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天初亮,岛上浓雾仍如屏障岿然不动。
马管家一大早便被请去了正堂商量事宜,他手下带的人基本被安排在岛上各处安住,约莫等亲事结束才得离岛。云氏兄妹倒与之不同,东西送到了便可离开,只是他们还需查清窃镖一事,便有心留了下来。
伽兰岛上的人虽然不多,但似乎处处都有人巡视,防止外人胡乱进出。
云露珠在外面晃了一圈又回到了梵音楼,她心中还是警惕的,路不敢乱走,水也不敢胡乱吃,干着一只嗓子就喊道:“这伽兰岛还真不小,可是住人的地方不多,到处种的都是花草。”
“哥,那些花可好看了,比城里精心培育的还要好看。”她欣喜道。
云孟思索道:“岛上的花也应该是他们所精心培育的。”
言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将兴致勃勃的云露珠拉到自己身边,低头蹙眉道:“岛上到处都是毒物,你可当点心!”
闻言云露珠捂住嘴,面露惊恐:“啊,我险些忘记了。”
当初爹娘和聂叔在伽兰岛中了瘴气,差点连命都丢了。
云孟神情凝重:“岛上危机四伏,我们必须小心。况且我总感觉这里到处都是眼睛,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哦对了哥哥,你可找到水梨兰了?”
云露珠忽然想起。
云孟摇摇头,侧身坐在院中石凳上,叹息道:“我方离开梵音楼没几步便被人给拦了下来,应当是穆什的人。”
“对了,孟公子和霍女侠呢,我今日还没见到他们二人的身影。”云孟好奇。
梵音楼里杂房颇多,留给人住的厢房只有少数几间,云孟和云露珠各一间,霍铃七以孟璃观侍女的身份入岛,这二人便共住一间房。
“是啊,霍女侠喜欢早起练功,怎么今日不见她?”云露珠眨眨眼。
霍铃七从杂草间冒出脑袋来,她掏掏耳朵,一脸烦躁,“一大早便听见有人在念叨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面前的是天高云阔,满野宛若云霞的薰草,飘浮着浅淡的绒絮。
这里是一整片无人问津的花田,霍铃七几乎在草窝里趴了一晚上,浑身骨头拧起发痛,只得拄着剑鞘颤颤巍巍起身。
伽兰岛的人看他们跟看贼似的,她只能趁着夜色摸黑出来。
孟璃观早就看见了霍铃七头顶那一撮在风中凌乱的发丝,上前两步将她从草窝里给拉了出来。
“怎么样了?”霍铃七拍了拍身上的灰,不忘问。
“这一块种的都是薰草,不过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孟璃观边说便将手中的东西塞到霍铃七的手心。
霍铃七的眉头放下来,好奇地捻了捻掌心,像是一片花瓣。
“这是什么?”她出声。
“水梨兰的花瓣。”孟璃观盯着她。
这似乎是伽兰岛岛民的特殊印记,霍铃七垂下眼,听着孟璃观继续道。
“水梨兰是伽兰岛上特殊栽培的一种毒兰花,生在多水的沙地,有剧毒,故岛民才会以水梨兰为图腾。”他拿着那片意外得来的花瓣在眼前细看,“我们能在这里捡到水梨兰的花瓣就说明,种植水梨兰的花圃离这里并不远。”
霍铃七蹙眉,“你既然知道关于水梨兰那么多,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云孟二人?”
孟璃观将捡来的花瓣收好,接着认真解释:“我看得出云老爷并不希望俩兄妹插手伽兰岛的事情,故而才没有说。”
“倘若天下第一毒真的在殷城,真的在伽兰岛,那么一定跟水梨兰离不开关系。”他盯着青白的天色,毫无云彩遮掩,天穹就这样暴|露在眼前。
霍铃七抬起灰蒙蒙的眼睛,若有所思:“你是说张鹤来过伽兰岛,他要找的或许就是水梨兰?”
孟璃观点头,正要说话忽看见一抹紫色的绒絮经风飘浮落在霍铃七单薄的肩头。
他用指节轻轻弹去绒絮,兀得叹了口气。
霍铃七听见那声微弱的叹息,有些不喜,道:“好端端叹什么气?”
孟璃观弯起一边唇角,深吸一口气:“这里很美,我在可惜,你看不见。”
“美不美的——”闻言霍铃七抱起双臂,故作不在意,“本女侠不在乎。”
“从前我觉得看到别人在我剑下认输的模样很美,看到咲命剑上欲滴欲下的热血很美。天下之大很美,我齐云门一亩三分地也很美——”她垂下眼,竹杖在泥地里钻出一个洞来,“自从看不见之后,吃食不见其色泽但闻其香气,鲜花不见其艳丽但闻其芬芳,美不美,看不看得见也就无所谓了。”
她背过手,转身面对着无边无涯的紫色云海:“自我‘死’后,师兄没来找过我,我放下了很多东西,功名利禄,江湖地位。曾经苦苦追求天下第一,无畏舍命,现在看来命反而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孟璃观跟在她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在泥地里走,“是吗?”
