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异次元号甲板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数秒，紧接着，压抑的惊叹如潮水般席卷整片甲板。
“她……她刚刚是在邀请白胡子上船？！”一个游客的声音因过度震惊而变调，几乎成了气音。
“不止是罗杰！她要连白胡子一起接走！”旁边的人猛地抓住栏杆，身体前倾，恨不得将眼睛贴到屏幕上。
“顶上战争豪华救援套餐？买一送一？！”有人试图用俏皮话缓解震撼，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
“白胡子的伤……那是致命伤啊！看看他脚下积的血！”一位来自医疗背景的游客指着画面中白胡子身下那片刺目的暗红，语气急促，“就算有奇迹发生，这种出血量和内脏损伤……”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另一个兴奋的声音打断：“奇迹？海贼王世界我记得，吃个饭好像就能回血……”
“有道理……海贼王世界的强者好像都有这种迷之体质。”
“可白胡子会答应吗？”一个年轻女孩紧握着同伴的手，声音里充满不确定，“他是‘白胡子’啊！是这片大海的传说，是那些海贼的‘父亲’……他会愿意就这样离开自己的时代、自己的家人，登上一条来历不明的船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每个人心中荡开涟漪。
甲板上的喧嚣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在屏幕上那个巍峨却已染血的身影上。
屏幕上，白胡子沉默着。
那沉默压得甲板上的游客们也感到一阵心悸。他巨大的身躯因失血和鏖战而微微晃动，披风残破，胸膛上的伤口狰狞可怖。
然而，当他抬起头时，那双眼睛，那双曾俯瞰整个伟大航路、承载着一个时代重量的眼睛里的光芒，却依然锐利如初，仿佛能穿透屏幕，直视人心。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身周，先是眼前这个神秘莫测、拥有神明伟力的女人，再是远处同样等待答案的罗杰，最后，长久地落在那片混乱的战场上……那里有他浴血奋战、拼死想要守护的儿子们，有他纵横数十年、爱之深切的这片大海。
时间在沉默中被拉长。
海风卷过马林梵多的硝烟，也似乎吹拂过异次元号甲板上游客们紧绷的脸。
终于，白胡子开口了。
那声音透过音响传来，低沉、沙哑，却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厚重，宛如远海的雷鸣：
“小姑娘……”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深思熟虑。
“你的船……驶向哪里？”
甲板上，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
优洛笑了。
那并非胜利者的微笑，也不是强者的俯视，而是一种带着真诚邀约的笑意，仿佛只是在回答一个关于旅途目的地的简单问题。
“驶向任何您想去的地方。”她的声音平稳而清晰。
“任何时代，任何世界，任何可能。”
“在我的船上，时间不是束缚，生死不是终点。”她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柔和，“遗憾……也可以被弥补。”
白胡子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那总是坚毅如岩石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极细微的震动。
“您的时代或许已经在这里落幕……”优洛的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如同敲打在每个人心弦上，“但您的故事，远未到必须写下的‘终章’的时候。”
“如何？要亲自来看看吗？”
“去看看那些您从未想象过的风景，去抵达那些这片大海永远无法触及的彼岸。”
一阵猛烈的海风骤然刮过战场，卷起白胡子那染满鲜血与尘土的白色披风，猎猎作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位濒临绝境的“世界最强”男人，用那柄无上大快刀“丛云切”支撑着地面，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却异常坚定地……挺直了他那山岳般的脊梁。
尽管鲜血仍从伤口不断渗出，尽管他的气息粗重而急促，但当他完全站直的那一刻，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再次回归。
他不再只是一个重伤垂死的老人，他依旧是爱德华·纽盖特，他可是是白胡子！！！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战场，掠过每一个奋力拼杀的儿子们的身影，最终投向他深爱了一生、也争斗了一生的大海。
那目光复杂难言，有慈爱，有骄傲，有遗憾，也有释然。
然后，他转回头，看向静静等待的优洛。
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勾起。
一个笑容在他脸上绽开，那并非海贼穷途末路时的狂笑，也不是绝境反击时的狰笑。那笑容宽厚如包容一切的父亲，豪迈如看透沧桑的旅人，温暖而坦荡。
“库啦啦啦啦……”
低沉而独特的笑声，第一次并非为了震慑敌人，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轻松的意味，回荡在死寂的战场上空，也回荡在异次元号每一位游客的耳边。
