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没能等到那个名叫格雷、疑似实名制上网的客户回复也并不气馁，他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连炸鸡都是另外叫了两份新的给小姨送去。
他直播间右上角之前一直寥寥无几的观看人数，如今也算得上是暴增了。
当然，这个“暴”也只是相对于之前的观众数来说的，实际上大概也就几十不到一百个，数据并不固定，有人离开，有人加入，也有人……进进出出。唯一统一的地方，就是这些人的ID都十分国外，一看就都是他抽奖抽来的。
林照对这个推流结果并不意外，毕竟主脑那么抠门，又是免费的，还想要什么自行车呢？
免费的家人们看起来都十分谨慎，大多选择了只观察，不说话，只是林照觉得他们和他小姨林明珠一样，警惕心是有的，但不多，因为不少人至今都还在实名制上网。当然，也有人给自己起了个网名，至少林照觉得那应该是个网名。
如果有人的本名就叫垃圾袋的话，那他真是无话可说。
有位ID叫机械师的客户也表示了想要试吃的意愿，并已经在后台提交了送货地址。
只是比起罐头，机械师看起来更关心的是其他事情，他提了一大堆类似于怎么送货，兑换货币的汇率是多少等问题。
机械师：【你的口型看起来和我们的不一样，为什么我能听懂你说话？】
提的问题又敏锐，又一针见血。
幸好林照对此早有准备。
旁边的1114开始用自己圆滚滚的“脸”刷新字幕，充当宿主的提词器，这些都是他们在开播前就想好的解释。
半真半假，各有各的说法，但也可以总结为——直播间自带的功能。
好比林照先回答了第一个：“口型不对，当然是因为我们之间其实语言不通，只是AI进行了实时翻译。”这点很多AI软件现在都能做到，不要说换主播的语言了，连主播的人种都能换成奥特曼。
实际情况也和林照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是系统1114给进行的双边翻译。
这个摔坏了脑子的系统自称携带有全宇宙语种的翻译，无论是声波、符号、电磁信号，还是生物化学或量子信息，它都能将其互相转化。听到双方耳朵里的，都是自己最熟悉的母语。
“因为我翻译靠的是精神力，哪怕是全宇宙只有两个人在使用的小语种都可以教给宿主哦。”1114自卖自夸。
林照对全宇宙只有两个人才会的语言毫无兴趣，他只是继续对机械师解释，货币兑换和支X宝一样，都是实时汇率。
至于点对点传输……
说真的，这事林照一开始是觉得无论如何都解释不了的，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线下的铺货网络极其强大，强到就跟必X客似的，在客户家对面开了个临街餐厅，所以才能在下单的两个小时之内就把冷冻的生牛排送上门。
但1114却一脸惊讶的给林照展示了一些新闻页面，就发生在华国，就发生在最近，准确的说，是发生在那场天龙座流星雨之后。
已经有快递和外卖实现了十分钟之内送达。
只不过这样的新闻只集中发生在了华国的某些地区，并且后续很快就没什么人讨论了，新闻还在，就是浏览量堪忧的那种，1114表示：“应该是大家对此已经司空见惯，所以就没什么讨论价值了。”
毕竟1114在搜集互联网信息时，还看见过什么更早以前的双十一首单最快送货记录是27分钟。以华国日新月异的迭代速度，将时间压缩到十几分钟，乃至是十分钟以内，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吧？
1114看起来比林照这个土生土长的华国人还华国人的骄傲挺胸：“毕竟我们的祖国母亲就是这样的基建狂魔呀。”
林照不知道有没有被说服，但反正他拿这套来说服了机械师。
机械师也试着拿其他猜测来试探过林照，只不过林照始终看起来毫无反应，因为据他所知他真的一无所知。
当然，也是因为他没空和机械师互动了，第一个客户格雷先生重新出现，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匆忙急迫，忽略了各种细枝末节，只开门见山：【你还有多少罐头？多少钱？我全要了，包括试吃装！】
下单，付款，一气呵成，仿佛生怕被谁抢了去似的。
而神奇的事情也就这样随之发生，格雷先生的下单就像是开启了什么唤醒世界的按钮，之前大多还在观察的观众也纷纷加入了想要购买的行列，直接跳过试吃，甚至有人开始试图用加价来抢购那些还没有派送出去的罐头。
只有抢的才香？
林照实在是不理解这些老外在想什么，只是秉承着做生意要讲诚信的原则，还是按照付款顺序，把剩下的罐头都一次性发给了第一位下单的格雷先生。
格雷是那样的急迫，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生怕自己会错过他人生最大的机遇。
屏幕里的黑发青年也许并不知道他面对的那些观众都是谁，但格雷可是看到了不少老熟人，哪怕不是各个聚集地的一把手，那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谁都不会缺钱。
