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基地医疗区的单人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掩盖不了血腥和药膏的混合气息。窗外是永夜纪元清晨特有的惨淡天光，穿过防弹玻璃，在苍白墙壁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林凡平躺在病床上，全身缠满了绷带。右肩和左臂都固定在支架里，胸口缠着厚厚的弹性束带，鼻梁上贴着医用胶布，脸上是尚未消退的淤青。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一条细微的裂缝，眼神空洞。
门被轻轻推开，苏婉端着一个医用托盘走进来。她今天没穿白大褂，换了件干净的灰色衬衫，但袖口上还沾着几点干涸的血迹。
“该换药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
林凡没有回应，只是眨了眨眼。
苏婉放下托盘，开始小心地解开他右肩的绷带。当最后一层纱布被揭开时，她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
伤口比昨天更糟了。
皮肤呈不正常的紫黑色，从肩峰一直蔓延到上臂中部。手术切口虽然已经缝合，但边缘红肿发亮，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更触目惊心的是，整个肩关节区域明显肿胀，像塞了一团棉絮，锁骨和肱骨的轮廓几乎看不见。
“感染了。”苏婉的声音有些发颤，“灵能污染……这种伤口不能用普通抗生素。”
她拿起棉签，蘸取一种淡绿色的药膏——这是用系统兑换的配方自制的抗灵能感染药剂，原料极其稀缺，基地存货只够配出三管。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时，林凡的身体猛地绷紧，牙关紧咬，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那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一种诡异的灼烧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皮下游走，伴随着电流般的麻痹。
“忍住。”苏婉加快了动作，“必须把所有污染区域覆盖到。”
处理完右肩，然后是左臂的骨折处。小臂明显畸形，X光片显示桡骨和尺骨都断了，好在没有粉碎性骨折，用外固定支架可以慢慢愈合。但苏婉注意到，固定支架的螺丝周围，皮肤也出现了淡淡的青黑色。
连骨伤都污染了。
“林凡，”她停下动作，看着他，“你老实告诉我，在地下仓库到底发生了什么？黑石的人用了什么？”
林凡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他们的武器……有灵能附着。短杖的晶体碎裂时，碎片溅到了伤口里。”
苏婉的手一抖：“为什么现在才说？”
“说了也没用。”林凡扯了扯嘴角，一个没有笑意的表情，“系统商店里没有治疗灵能污染的专用药品，至少我的权限不够。说了只会让你们担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等死？”
“不会死。”林凡看向窗外，“系统提示，随着‘主宰’苏醒，空气中的灵能浓度会持续上升。当浓度达到临界值时，我的身体……可能会自行适应。”
“也可能变异成怪物。”
“那也是命。”
病房里陷入沉默。只有药膏涂抹时细微的沙沙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十分钟后，所有伤口处理完毕。苏婉重新缠上绷带，动作比开始时轻柔了许多。她退后一步，看着病床上这个几乎被包成木乃伊的男人，眼眶突然红了。
“你答应过我，要活着回来的。”她声音很轻。
“我活着。”林凡说。
“这样也算活着吗？”苏婉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林凡，你总是这样，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肩上。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倒下了，基地怎么办？这几千人的希望怎么办？”
林凡没有回答。他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很久，才说：“所以我不会倒下。”
“可是你的身体——”
