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警报声和对讲机里混乱的呼喊声,再加上平台金属骨架受力的呻吟,混合成一片刺耳的喧嚣。
但是我的世界是寂静的。
耳朵里只有心跳般的“咚…咚…”声,每一次跳动都会让我的胃部一阵抽搐。
屏幕中央拳头大小的光斑残影,像一个刚刚闭上还没有消失的眼睛。
“张工!张工!”小王冲进狭小的操作间,脸色煞白,
“李总让立刻上去!地震监测站刚传来警报,我们这区域有不明震源,深度就在我们钻探位置附近!”
我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他。
“样本…”我的声音沙哑得自己都陌生,“那些…灰黑色的碎屑…”
“已经封存了!仪器数据也在拷贝!”小王急道,伸手来拉我,“别管那些了,平台结构可能受损,快走!”
我被半拖着站起来,腿脚发软。
最后看了一眼漆黑的屏幕。
残影又稍微扩散了一点点,边缘渗出暗黄色微光,像是即将熄灭的余烬。
升降笼在井壁中疾速上升,钢铁摩擦发出嘶鸣,盖过了咚咚的心跳声。
昏暗的灯光下,小王紧抿着嘴唇,不安地搓着手。
我靠着冰冷的壁板,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由黑暗和锈蚀构成的“前肢”组成的画面。
画面里,前肢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着,吞噬金属,触碰我的童年。
回到地面,已是下午,浓厚的云层低低压下来,透着不祥的橘红色调,仿佛地下的火光透上了天空。
营地一片忙乱,人员正被紧急疏散上车,设备都来不及收拾,随意堆放着。
远处,钻塔孤零零地矗立,通向地心的井口像一道黑色的伤疤。
李总大步走来,五十多岁的男人此刻眉头拧成了疙瘩,看我的眼神满是复杂——有关切,有责问,更多的是深深的疑虑。
“明远,没事吧?”他问,目光却扫过我沾满尘土的勘探服,落在我依然微微颤抖的手上。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
“实验室那边又来消息了,”他压低声音,把我拉到一边。
“你那样本里的‘胶结物’,初步光谱分析显示有机质成分异常古老,可分子结构却呈现…非自然演化特征。”
“还有,里面检测到了微量的工业合成才会出现的硅酸盐晶体形态。”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就像有人把恐龙化石碾碎了,混进现代水泥里。”
“还有,”李总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惊惧,“样本在封闭容器内,出现了…质量微量增加。”
“并且,在特定频率的弱光照射下,观测到内部有类似蜃景的短暂动态影像,无法解析内容,实验室的小刘说,他感觉像在看一部旧纪录片。”
“专家组明天就到,这里会被暂时封锁。”李总拍拍我肩膀,力道很重。
“你先回基地,写份详细报告,从你觉得最开始不对劲的地方写起。”
他目光锐利,“所有细节,明远,尤其是你个人的任何异常感觉。”
我明白他的意思。
科学无法解释时,人的主观体验就成了最后的情报来源,哪怕它听起来像疯话。
回程的越野车在颠簸的土路上飞驰着,窗外是飞速倒退的荒凉戈壁。
我抱着封存样本的银色箱子,耳边又出现了心跳声。
它正不急不缓地追过来。
它不是恐龙。它只是用着恐龙的影子,现在,它开始用别的东西的影子——
厂房的,甚至我的。它在学习?在模仿?还是在重组?
