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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狄尤塔涅

作者:落凡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二天,他们按照计划开始行动。


    斐郁乐依旧没有和他们一起,他今天有了一个新的任务——在不被海洋领主发现的同时跟在他身后,记下他一天的行踪,这是斐郁乐主动提出的。


    实际上,他在心里认可海洋领主说的话,驻神之海里并没有所谓巨大的危险,但六人大概不会相信。


    普佩迪觉得这样有些危险,劝说了几句。


    奥韦克看不惯他们在这消磨时间,“够了,你们这样演下去还不如直接回去睡觉。”


    乔妮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反倒对此很是向往:“听起来好酷,我都想跟着了!”


    “路上要是遇到了危险,可以主动找海洋领主寻求帮忙。”予希克妮告诉斐郁乐,“至少他表面看上去很友善,不会放下你不管。他要是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你就随便编几句谎话,不要和他起冲突。”


    斐郁乐认真点头:“我会想办法骗到他的。”


    予希克妮并不认为斐郁乐能有这样高超的骗术,但最后她还是没说什么,提着一脸没睡好的乌蒂罗离开。


    他们走后,斐郁乐悄悄摸进迷宫中心。


    从外面看,人鱼迷宫的内外区域像是同一片平地上的。但只有真正踏入才能发现,它们之间存在着魔法间隙。一旦外人闯入,会被来自深海的力量立即绞杀。


    交界处,一层泛着柔光的海水挡在斐郁乐面前,像晶莹的果冻。


    他当然不会傻到在人鱼迷宫里随处闯荡,那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海洋领主?


    带他们进入迷宫的人鱼正在巡视住所,他说自己要向海洋领主汇报迷宫周围的状况,正准备动身。


    斐郁乐听到人鱼的声音:“领主昨天告诉我,最近驻神之海的巡卫需要更加细致,尤其是深海裂缝附近的领地,每天都要汇报一次情况。似乎是黛维夫人向他说了些什么,难道与海洋的变动有关?不说了,接下来我可要迎接一场严谨的谈话。”


    斐郁乐若有所思,把探出的脑袋又收回去了。


    黛维夫人应该是他昨日遇见的长尾人鱼,她的确如自己说的,把小人鱼们的大胆的动作告知了领主。


    那便是深海裂缝。斐郁乐突然觉得探险者们的离开也太不是时候了,要是早点或是晚点,他们都能得到更多的信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按照他梦游似的话语乱找。


    斐郁乐把自己藏得很好,与海水融为一体,巡卫的人鱼完全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一直到人鱼顺利穿过交界,身影消失在水中。


    他早有准备,拿出一张亮晶晶的信笺。


    那上面有人鱼领主的气息,他断定魔法间隙不会对他怎么样。


    斐郁乐把信笺放进混沌的海水中,很快它缓缓升起,带着斐郁乐一同进入。


    他顺利进入人鱼迷宫内层,并且没有被任何人鱼发现!


    他高兴不过两秒,整个人被海水擒住,动弹不得。周围的泡沫消散时,人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出现在古老的遗迹里,只剩一半的残墙上伤痕累累。因为靠得太近,他手臂沾上一些灰白的印记。


    海水依旧平静,带着些温热的触感滑过。斐郁乐顾不上温度的变化,追着一截鱼尾来到迷宫入口。


    这里的构造和外面差不多,主体都是迷宫。斐郁乐只能进入迷宫内部,通过声音艰难地辨认方向。


    “……情况大致是这样。我完全按照您所说的,已经派人鱼把它封锁起来。”领路人鱼垂下头恭敬地说。


    “不错,戈纳尔,它就交给你了。”领主看上去很满意,冰湖般的眼眸也有了波纹,“我要到‘浅海’去处理余下的孽臣,那些胡作非为的海妖,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


    他继续说:“接下来的几日我不会经常呆在人鱼迷宫里,要是有问题及时向德赫西汇报,他会料理好一切。”


    “还有一事。”戈纳尔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几个人类在驻神之海中四处探寻,不知道是否会有危险,我们需要制止吗?”


    “不用管,让他们去吧,不需要给自己增添负担。”


    说完领主再次强调:“我现在就要动身,没有其他的事你可以先离开了。”


    戈纳尔的脸上难得出现茫然,他缓慢地游开。


    他总觉得今日领主怪怪的,竟然会向他汇报接下来的行程,不应该是什么都不说,直接让他去找德赫西吗?


    他竟然也能过问领主的事情了!


    和戈纳尔的震惊不同,斐郁乐一直在暗中着急。


    他担心自己会跟不上领主的脚步,迷宫的通路错综繁乱,一下不留神他可就找不到出去的路……这样他会成为第一个妄想跟踪领主,却连门口都出不去的人!


    途中他盯紧对方的身影,连眼睛都不愿眨一下。


    好在领主的速度不算快,他时不时会被路过的人鱼叫住,恭敬地问好,再寒暄些稀奇的事。


    他会笑着附和,得到回复的人鱼们也很高兴,声音大概整个迷宫都能听见。


    斐郁乐一个人时没办法跨过的屏障,领主就这么游了出去。


    要不他是领主呢!


    离开人鱼迷宫后,斐郁乐暂时失去了藏身的地方。


    他不知道从哪找出一把海藻,将它平放在头上,遮盖住原本白色的头发,成功把自己扮成一个深居海底的草人。


    他在海洋中不断寻找庞大的掩体,躲到里面,探出绿油油的脑袋观察着领主的下一步动作。


    海洋领主是一条很专注的人鱼,他一味向前,完全没看见斐郁乐凌乱的草发,又或者是不在意。


    但斐郁乐觉得,他应该没有被发现,没有人能在看到他现在怪异的样子后还能忍住不笑的。


    他们离开“迷境”的速度很快,海水的颜色变化就是最好的证明。


    斐郁乐越游越觉得熟悉,这深稠状的海水……不是他初入海洋时陷入的那片污染区吗?