“苏婉。”林凡打断她，“你知道为什么我能从灾变第一天活到现在吗？不是因为我能打，也不是因为我聪明，是因为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他转过头，第一次正视她：“以前那个理由，是我欠那个小女孩的命。现在……是你们。王浩，张大牛，基地里每一个看着我背影战斗的人，还有……”
他顿了顿：“还有你。”
苏婉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所以别担心。”林凡的声音很平静，但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会找到办法。一定会。”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林凡说。
门开了，陈峰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下了铁鹰的制服，穿着一身曙光基地配发的深灰色作战服，但肩章还没换，看起来有些不协调。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色凝重。
“苏医生。”陈峰先向苏婉点头致意，然后看向林凡，“能单独谈谈吗？”
苏婉擦了擦眼泪，端起托盘：“我正好要去查房。陈长官，他的伤口刚换完药，别让他说太多话。”
“明白。”
苏婉离开后，陈峰关上门，拉过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仔细打量了林凡的状态，眉头越皱越紧。
“比我想象的还糟。”他说。
“死不了。”林凡还是那句话，“铁鹰那边怎么样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基本稳定了。”陈峰打开文件夹，“吴天雄的死忠清理了十七人，其余的都选择了服从。我提拔了几个可靠的人，暂时接管了各部门。物资清点已经完成，这是清单。”
他把文件夹递过去。林凡用还能动的左手接过，艰难地翻开。
清单很长，分门别类记录了铁鹰庇护所的库存：武器弹药、粮食药品、燃油设备、生活物资……总数相当可观，几乎相当于曙光基地的三分之二储量。
“这么多物资，够四千人用多久？”林凡问。
“如果不发生大规模战斗，按最低生存标准，大概四个月。”陈峰说，“但如果要备战，要训练，要建设防御工事，最多两个月。”
林凡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一行用红笔标注的文字：“特殊物资：地下三号仓库封存物品（已被转移）”。
“地下仓库里不止那块晶体？”他抬头。
陈峰点头：“还有十二个密封箱，里面是各种岩石和土壤样本，标签显示来自不同深度，最深的一个标着‘地下1800米’。另外，有一本实验日志，是吴天雄的父亲——也就是铁鹰的老首领——留下的。你要看吗？”
“说什么？”
“说他们在灾变后第三个月，在地下钻探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生命反应’。老首领带人下去探查，回来后就开始神神叨叨，说‘它醒了’、‘我们都会死’。一个月后，老首领暴毙，死状诡异——全身脱水，像木乃伊，但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陈峰的声音压低，“吴天雄封锁了消息，把所有相关物品都封存了。但他在日志最后一页写了一句话……”
“什么话？”
陈峰深吸一口气：“‘它不是怪物，是神。而神，需要祭品。’”
病房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
林凡闭上眼睛，消化着这个信息。良久，他问：“日志里有没有提到如何阻止‘它’？”
“没有。但提到了一个地点，叫‘圣所’。说那里是‘神与人对话的地方’。”陈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手绘的地图复印件，“我对照了旧地图，位置在这里——城市中心区，灾变前的国家地质博物馆。”
林凡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红圈标注的位置。地质博物馆，地下结构复杂，有模拟地壳运动的展览区，甚至有小型地震体验馆。如果“主宰”是某种地下深处的存在，那里确实可能是一个“接口”。
“黑石组织要的晶体，很可能就是从那里弄出来的。”林凡说，“他们需要它来举行某种仪式，加速‘主宰’苏醒，或者……与之沟通。”
“那我们该怎么办？主动出击？还是死守？”
“都不是。”林凡把地图递回去，“先整合。把铁鹰、灰狼帮、拾荒者联盟，所有势力都拉进来。我们需要人，需要资源，需要时间。六天……太短了。”
“但如果黑石来找麻烦呢？”
“那就打。”林凡的眼神冷了下来，“但这次，我们打有准备的仗。陈峰，我需要你负责军事整合。把铁鹰的战斗人员打散，和曙光的人混编，重新训练，统一指挥。”
陈峰看着他：“你信得过我？”
