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9.
有栖恕人面前茶几放着一杯泡好的红茶,他发梢微湿,但放好东西的黑泽阵走到浴室准备先洗漱,发现里面仍旧干燥。
洗好上来的么。
应该是住在同一层。
黑泽阵不认为跟他一样喜欢将脖子都盖住的有栖恕人,可以忍受要穿着浴袍招摇过市。
在客厅看电视上播放的新闻的有栖恕人黑漆漆的眼看向关好门的浴室:
那个眼神,是自便的意思。
有栖恕人耸耸肩,起身将酒店电视连接的网线拔下,换成他自己带的数据线,让存储着神秘视频的存储卡读取器协助完成他那顺手为之的威胁计划。
蒸腾的水汽在十数分钟后随打开的浴室门涌出,带着酒店洗浴用品的味道席卷有栖恕人周身。
黑泽阵在湿气的云雾里,瞧见有栖恕人正环抱着自己的双臂,站在液晶显示屏前,白色的浴袍衬得他神情纯净又明亮。
听见黑泽阵的动静,有栖恕人转头看他,下颌微微抬起,仿佛打量一尊艺术品一般打量黑泽阵,随即语气愉悦地开口说道:
“我其实有考虑过,要不要给这部影片加个开头,‘为纪念他从不曾存在过的正义与信念’之类的。……但想想,好像他并没有任何值得我这样做的价值。”
黑泽阵觉得这话听起来实在很像两人正在品鉴一部投资后还未上市的新片,尤其是有栖恕人还在音响里放着爵士乐。
音量不低,正适合掩盖开枪的动静。
不过黑泽阵在看到液晶显示屏上,画面中昏暗房间正中央的石井博信,已经知道了此人饮弹“自尽”的他,霎时间就哑然失笑——
那音乐看来确实是要掩盖开枪的动静。
黑泽阵讥诮嗤笑的声音没被有栖恕人敏锐的耳朵错过。在雪原溪涧和峭壁寻找食物、狩猎的日子,不仅让他的耳朵能仔细分辨出各种细微的声音变化,让他的鼻尖能嗅探各类气味的来源,也让他的决策倾向于能下手的时候——
一定要下手!
差距?后果?连锁反应?都无所谓。
被反击的时候就闪躲,躲不过就扛下来;
再大的关卡、怪物,一刀一刀磨下去,都是要死的。
人也一样。
——所谓的胜利也只是看大家谁先死罢了。
所以有栖恕人听见黑泽阵的笑声也不气恼。他笑眼潋滟:“黑泽先生,诚邀您观赏我在前些天倾力制作的作品,这其中还有特邀演员,为您带来的演出——”
有栖恕人按下播放键。
屏幕上的光影在黑泽阵的眼睛里倒映出彩虹般的光泽……他居然还是笑着的,如同好整以暇地准备看有栖恕人的笑话,他笑着看那荧幕上,石井博信用颤抖的声音,讲述了一个有关于白鸠渗透进警察厅的内线的故事。
有栖恕人没有看荧幕,双眼紧盯黑泽阵的神态变化。
这人轻松得不可思议。
屏幕上的石井博信,开始向画面外的那个人问“你是希望我在这之后也为你提供帮助吗”。
有栖恕人看见黑泽阵笑容中的愉悦更盛,石井博信的问题显然是取悦到他了,而在那之后,画面外的人斩钉截铁的“不”,将黑泽阵脸上的笑容推向了极端的锋利。
黑泽阵甚至随着背景里的爵士乐,低哑地哼了两句。但那大提琴似的旋律很快结束,有栖恕人听见黑泽阵对他问道:“你似乎觉得这一点站不住脚的证据,就能给我带来麻烦?”