只是大家毕竟都生活在卡曼这刮一阵风就可能吹来辐射的鬼地方，做事一向谨慎——不谨慎的早就异变成污染物了——对于凭空出现的主播，刚开始肯定是忌惮颇深的，尤其是对方还送试吃，这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没直接攻击都已经算客气的了。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攻击不到，格雷严重怀疑那些一闪而过就下线的名字，都是直接砸碎了视网膜辅助仪。
说实话，格雷如果不是命悬一线，他大概率也会做出和这些人一样的选择。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许多了，他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再去和外面的剃刀野猪王死磕，也才机会活下去，回到齿轮镇。
哪怕活不下去，至少他也吃过了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吃过的干净食物，而他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手上漂亮的“陪葬品”，再不会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是的，格雷付出的就是他背包里的橙色核心。
对面给他估了一个十分不错的价格，不错到他买下全部的罐头，也只不过堪堪划走了一个零头，剩下的交易点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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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买一仓库的罐头。
但这怎么可能呢？
0辐射的自然食物闻所未闻，格雷无法断定这些罐头的价格，但至少他是知道在几个大聚集地里那些低辐射的食物可以卖到怎么样一个天价的。
十个交易点大概连看一下都会被拥有者吝啬，生怕被对方带来的穷酸空气污染。
但格雷确实实实在在的得到了他要的东西，那十个光滑的，冰凉的，甚至略显沉重的罐头，连同一瓶干净到不可思议、辐射值同样为0的500ml矿泉水，被装在一个……名为“江左炸鸡”的大保温袋里，一同出现在了他的怀里。
触感是真实的。重量是真实的。罐头标签上鲜艳的食物图案，在昏暗的图书馆废墟里，都仿佛在散发着救赎的光。
在各式各样的文字里，他只看懂了青年贴在矿泉水瓶的标签，那里只有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赠品。
放眼整个卡曼，谁会大方到拿水资源当赠品？哪怕是最有钱的钢铁兄弟会也不可能。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认为冷漠无情了一辈子的雇佣兵格雷，决定在自己奔赴那个风险未知的未来前，给看起来好像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手上的罐头有多少价值的青年在私信里留下了一句忠告：我们这边的货币是子弹，一瓶水值十颗子弹，一个中度辐射的苹果则值一千颗子弹以上，有价无市。
沉默寡言的雇佣兵已经好久没和人说过这么长的话了，但大概是因为变成了书写的形式，他反而啰嗦了不少。
至少他自己在又读了一遍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
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在齿轮镇长大的他，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不要试图去介入蠢货的因果，如果你自己不想也变成蠢货的话。
但他也不后悔就是了，看在那瓶水的面子上。
没想到，卖完罐头就真的光速下播的青年，很快就私信了回来，赶在格雷冲出去之前，他问他：【我冒昧假设你现在的情况不算太好，你需要消炎药或者抗生素吗？】
很快又紧跟了一条：【从你给我的橙色核心里扣钱。】
蠢，真的太蠢了，如果说送别人食物、赠别人水，还勉强能在格雷的理解范围内，那问别人需不需要药，就太超过了。
格雷很想问问对面，你知道药品在卡曼的稀缺程度吗？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而是这就是在卡曼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是你的命，你会把你的命分一点给别人吗？
要给他分命的蠢货却还在断断续续的输入。
【我刚刚问了我的助理，你的橙色核心扣去十个罐头和官方的抽成（手续费），大概还剩下十万左右的信用点，你不要的话，我就都给你折成罐头了？你更倾向于糖水罐头还是午餐肉？现在的地址方便收货吗？十万的罐头也就是一万个，带包装的话，大概需要八到十二平方米的空间，你家有多大？要不要给你换个地址？】
——格雷第一次知道，原来救世主可以这么啰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