“我信不过你。”林凡的回答很直接，“但我信得过一个想活下去的人。你我都清楚，这场仗输了，所有人都得死。在这种时候，个人恩怨、权力斗争，都是狗屁。”
陈峰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容里有些苦涩：“你知道吗，我以前最讨厌你这种人。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把别人都当棋子。”
“那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当棋子也没什么不好。”陈峰站起身，挺直腰板，“至少这盘棋，是在为整个人类下。林凡，铁鹰的军队交给你了。但我要一个承诺。”
“说。”
“如果最后我们赢了，”陈峰一字一句，“你要给铁鹰的人一条活路。不是施舍，是平等的，作为人类同胞的活路。”
林凡注视着他，然后点头：“我承诺。”
“那就够了。”陈峰敬了个军礼，转身要走。
“等等。”林凡叫住他，“还有个问题。你的部下里，有没有人懂地质学，或者古生物学？”
陈峰想了想：“有一个，老周，灾变前是大学的地质学教授，后来在铁鹰管后勤。怎么了？”
“让他研究那些样本和日志，尽快给我一份报告。”林凡说，“我要知道，‘主宰’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有知道敌人是谁，才能找到杀死它的方法。”
“明白。”
陈峰离开后，病房重新陷入寂静。林凡盯着天花板，大脑飞速运转。
六天。四千人。未知的敌人。
还有这副正在被灵能侵蚀的身体。
他抬起左手，艰难地伸向床头柜。柜子上放着一个金属水杯，他用手指轻轻敲击杯壁，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这是他和系统之间的暗号——当无法说话或操作时，用敲击频率传递指令。
【用户指令确认：启动后台分析模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分析目标：灵能污染与人体适应性】
【消耗点数：200/次】
【预计完成时间：2小时】
视野边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进度条。林凡松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需要信息。需要所有能获取的信息。
而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这次没敲门。
王浩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他的左腿还打着石膏，但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眼神里又有了那种熟悉的、不服输的光。
“头儿，”他咧嘴一笑，“躺得还舒服吗？”
两小时后，基地地下三层，新设立的“灵能研究实验室”。
说是实验室，其实只是个改装过的仓库。墙壁刷成了白色，几张长桌拼成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仪器设备——有些是从旧研究所搬来的，有些是系统兑换的，还有些是张大牛自己捣鼓出来的“土法制造”。
实验室中央，那个铅盒封装的金属箱子被放在一个特制的隔离架上，周围连接着十几根数据线，连接到不同的监测设备。旁边的工作台上，那根裂痕密布的短杖被固定在夹具里，杖头的晶体虽然不再发光，但偶尔会轻微地颤动一下，像在呼吸。
张大牛穿着白大褂——这衣服对他来说太小了，袖子短了一截，露出粗壮的小臂。他正趴在一台显微镜前，一边观察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旁边站着老周，那个铁鹰的地质学教授，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眼镜的瘦小老头。
“不可思议……”老周喃喃自语，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光谱分析报告，“晶体的分子结构完全是未知的，既不是硅酸盐，也不是碳基，而是一种……灵能固化体。它内部有能量流动的通道，像血管，像神经网络。”
“更像大脑。”张大牛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我做了切片扫描，发现晶体内部有类似于记忆储存的结构。虽然不知道它储存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东西是‘活’的。”
老周打了个寒颤：“活着的石头？”
“在灵能环境下，什么都有可能。”张大牛站起身，走到另一张工作台前。那里放着几个培养皿，里面是不同类型的生物组织样本——有小鼠的，有畸变体的，还有……人类的。