基地的宿舍里昏暗且安静,大多数人都还在疏散现场。
我坐在桌前,对着空白文档,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
童年里的铁锈味和泥土的腥气,混合着井下空洞的“好奇”感,萦绕不散。
银色样本箱就放在桌角。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它。
里面是几个密封的透明玻片盒,灰黑色的碎屑安静地躺在里面,毫不起眼。
我拿起其中一个,对着台灯。
灯光穿过玻片,碎片内部有尘埃一般的颗粒在缓缓悬浮。
这不是光影把戏,它们确实在动,沿着无法预测的微小微轨迹。
我把玻片凑近些,眯起眼睛。
恍惚间,台灯的光被扭曲,然后染黄,变成了暗沉的旧胶片一般的色调。
碎屑的阴影在玻片上拉伸变形…
一只轮廓模糊的微小腕龙影子,在碎屑的阴影间迈了一步,然后消散。
我猛地向后一仰,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响声。
玻片盒脱手掉在桌上,没碎,但是里面灰黑色的碎屑轻微地弹跳了一下,重新排列了分布。
我冲到洗手间,用冷水猛泼自己的脸。
抬起头,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瞳孔深处还残留着一丝不正常的反光,极淡的暗黄色,就像是屏幕上的残影。
水龙头滴着水。
滴答。
滴答。
咚。
我猛地捂住耳朵。
心跳声这次不是来自体内,是来自水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是水滴落下的频率,与地下的搏动同步了!
我环顾狭小的洗手间,瓷砖墙壁,金属水管,镜面,一切看似正常。
但是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铁锈味,和旧厂房排水沟里的一模一样。
目光落在墙角。
那里,因为管道偶尔的冷凝,会有一小片不易察觉的湿痕。
湿痕的边缘,正在极其缓慢地晕开。
而在扩大的湿痕中心,一点微不可察的、针尖大小的暗斑,正在形成。
像一个新的洞,正在生成。
我背靠着冰冷的瓷砖,缓缓坐到地上,目光无法从那个针尖般的暗斑上移开。
它正沿着恐惧的轨迹,沿着记忆的缝隙,沿着物质世界任何一点微小的“孔洞”和“连接”,悄无声息地向上渗透。
墙角的暗斑,在我凝视的这一刻,轻微地脉动了一下。
像一颗沉睡的黑暗心脏,开始了第一次搏动。
每一次脉动,边缘就晕开一丝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暗色水渍,铁锈的气味也随之浓重一分。
对讲机在宿舍床上尖声响起,是李总:“明远!立刻到指挥板房来!紧急情况!”
我踉跄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正在“生长”的暗斑,抓起样本箱,冲出门外。
营地已空了大半,留守人员行色匆匆,脸上带着困惑和紧张。
空气沉闷,异常的橘红色天光将一切景物都染上了一种陈年旧照片的色调。
指挥板房里挤满了人,气氛凝重。
地质雷达和地震监测仪的屏幕亮着,波形图剧烈跳动,发出规律的“滴滴”警报声。
“震源深度没有变化,还在钻探点附近,”技术员的声音响起。
“但…震波特征变了。它出现大量高频谐波,还有规律的脉冲信号,间隔1.73秒一次,非常稳定。”
1.73秒。我心脏猛地一缩。
这频率和我之前感觉到的、还有水滴同步的那种“咚…咚…”声,几乎吻合。
李总指着一幅新生成的浅层地质扫描图:“看这里,钻探点周边半径五百米,地下浅表,出现了异常的…”
“‘通道’状低密度区,正在缓慢向上延伸,像树根一样分叉。不是已知的裂隙带。”
屏幕上,暗蓝色的脉络从我们钻探的深井位置发散出来,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迹,向上、向四周蜿蜒扩散。
其中一道最粗的“根须”,指向的正是基地宿舍区里我的宿舍。
“这些‘通道’的延伸路径上,地表监测到微弱但持续的电磁异常,温度也有小幅不明上升。”
另一个工程师补充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而且几个安置在附近的自动气象站,传回的数据显示局部大气成分有微小变化。”
“氧气含量略降,氩气比例异常,多了几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惰性气体同位素,像是非常古老的空气样本。”
“专家组最快也要明早到,”李总脸色铁青,“但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这些‘通道’延伸的速度在加快,尤其是朝向基地的这条。”
他看向我,目光锐利如刀,“明远,你在下面到底看到了什么?样本数据实验室那边还在分析,但我们需要知道你的第一手观察!任何细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张了张嘴,犹豫着应该如何描述?
恐龙迁徙的幻影?影子构成的捕食者?透过洞口的对视?
