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看见他自残的行为，几人懵了，殷照霜倏然站起身，喝止他。
殷照霜猛地握住他手腕，叶非妄却就着她的手将匕首一寸寸往深处送去，力量大得出奇。
两人的距离不过半掌，叶非妄的胸口开始浸出血迹。
殷照霜急得不行，叶非妄却没低头看伤口，而是仰头静静地看着殷照霜。
直到从她眼里看到那确切的担忧、着急和恐慌，他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眼眸比任何一刻都要亮。
师姐。
原来我在你心里也没那么不重要，对吗？
陆乘川、萧珠玑和磨莹都拿震惊的眼神看着叶非妄，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对自己下如此狠手还笑得出来。
殷照霜见他只知道望着自己痴痴地笑，也以为叶非妄估计是疯了。
见他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她正想强行拔出匕首为他止血，叶非妄却收了声，冷静地说。
“师姐，相信我。”
他慢慢抽出那匕首，将匕首刀尖朝下放到炼丹炉上方，血液一滴一滴落进了炼丹炉。
叶非妄给自己塞了两颗丹药，小心翼翼地将九转灵液倒进炼丹炉中，又萃取出许多疗愈灵药的汁液，一并投入炼丹炉中。
他盘坐在炼丹炉前，神色无比认真，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但他看起来还是像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殷照霜心里很难受，好不容易将养好的身子，如今又损耗成这样。
液体在炼丹炉中飞速旋转，伴随着奇异无比的清香，一股熟悉的威压再次降临。
刚结丹的殷照霜和金丹期的陆乘川比谁都清楚这是什么。
“雷劫！”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叶非妄炼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丹药？连雷劫都引来？
炼丹炉一阵阵地发光，叶非妄眉峰微挑，他正愁修为进阶得太慢了。
弑仙阁的正上方汇集起层层叠叠的劫云，巫零迅速赶来，推开门，惊讶地发现并不是谁的境界提升，而是一颗即将成型的神级丹药。
“巫零，扛住雷劫！”
陆乘川看到巫零，迅速下达命令。
叶非妄如今专注炼丹，若被雷劫打断了他丹药的炼制，再找不出第二瓶九转灵液了。
“好。”巫零毫不犹豫地答应。
“不用。”
炉中的白光几乎将叶非妄人都拢了进去，他们只能看见一个清瘦的轮廓。
叶非妄的声音却很清晰。
巫零的动作顿住了，眼神看向陆乘川。
陆乘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相信叶非妄。
一道紫色的雷光凭空出现，刺得所有人不得不闪避，它直直劈向了炼丹炉，却被九转灵液里所蕴含的磅礴的生气所抵抗住。
这雷光不仅没能摧毁炼丹炉，反而被叶非妄引入炉中也炼化掉。
叶非妄眯着眼，看清在炉上方疯狂旋转的成型的丹药，毫不犹豫伸手去抓。
又是一道雷猛地劈下，他的手被劈得皮肉焦黑。
他忍着痛，掌心收紧，将丹药抛给了殷照霜，“剜出师兄坏死的双眼，再服下丹药！”
话音未落，第三道雷劫将叶非妄劈倒在地，倒在炉旁生死不知。
殷照霜瞳孔紧缩，陆乘川和萧珠玑上前护住叶非妄，“师姐，你先将丹药喂给意扬！”
这雷劫是丹药引来的，只有这颗丹药被服下，这雷劫才会消失。
殷照霜没有丝毫犹豫，死死摁住了崔意扬的胸膛，眼也不眨地剜去他两颗眼球和坏死的组织。
晕死的崔意扬痛得哀嚎起来，却被殷照霜跟铁板一样压住。
她掐住崔意扬的双颊，将那颗泛着耀眼光芒的丹药塞进他嘴里，又合住他的唇，用白布一圈圈将他的双眼缠起来。
这一系列行动不过几十秒，殷照霜看着那血泪浸上纱布，又从崔意扬的面颊流下来。
崔意扬的惨叫逐渐减弱，殷照霜松了口气，回头去看叶非妄。
丹药入口的那一瞬间，劈下的雷劫眨眼间幻化成一道庞大的金光笼罩住趴倒在地上的叶非妄，天道所慷慨赠予的甘霖以金色的流光萦绕在他身旁。
叶非妄完全脱力的手指动了动，损失心头血的他面如金纸，即便如此他依然尝试运转灵力。
那磅礴的灵气与他微弱的一丝灵力相接，如同化学反应一般产生了碰撞，滋养着他枯竭的丹田。
叶非妄双眸垂闭，身体缓缓悬浮至半空，殷照霜几人仰头呆愣地看着这一幕。
丹田的壁垒轰然碎裂，叶非妄猛地睁眼，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此刻他丹田中的灵力如潮汐般奔腾不息。
“元婴……”
陆乘川从没见过晋升如此之快的丹修，整个修真界，恐怕都百年没出过天赋如此顶尖的丹修了。