最后一个培养皿里，是林凡的血样。
血样是苏婉一小时前送来的，要求分析灵能污染的进展。但张大牛在常规检测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实验：他把一滴稀释过的晶体溶解液，滴入了林凡的血样中。
然后，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培养皿里，暗红色的血液开始发光。不是均匀的光，而是像有无数微小的星辰在其中闪烁、流动。血液细胞在晶体溶液的作用下，开始快速分裂、重组，形成了一种全新的、从未见过的细胞结构。更诡异的是，这些新细胞表现出了对灵能的强烈亲和性，甚至能主动吸收培养皿周围空气中的游离灵能。
“老周，你过来看这个。”张大牛的声音有些发颤。
老周凑到显微镜前，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怎么可能？人类细胞在进行定向进化？朝着灵能适应方向？”
“不止。”张大牛调出之前的记录，“我对比了普通人的血样，畸变体的血样，还有黑石成员残留的制服纤维上提取的生物信息。发现了一个规律。”
他在白板上画出了一个简单的谱系图：
【普通人类】——低灵能亲和，无变异
【畸变体】——高灵能亲和，但基因崩溃，意识丧失
【黑石成员（推测）】——中等灵能亲和，基因稳定，保留意识
【林凡（污染后）】——灵能亲和度持续上升，基因出现定向进化迹象
“你的意思是，”老周推了推眼镜，“林凡正在变成……黑石那样的人？”
“不一样。”张大牛摇头，“黑石成员的生物样本显示，他们的基因是被外力强行改造的，有很多不自然的拼接痕迹。但林凡的基因进化是自发的，是身体为了适应环境而做出的自然选择。而且……”
他顿了顿，指着培养皿里那些发光的血细胞：“你看这些细胞的活性。普通细胞在灵能环境下会迅速衰亡，畸变体的细胞会失控增殖，黑石的细胞稳定但缺乏活力。但林凡的细胞……它们在‘进化’。每分裂一次，就对灵能的适应性更强一分。”
老周沉默了。良久，他才说：“如果这个进化完成，他会变成什么？”
“我不知道。”张大牛诚实地说，“可能是新的物种，可能是超人，也可能是……怪物。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身体，正在寻找活下去的方法。哪怕那条路，会让他不再完全是人类。”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苏婉走了进来。她脸色很差，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有治疗方案吗？”她直接问。
张大牛和老周对视一眼，摇头。
“常规方法没用。”张大牛说，“抗灵能药膏只能延缓污染扩散，不能逆转进化过程。而且……从数据看，进化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就像胎儿一旦开始发育，就不能再变回受精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苏婉走到显微镜前，看着培养皿里那些发光的血液。她的手指紧紧抓住工作台边缘，指节发白。
“那他能撑多久？”她问。
“以目前的进化速度，大概三天后，他的身体结构会发生根本性改变。”张大牛调出一张曲线图，“到时候，要么进化成功，获得某种新能力；要么进化失败，身体崩溃。成功概率……系统推算只有37%。”
“63%的死亡率。”苏婉闭上眼睛。
“不，”张大牛突然说，“也许还有第三条路。”
两人都看向他。
“如果进化是不可避免的，”张大牛缓缓说，“那我们为什么不……引导它？”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管，里面是几毫升淡金色的液体。“这是系统兑换的‘基因稳定剂’，本来是用于防止畸变体化的，但一直没机会用。如果我们把稳定剂和晶体碎片一起注入林凡体内，也许能引导进化朝可控方向发展。”
“也许？”苏婉盯着他，“失败了呢？”
“失败就是死。”张大牛坦然说，“或者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但如果不试，三天后他也会死。区别只在于死法不同。”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墙上的时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
六天倒计时，还剩下：5天18小时。
