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
“千澜哥哥。”
令嘉嗓音清甜,宛若一片羽毛,轻轻拂过郗千澜沉浸在复杂思绪中的神经。
男人抬起眼眸,才发现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凑得极尽,那双慧黠的眼睛在餐厅暖融的光线下滴溜溜地转着。
郗千澜身体后仰,同她拉开些许距离:“这是怎么了?”
令嘉立刻扁了扁嘴巴,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是……就是我明天早上可能、大概、也许会不舒服呢。”
郗千澜被她这番措辞逗得唇角微扬,好整以暇道:“所以呢,这位明天早上可能、大概、也许会不舒服的同学?”
“那我可不可以申请一天病假呀。”令嘉眨着长睫毛,大眼睛忽闪忽闪地。
她那逃避课业的小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郗千澜薄唇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不用担心。”他解锁手机,“这样吧,我现在就给凛易哥打个电话,让他今天晚上就给你做个前面检查,预防一下你明天早上那可能、大概、也许会出现的不舒服。”
“诶——”令嘉制止,苦瓜着一张小脸嘟囔,“倒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她悻悻地拿起银叉,带点儿赌气意味,重重叉起那块煎得恰到好处的鹅肝,随后“啊呜”一口囫囵吞进口中,鼓起腮帮子用力咀嚼。
那模样,仿佛咀嚼的不是什么美味,而是那万恶至极的课业。
郗千澜目睹她孩子气的举动,无奈地摇了摇头。
晚餐便在令嘉时不时的唉声叹气中结束……
总统套房的客厅,被水晶吊灯映照得如同白昼。
令嘉一张小脸皱出了包子褶,嘴唇也无意识抿成一条线,她整个人也几乎扑进数学试卷里,那握着笔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发白。
随着钟表指针无情地滑向午夜十二点,令嘉上下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然而堆积的作业却仿佛永远看不见尽头。
再看郗千澜,男人半倚在丝绒沙发里,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偶尔敲击,回复几封工作邮件,整体姿态慵懒惬意。
两相对比之下,令嘉强撑的意志力终于彻底崩溃。
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滚落,“啪嗒、啪嗒”地砸在数学试卷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细微的抽噎声惊动了郗千澜,他侧过头,只见令嘉小脸上挂满泪珠,鼻尖哭得通红。
“怎么哭了?”他合上笔记本电脑,声音不自觉放柔。
要脸面还是去睡觉,令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她一双小手爬上郗千澜胸口,攥紧他的衬衫前襟,带着浓重的鼻音,泪眼婆娑地哀求道:“你帮我写嘛……求求你了……我真的写不完了啊……”
少女这副熟悉的耍赖姿态,瞬间和郗千澜记忆中那个背不出九九乘法口诀就试图满地打滚来蒙混过关的小林满相重叠。
郗千澜无声地叹了口气,抽出几张纸巾,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语气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底线:“作业必须自己完成,这是原则问题。所以不可以。”
“可以的!可以的!呜呜呜……”令嘉急切地反驳,眼泪一时掉得更凶,“我想洗澡!我想睡觉!求求你啦……千澜哥哥。”
她那双眼睛,小鹿儿似的,如今一顿嚎啕,眼尾染得通红,两丸眼珠被滋润得格外清亮,她眨了眨,可怜兮兮地保证,“就帮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哦,不,孝顺你。”
郗千澜:“……”
欣赏着令嘉那张哭得乱七八糟却异常生动的小脸,郗千澜俯身靠近,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其笼罩其间:“当牛做马倒不必,孝顺……也用不着”
令嘉:?
“之前挂你电话的事情,还生气吗?”郗千澜嗓音低沉,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
令嘉多机灵啊,立刻表态道:“不气了!不气了!早就不气了!”
郗千澜甚是满意,“那以后让你留下等我,会听话吗?”
令嘉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绝对听话。”
“很好,那也就是前尘旧债、一笔勾销了。”郗千澜慢条斯理地总结,待看见令嘉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他心情很好地笑了笑,随后他玩-弄着腕表,状似不经意地抛出最关键的问题:“那请问在令嘉小姐的心里,我还是讨厌鬼吗?”
令嘉内心:啊啊啊!
她这张嘴啊!真是要了命了啊!
令嘉动作急切地一把攥住郗千澜的手,奈何对方指骨修长,掌心宽大,她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勉强握住三根手指。
但这并不妨碍她小嘴像抹了蜜似的疯狂输出:“您怎么会是讨厌鬼啊……您明明是那么英俊潇洒英明神武风流倜傥器宇轩昂器大活……”
郗千澜太阳穴猛然一跳,在那个更危险的音节即将破口而出的刹那,他眼疾手快地捏住少女软嫩的脸颊。
令嘉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被捏成一个小巧的“o”型。
所有未尽的谀词以及虎狼之词,被尽数堵回了喉咙深处。
令嘉:“唔唔唔……”
冷眼瞧了好一会儿,郗千澜才松开手,对她方才那番不过脑子的浮夸吹捧,报以一声极其冷淡的轻哼。
她都如此谄媚了,居然还没打动他。
真是难伺候!
