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竞野不吃不喝也不肯睡，程啸鹰缓过劲儿以后劝他好多次，但不管说什么，陆竞野都不理会。
第二天的时候，收到医生通知，可以有一个人进去探视，只有十分钟。
这个机会程啸鹰肯定不会跟陆竞野抢。
也是因为要进去探视，陆竞野才同意去洗个澡。
在医院外订了间酒店，他给自己洗了三四遍，连指甲缝都没放过，生怕把细菌带到icu里面，换上程啸鹰给他的干净衣服。
陆竞野再回到医院，有个人背对着他在跟程啸鹰说话。
到跟前认出来，是林正沿。
林正沿听到动静转身，脸上都是难过：“阿野。”
“你来了。”陆竞野声音很干。
林正沿点点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哪开始。
“你有事就先去忙。”陆竞野跟程啸鹰说。
程啸鹰还没开口，林正沿抢了先。
“没什么事儿，我是来看靳迟的，今天有两场采访跟庆功宴，但我已经做好安排也打了招呼，程哥不去没事。”
“采访，庆功宴。”陆竞野嘀咕这两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跟波动，看着林正沿，“真好呀。”
林正沿堵住一口气，反应过来说错话了。
程啸鹰连忙圆场：“这是他的工作。”
“对，这只是我的工作，我没有要在这里炫耀郭景龙成绩的意思，也没想…”
“跟我有什么关系？”陆竞野冷冷打断，看着程啸鹰，“我只想知道，关于比赛事故，你们开始调查了吗？”
“你跟陶总监联系过吗？”程啸鹰没回答而是反问。
陆竞野实话实说：“还没有，暂时不着急。”再继续，“你们不用在医院浪费时间，这里有我足够，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调查清楚，给我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林正沿有点莫名其妙，跟程啸鹰对视一眼反应过来，又看回陆竞野，“你不会是怀疑，靳迟这场事故是人为的吧？”
陆竞野没否认。
林正沿有点激动：“陆竞野，比赛期间车速那么快，车辆擦碰引发事故很正常，只能说，这次谁都没有预料到会这么严重。，”
“要说人为，这也太离谱，世界中心顶级赛事，谁敢动手脚？”
“我要证据。”陆竞野一字一顿，“是不是意外也要用证据说话，你们要做的就是去查，把证据摆在我面前再来反驳。”
“你…”
程啸鹰压住林正沿肩膀：“这里是医院，不要吵。”
给林正沿一个眼神，看回陆竞野，“我们肯定会查，这件事，但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我都不会放过，”
“等查出来，要真是意外，请你务必端正心态，以靳迟身体为主。”
陆竞野冷笑声没搭理他，转身离开去找医生，他要进去看靳迟。
陆竞野一走，林正沿有点担心：“他怀疑有人害靳迟？”
程啸鹰凝重‘嗯’了声。
“可能吗？”林正沿声音很低。
“不太好说。”
林正沿瞪大眼睛：“他是因为靳迟出事发神经，你也发神经？开什么玩笑？这种事儿能乱说吗？”
程啸鹰没回应，但表情更加凝重。
林正沿有些气恼：“你不要在这种时候跟他一块添乱，你别忘了，拿到亚军的人是郭景龙，是我们车队的，到时候闹大，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如果真不是意外呢？”程啸鹰低声质问。
林正沿倒吸口气，来回张望几眼，靠近程啸鹰低下头，压着嗓子。
“别发神经，这么专业的赛事怎么可能出现黑幕？我知道你偏心靳迟，我也一样，但现在郭景龙成为炙手可热的赛手，我们车队绝对不能出一点岔子。”
程啸鹰发红的眼睛盯着林正沿没说话。
林正沿闭闭眼再说道：“程哥，靳迟肯定是毁了，我们车队不能毁。”
他说的话让程啸鹰有些窒息。
不敢再盯着林正沿看，快速把头撇开。
林正沿也调整下情绪才又说道：“他们也都想过来看看，我没同意。”
“一个是阿迟还在icu，来了也看不到。还有一个就是，现在这个情况，能避免见人就避免，省得被记者盯上。”
陆竞野在医生帮助下换了防护服，进入icu。
进来的那一刻，陆竞野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
插满管子，头上包着厚厚一层纱布，脸呈现浮肿，身上没穿衣服，盖着白色被子。
陆竞野跟病床还有一段距离，不敢再继续往前走。
他虽然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当看到靳迟的时候还是怯懦了，心里很难受，很害怕。
眼眶一红，用手压了压把眼泪逼回去。
放下手后大步向前。
只有十分钟，他不能浪费。
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没有清醒的靳迟，呼吸变得不顺畅。
他想抱抱靳迟，但不敢也不能。
就那么失神看着昏睡的他。
陆竞野满心后悔自责，他应该早点来的，应该陪着靳迟一起比赛，应该每分每秒都盯着他，守着他，也许这个事故就不会发生。
陆竞野眼眶湿润。
有医生过来站在他身边，声音很小地说：“早上六点多那会儿，他醒过来一次，你进来时间不太凑巧。”
陆竞野声音也很小：“没事，能看到他就行。”
“已经不烧了，说明恢复得还不错，主治医生也说，这两天只要不再发烧，就算度过危险期，可以挪回普通病房养着。”
医生的话让陆竞野心里好受很多。
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想要去摸摸靳迟，半道上想到什么又缩回来。
“可以碰。”医生给整理下被子说道。
陆竞野看着医生，还是有些犹豫。
“没关系，可以的。”医生点头证明。
陆竞野像是得到特权，手飞快钻进被子里抓住一只手，动作特别温柔也很小心，包裹在手里轻轻搓揉。