“既然你这小姑娘……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他洪亮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最后一次，深深地将眼前的一切，战友、敌人、儿子、大海——烙印在眼底。
然后，他看向优洛，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清晰地传遍四方：
“那老夫……就搭你这艘有趣的船……”
“走上一程吧。”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有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那是某种认知层面上的、撼动所有人心脏的轰鸣。
马林梵多战场上，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惊愕、难以置信、茫然、甚至是某种隐约的羡慕……种种情绪在海军、海贼、七武海所有人的脸上交织。
而异次元号甲板上，则爆发出比之前看到时停时更加沸腾的惊呼与喧哗！
“他答应了！白胡子真的答应了！”
“我的天……登船了！最强之人已在阵中！！！”
“这旅途的含金量还在上升！接下来会不会把艾斯也捞上来？！”
“团长这是要重塑顶上战争的结局吗？！”
在震耳欲聋的喧闹声中，屏幕上的优洛，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平静而从容的微笑。她对着白胡子微微颔首，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位普通游客的登船意向。
然后，她没有丝毫停留，自然而然地转过身。
视线，穿越混乱的战场，精准地投向另一个方向——
她澄澈的视线在战场上温和却不容忽视地移动，最终，越过了无数攒动的人头与纷乱的刀光，稳稳地落在了那个胸膛仍在剧烈起伏的年轻人身上……
波特卡斯·D·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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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有人失声低语。
“难道她连艾斯也要……？”
战场上的嘈杂声诡异地降低了一个度，无数道目光在优洛和艾斯之间来回逡巡。
战国元帅的眉头拧成了死结，卡普中将的拳头松了又紧，赤犬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黑胡子蒂奇更是眯起了眼睛，目光在优洛和艾斯身上闪烁不定，他谋划了如此之久，但此刻变故再生。
优洛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却压过了战场上的其他杂音，直接传入艾斯耳中：
“波特卡斯·D·艾斯先生。”
艾斯猛地抬头，燃烧的火拳尚未完全熄灭，脸上混杂着激战后的疲惫、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此刻深深的疑惑。
他看着这个刚刚“暂停”了战争、轻易击溃神之骑士团团长、并邀请了他父亲罗杰和“老爹”白胡子的神秘女人。
“我的船上，还有一个空位。”优洛微笑道，语气像是在邀请朋友参加一场轻松的远足，“一场或许能让你看到不同风景、解答心中疑惑的旅行，机会难得。当然，还有你母亲也在船上等你。”
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像重锤砸在艾斯心上。
罗杰……白胡子……还有露玖！
他的生父、他最敬爱的老爹、他从未能尽孝的母亲……这三个人，竟然都以某种方式，与这条神秘的船产生了联系，而且即将同处一地？
艾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先投向罗杰，那个男人正咧嘴对他笑着，笑容里有鼓励，有歉意。
他又看向白胡子，老爹虽然伤痕累累，但挺直的身躯和那声“库啦啦啦”的大笑，表明他接受了邀请，眼中是对新旅程的期待，以及对儿子们一如既往的包容。
最后，艾斯想起了那个在记忆深处温柔却模糊的身影，他的母亲露玖，那个为了他的诞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的女人。
然而，伴随着这份巨大诱惑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预感，像冰冷的潮水，缓缓漫过他的心脏。
如果答应……艾斯清晰地意识到，他就必须抛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不是暂时离开，而是真正的、可能永别式的“抛下”。
他将踏上一条完全未知的船，驶向无法预料的未来。
这不再是出海冒险，这是一场彻底的道别。
一旦踏上那条船，他现在所珍视、所奋斗、所依赖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他将不再是“白胡子海贼团二番队队长火拳艾斯”，甚至可能不再完全是“这个世界的波特卡斯·D·艾斯”。
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冲击让艾斯感到一阵眩晕，喉咙发紧。
他一直以来背负的“恶魔之子”的阴影，对生命意义的追寻，对亲情既渴望又抗拒的矛盾……似乎在眼前敞开了一条完全意想不到的道路，但这条道路的入口，要求他卸下所有的行囊。
“我……”艾斯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路飞的关切，马尔科等人的焦急与不解，白胡子老爹那深沉而包容的注视，罗杰那复杂难言的眼神……还有战场上无数海军、海贼的审视。
接受，意味着背叛吗？
意味着逃避吗？
意味着放弃他宣誓要守护的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