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舟眼中笑意更浓,嘴里却不停:“哟,急了?怒了?武者相争,最忌心浮气躁!怒则心乱,心乱则气浮,气浮则力散,力散则必败!控制你的情绪!”
他身形飘忽如鬼魅,依旧轻松化解苏若雪拼命的攻势,时不时还在她手臂、肩头、后背留下几道不重却火辣辣疼的红印,气得苏若雪银牙紧咬,却又无可奈何,仿佛全力一拳打在空处,郁闷得想要吐血。
约莫五十招过后,胡舟似乎觉得“指点”得差不多了,忽然抽身后退数步,拉开了距离,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苏若雪微微喘着气,香汗淋漓,几缕濡湿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胸脯微微起伏,警惕地看着他,不知这怪老头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胡舟依旧是那副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苏若雪瞬间如坠冰窖,通体生寒:“嗯,招式拆解得差不多了,有点样子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在苏若雪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就你这细皮嫩肉、花拳绣腿的模样,荷包大的小拳头,软绵绵的,能打疼谁?又能打过谁?武者,打熬的是筋骨,是意志,是千锤百炼、百折不挠的体魄与精神!今日,便让老头子帮你……好好打磨打磨这副小身板!”
话音未落,胡舟身上气息陡然一变!虽然依旧压制在极低的层次,但苏若雪清晰地感觉到,那不再是武道一境炼体的绵长厚重,而是……二境锻魄的气血如炉,劲力澎湃!
一股沉重如山、炽热如火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她……
不等苏若雪从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变化中反应过来,胡舟动了!
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轻灵飘忽,而是变得沉重、刚猛、直接。
仿佛一头沉睡的远古凶兽骤然苏醒,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没有复杂的招式,就是简简单单、直来直去的一记直拳,当胸轰来!
拳风撕裂空气,发出沉闷如雷的呼啸,仿佛连空间都被这一拳挤压得微微扭曲。
苏若雪瞳孔骤缩,全身汗毛倒竖,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战斗的本能让她双臂交叉,护在胸前,体内那点可怜的武道真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凝聚于双臂。
“咔嚓!”一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骤然响起。
苏若雪只觉一股无可抵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狠狠砸在交叉的双臂上……
剧痛瞬间传来,双臂仿佛被铁锤砸中,骨裂的刺痛清晰可辨。
她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双脚离地,向后抛飞……
人在空中,气血翻腾,一口腥甜的鲜血已抑制不住地从口中喷出,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地狱般的折磨,才刚刚拉开帷幕。
胡舟如影随形,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贴近……第二拳已至,击中她左肩!
“噗!” 又是一声闷响,左肩胛骨应声碎裂。
钻心刺骨的疼痛让苏若雪几乎昏厥过去,惨叫出声:“啊——!”
但胡舟面色冷酷如万年寒冰,眼神沉静如古井无波,毫无怜悯,毫无波澜。
他仿佛化身最精准、最残酷的铁匠,而苏若雪就是那块需要被反复锻打、剔除杂质、百炼成钢的顽铁。
第三拳,右肋!肋骨断裂的脆响。
第四拳,左腿膝盖侧方!膝盖传来令人牙酸的错位声。
第五拳,右臂肘关节!肘部瞬间变形。
拳拳到肉,骨裂之声不绝于耳!
胡舟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致命要害,但四肢百骸,凡是可以被打断、可以承受重击而不致立即死亡的骨骼关节,几乎无一幸免。
狂暴的力量如同最野蛮的铁锤,疯狂地砸击、碾磨着苏若雪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一波强过一波,疯狂冲击着苏若雪的神经极限,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彻底拆散、碾碎,每一寸血肉、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都在被撕裂、被重塑……
视线开始模糊,五彩斑斓的光斑在眼前飞舞;耳中嗡嗡作响,瀑布的轰鸣、鸟雀的啼叫仿佛都已远去,只剩下自己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与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精神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爹娘和姐姐模糊的笑容、金伯伯打铁时迸溅的火星、莫努城冰冷的街道、凝香阁温软的床榻,记忆的碎片如浮光掠影……唯有一丝微弱的、不肯屈服的清明,如同风中残烛,死死坚守着最后一点意识。
戒中天地,苏清雪早已站起身,绝美的面容上布满寒霜,周身气息冰寒刺骨,玉手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若非她能清晰感知到主身苏若雪生机虽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并未断绝,甚至在那狂暴到近乎虐杀的打击下,某种深藏的、连她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潜能似乎正被一点点激发、唤醒,她早已不顾一切,哪怕拼着魂体受损,也要强行出手干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黑豹也收起了全部的惫懒,浑身黑毛炸起,低伏着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沉可怕的咆哮,铜铃般的豹眼中充满了愤怒与焦躁,显然也被这残酷到极致的一幕所震慑。
“最后一脚,给你醒醒神!记住这痛!记住这败!记住你为何而弱小!”
胡舟冷漠如冰的声音响起,随即一记势大力沉、角度刁钻的侧踢,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在苏若雪腰腹之间。
这一脚,仿佛抽散了她最后凝聚的气力,抽断了她紧绷的神经。
“砰!”
苏若雪残破的、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躯高高飞起,划过一道凄惨的弧线,狠狠撞向那间简陋的茅屋。
“哗啦!” 本就简陋的茅屋木门应声而碎,木屑纷飞。
“噗通!”
重物落水之声传来,又仿佛有一条大鱼正用尾鳍拍打水面。
茅屋内,赫然摆放着一个半人高、需两人合抱的巨大木桶,桶内热气蒸腾,水呈深褐色,散发出一股浓郁刺鼻、混合了数十种草药苦涩与某种腥甜血液气息的古怪味道。
苏若雪正正落入桶中,激起大片滚烫的药液与水花。
胡舟站在破碎的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在滚烫药液中沉浮、早已因剧痛和重伤而彻底昏死过去的少女。
那冷酷如铁石般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眼神复杂难明。
他走到摇椅边,缓缓坐下,闭上双眼,仿佛刚才那场残酷到极致的“打磨”从未发生。
只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一丝疲惫与深意的低语,随风飘散,落入那蒸腾的药雾之中:“碎而后立,破而后生……玉不琢,不成器。丫头,若你能熬过这几日药炼,不疯,不死,不弃……方有资格,继承老夫的衣钵,踏上那条……真正的武道归真路啊。”
山风依旧,瀑布轰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那木桶中翻滚的、颜色越来越深的药液,以及其中那具仿佛失去所有生机的娇小身躯,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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