“当然了。”霍铃七回答,她虽然直肠子,但是总有百般纠结的时光,“人生在世,活个畅快肆意,这便是我们江湖豪侠。”
没等到孟璃观的应声,担心是自己走远了,她接着唤:“诶,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等着江湖豪侠还能教我些什么。”孟璃观笑道。
他看着霍铃七的背影,后者依旧腰杆挺得笔直,满是褶皱的裙摆垂落下来,整个人陷在如梦似幻的云霞间。
手中的咲命剑是她历世的根本,但绝非唯一的倚仗。
“唉,你们谁啊!”
一道急切的唤声响起,在几步之外的距离朝他们追来。
两人齐齐转过身,但见不远处一个带着草帽,裤脚卷起的花农正一瘸一拐地追过来。
孟璃观看了一眼霍铃七,旋即道:“我们是跟随殷家的人上岛的。”
闻言那个花农摇摇头,他手上带着一个破旧的布手套,手套上还带着新鲜的泥泞,“什么殷家,不知道。”
他皱着眉毛打量二人,摆摆手劝道:“我不管你们是谁啊,赶紧离开这。”
“这些薰草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底下有刺儿的......”他垂下眼睛将卷起的裤腿放下。
闻言孟璃观俯身去看,果然在那些薰草的杆儿上看到不少的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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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退半步慌张拉住霍铃七的衣袖,再抬眼时花农的身影似乎小了点,他赶紧喊住:“等等......”
“敢问您是?您是这里饲养花圃的花农吗?”,孟璃观出声道。
花农草帽遮掩下的脸面露不屑,“你看不出来吗?”
倏地他脸上神情一顿,一抹血丝正从孟璃观的脚踝处慢慢渗出来,花农心道不好,一副还是没防住的模样,叹了口气。
他将二人带进一个草棚中,里面还有一个妇人正围绕在锅前,两个孩子抱着她的腿不撒手。
孟璃观在周围打量了一圈,礼貌道:“叨扰了。”
花农吐掉口中的草茎让他坐下,“把裤腿撩开。”
在他为孟璃观清理伤口上的尖刺时,原本抱着母亲的小孩倏地朝霍铃七跑过来,猝不及防撞在她腿上。
霍铃七下意识扶住竹杖,趔趄了两下。
“对不住,对不住。”妇人放下手里的大铁勺匆匆跑过来,一眼便看见了霍铃七腰间醒目的剑鞘,愣在原地。
她反应过来,将孩子拉过来紧紧地搂在怀中。
花农冷哼:“你们这些外来人还真是不怕死。”
孟璃观盯着他的脸色,温声道:“我听闻伽兰岛外来人极少,您怎么会这么说呢?”
“极少,但也是有的。岛上的人不多,连花花草草都比人多,自然会有不长眼的跑进来。”花农用镊子将那些尖刺拔出来,轻轻放在帕子上。
“为什么要放在帕子上?”孟璃观好奇道。
花农解释:“这些尖刺其实是那些薰草的种子,留下来再种入土中又是一片绚烂。”
片刻后,霍铃七靠在支撑草棚的柱子上,听着锅内白粥翻涌的声音,忍不住道:“没事罢?”
“没事。”孟璃观将脚踝上的扎带扎好,又摸了一下孩童毛茸茸的脑袋。
他抬起眼对正伺候花草的夫妇道:“我原先是个教书先生,看到孩子就很亲切。”
言罢他从腰间掏出被纸包好的砂糖,打开递给两个孩子。
那夫妇俩对视一眼,默许了孟璃观的行为。
“这位姑娘来坐吧。”妇人给霍铃七捡了只凳子,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
虽然霍铃七装的同常人无异,但她不可能一下就找到凳子所在的位置并稳稳当当坐上去,故而她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花农给他们盛了水,好奇道:“你说你们是随殷家来的伽兰岛,你们来岛上做什么?”
“岛主的女儿要和殷府的二公子成婚了,你难道不知道?”霍铃七忍不住开口。
“什么?”俩夫妇面面相觑皆是不敢相信。
妇人道:“岛内之人不可与外族人通婚,更何况兰小姐她......”
她顿住,取而代之是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
他们共同看着屋外漫山遍野的薰草,接天连叶黛无穷,仿佛数年前那个身影仍在田野之中俯身亲耕。
霍铃七追问:“兰小姐她怎么了?”
“兰小姐她——”妇人脸上流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她最爱的便是这薰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