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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原来都是骗局

作者:采芹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钟青阳给怜州渡传去一张又一张传讯符,用神识感知怜州渡的迹象,一切都徒劳无功。


    他又先赵功一步审讯北海目击者老龟,老龟还沉浸在白日那场恶战里,战战兢兢指向东方:“黑龙往西,蓝龙向东。小神当时怎么也猜不到黑龙竟是帝尊,若早些知道小神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帮帝尊挡下那一击。”


    “你亲眼所见?蓝龙伤了帝尊?”


    “小神年岁高眼睛不花,蓝龙是从背后偷袭了帝尊,偷袭,防不胜防啊。”


    “多谢,去赵灵官处领牌,雷部还有话要问。”


    北海几个目击者都是一样话术,钟青阳疲惫地浮出深邃的大海,抬头就是一片朗月星辰,东方妖星还没升起,冰凉的海风吹的浑身发颤,大海茫茫,天地昏暗,此刻该往哪里去。


    如果哪里都找不到小龙,那他一定还在原地等待,毕竟他的活动轨迹那么贫瘠。钟青阳真恨自己不敢无条件信任怜州渡,害怕去东海,去百禽,害怕面对怜州渡时无法克制的迁怒。


    等钟青阳心神不宁赶到百禽山时,妖星正晦暗不明出现在天际。


    这一夜的百禽山撤去所有禁制,能阻拦万灵的碎光阵没有耀武扬威横在上空,群山寂静,墨色的轮廓像一只蛰伏的猛兽,梨花比往常开得更盛,散发幽幽冷香。


    百禽宫灯火通明。


    钟青阳落下神兽,一步一步朝月离小院走去。


    怜州渡的气息越来越强烈。


    月离小院离宫殿较远,安安静静伏在黑暗里,院门前的一株梨树上挂一盏昏黄的灯笼。


    梨树背面靠了一个人,长发齐腰,衣袍慵懒曳地,露出的鞋尖上,那颗稀有的宝石在灯火下璀璨生辉。


    沉默很久,那人才哑声问背后的人,“你来了?就一个人?我把碎光阵都解开了就等你们倾巢而来,为何只你一个人?”


    怜州渡双臂抱于胸前,仰望令他困惑多年的妖星,不敢回头。


    钟青阳冷声命令:“转过身看着我。”


    “盈枝会上第一第二的仙果是什么?真的是桃和枣?好可惜,没能尝一尝。”


    “再不过来,我就走过去。”


    今夜格外寂静,惨白的星辉没能让群山热闹半分。怜州渡原本害怕到发抖,听见钟青阳声音时倒平静下来,但是他不敢直面他,躲在纤细的梨树后就自以为能躲开今日必须面对的事。


    “天界简直目中无人,以为派你下来就能抓住我是吧?”


    钟青阳只敢走近三步,他还不懂用什么样表情面对怜州渡。


    “告诉我,为何向帝尊挑战?”


    那只珠光宝气的鞋子缩了回去,怜州渡站直身子从树干后面转过来。灯笼在身后打了个逆光,只照亮他一头的青丝,五官晦暗不明。


    钟青阳意外听见近乎雀跃兴奋的声音:“青冥,我打败了帝尊,打败了你们万万年来的第一神,往后谁都奈何不了我,更无人阻止我跟你在一起,天上地下,我可以为所欲为,我也不再稀罕斗部小灵官的身份,不能册封正神又如何,往后我说了算。”


    钟青阳苦涩地看着他,声音平静:“这绝不是你的想法,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帝尊在北海发生了什么,今夜才开始,我有很多时间听你解释,你不要急,慢慢告诉我。”


    “解释?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这是一场公正的斗法,帝尊他技不如我受我一剑又如何,就因为他是帝尊,我连碰他一下都是犯法?我也伤了啊青冥,我在这里等你六个时辰,想让你也心疼我,结果这满身的伤都快好了你都没来。我在初生潭洗净血迹时很痛苦,见到你又能如何,难道钟灵官肯为我背叛天界,肯跟我隐迹凡尘,能按我所想活在这世间?”