    海洋领主抬起手腕,浓黑的海水缓缓进入他的身体。


    他额前浮出一个深蓝色的图印,水流被净化后重新回到海洋。


    他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大部分的海水变得清澈后才收回。


    “全都出来,别让我一个个找。”领主冷声道。


    很快,海妖从礁石的缝隙里出来。


    他和人鱼种族有几分相似,但和海洋领主比起来可就差远了,像是劣质的复制品,没有人能把他们认错。


    看见海洋领主,他已然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呼出一口气后,他卑微地行礼,结束后又退回安全的地方。


    他的眼珠轻微抽搐着,仔细看能发现里面藏着一个很小的裂痕,连转动眼睛都能让它重新裂开,血液溢出,流过脸庞。


    他强忍住声音的颤抖说:“我们已经被逐出‘迷境’,逃离到此处,您还想怎么样!驻神之海那么大,难道没有海妖的容身之处了吗?”


    “你逃离了短短几日,就把这片海域搅成这样,竟然还反问我。”领主一个眼神扫过,他身后的礁石应声碎裂,藏匿起来的海妖暴露在他的面前。


    他不断靠近,海水用力挤压着,海妖们无法呼吸,在海水的翻滚下聚集在一起。


    “我不会轻易绞杀你们,这并不是海洋想看见的。”领主俯视他们,一字一顿说,“但你们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跟我回去。”


    “不行!”躲在背后的海妖失声道,“我们只是迫于生存,才做出这样的失去,但这又有什么错!”


    “海妖和人鱼不同,只能通过原始的方式进食来维持生命。那么多年过去,我们终于找到更好的办法。我们不再抢夺他们的身体,而是吞食他们的灵魂,这能大大减缓海妖饥饿的速度。”


    “但您不允许我们这样做,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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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询问理由,就被您直接赶出领地。在逃亡路上,我们遇到几个闯入驻神之海的人类,他们行为诡异,我们想在他们身上试验吞噬的效果,却直接被您破开海域重伤。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哪怕您拥有海洋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不能这样!”


    “原来你也知道。”领主的视线扫过他,“在驻神之海,我说的话就是正确的,不遵守的人都将被驱逐!”


    “你们犯错后不悔改,直到现在仍在狡辩,那我便不会多说什么。”


    在他周围,海水汇集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像是要把他们所有人吞入!


    海妖们被最冰冷的海水禁锢着,他们无法挣脱。


    他无力地沉浮,像是垂死挣扎般,用尽最后的力量,放出魔法团,直直冲向领主身后的礁石!


    海妖的魔法是他们梦幻的嗓音,此刻歌声成为杀人的武器,在海水中漾起层层波纹,斐郁乐藏身之处瞬间坍塌!


    斐郁乐偷听得很认真,差点都想拿出魔法书记录下要点。


    他实在没想到这还有他的事,人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的石头竟然“崩”的一下碎开!


    这顶看似平平无奇的海草“帽子”救了他,他以最快的速度逃开后碎石飞溅,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很糟的是,他现在整个人都暴露在海洋领主面前,又大又亮头上还顶着草。


    斐郁乐的跟踪计划宣告失败。


    领主发现他后,脸上的从容瞬间瓦解,他冲到斐郁乐身边,完全顾不上什么海妖。


    “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他突然凑得很近,几乎要贴着斐郁乐。


    意识到这点后他很快后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很抱歉,我只是……”


    “先等一下,我没事。”斐郁乐轻轻打断他,伸手指向他身后,“海妖们都跑了,这样没事吗?”


    海水在领主离开变回平静,海妖周围的枷锁被解开,他们搀扶着对方,踉踉跄跄地逃走了。


    “随便他们。”领主抿着唇,回答道,“驻神之海的每一处我都能感知到,总会找到他们的。”


    原来是这样吗?斐郁乐点点头。


    不对!


    他还记得予希克妮的告诫:一定要把海洋领主骗住,不能让他发现探险者的真实目的!


    “额,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斐郁乐的脑子缓慢运作着,说话磕磕绊绊的,“我……不小心来到了这片海域,没有跟着你,只是路过。”


    “好,我知道。”他低声说。


    什么都没有问吗?这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


    斐郁乐还想说什么,但领主已经恢复平静。


    “希望我不会吓到你。”他温和地解释道,“海妖狡猾至极,我没想到他们在最后还能用出这样的险招,是我的疏忽。”


    斐郁乐也礼貌地回答:“唔,我也有问题,真的没事。”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对我的出现并不意外,是很早就发现我了吗?”


    “没有,我是很后面才发现的,你藏得很好。”领主肯定道。


    斐郁乐终于满意了。


    “我是宴会上坐你身边的人类。”斐郁乐想了想,还是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不知道领主平时那么忙,能不能记得我。”


    “你接下来要到哪里去,我可以跟着吗?”被发现了,斐郁乐干脆放弃原本的计划。


    过了一会,领主像是终于想起来,轻轻点头:“宴会上事情太多,希望现在补上不算太晚。初次见面,陆地的探险者,我很期待接下来的同行。”


    “初次见面。”斐郁乐反复嚼着这几个字,“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在人类的相处方式中,第一次聊天都会说这个。”


    “当然。我叫狄尤塔涅,你可以直接叫我塔涅。”他说,“驻神之海里没有人能这么叫我,我很高兴你会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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