屏幕在一声枪响后熄灭了。
爵士乐仍然在播放,似要将轻柔的醉意将房间内的二人灌倒,木质的酒气如有实质,缓和了枪声和黑泽阵的嘲笑给人带来的压力。
有栖恕人在暖黄的灯光下温柔微笑,吊顶的灯光打在他的眉弓骨和发间,让他的上半张脸沉没在黑水般的阴影中,下半张脸却又是和煦如春日的笑意,同他下一刻以温柔的动作做出威胁意义的动作一样割裂。
“履历表。”有栖恕人将黑泽阵和石井博信的履历表左右并排放在茶几上,“警察厅的精英,黑泽先生,想必你对笔迹鉴定的心得,一定要比我这个半路出家的人,来得更深有体会吧。”
黑泽阵只瞟了茶几上的纸张一眼,又慢悠悠晃去岛台倒了一杯加冰威士忌:“我很早以前,就跟那家伙说过……他如果想要利用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借助瑕疵来掌控别人,总会有外人也抓住这一点反制他。”他晃动杯中的冰块。
有栖恕人看了眼黑泽阵,又坐回沙发,将两份文件拢在一起,拨远了。
黑泽阵无所谓有栖恕人谨慎挪开履历表的动作,转而继续说道:“我很看好你。在你通过我发现你的履历表的问题后,转而找到我的履历表时,我更确信了我的看法。”
有栖恕人幽幽开口:“你是故意让我发现伪造身份是白鸠惯用于渗透警方势力的手法吗。”
黑泽阵冷冰冰的眼珠子从杯中的琥珀色酒液移到有栖恕人脸上:“不。虽然这很容易发现,但拿到证据,”他朝着那两份履历表抬了下脸,“证明‘黑泽阵’的履历和有问题的‘石井博信’同出一位伪造者之手,不容易。毕竟我和他的档案,跟胁田给你伪造的不一样,我们的档案出自鼎盛时期的乌丸,虽然是凭空捏造的身份,但周密、没有‘人生’的目击证人;胁田……我猜他是想要证明自己宝刀不老。但他毕竟只是个做情报的,人都有习惯的处理方法,他想要重新在白鸠出头,制造出一个渗透在警视厅的有力内线,却只能用他最熟悉的方法——找个适合的身份,替换掉他。”
黑泽阵朝有栖恕人举杯,“CHEERS,赞扬你的能力出众。无论是被朗姆选中,还是拿到我的档案。”
有栖恕人用杯中的红茶与黑泽阵干杯,黑黝黝的眼珠子没有一瞬眨动过。
黑泽阵继续说道:“但我很好奇……有栖先生,你既然可以搜集得到已经被我隐藏好的履历表,为什么,你会选择放任大河千准的信息自流?”
黑泽阵左手还举着酒杯,右手将岛台上的一个文件夹递到有栖恕人面前。
有栖恕人伸手准备去接,随即他瞳孔一紧,就见黑泽阵笑着松开手,那本来平放的文件夹垂直落下,夹在其中、形状偏小的方形纸片,顷刻间像呼唤着冤屈的飞雪片片散开——
都是大河千准不同时期的照片。
黑泽阵满意地看着有栖恕人的动作微僵,他的声音在爵士乐的伴奏中再次响起:“我一直觉得……这种时刻,光是看着别人的表情,就非常有趣。”
他俯下身,凑近有栖恕人,嘴角的笑容带着利落的弧度。
黑泽阵:“这里是大河千准所有的档案,从上学时的记录,到就医记录,尸检记录,”他右手按在有栖恕人肩头,“被胁田那老家伙篡改到你身上的所有记录、除却死亡……一个人的一生,都在其中了。
“有栖先生,如果说‘黑泽阵’的履历表存疑,那看看它们吧,‘有栖恕人’的履历表,现在可就只剩下名字是真的了呢?”
有栖恕人那双杏眼没有一丝颤动,又黑又大的眼眸不偏不倚看进黑泽阵的眼中。
他庆幸自己有远见,选择了穿着浴袍出现在这里。这样即便浑身浴血,也很方便清洗再换上干净的衣物。
“砰——!”
有栖恕人一拳挥向黑泽阵的脸。
……
“砰!”文件盒落地拍出闷响。
群马,乡野山村旁的中学校。
档案室。
“快斗!”工藤新一压低声音,“你没事吧?”