眼珠子咕噜一转,她立刻心生一计,执着郗千澜的手指便送至唇边啄吻。
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
“啾——千澜哥哥。”
“啾——天底下最好最厉害的哥哥。”
“啾——哥哥。”
撒娇卖乖于令嘉而言,简直是信手拈来的本事。嗓音里就像是浸满了蜜糖,甜腻粘人,丝丝缕缕往人心尖上缠,企图将其彻底攻陷。
郗千澜却是猝不及防。
垂眸见小姑娘像只急于讨好的小动物,只求他能够大发慈悲,他终是败下阵来,拿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眉心,“……下不为例。”
郗千澜接过那张数学试卷,却并非如令嘉所愿代笔完成,而是指尖精准地点在题干的关键语句上,条理清晰地引导令嘉思考解题的路径。
可惜令嘉的小脑袋瓜早已经被瞌睡虫搅成一锅浆糊。
她眼神涣散,哈欠连连。
如此又过了半个小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见令嘉实在是撑不住了,郗千澜无奈地叹口气:“去洗澡睡觉。”
令嘉如蒙大赦。
她立刻从椅子里跳起来,两眼一闭就往浴室方向摸索,脚步虚浮地像是踩在棉花上。
郗千澜眼皮狠狠一跳,几乎是在令嘉撞上浴室门的瞬间起身。
眼疾手快地扶住小姑娘摇摇欲坠的身体,郗千澜半推半扶地将令嘉送进浴室,最后还不忘沉声叮嘱道:“门别锁,有事情叫我。”
哗啦哗啦的水声自浴室传来。
郗千澜并未离开,而是依靠在外间的墙壁上。
他绝非有意窥探,只是潜意识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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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令嘉迷迷糊糊中摔倒。
担心令嘉泡在浴缸中睡着。
担心……
直到水声停止……郗千澜听见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地穿衣服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时间,浴室的门被拉开,令嘉终于裹着一袭宽大的睡袍,浑身氤氲着湿热水汽,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郗千澜暗暗吁出一口气,蹙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看见令嘉走路像是在梦游,东倒西歪的,郗千澜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少女的身体轻盈地像是春日云絮,浸着沐浴露的香甜。
她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小脑袋瓜无意识地在他颈窝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便呼吸均匀地陷入沉睡。
郗千澜俯身将熟睡的令嘉轻轻放在床上,并仔细掖好被角。
暖橙色的壁灯光晕温柔地笼罩着少女宁静的睡颜,郗千澜的目光在她脸孔上流连。
他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试图寻找当年那个舌头捋不直,一迭声地喊“千澜锅锅”的满宝儿的影子。
最后发现那肉嘟嘟的脸蛋倒是没怎么变。
就是这性子……郗千澜无声地笑了笑。
从前那个怯生生的爱哭鬼,如今倒是活泼得很。
会撒娇又能闹腾,一颦一笑尽是被放在心尖上妥善呵护、精心娇贵出的明媚坦荡。
郗千澜由衷地感谢徐家夫妇。
他轻手轻脚地走回书桌前。
夜色,浓稠如墨。喧嚣,渐次沉寂。
唯有一盏孤灯在书桌一角投下一圈明亮的光晕,将四下散落的课本和未完成的试卷,还有郗千澜温柔笼住。
郗千澜拾起令嘉记作业的便签本,才翻开,便见得那恣意奔放的字迹,几乎要破纸而出。
他不免失笑,真是应了那句字如其人,这笔下之乾坤同她那张牙舞爪的小模样别无二致。
郗千澜执笔,模仿令嘉的字迹在数学试卷上落下清晰的解题步骤。
写完数学,他又认命地誊抄《滕王阁序》,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恍惚间,郗千澜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他多次选择跳级,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作业却一直敷衍了事,并非是偷懒,实在是时间宝贵而有限,无须浪费在重复而机械性的练习题上。
夜风掀起窗帘一角,送来阵阵凉意,郗千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得不说,命运有时候可真是有趣的轮回。
班主任那又爱又恨的目光仿佛还在眼前。
谁又能想到他会三更半夜落笔:“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待所有功课完成,已接近凌晨三点。饶是郗千澜正值精力最盛的青壮之年,也难免头昏脑胀。
而替小姑娘收拾书包的时候。
令嘉的课本都精心包裹着粉色卡通书皮,乍一看倒是个爱惜书本的好学生,郗千澜冷峻的眉眼略微松动,哪知道随手翻开内页,真是别有洞天——
数学老师头顶冒着怒火,旁边标注“喷火龙”;扎着马尾的自画像旁写着“今日份甜度超标”;还有各式各样的动漫形象……。
看着这些充满孩子气的“杰作”,郗千澜唇角本能地抿成冷硬的直线,试图维系几分兄长的尊严。
夜风过处,纸页簌簌作响,竟连他刻意的严肃也一并拂动,直线一提,化作一抹无奈且纵容的笑弧。
小姑娘距离长大,着实是还有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