    钟青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承认了,承认帝尊的伤是他所为,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这个真君能左右的了,“伏辰,我知道你想得到那颗夜明珠,一定是帝尊那句承诺迷惑了你,你想胜我理解,胜就要胜得光明磊落,可你为何要对帝尊用毒?”


    怜州渡突然愣住。


    只需几步就能走完两人间的距离,怜州渡没动,钟青阳也僵硬地立着,北山忽传来一声狼嚎,深沉而凄厉。


    北山,北山,就像个笑话。


    树上灯笼在地上洒了一圈朦胧的光,怜州渡选择站在背光的阴影里,低下头,肩头轻轻耸动,发出阴冷刺耳的笑声,配合着富有节奏的颤抖,像只发狠的野兽,“骗局,原来都是骗局,我何德何能值得你们如此费尽心机的暗算,你们天界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抬起头,阴影下的双目露出狠厉的光,直直地盯着钟青阳,突然召出有裂纹的五雷剑在他与钟青阳之间划下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对他发下毒誓:“青冥真君,我与天界从此势不两立,再有犯我百禽山者,我定会斩尽杀绝。即便是你也不能叫我对他们心慈手软。”


    划下的楚河汉界过分狰狞,钟青阳视野突然变得模糊,那盏灯笼的光芒明明灭灭,轮廓变大变小,有千万把剑屠戮着他的脑海,“伏辰,听我的话。”


    他抱头跪下去,尖锐的巨痛下仍然腾出一只手伸向怜州渡,语不成声,断断续续道:“渡儿,把手给我,我没有怀疑你,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我真的没有怀疑你会对帝尊下手,你过来——”


    “你错了,从我向帝尊挑战那一刻起,我就在想,等我打败这宇宙间的第一神,你们会以哪种态度看我?还会不会紧追我那微不足道的罪孽不放,敢不敢再用成仙一事诱惑我。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了,我必然要沸腾天界,打乱你们自以为是的秩序,让妖邪登仙,仙者坠狱,让你们都尝尝被唾弃的感觉。”


    怜州渡近乎疯魔地喊出几句话,双足早就跨过他刚劈开的界线,高高俯视跪伏在地的钟青阳。


    钟青阳一把攥紧他鞋上的珠宝,抵抗脑海蚀骨的疼痛,和要亲手杀他的欲望。


    百年前一样的杀意居然又席卷回脑海,钟青阳恐惧地克制着与自己背道而驰的想法,就像有人在背后操纵他的行为,要他对怜州渡动手。


    他把身体蜷缩一起,静静忍了片刻,直到第一轮疼痛潮水似的褪下,钟青阳仰起惨白的脸,眸中都是泪与疼,求救般地问:“渡儿,这几个时辰,我跟你一样难熬,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怜州渡还骄矜地立着,脖子不肯再低一点,“你听到的看见的都是事实,又何必再问。”


    “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怜州渡心疼钟青阳跪在地上忍受疼痛的模样,但他也不能原谅他来百禽山质问的口气。


    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血洇上衣裳,沿着裤子的长褶向下攀爬,又染上月白色衣袍的一角,汇聚一处,聚的多了便开始一滴一滴坠上鞋面,滴上钟青阳的手。


    冰凉的血,砸的钟青阳颤栗不止。


    目光开始追根溯源,从衣角开始、到裤子到腰封,终于在怜州渡心口位置停下。


    鲜血如一丛绽放的月季,茂盛鲜艳。


    钟青阳摆脱脑子里疼痛的尾巴,惊恐地站起来。


    他刚起来,怜州渡就倒在他怀里。


    怜州渡搂上钟青阳脖子,趴在他颈间小心翼翼解释:“我没想伤害帝尊,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他当时为什么不躲,他很强,比你们任何人都强,最后一招帝尊完全可以躲开,他却没躲。”


    “你的伤是帝尊打的?”


    “我不知道,五雷剑把我攻击帝尊的每一招都原本原样还了回来,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痕迹。”


    钟青阳把怜州渡扶躺在地上,缝补他绽开的血肉。两人长久维持疗伤的姿势不动,也无人开口,像对黯然舔舐伤口的小兽。


    怜州渡戾气的眼睛逐渐变软,蒙了层委屈的水雾,许久才哑声问:“你刚才为什么头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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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青阳早被这些劳神杂乱的事压的无法喘息,还能挤出笑安慰他:“旧疾,你知道的,是旧疾!”