黑羽快斗戴着白手套的手将文件盒捡起:“抱歉抱歉,还以为后面没有文件夹,一下子推过头。……我这里没有找到大河千准的档案,你们呢?”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金发的“少年”将文件盒归位:“我这里也没有发现。”
宫野志保摘下手上的□□手套:“没有。”她皱紧眉头,“连大河千准都成为一个秘密了吗。”
黑羽快斗蹲在地上:“会不会跟那位婆婆说的一样,他只是再次更名换姓,变成了‘有栖恕人’。”
“……阿婆不是都说没见过漂亮孩子吗。”松田阵平半张脸也是黑的,“总不能说他到了东京,看到了繁华都市后,忽然萌生了整容的想法吧。”
诸伏景光合拢手上最后一个档案夹:“松田。抱歉,现在我必须问出来了……你在白鸠研究所上班,有见过有栖警官和胁田兼则一起出现过的情况吗?或者有任何可以看出他们两人相识的可能。”
松田阵平当即想起大河千准那张落在案发现场的照片:“喂、诸伏,你该不会是想说,有栖跟大河千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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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胁田老头的死有关吧?拜托了,他当时可是主办的警察官,如果真是他,他大可以当场从我和萩还有黑泽里抽一个铐走——”
诸伏景光苦笑两声:“我就是来寻找可以佐证又或者推翻这一个推论的证据的。……但这里好像除了口供,什么都没有。就像传闻中的有栖警官一样。”
降谷零的脸比松田阵平还黑:“他救人的时候,可是好几次都被电视台直播记录下来,为什么要用传闻、”
松田阵平:“你在想什么?”他忽然有些头痛,将墨镜推到头顶,用力掐了掐自己的鼻梁。
诸伏景光指出:“好几次都被记录下来——擅长商业领域的金发先生显然也觉得巧合得可疑吧。但没有证据,一切都只能是巧合。”
宫野志保冷笑两声,上前挡在降谷零面前:“我不喜欢你们这样说话。受的伤可不会作假。他是因为上电视当上了警视正还是警视总监?”她回头看降谷零,“如果他对我们说谎,难道我们全都无知无觉吗?”
少瞧不起人了。
面色忽然更加凝重的降谷零却因为诸伏景光的话,想起有栖他过去说过的一句话——
“我曾对自己的上帝发过誓,绝不让谎言出现在我的口中。谁让任何能力,都是有代价的。”
黑羽快斗转着手里不知哪来的狗尾巴草:“嘛嘛、先不要往最坏的方向想嘛。像这位小姐说的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有栖哥不是那种人,我们也不会一起出现在这里,想要为他找点理由开脱、嗷!”
工藤新一纠正:“是还他清白。”
黑羽快斗抓抓头发:“……唉。”他叹了口气,看向诸伏景光,“能说说吗?你的推论。”
诸伏景光点点头:“但在说之前——”他看向降谷零,“我想跟你确认一些事。”
黑暗中,档案室内一群人,等待着门外两人谈完话,才从回到档案室内的诸伏景光口中,得到了他和负责大河千准案的三位警官总结得到的推论。
工藤新一听完便提到其中的盲点:“如果一切成立,在我们没有大河千准这一条线的信息,我们只能从毒物来源和那个协助处理了现场的同伙出发,寻找真相的答案——
“第一:杀死胁田兼则的毒物砒霜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那张遗落的照片,处理掉胁田兼则死前遗言——那份大河千准、乃至凶手的档案——的同伙,是不是就在那晚身处研究所的成员中:前台莉莉小姐,阵平哥、萩原哥、以及现在的临时负责人,黑泽先生。”
……
“……黑泽先生。”
有栖恕人抬手擦过鼻下,一道殷红的血痕随他的动作,在他苍白的脸庞上拖行而出,分外显眼。
动作间,可以看见他手背的骨节上分布着红肿和擦伤,“要反应过来大河千准与我有关,并立刻清理掉他在群马生活过的痕迹……胁田兼则死前特地重新拿出来、为了举证我的档案,果然是被你清理掉的吧。”
黑泽阵颔首。银色的发丝扫过他的颧骨,上面有一片破了皮的淤肿痕迹;他轻轻启唇,唇瓣上的破口似乎无法给他带来疼痛:“是。我不是说了吗,我真的很看好你。
“一个跟我出身相同、拥有非常好把握的要害之处……聪明、反应很快、下手足够果断、厌烦的人抓住机会立刻处理。”
有栖恕人:“抱歉,你是在自我介绍吗。”
黑泽阵扯着嘴角微笑:“嘶。……是,我就是这种小心又难缠的性格。”*1
“在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就敢替我处理掉证据……你确定这样做就可以让我为你所用?”
“比起陪你玩警察过家家的那群人,先踏进‘这扇门’的我,难道不是最有取用你的优先权的人吗。”黑泽阵今夜笑得尤其多,“有栖先生、有栖警官,你的把柄,真的很多。你为他人做的越多,我可以掌控的就越多——不要用眼神来否认,不然你要如何解释你谋杀胁田那个老家伙,是在你看到大河千准的档案后?
“那档案一看就是出自胁田自己之手,他为你展示了,不是吗。”
“……是,确实如此。”
有栖恕人的鼻尖漂浮着刚刚那杯打翻的威士忌的酒气,淡淡的烟熏木质调,让他回到了那张摆着未点燃的雪茄的桌前——
胁田兼则正得意地给他展示一个陌生人的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