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窗户，难以通过外面的天色来判断时间，但好在头顶的灯阵交替闪烁了几下，唤醒了唐惊羽。
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又给了自己一分钟赖床时间，才下定决心坐起来。
头顶有几根头发正指着天花板，随着她猛然起身的动作晃了晃，然后又换了个方向弯腰。
一抬手，光脑显示着现在的时间，九点零一分。
待办消息闪烁着，有一条陆大喵十分钟前发来的一条消息。
“我起啦，餐厅等你。”
唐惊羽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餐厅是哪里，出门在走廊里转了一圈，直到陆大喵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从昨天老李提了一嘴放营养液的房间里探出了头。
她抱着手臂歪了歪头，问陆大喵：“你管这叫餐厅吗？”
“他们喝营养液的地方，怎么不算餐厅嘛。”陆大喵回到房间，挑了把旋转椅坐下，顺手拿过了桌上放着的一支营养液，正反打量着。
唐惊羽也从盒子里抽出一支，它整体呈管状，不过一个手掌的大小，密封性不错，看起来就很方便携带。
里面的液体有些浑浊，很像地球超市里会卖的那些运动饮料。
她把目光投向陆大喵，发现他已经摁开了瓶盖。
陆大喵仰头尝了一口。
唐惊羽好奇地问道：“味道怎么样？”
陆大喵一边微笑，一边点头：“还可以，你试试。”
但是握着瓶的手，关节微微发白。
唐惊羽盯着他的表情，企图从中发现一点破绽。
陆大喵将剩下的营养液一饮而尽，然后晃着脑袋，嘴角弧度更大了，没拿着营养液的另一只手还比着大拇指，上下摇了摇。
唐惊羽似乎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几分咬牙切齿。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营养液，手虚虚地捏着瓶盖，然后没了下一步动作。
脑中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陆大喵也没再劝她，安安静静等她做决定。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就算是屎我也要尝尝咸淡。”她手里一用力，摁开了瓶盖。
好奇心还是更胜一筹，唐惊羽仰头一口闷。
陆大喵已经开始笑了，这回的笑十成十是真心。
入口一瞬间，唐惊羽的嘴里可以说是字面意思的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一起在味蕾上炸开，也不知道跟标签上的草莓味有哪里半毛钱关系。
“饱腹感我暂时没感觉到，但是确实顶饿一天，我这一天的胃口都被倒没了。”陆大喵摸着肚子吐槽道。
“歹毒。”唐惊羽终于把那口咽了下去，重重叹了声气。
呼出的气这时候带了点甜香，终于跟草莓沾上了点边。
她无语得沉默了两秒，然后笑出了声：“不是，原来草莓在这吗，先甩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好奇害死猫。”陆大喵嫌弃地把那个空瓶丢远了点，“我昨晚研究了一下，星网上在售的那些房子都有全息影像，每天机器人会重新扫描绘制，然后动态更新，我们可以先挑几套，然后让房产中介机器人带我们去实地看。”
“可以呀。”唐惊羽在陆大喵旁边坐下，调出了光脑的虚拟屏幕，然后放大，开始筛选，“昨天螺哥转了我五十万，应该够了吧？”
“够了，包够的。”陆大喵神色复杂，看着唐惊羽在看到虚拟屏幕上价格的那一瞬间瞪大的眼睛，补上了后半句，“甚至能买十套。”
“我靠，这么便宜？”唐惊羽看了第一套就感觉自己被幸福砸晕了。
四层独栋别墅，十二个房间，带小花园泳池，全智能家具，另配备两个家务机器人，三万星币。
“以前老跟我大学舍友说，等我有钱了买个大别墅把你们全接进来过好日子，没想到穿越以后居然这么轻易就能实现这个愿望了，唉，可惜她们没穿来。”唐惊羽感叹道。
陆大喵又往下翻了几页，比较了半天，又翻回了第一页：“这个排序挺智能的，排第一的那套是最合适的。”
“我也觉得，那就去看这套吧。”唐惊羽附议，她预约了那套房子就近的中介机器人，然后两人出门，按照光脑上规划的路线前往。
再一次乘地下履带还是很震撼。
“免费的交通工具，价格低廉的房子，这简直就像是……”陆大喵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
“乌托邦。”唐惊羽看着两侧飞速倒退的景物，“我们顶替的那三个飞船失事的原公民是社会抚养长大的孤儿，从小住免费的公社，喝政府提供的营养液，他们要是没出事，等以后工作了，单位还能免费分配房子。”
“这描述听着得好熟悉啊。”陆大喵抬头望天，没有看到真的蓝天白云，但看到了一片蓝天白云形状的灯带。
“是啊，有熟悉的社会主义的味道。”唐惊羽笑了笑，“虽然我们花出去的30万户口钱都够买十套别墅了，但我有预感，这不算件坏事。”
