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市局指挥中心接到的报警电话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我家墙在流血!天花板上有张人脸!”
接线员刚要追问地址,电话那头突然响起指甲刮擦木板的刺耳声响,紧接着是重物拖行的闷响,最后归于死寂。
半小时后,异常现象调查局(简称“异调局”)的车队碾碎了老城区的晨雾。带队的是三科科长林深,三十出头,寸头,左眉骨有道淡疤,说话带点西北口音——他原本是刑侦支队的王牌,三年前在追查连环杀人案时撞破一桩“借寿”邪术,被局里特招进来。
“现场情况?”林深跳下车,看了眼警戒线外缩成一团的房东。
“王桂芬,五十八岁,租户是三个月前搬来的年轻夫妻。”辖区民警递来登记本,“男的叫陈默,女的叫苏棠,都是自由插画师。昨天傍晚房东来收房租,敲不开门,找开锁师傅撬锁进去,就看见……”
林深抬脚往单元楼走,后颈突然泛起凉意。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青铜罗盘——这是异调局的制式装备,指针平时指向正北,若遇阴物便会打转。此刻罗盘安静如常,但他的太阳穴却突突直跳。
302室的门大敞着,血腥味混着霉味涌出来。客厅墙面刷着廉价的白漆,此刻正顺着砖缝往下淌暗红色液体,像条条细小的蛇。天花板中央,一张青灰色的脸正贴着石膏板往下看,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到耳根。
“活见鬼……”实习科员小陆倒抽冷气,手忙脚乱掏出相机拍照。
林深没动。他盯着墙上的血痕——那些血珠排列得极有规律,不是随意流淌,倒像是有人用毛笔蘸着写的字。凑近一看,是四个歪歪扭扭的篆体:还我命来。
“苏棠呢?”林深问。
房东哆哆嗦嗦指向卧室:“在……在里面。”
卧室门虚掩着,林深推开门时,罗盘突然疯狂旋转起来。他摸出腰间的铜铃晃了晃,铃声清越如泉,罗盘渐渐停住。床上躺着个穿白裙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胸口插着把水果刀,刀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死亡时间超过十二小时。”法医蹲下来检查,“但尸体没有尸斑,皮肤温度比正常低五度左右。”
林深皱眉。他掀开被子,女人后颈处有块硬币大小的青斑,形状像朵枯萎的曼陀罗。
“这不是自杀。”他说,“是‘阴契’。”
小陆愣住:“科长,您说什么?”
林深没解释。他转身走向厨房,冰箱上贴着张便签,字迹娟秀:“默哥,今天去买朱砂,给新画驱邪。”落款是苏棠。冰箱里整齐码着各种颜料,最下层有个铁盒,装着半罐朱砂,旁边压着张照片——陈默和苏棠站在樱花树下,笑得很甜。
“联系陈默。”林深说,“找到他,这案子就有眉目了。”
陈默是在江边被找到的。
他坐在防洪堤的石凳上,怀里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的是幅未完成的插画:穿红裙的女人站在血墙前,身后跟着团黑雾。
“林科。”陈默抬头,眼尾发红,“你们来了。”
林深在他面前坐下,铜铃轻轻放在石桌上。陈默的目光扫过铜铃,瞳孔猛地收缩:“这是……镇阴铃?”
“你知道的不少。”林深说,“苏棠是怎么死的?”
陈默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电脑边缘:“三天前她开始说听见墙里有哭声,后来又说看见天花板上有张脸。我以为是她最近赶稿太累……”他喉结动了动,“昨晚我去买朱砂,回来时门锁着,敲门没人应。我找开锁师傅,进去就看见……”
“你撒谎。”林深打断他,“苏棠的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两点到四点,而你声称昨晚七点才离开家。”
陈默的脸瞬间煞白。他张了张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
林深皱眉,伸手扣住他的脉门。指尖触到的皮肤冷得像冰,脉搏细弱如游丝,却又诡异地规律——像某种机械的计数。
“你被下‘阴契’了。”林深说,“有人用你的生辰八字养了只煞,现在煞要反噬,所以你必须替它顶罪。”
陈默猛地甩开他的手:“我没有!我和苏棠感情很好,为什么要害她?”
“因为钱。”林深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是陈默和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认识他吗?周明远,鼎泰集团的老板。”
陈默盯着照片,呼吸急促起来:“他是……苏棠的资助人。”
三个月前,苏棠的插画风格突变,画的全是些阴曹地府、厉鬼索命的内容,却在圈子里爆火。后来有神秘人联系她,说是收藏当代诡异艺术的,愿意出高价包下所有作品。那人就是周明远。
“周明远在养煞。”林深说,“他用活人的精气喂养,煞越强,他的运势越好。苏棠的画里藏着煞的残念,每卖出一幅,煞就多一分力量。而你……”他顿了顿,“你是煞的‘引子’,用你的八字做契约,煞就能附在你身上,替他挡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陈默浑身发抖:“那苏棠……她发现了?”