“阿迟，你要加油。”
十分钟真的很快，陆竞野感觉刚坐下时间就到了。
他没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他出来后，林正沿还在，他不想跟林正沿说话。
应该说，他现在不想跟幻影车队任何一个人说话。
程啸鹰关切地问：“情况怎么样？醒了吗？”
“没有。”陆竞野看着别处，“不过医生说恢复得还算不错，已经不发烧了，要持续两天不发烧，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那就好。”程啸鹰也松了口气。
林正沿看着陆竞野好半天，还是选择主动开口。
“阿野，关于你说的话，我跟程哥会重视也会去查，这段时间也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更不会让靳迟在医院的画面泄露出去。”
陆竞野：“……”
“但不管你要做什么，希望都能谨慎点，幻影车队毕竟也是靳迟的心血，希望你可以…”
“什么意思？”陆竞野看过来打断他。
林正沿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陆竞野本来靠在墙壁上，这会儿站起来，讥笑说道：“你这话说得让我有点糊涂了，怎么着呀？怕我发神经，把你们所有人拖下水？”
“怕我对这件事不依不饶，挡了你们财路？”
“你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林正沿有些生气。
陆竞野：“这就难听了？那真不好意思，我这人从小不会说漂亮话，你要再跟我这废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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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更难听的要说，你听吗？”
“你…”
“我把话给你们撂在这，靳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伤得这么严重，现在还躺在icu，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查，豁出这条命也要查。”
陆竞野压着嗓子说得一字一顿。
林正沿跟程啸鹰失了声。
陆竞野咬牙切齿：“幻影车队是靳迟的心血，可这种时候，你们幻影车队享受名誉利益的时候记着他吗？谁tm来了都不好使。”
手一下一下点着地面。
“别跟我扯幻影车队，我再说一遍，谁tm来了都不好使，除非弄死我。”
“你冷静点。”林正沿被他气势吓到，只能无奈安抚。
陆竞野看着他什么都没再说，咧开唇瓣笑得很灿烂，这种笑，让林正沿头盖骨都一麻。
程啸鹰也感觉到恐慌，快速挡住林正沿：“你别冲动，他只是站在比较客观的角度分析利弊轻重，这件事，我既然答应你会查就一定会。”
陆竞野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最后面无表情，说道：“最好是这样，也希望你能快点，我这人耐心有限。”说完就走。
他一走，林正沿摸了把额头，汗津津的。
程啸鹰侧身：“你先回去，车队必须有人盯着，现在不能乱，可以先安排多余的人回去。”
“行。”
程啸鹰又快速抓住林正沿手臂。
林正沿不解地看着他。
程啸鹰低声交代：“跟郭景龙谈谈，让他这几天接受采访不要乱说话，一切以低调为主。”
“他不会吧？”
程啸鹰态度强硬：“按我说的去做，这两天他接受采访，参加商会你都跟着，寸步不离地跟着。”
林正沿抿着唇瓣点点头。
陆竞野见了靳迟一面心里踏实很多，程啸鹰买了点吃的回来，他也没什么胃口，就简单吃两口。
剩下的时间，就坐在走廊椅子上发呆。
程啸鹰坐在他身边跟他说话，陆竞野偶尔会‘嗯’一声，再没有别的沟通，至于在想什么，谁也猜不到。
又是一个夜晚，程啸鹰劝他去酒店睡一觉，陆竞野没理他。
“阿野，医生都说了，他这个情况是一个长久战，我知道你担心，但不吃不喝也不休息，你熬不住几天的。”程啸鹰低声劝导。
陆竞野：“……”
“你总不能没等他好起来，自己先躺下吧？”程啸鹰有点着急。
陆竞野小声说：“我没事。”
“你不能跟身体过不去，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你这么折腾，你听我的去睡一觉然后再过来，我帮你守着。”程啸鹰继续劝。
陆竞野没再出声，不管程啸鹰后面说什么，都用沉默回应。
程啸鹰知道劝不动，只能干着急。
又这么熬了一夜，不光陆竞野沧桑很多，程啸鹰也一样。
再次到探视时间。
医生帮陆竞野换上防护服，还跟他说：“病人这会儿醒过来了。”
“真的？”
陆竞野有点激动，进了icu直奔病床前，看到的确实是靳迟睁开眼的画面。
他因为手术原因面庞浮肿，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这会儿眼睛只有一条缝。
两人目光汇聚的那一刻，陆竞野知道，他能看到自己。
咧开唇瓣笑得很灿烂，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把手塞进被子里，包裹住靳迟一只手，轻轻摩挲。
从陆竞野进来，靳迟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
“疼坏了吧？”陆竞野好不容易能开口询问。
靳迟说不了话，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就用那只有一条缝的眼睛巴巴看着他。
就算这样，陆竞野还是能看出他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