没有，很好吃！”她慌忙咽下食物，垂眼盯着餐盘，像在面壁思过。
陆诀言没再说话，端起咖啡杯，目光掠过她低垂的脖颈，那里的项圈在光下闪着冷硬的光。他眼底似乎有什么极快闪过，快得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雪花。
食不知味地吃完最后一口，苏晓意放下刀叉，开始内心博弈：是立刻滚蛋，还是等老板发话？正当她CPU快要烧掉时，陆诀言先动了。
他拿起雪白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浸入骨子里的优雅与掌控感。餐巾被轻轻放回桌面，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今天开始，”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苏晓意耳中，“你可以在一楼活动。书房、健身房、影音室，随你。二楼以上，没有允许，不许上去。”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家规。但苏晓意的心脏却猛地一跳。
苏晓意的心脏“咯噔”一下，差点从喉咙跳出来！一楼活动？！从单间牢房升级到套房了？这是……打入冷宫后的妃嫔获准在御花园放风了？
“是，少爷。”她压下心头的波澜，低声应道。
陆诀言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一片阴影，将苏晓意笼罩其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再次落在她颈间的项圈上，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
“项圈，”他缓缓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要你不试图离开这栋房子，它就不会启动。但如果你……”他顿了顿，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显而易见。
苏晓意感到颈间的金属圈似乎更凉了一些。她点头，表示明白。
陆诀言似乎满意了，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厨房。他的脚步声沉稳而规律，逐渐远去。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苏晓意才长长地、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她喃喃道。
王妈走过来收拾餐具，叹了口气：“少爷他……今天心情算不错了。链子拆了是好事。丫头，在一楼机灵点，少爷喜静。”
“我知道，王妈。”苏晓意点点头，眼珠子一转，带着点期盼问：“对了，我……能去花园看看吗？”一楼活动，总该包括后花园放风吧？
王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应该可以，但别待太久，也别靠近围墙和铁门。少爷虽然没说，但……你明白的。”
“我懂！”苏晓意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紧张害怕瞬间被抛到脑后！能去花园！能踩到真实的泥土！能晒到不是透过玻璃的阳光！这简直是质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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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是雀跃地站起身，对王妈道了谢，便迫不及待地朝着通向花园的玻璃门走去。晨光正好，透过巨大的玻璃门洒进室内，也将她笼罩在一片暖金之中。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玻璃门把手的那一刻，颈间的项圈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同时，一股细微的、类似电流通过的酥麻感，瞬间窜过她的皮肤。
“啊！”苏晓意低呼一声，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地摸向项圈。那酥麻感转瞬即逝，快得像是幻觉，但项圈侧面一个极小的绿色指示灯，却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
几个意思？这是下马威？还是警告我不要靠近边界？她僵在原地，心脏狂跳。
王妈也看到了，脸色微微一变，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晓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手从项圈上放下。那轻微的触感还在皮肤上残留，提醒着她所谓的“自由”何其脆弱和虚幻。“可能……是静电？”
她说着，再次伸手，这一次更加缓慢、更加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门把手。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项圈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反应。
她轻轻推开玻璃门。
初夏温暖芬芳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青草、泥土和隐约的花香，像一股清新的活水。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她身上，驱散了室内的冷清和心底的寒意。
苏晓意站在门槛边，贪婪地深吸一口气。自由的味道！虽然是限定版、带项圈版本的，但也是自由！
她迈出脚步，踏上了花园柔软的青石板路。
项圈依旧扣在脖子上，在阳光下反射着昂贵而冰冷的光。但此刻，感受着微风拂面，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花园，苏晓意忽然觉得，那点重量和束缚，暂时可以忽略不计了。
至少，她看到了天空，踩到了土地，闻到了花香。
这不再是那间四四方方、装饰华丽的黄金牢笼。这是一个……更大一些的牢笼。但终究，有了风，有了光。
她慢慢走到一丛开得正盛的玫瑰旁，俯身轻嗅那馥郁的香气。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晨露。
与此同时，别墅二楼书房窗前，陆诀言端着早已冷掉的咖啡，目光穿过玻璃，落在花园里那个纤细的身影上。项圈在阳光下很刺眼，但她仰脸感受阳光的细微表情，却莫名给这禁锢的画面添上了一丝诡异的生机。
他眸色深了深，将冷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却似乎混进了一丝别的、难以言喻的滋味。他放下杯子，转身离开了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