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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暴躁

作者:采芹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钟青阳拼命抽打天马加速,直奔东方妖星。


    百年前他拿几颗破星没有办法,百年后他不信还不能对付它们。


    神骏嘶鸣,一路风驰电挚,向天际狂奔。


    劲风吹得眼睛涩痛,耳膜轰鸣,脑袋也昏沉不明,正好缓解连日来的头疼。子时刚过,七星慢慢从墨蓝的夜空露出轮廓,像山泉褪尽后裸露的鹅卵石,渐渐清晰,一颗一颗分明起来。


    连续奔跑三个时辰,几匹天马的速度开始骤降,最后以爬坡的姿势慢慢向上走。钟青阳眼看那七星还遥遥没有尽头,漫天星辉淡去,东方开始发白。


    钟青阳安抚好几匹马,稳坐车厢内,分出元神,乾坤像立即跳进空阔的苍穹,抻开巨大磅礴的身姿,瞬间就把蟭蟟虫般大的马车踩在下面。


    乾坤像的状态半隐半现,宏阔的圣像横绝天际,陡然把七星的光芒遮去一半,但凡妖星所照之地开始变得晦暗不明。乾坤像朝苍穹轻盈一跃,无限接近妖星,龙渊出鞘,朝缥缈的七星扫去一刀,穿星贯月,可怖的刀气顿时掀起无边狂风,晴朗的夜空霎时被黑云笼罩。


    如果它是幻象,只要法力足够强,即便找不到法坛也能把幻境斩碎,钟青阳持此信念,两只手紧紧抓住刀柄,对准龙首的方向再斩一刀。


    顷刻间电闪雷鸣,乌云遮天,除去七星外,整个苍穹都蒙上一层阴翳,星辉皓月透不出一丁点的光芒。


    两刀之后,龙首星的光芒开始变暗,环绕在它四周的白雾被劲风横扫,瞬时稀薄许多。


    那颗斗大的星辰开始从上往下龟裂,三条裂痕浅淡细长,证明着它们存在的荒谬,如果它是日月星辰的一份,岂能为神力所破。


    钟青阳大为震撼,拿刀的手止不住颤抖,三百年了,这鬼东西挂在天上三百年,恐吓凡人三百年,终于见到一丝裂纹。


    擎刀再劈,第三刀的巨大威能再次震彻寰宇。


    天界跟着地动山摇,各位神仙的行宫府邸摇摇欲坠,房梁断裂,墙头倾倒,四处漂浮着呛人的烟尘,大大小小神仙走出院子掐指乱算,同时把目光投向东方那闪烁不定的七星。


    六颗?!


    “六颗!为什么只剩六颗?”坐在庑殿顶上的怜州渡突然站起来,脚踩屋脊兽,激动不安地凝视东方,几百年来哪怕雨雪天也兢兢业业出现在夜空的七星为何突然成了六颗。


    还有刚才那阵使星辉暗淡的阴影是怎么回事!


    怜州渡迅速化形成龙向青空飞掠,是有人动了法坛,还是那颗消失的龙首星暗示他明日的惨败?


    与此同时,同样仰望天穹的还有翻遍露华宫也没找到钟青阳的南影、程玉炼,以及赤炎府的宇风,罪山的无畏和凡尘无数不眠的百姓。


    他们面色凝重,暗自心惊,都不知这古怪的天象预示什么?


    坐在湖心亭陪帝尊赏月的天心,满怀心事走出凉亭,谛视东方,更惊讶无拘子居然把通天的本领传给一个外人。


    三刀,钟青阳就斩碎龙首星。


    妖星没有实体,就像搅碎的一池月,在蛮横的刀气下碎成一缕一缕,余光一下子沁进墨蓝的夜色里。


    这两刀几乎耗去钟青阳半数法力,喘息片刻,平复心神,再把刀尖指向龙颈星时,剩下的六颗从他眼前骤然消失了。


    凭空消失?