“她不仅发现了,还想救你。”林深指着电脑里的插画,“这幅画是《血契》,她在警告你。但周明远不会让她活着离开。”
这时,小陆跑过来:“科长,局里来电,周明远的别墅今早发生了爆炸,消防说现场有浓烈的硫磺味。”
林深眯起眼。他掏出手机,翻出苏棠的死亡现场照片——墙上的血字,天花板上的人脸,尸体的青斑。这些细节,和周明远别墅爆炸前的监控录像高度相似。
“他要灭口。”林深说,“但现在看来,煞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异调局的地下三层,停着辆改装过的依维柯。车厢里摆着香案,供着三清像,案上燃着三支降真香。林深换上黑色唐装,腰间系着五色绳,手里握着柄桃木剑。
“启动‘净阴阵’。”他对小陆说。
小陆按下按钮,车厢地板突然翻开,露出个青铜圆盘,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随着机关转动,圆盘发出幽蓝的光,车厢内的温度骤降。
“目标位置?”林深问。
“城西乱葬岗,周明远的私人墓园。”技术科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热成像显示那里聚集了大量低温热源,数量在三百以上。”
林深冷笑:“阴兵借道,他要搞大事。”
乱葬岗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林深站在墓碑群中,看着眼前的景象倒吸一口凉气——数百个穿清朝官服的“人”排成队列,面色苍白如纸,眼眶空洞,正朝着某个方向缓缓移动。他们的脚不沾地,飘在离地三寸的空中,所过之处,野草尽枯,泥土发黑。
“这些是周明远用阴契养的阴兵。”林深说,“他在收集怨气,想打开阴阳通道。”
“通道那头是什么?”小陆声音发颤。
“不知道。”林深举起桃木剑,“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阴兵队列突然停住。为首的“将军”抬起头,腐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沙哑的声音:“林深……你终于来了。”
林深瞳孔骤缩。他能听懂这声音——是陈默。
“你把他怎么了?”林深喝问。
“他自愿的。”将军的脸开始融化,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煞纹,“周明远骗他说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结果用我的八字养煞,用他的精气喂兵。现在,我要让所有人都尝尝被阴契啃食的滋味。”
煞纹顺着将军的身体蔓延开来,整个队列发出刺耳的尖啸。阴兵们举起生锈的刀枪,朝林深扑过来。
“布阵!”林深大喝一声,桃木剑划破掌心,血珠滴在青铜圆盘上。
小陆立刻点燃符纸,香案上的三清像射出金光,将阴兵逼退三步。林深趁机冲向将军,桃木剑刺入其眉心,煞纹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将军狞笑,“周明远已经启动了最后的仪式,阴阳通道马上就要打开了!”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隙,黑色的雾气喷涌而出。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他们挣扎着,嘶吼着,想要逃离这个地狱。
“不好!”林深脸色大变,“是怨煞聚合体!”
他拽着小陆往后退,同时掏出怀里的铜铃疯狂摇晃。铃声穿透雾气,那些怨煞的动作顿了顿,似乎被铃声震慑住了。
“快!用净阴阵的核心!”林深喊。
小陆咬牙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青铜圆盘发出刺目的白光,与三清像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怨煞们撞在光罩上,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逐渐消融。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失时,将军的身体也化作了飞灰。林深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灰烬——里面混着枚褪色的红绳,和苏棠尸体上的刀柄上缠着的一模一样。
三个月后,异调局的档案室。
林深翻看着最新的结案报告,上面写着:“周明远因非法饲养阴物、故意杀人被击毙;陈默、苏棠尸体已火化,骨灰由家属领回;乱葬岗阴兵事件已平息,阴阳通道未开启。”
“科长,”小陆抱着文件进来,“局长让您去办公室,说有新案子。”
林深合上档案,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铜罗盘上。指针微微颤动,指向窗外——那里正飘着细雨,雨丝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青色。
“知道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唐装,“备车,去城东。”
走廊里,年轻的实习科员们在讨论最近的怪事:“听说纺织厂的老车间半夜总传出织布声,工人说看见穿蓝布衫的女人在织布机前……”
林深笑了笑,推开门走进雨幕。
有些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让这些故事,永远停留在“故事”里。
【异调局档案编号:A-017】
事件名称:阴契案
处理结果:摧毁阴兵聚合体,击毙主谋周明远,消除社会影响。
备注:需持续监测城西乱葬岗能量波动,警惕类似事件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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