没看见连天道都对他宽容许多吗，一道象征性劈下的雷劫被叶非妄顺势炼化掉。
叶非妄脚尖落回地面，方才还如濒死之人的他面色红润，陈年旧伤全在此次进阶中痊愈。
从金丹损毁到再结丹，他只花了三年不到的时间。
殷照霜都分不清，到底叶宇寰是天命之子，还是叶非妄了，叶宇寰能像叶非妄这般越级进阶吗？
叶非妄感受了一番自己的灵力，他的修为瞬间提升到金丹圆满，眉眼间浅浅漾出一丝喜意，他忍不住看向殷照霜。
“师姐……”
躺在床榻上的崔意扬此刻却呼喊了一声。
原本还在震惊的众人此刻都围到崔意扬床旁，殷照霜握紧了手，期待地问他，“师弟，你眼睛可还疼痛？”
被白布蒙着眼，只能看见崔意扬抿着唇，不清楚他是否还痛苦。
修长的手指缓缓拉下白布，殷照霜正要急，便听崔意扬略带些疑惑地说，“我一点儿也不疼了。”
映入眼帘的，不是她以为的血肉模糊的窟窿，而是——
一双瞳色如七彩琉璃般通透的双眸。
崔意扬竟然再生了一双眼睛。
就连叶非妄也未曾预料到这个情况。
崔意扬眨了两下眼睛，适应了从黑暗到光明的过程，他欣喜若狂地把师兄师姐的脸一一看了一遍，“我能看见了！”
巫零难掩心中震撼，她管理弑仙阁，也辅助珍宝阁的运营，见过的奇珍异宝绝不算少。
可有丹药竟能使人瞬间长出一双完整的眼睛，她闻所未闻。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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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知晓他能炼出如此神奇的丹药，恐怕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只有叶非妄自己清楚，他能得到如此的造化，是借了九转灵液的势。
那段试图被他掩盖在最深处的记忆再度浮现出来，他淡淡呼出一口气，抬眸看向殷照霜。
见他嘴唇微张，殷照霜立刻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毫不犹豫地想要阻止他。
叶非妄却已经说出了口：“师姐，没关系。”
在场的人，既然是师姐最亲近最信得过的人，他也不害怕将自己的底牌全都掀开。
“我自小便被父亲送进了昆仑学宫，我也是在那里，知道自己具有修道的天赋。”
叶非妄的声音又轻又凉，没有一丝的感情波动。
昆仑学宫？
殷照霜根本不知那是什么，萧珠玑却顿了一秒，回忆起了这个名字的熟悉感。
萧天香似乎也曾在那里进学过。
昆仑学宫是仙盟为各皇室及宗族弟子所设立的，众皇室宗族都会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昆仑学宫，只为检测出他们有没有修道的天赋。
若家族里能有一个具备如此天赋的人，那么家族的繁华昌盛，便也能进一步延续。
“我是那一年昆仑学宫里，天赋最高的人。万相宗与太虚宗都向叶家抛出过橄榄枝，最后，我进入了太虚宗。”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还有我的庶兄，叶宇寰。”
太虚宗宗主首席弟子的名讳，崔意扬和萧珠玑几人并不陌生。
可除了陆乘川和殷照霜外，他们更惊讶于叶宇寰和叶非妄之间的关系。
“我成了宗主的徒弟，但他只成了个外门弟子。”
“十年过去，因为宗主弟子的身份，太虚宗倾斜了许多资源培养我，我的修为也提高到了金丹，旁人都道我是修真界难得一遇的天才，云殳也有意培养我当下一任宗主。”
“后来，在云殳的吩咐下，我带了许多太虚宗弟子前往一处偶然被发现的未被探索的秘境，也包括叶宇寰在内。”
“可他预估错了，那不是个普通的秘境，而是魔尊钩刹曾屠戮数万修士的乱葬岗。钩刹残余的凶煞和魔气瞬间逼疯了一半修为较低的弟子……”
身为宗主弟子的叶非妄七窍震荡流血，但他还是撑着站起来企图布阵抵御。
漫天乱窜的魔气刮得他遍体鳞伤，他的佩剑还没能画完剑阵便破裂成碎片，身后弟子喊着师兄，一声声地惨叫着。
传音符被隔绝在秘境内，没有人知道他们误入了古战场。
叶非妄冷静下来镇定心神，他望见，漫天的黑气中，只有一处地方，是魔气都退避之处。
他让所有弟子跟在自己，匍匐着往那处前进。
直到近了，他才看见，魔气避让之地，是高高堆起来的骸骨与头颅。
在最上方，一柄剑身多处损毁也掩盖不了威势的神器深深插入数具骸骨镇压着最底下钩刹的尸骸。
叶非妄顿了顿，准备伸手去握之时。
身后有一股大力袭来，他猛地摔下，原本快摸到剑柄的指尖直直触上钩刹的头颅。
透骨的魔气裹挟全身的前一秒，叶非妄紧缩的瞳孔里映出的——
是叶宇寰惊愕朝他伸出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