    如果它是伏辰七宿的本位星,除非它映射的本尊出现意外,否则绝不会消失。明日就是天界与百禽决战之日,听说伏辰七宿正在秣马厉兵,应该不会提前死在天界暗算下,天界明面上更没弱到使不光彩手段的地步。


    那么,就是有人怕了。


    他在暗黑的角落看见龙首星在没有找到法坛的情况下也能被外力打碎,他开始害怕。


    钟青阳昂然立在渺茫空旷的高天里,冷笑两声,收刀入鞘,“好,我看那凡尘的大火还烧不烧,你们用什么借口再把伏辰与几颗假星牵扯在一起。”


    收起乾坤像的一瞬钟青阳才想起来,刚才大方利落的几刀得让他陷入沉睡。


    天亮后斗部、雷部就要联手征战百禽山,这节骨眼他却只能沉沉睡去。


    钟青阳用劲掐两颊的肉提神,掐逐渐变成捏,捏又变成揉,结果他把自己揉睡着后,倒在舒服的车厢里由几匹天马送他回月白风清府。


    可能心里牵挂的事情太多,老做噩梦,睡相也差。


    南影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进屋把钟青阳从地上捡起来丢床上,一天能捡三次,大概捡到二十七次时钟青阳醒了。


    睁开眼先认了地,发现是月白风清府,难得安稳地喘口气,头好像也没有再疼。


    连睡九天刚醒就想起那夜的妖星。


    钟青阳披好衣裳急急往外走,迎头撞上奇形怪状的程玉炼。


    他把程玉炼上下打量一遍,憋了半天,嗤一声笑出来,“怜州渡把你打的这鬼样?”


    一张脸,左边相貌堂堂,右边崎岖坎坷,眼睛是红的,不知能不能看见东西,程玉炼逞能说完全看得见,就是伸手端茶时总预测错位置。


    身子少说也被捅了三个窟窿,天心老君绑伤口一向喜欢把绷带打个大大的结,这会从薄软的衣裳下透出来,钟青阳暗暗数过,四个,只少不多。


    “你站着没动给他捅了?”


    “荒谬,雷霆被揍的更惨。”都这会了,程玉炼还死要面子,拉出雷霆真君垫背,“伏辰要报被关押在黑井的仇,捅雷霆跟有杀父之仇一样,我只庆幸云摩焰没去。”


    程玉炼轻揉肋骨的一处伤口,百思不得其解,黯然郁闷:“那小子整日在山里晒太阳无所事事,到底哪来的天生神力,和百年前比,我放出的三只凰魂全然拿他没办法。可惜我现在的修为仅能放出五只,力不从心不能完全操控它们,输得也不算冤。但伏辰的能耐是不是大的夸张?”


    钟青阳轻飘飘嗯一声,“所以帝尊才忌惮。”


    “你说什么?”


    钟青阳抬眼看他:“我问接下来怎么做?你们不信伏辰清白又奈何不得他,作何打算?”


    “你还替他说糊涂话,要我信他的前提是他必须清白。善童道君会出手,他刚炼全一套剔骨刀。”


    钟青阳猛地一震,一股寒意流转周身,“怪不得近来不见西极道君,”冷笑一声道:“就是炼上十把也拿伏辰没办法。”


    “先不说伏辰,你这一觉睡了九天,是不是头疼原因?师伯一直守着你,也没查出不对劲地方,要我说你还是想的太多。”


    程玉炼见他脸色逐渐变冷,气急败坏叹口气:“我真他妈的不明白了。”


    钟青阳走出门外,头顶是湛湛青空,转头望向东方,夜晚横亘妖星的位置浮着大朵山似的白云,厚薄不一,像连绵的群山,也像另一个仙境,轻声问程玉炼:“这几夜,几颗妖星可有异常?”


    “你昏迷那晚出现过怪事,龙首星不见了。”


    “不见了?确定不见了?”


    “我与师伯亲眼看见它消失,不过第二晚又恢复如初,你说是不是——”


    又恢复了!!!


    钟青阳不等他说完就去木艺房找南影。


    猛地撞开门,冲南影大喊:“你看见龙首星消失了对不对,你也懂这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不跟帝尊说,有人在搞伏辰,故意陷害他,置他于死地,这人究竟是谁?”