别墅所在的地方不算很远，他们到的时候，紫色光头机器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你好，我是编号2391房产代理机器人，接下来将由我来为您实地介绍会友路6号房产。”
紫色光头在前面带路，两人在后面不远处跟着。
时间已接近中午，但天上的云层很厚，太阳并不刺眼。
门边有一棵小树，长的并不太高，叶子也不算茂密，风一吹就左摇右摆，沙沙作响。
唐惊羽一眼认出了那棵树，雀跃地拉了拉陆大喵：“是桂花哎！我初中学校里种了很多，我特别喜欢。然后当时就暗自做梦，等我以后买了别墅，我要在小院里种一排桂花树，再种一排腊梅花。”
“好呀，我也很喜欢桂花。之前有次出差去金陵，从火车站出来打车去客户单位，当时正好九十月的样子，温度偏凉一点点，司机就没开空调开着窗户，吹进来猎猎的风都夹着特别浓的桂花味。”
“一共半个小时的车程，风里的香味几乎是连绵不绝，满城都是桂花香，我当时幸福感就一下炸开了。”陆大喵回想着，嘴角微微上扬。
“那真的很幸福了，出差的怨念感觉都能吹散了。”唐惊羽代入地想了一下，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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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道。
“是啊，那确实也是我最舒服最顺利的一次出差。”陆大喵点头同意。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门口，紫色光头介绍道：“整套房子的安保系统很全面，有生人闯入会触发防御，所以进入前要先录入身份，加进白名单。”
“这里有两重识别模式，一重生物识别和二重精神力识别。可以根据需要选择是否开启二重。”
紫色光头打开了门，然后谨慎地补充道：“我这里使用的是托管权限，一经售出过户我就无法打开了。”
“整栋别墅软装都已完成，可以即刻入住。一楼是会客厅，全息影音房，会议室。”
“二楼有卧室，每个卧室都配备基础的零重力床和全自动清洁机。”
……
紫色光头带他们从一楼到四楼都转了一圈。
“大概了解了，我们先随便逛逛，有需要再叫你。”唐惊羽对它说道。
紫色光头扭着屁股走了。
陆大喵看着它的背影，低头跟唐惊羽咬耳朵：“我感觉好像还行，你说还能砍价吗？”
唐惊羽也小小声地回他：“感觉可以试试，不知道他们机器人算法怎么判定的，总之我们先拖一会儿时间。”
这栋房子的采光挺好的，有很多窗户，她走到一扇窗前，微微倾身。
这一片是住宅区，房子都矮矮的，自带花园，所以中间间隔很大，一眼望出去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天的尽头是一座连绵的高山，山的脚下是一条不太湍急的河。
陆大喵停在唐惊羽身后半米，目光也往窗外望去。
唐惊羽突然开口，但脸朝着窗外，声音也传向外面，隐隐约约的，陆大喵听不很清楚，不知道是对他说的，还是仅仅是自言自语。
“大学毕业前，我都没去过平原以外的地方，只能在梦里见见这么高的山。”
“后来毕业旅行去了西部，当这样的山真实地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又觉得像在梦里了。”
她话里没什么逻辑，她自己也知道，就是感觉来了，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都说梦其实是现实的碎片，我觉得有点道理，玩了剑网三以后确实梦都变得绚丽了。最早的时候，我很喜欢去明教挂机，往三生树旁边的沙土柱子上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电脑里明教地图的bgm一遍一遍地循环，但完全听不厌。”
“有一天晚上就梦见我真的在三生树边，天上的月亮又大又亮，有一个喵哥站在我身边，静静的，我们都不说话，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
“我其实看不清，甚至看不见他，但我知道他在我身边，嗯，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唐惊羽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陆大喵。
“我现在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但还好，一回头能看清你。”
“我这几天也像做梦一样，特别是从那个全息游戏里出来，那一瞬间感觉这还是个梦中梦。”陆大喵靠近了两步，帮唐惊羽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至少你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