当苏婉带着那份沉重的报告回到病房时，发现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除了王浩，还有张大牛、陈峰、赵志强（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但还活着），以及几个曙光和铁鹰的高级军官。所有人围在病床周围，表情严肃，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怎么了？”苏婉问。
王浩递给她一张纸——不是普通的纸，而是一种暗灰色的、质地坚韧的特殊材料，表面有微弱的光泽。纸上用深红色的字体写着一行行字，不是打印的，更像是……用血写的。
苏婉接过来，看到内容时，手一抖。
【致林凡阁下及曙光-铁鹰联合体】
【谨定于灵能潮汐峰值日（即六日后）上午十时，于圣所（坐标附后）举行主宰苏醒观礼仪式。】
【特邀林凡阁下作为人类代表出席，见证新纪元的开启。】
【请注意：仅限阁下单独赴约。若携带随从，或拒绝邀请，我方将视为敌对行为，并立即启动全面清洗程序。】
【届时，圣所周边半径五公里内所有生命体，将被献祭于主宰。】
【期待您的光临。】
【——黑石组织·祭祀团】
纸的右下角，有一个复杂的徽记：一个圆圈，里面是一个倒置的三角形，三角形中心是一只睁开的眼睛。徽记是用某种黑色金属箔压印的，触手冰凉。
“什么时候送来的？”苏婉的声音有些发颤。
“半小时前。”陈峰说，“一个黑石的信使，大摇大摆走到基地正门，把这份‘邀请函’交给守卫，说‘转交林凡’，然后就走了。我们的人想拦住他，但对方……消失了。像烟雾一样散开，什么都没留下。”
“这是陷阱。”王浩咬着牙，“他们知道头儿重伤，故意用这种方式逼他出去。只要头儿一死，联盟就垮了。”
“不只是陷阱。”赵志强虚弱地说，“这是阳谋。如果我们拒绝，他们就有借口发动全面攻击，而且用‘献祭’威胁所有周边幸存者。如果我们同意，林凡一个人去，必死无疑。”
所有人都看向病床上的林凡。
林凡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但他的手指在轻轻敲击床沿，哒，哒哒，哒，哒哒哒……某种有规律的节奏。
苏婉认出了那个节奏。那是摩尔斯电码，她在医学院时因为兴趣学过一点。
他在说：【别慌，我有计划。】
“林凡，”苏婉走到床边，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的身体……进化开始了。成功率只有37%。如果去赴约，你活下来的概率不到一成。”
林凡睁开眼睛。他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蓝光一闪而逝。
“那如果不去，”他同样低声说，“基地里四千人，活下来的概率是多少？”
苏婉说不出话。
“把地图拿来。”林凡提高声音。
陈峰立刻展开那张标注了“圣所”位置的地图，铺在病床上。所有人围拢过来。
“圣所在这里，地质博物馆。”林凡用左手手指点着地图，“周围五公里……覆盖了旧城区的三分之二，包括至少八个已知的幸存者据点，总人口约一千二百人。如果黑石真像他们说的那样献祭，这些人都会死。”
“他们可能只是吓唬我们。”一个铁鹰军官说。
“不，他们会做。”说话的是老周，他在收到消息后也赶来了，“根据日志记录，黑石在过去的半年里，至少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献祭，每次都在灵能潮汐峰值日。地点分别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在地图上点了三个位置，都是城市的重要节点：电视塔、中央广场、体育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三个地方，在献祭之后，都变成了‘死区’。”老周的声音颤抖，“没有生命，连畸变体都不敢靠近。我去过电视塔附近，那里的灵能残留……强大到能让普通人在三分钟内发疯。”
病房里温度骤降。
“所以我们必须去。”林凡说，“但不是去送死。”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苏婉赶紧扶住他，在他背后垫了两个枕头。林凡喘了几口气，额头上渗出冷汗，但眼神依然锐利。
“陈峰，”他说，“如果我要你带一支精锐部队，提前埋伏在圣所周围，但保持在五公里界限外，你能做到吗？”
陈峰盯着地图，快速思考：“可以。但五公里距离太远，一旦开战，我们支援需要时间。而且黑石肯定有侦察手段，大部队移动会被发现。”
“不需要大部队。”林凡摇头，“只要五十人，最好的狙击手，爆破专家，电子战人员。任务不是强攻，是制造混乱，切断黑石的仪式。”
“怎么切断？”
“这就是我要去的原因。”林凡看向那个金属箱子，“他们想要我，想要晶体。那我就带给他们。但在那之前，张大牛——”
“我在。”张大牛上前一步。
“晶体研究有进展吗？”
“有。”张大牛迅速汇报了发现，“晶体是‘活’的，与地下的‘主宰’有直接联系。它内部有能量通道，像神经网络。如果我们能干扰这些通道，也许能打断仪式。”
“怎么做？”