    “别冒冒失失的,把我刨好的木屑都吹飞了。你知道有人要害他,去查啊,干喊两百年却什么作用都不起,还把自己弄的里外不是人,我看你还应该去黑域静静心。”


    钟青阳完全失了分寸,声嘶力竭大喊,周身都流淌着暴躁不安的气息:“我怎么查,从哪里查,东海?万灵坑?起火顺序?你们总有借口堵我,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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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还能怎么查?我看你们谁都有嫌疑,谁都藏着秘密,能做的我都做了,我尽力了。”


    南影捡起一只木头鸟就往钟青阳身上砸。


    钟青阳没躲,木鸟重重砸在胸口。


    南影气不过又丢把铁锤过去,钟青阳躲了。


    “还没疯彻底嘛!这世上就你最清醒是吧?你跟无拘子学了什么?如果有那能耐就把七星都敲下来,敲下来我就去跟帝尊说伏辰与七星无关,然后呢?他就能洗清一个罪名是不是,杀人的罪怎么办,谋害帝尊的罪怎么算,你都替他顶了?我真想掀开你脑子看看里面装着什么?怎么就叫不醒你?”


    “如果妖星真与伏辰性命相连,又怎会被我轻易毁掉?它们就是一片假象,有人只敢躲在暗处使卑鄙手段。”


    “天界又不是没给你们机会,帝尊几次纵容伏辰——”


    “纵容个屁,”钟青阳失去耐性,身子晃晃悠悠一把撑住门边,这些人怎么都一意孤行,没人肯听他的,“帝尊那是纵容吗,与剜心何异?嘴上说着不忍,一次又一次给伏辰希望,最后冷漠无情定伏辰生死的人还是他。还有,破魂兽当年到底害多少人命,一千?五千?到底哪个是真?你是不是陪他们一起骗我?究竟是我疯了胡思乱想还是伏辰身上有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是你疯了吧!”


    “你——”钟青阳立即顺了顺烦躁郁闷的心口,“师伯就这么对待你那念念不忘的道侣留下的弟子?如果师父还活着绝不会看着弟子如此困惑而不施以援手。”


    “别拿你师父威胁我。”


    “天界再无视七星这件事,就别怪我站到伏辰七宿那边。”


    “说得好像你没站他那边一样,”南影语重心长道:“青阳,别油盐不进,伏辰的事充其量是你除妖斩魔生涯里的一件小事,他与那些死在你手下作恶的妖魔有何不同?不要再紧抓不放了。”


    百年前就如此执拗,黑域一趟回来还变本加厉了,南影不敢看他,看了就心累。


    钟青阳浑浑噩噩走出月白风清府,拒绝任何人跟着。


    盈枝会后脾性就日益狂躁易怒,这种变化钟青阳不是不知道,但克制不住,就像埋在心底疯长的思念一样,拓开心房,一根根情丝爬的满身都是,躁动、敏感、沮丧的情绪若不是走火入魔,他都弄不清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究竟是自己太执着太护怜州渡的短,还是他确实错了——怜州渡真的该死。


    宇风看见钟青阳时倒吸一口气,上来就摸这走投无路的挂名弟子的额头,“烫,好烫,这是病了啊。”


    把钟青阳按在躺椅上要给他治病。


    钟青阳行尸走肉一样随宇风摆弄,躺稳一扭头,发现被怜州渡打断双足的云摩焰就躺隔壁椅子上,虎视眈眈瞪着他。


    起身要走。


    云摩焰喊道:“师兄,几日不见,怎么憔悴成这副模样?”


    钟青阳摸了下棱角分明的脸骨,问:“很惨,是吧?”


    云摩焰伸手拍拍身边躺椅:“过来一起养伤,我足伤,你心伤。”


    “脚还疼吗?”


    云摩焰酸溜溜的:“不疼了,感激伏辰手下留情。”


    “下回别招惹他。”


    宇风忙忙活活一阵子,单手托着盘子进来,慈师样劝钟青阳快喝:“我熬的。”


    钟青阳蹙鼻嗅一下,怀疑地瞧她手里羽毛扇,又烧焦了,“真是‘熬’的?不到一刻就能熬好?是不是一扇子把药扇沸腾就端来?”


    “喝你的。”宇风转头对行动不便的云摩焰说:“你先出去,我有话问你师兄。”


    云摩焰震惊地望着自己断足,咬咬牙从躺椅上站起来,骷髅架似的慢吞吞挪出去,“偏心。”


    钟青阳一口喝掉苦到出奇的药,擦擦嘴问:“说吧,为什么怂恿伏辰杀帝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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