“一个…洞。”我的声音嘶哑。
“在水泥排水沟底。里面有光,有影子…恐龙,还有别的。它在模仿,或者召唤那些影像。有东西想从里面出来。它注意到我了。”
板房里一片死寂。
几个年轻的技术员交换着眼神,怀疑而惊惧。
“影子?恐龙?”一个资深工程师皱眉,“张工,是不是井下压力或气体导致的幻觉?我们之前遇到过类似案例…”
“不是幻觉。”我打断他,举起手中的样本箱,“实验室说这里面有非自然混合物,有动态影像残留。我也看到了。它…”
我深吸一口气,“它跟着上来了。在我的宿舍。墙角,有一个点正在变化。”
李总的瞳孔收缩:“带我去看。”
我们快步穿过营地。
橘红色的天光下,一切都显得不真实,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离宿舍越近,铁锈混合着陈年尘土的气味就越明显。
推开宿舍门,冰冷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我径直指向洗手间墙角。
那里,针尖大的暗斑已经扩大到了硬币大小。
颜色是一种污浊的暗褐色,中心深黑。它的表面有微弱的油状光泽在流动。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以它为中心,附近一小片墙壁的白色涂料,正在失去色泽。
变得灰败,酥脆,仿佛正被岁月急速风化。
“老天…”李总蹲下身,用手电照着,没敢触碰。
光柱下,能清晰看到墙壁材质细微的颗粒正在剥落、重组,朝着更古老、更粗粝的质感转变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这个,”我声音发干,“它在‘生长’。”
对讲机又响了,传来地面监测站尖叫的声音:“李总!钻探井口!井口有东西出来了!”
我们冲回指挥板房。
主屏幕上切换成了井口的高清监控画面。
深黑色的井口,此刻正缓缓喷涌出灰白色的“雾”。
雾很浓,流动的很缓慢,雾气的边缘,不时闪过暗黄的光丝,像微型的闪电。
在这诡异的雾霭中,有影子在动。
有巨大的骨骼片段,扭曲的金属支架,飞快掠过的不知名小生物的影子。
甚至还闪过一个像齿轮又像脊椎的怪异组合体。
它们在灰雾中沉浮、旋转、互相穿透着。
“空气成分急剧变化!井口周围氧气含量快速下降!检测到高浓度不明惰性气体和有机质腐败气体!”监测员的声音在颤抖。
“关闭井口!启动应急隔离罩!”李总吼道。
但是已经晚了。
屏幕上,一团由黑暗浓郁的影子从灰雾中凝聚出来。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犹如一团翻滚的沥青,表面不断的凸起、凹陷,形成各种短的形态。
有恐龙的头颅,有工业齿轮,有孩童奔跑的影子,有我自己的脸。
所有的形象都是一闪而逝,最终,它拉构成了一条末端分叉的粗大“触须”,完全由流动的阴影和暗黄光丝构成。
这条影子触须,缓慢的探出井口隔离盖的缝隙然后,像蛇一样,在空中摆动了几下。
下一秒,它猛地绷直,指向了基地的方向。
指向了我们所在的位置。
“它在定位…”我喃喃道,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影子触须没有实体,它所过之处,监控画面出现了剧烈的扭曲和噪点,信号都被强力干扰。
它开始移动,贴着地面,像一道流淌的黑暗之河,速度极快,朝着基地蜿蜒而来。
沿途,地面监控探头拍到的画面显示,凡是影子触须流过的地方,水泥地面颜色变深、沙化,几丛耐旱的灌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炭化、然后崩解成灰。
“拦住它!用强光!加热!什么都行!”李总对着对讲机咆哮。
几台应急探照灯被调转方向,高能光束射向流淌而来的影子触须。
光柱径直穿透了它,没有造成任何可见影响,只是在它内部激起了更多混乱的光丝闪烁。
它甚至没有停顿。
火焰喷射器喷出的烈焰覆盖上去,火焰同样穿过虚影,只点燃了它后方已沙化的地面。
物理手段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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