张大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像老式的怀表，但外壳是透明的，里面是复杂的微型电路。“这是我用晶体碎片改造的‘灵能共振器’。启动后，会发出特定频率的灵能波动，理论上可以干扰晶体的稳定。但有效范围很小，最多十米。”
“十米够了。”林凡接过共振器，握在手里，“我会把它带进仪式现场。”
“可是头儿，”王浩急了，“你一个人怎么对抗整个黑石组织？而且你的身体……”
“所以需要你们在外面配合。”林凡看向所有人，“陈峰带人埋伏，在仪式开始后，用远程火力打击圣所外围的防御。不要冲进去，只要制造足够大的动静。张大牛，你留在基地，远程监控灵能波动，如果发现仪式有失控迹象，立刻通知陈峰撤退。”
“那你呢？”苏婉问。
“我会在仪式最关键时刻，启动共振器。”林凡平静地说，“如果运气好，能打断仪式，甚至重创‘主宰’。如果运气不好……”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如果运气不好，林凡会死在圣所里。而黑石的仪式，可能会成功。
“这太冒险了。”陈峰摇头，“成功率太低了。”
“有更好的方案吗？”林凡反问。
没人回答。
倒计时在继续。每分每秒，都在向那个终点靠近。
就在这时，病房的通讯器响了。负责监控的技术员声音传来：“指挥官，系统有新提示，优先级最高。”
林凡示意接通。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灵能潮汐前兆】
【预计峰值时间：5天23小时47分后】
【当前灵能浓度：基准值187%】
【灵能污染区扩大速率：每小时0.3公里】
【人类适应性临界点：85%人口将在3天内出现变异症状】
【特别提示：用户林凡体内灵能亲和度已达27%，进入快速进化期】
【建议：立即注射基因稳定剂，引导进化方向】
【警告：若不进行干预，48小时后将突破可控阈值】
冰冷的电子音在病房里回荡。
所有人都看向林凡。他肩头的绷带下，那些紫黑色的痕迹，似乎在缓慢地蠕动。
“苏婉，”林凡轻声说，“注射吧。”
苏婉的眼泪又涌上来，但她用力点头，从医疗箱里取出那管淡金色的基因稳定剂，以及一小块晶体碎片——那是从短杖上小心剥离的，只有米粒大小，但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可能会很疼。”她哽咽着说。
“我知道。”林凡闭上眼睛，“来吧。”
针头刺入颈动脉。金色液体和蓝色晶体碎片一起，注入血液。
那一瞬间，林凡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完全变成了深蓝色，皮肤下浮现出血管状的发光纹路。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像野兽，又像某种更古老的存在。
所有人都后退了一步，只有苏婉紧紧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一分钟后，抽搐停止。林凡瘫软在病床上，呼吸急促，浑身被冷汗浸透。但那些发光的纹路渐渐消退，瞳孔也恢复了正常。
他抬起左手，握了握拳。动作依然虚弱，但眼神重新变得清明。
“有效。”他喘着气说，“我能感觉到……进化在朝可控方向发展。但时间不多了。苏婉，准备足够三天的稳定剂。张大牛，继续研究晶体。陈峰，去挑选人手。王浩——”
“头儿，我在。”王浩拄着拐杖上前。
“你留守基地。”林凡说，“如果我和陈峰都没回来，基地交给你和苏婉。记住，活下去是第一要务。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这里，带着所有人向西北山区撤退。”
王浩的嘴唇颤抖着，但最终重重点头：“明白。”
林凡环视病房里的每一个人。这些面孔，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此刻，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六天后，”他说，“要么人类赢得未来，要么……这就是我们最后相聚的时刻。”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
“但我选择相信，我们会赢。”
窗外，永夜纪元的天空，乌云正在聚集。遥远的东方地平线上，一道诡异的蓝紫色极光悄然浮现，像一只缓缓睁开的眼睛。
注视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注视着那些仍在挣扎求生的人们。
注视着，即将到来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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