    “你说闭关时早就克服了?”


    “你时刻让我担惊受怕,我哪能说克服就克服。”


    怜州渡摸上钟青阳冰冷紧绷的脸颊,愧疚又迷惘,“青冥,抱歉,有时我挺希望你从没来过百禽山。”


    “现在告诉我,你为何挑战帝尊的地位?”


    钟青阳把怜州渡送回初生潭养伤,看他变回龙身沉沉睡下才放下心来。怜州渡身上的剑伤很多,愈合也快,但胸口的伤势迟迟不见好,从全身刚愈合还呈淡粉的伤口上看,他与帝尊那一战完全不是简单的斗法。


    怜州渡说他被自己的剑所伤,钟青阳直到此时静下心才想起帝尊曾有“万刃王”之称,他没有自己的神兵利器,但他有能力把别人的法器变成自己的。


    若逮到时机,帝尊能把对手欲施加在他身上的攻击原本原样还回去。对手杀的越凶越狠,最后的下场可能就越惨。


    可见,帝尊在五雷剑上施了术,也显然意味着怜州渡真的下了死手。


    按怜州渡的意思,他只想试探帝尊的真正实力,北海鬼神惊惧的打斗,最后究竟是谁胜了?是昏迷沉睡的怜州渡,还是奄奄一息的帝尊?


    钟青阳靠在龙躯上想了很多事情,比如帝尊陨落怎么办,伏辰如他发下的誓言顽强抵抗天界怎么办,他以为早就抹平的心魔为什么再次占据脑海?


    这一夜漫长而痛苦,直到刺眼的天光照进深水钟青阳才疲倦地睁开眼,长在水底飘飘摇摇的水草挡住射进来的微光,钟青阳碰了碰伏辰的头。


    这颗硕大的头颅有些惊人,威武且雄浑,钟青阳展开手臂满满地搂住,也才把伏辰的半边脸颊搂在怀里。


    怜州渡睁开眼就恢复人形,踉踉跄跄走到钟青阳跟前,惊慌地问:“你是不是要走?”


    “嗯。”


    钟青阳宽容地抱住他。


    怜州渡凄凉一笑:“我有预感,你这一走我们恐怕就没办法回到从前了。没想到我一直不满足的过去居然有一天成为我最奢望的东西。”


    钟青阳能做的只有不停抚摸他肩背上顺滑的青丝,连句安慰的话也给不了他。


    “把解药给我,这个存在了万万年的天界决不能没有帝尊。”


    怜州渡从怀里掏出解药,递给钟青阳之前问:“既然你们认为他的毒是我下的,那就给你解药,这药能解世上所有毒。你知道把它交给帝尊意味着什么?”


    钟青阳怎能不明白,这一交,也意味着连他都承认了伏辰七宿弑君一事。


    潭底很冷,怜州渡用拇指重重擦过钟青阳发白的唇,来回捻揉,两瓣唇终于有点血色,他抬起钟青阳下巴,在他唇上落下重重一吻,缠绵用情,想用炽热的温度唤醒他的一丝怜悯。


    钟青阳冷漠地仰头受着。


    怜州渡轻笑:“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还没死,表情别这么沉重,等我死了你再来我坟边伤心不迟。”


    怜州渡双眼平静温和,映着对面人的哀愁苦怨。


    “我们上去,这里待久了你会受不了。”


    怜州渡化形小龙,在钟青阳的腰上缠一圈,带他离开冷寂的潭底,又在梨林安安静静看他骑上神兽离开。


    直到这世上最在乎的人离开、气息彻底从梨林消散,怜州渡终于一拳砸在梨树上,树干顷刻四分五裂。


    为什么,他拿命去爱的人从来都冷漠理智到让他发疯,钟青阳要他的心,他可以毫不犹豫捧出来送给他。


    钟青阳跟从前一样,再次把他一个人留在孤零零的百禽山,回那热闹哄哄的天界,他为什么一直这样心狠?


    等了一夜钟青阳都不肯给他一丁点希望,情人之间明明有许多美妙动听的情话,哪天才能等到他坚定地告诉他:“我来带你私奔,我们隐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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