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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遗忘

作者:采芹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南影:“旁人或许无法接近帝尊,但无拘子的修为足以做到。


    那件事发生在帝尊先前的行宫——天极殿内,最寻常不过的午后。


    天极殿前的惊鼓在安静的午后突然震彻四海八荒,后来似那日急促恐慌的鼓声再没出现过第二次,但凡有点神力的小神都能听见鼓音。


    众人迅速赶往天极殿,却没人能靠近大殿,整个行宫被一道屏障封锁,里面惊天动地的打斗被严严实实掩盖,我们看不见那骇人的场面。天极殿上空笼罩一层紫光,那是帝尊出手时才会溢出的灵气。


    我和宇风合力三次都没能把屏障打开,直到白蜺赶到用龙渊将之一刀劈开。


    我们几个飞奔进帝尊所在的太极殿,大殿一片狼藉,地上躺两个人,一个是无拘子,另一个是他的弟子紫云。而帝尊正捂着左臂气喘吁吁坐在宝座上,那是我见过帝尊最慌乱的一次,他对闯进大殿的几位神仙只说了五个字。”


    程玉炼苍白着脸追问:“什么话?”


    “无拘子谋反。”


    “谋反?”程玉炼发现自己都没力气重复这两个字。


    马车飞出天界,疾驰在湛湛青空里,程玉炼因为害怕,站起身把四面八方都扫视一遍,战战兢兢坐下来,小声确认:“谋反?无拘子是不是疯了,他何德何能敢觊觎帝尊之位。犯下这种荒谬可耻的罪恶为何不把他的神魂给扬了,居然留他一命。”


    南影:“白蜺不信无拘子会谋反,我也不信,跟到大殿的几位道君都不信。


    我们不信,不是因为足够相信无拘子为人,而是不信天界会发生这种粗暴幼稚的夺权之变。


    但细想无拘子为人,他自恃法力通天,嚣张狂妄惯了,干下此事好像也不足为奇,他常说这世间只怕过两人,一个是帝尊,一个是白蜺。


    当时无拘子捂住脖子躺在地上,直直地盯着白蜺,一句话都说不出,紫云从血泊里爬起来,他本就不聪明,可能被吓傻了,就显得更不聪明,浑身鲜血淋漓退到白蜺跟前寻求保护,捂住脑壳大喊‘师父欲杀帝尊,师父欲杀帝尊’,紫云不停重复这句话,喊的人心惶惶,我忍不住上去扇了他一掌,直到现在想起他声音我都还头疼。”


    程玉炼:“后来发生了什么?”


    “白蜺先查看帝尊伤势,幸而只伤了左臂,但打败无拘子不是易事,帝尊催动不小的法力,疲惫不堪把余下的事交到白蜺手里。天心为帝尊疗伤时对犹豫不定不肯下决心的白蜺喝了一声,白蜺才下令殿外的神将进来拿人。


    无拘子确实够厉害,被帝尊重伤还有能力逃出天极殿,他杀开一条血路逃出天界,可这偌大天地他一身的伤根本无处可逃,最后白蜺把无拘子逼到黑域边界,两人在那里激战一场,无拘子奄奄一息,念及往日几分情面,白蜺擅作主张放了无拘子,把他踢进黑域让其自生自灭。”


    程玉炼有点着急上火:“师父为何放过他,他谋反啊?他不是单纯的心思坏,是十恶不赦之罪啊!”


    南影狠狠瞪他一眼:“你师父不比你聪明?”


    “也不见得他事事都聪明。”


    南影朝程玉炼后脑勺拍一掌出气,继续说:“与白蜺的最后一战无拘子动用大道乾坤,法力耗尽,身负重伤,再没活下来的可能,白蜺做的只是没有亲手给他一刀,但黑域那种地方,无拘子居然活了下来。”


    程玉炼想起黑域通天彻地的大道乾坤,震惊道:“不但活了下来,他还继续用大道乾坤虐待白蜺的徒弟,我这里断了八根肋骨,可怜的师弟,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听见徒弟被虐,南影还是那么气定神闲,“死不了,前辈的恩怨怎么都不该拿后辈出气,还是不是人了!那件谋逆之事后来被天界压下封锁,知道真相的没几人,帝尊也并不愿身上还落下个被人谋反的痕迹,事情被明令禁止不许提起。


    但西极道君之位不能无人,西极之主的更替总该给外界一个理由,所以天界对外的宣称是无拘子闭关走火入魔伤害帝尊被打进黑域永不许翻身。事后几百年都无人愿意去黑域搜巡无拘子的踪迹,慢慢的,世上再也没有无拘子了,他的死活也没人关心。”


    程玉炼从南影嘴里听出一种怅然的感觉,“师父也没去过?”


    “他去过一次,只去过一次,但没找到无拘子。”


    “师伯你没去过?”


    “我?”南影轻哼一声,朝马屁股抽了一鞭,“无拘子打了白蜺一掌,我没上前补他一剑就是客气了。”


    “我在黑域近一个月,无拘子不可能不知道我带了黑域大门的令牌,他为何不来抢?”


    “畏罪吧。他为什么要出来,死罪能逃?不如老老实实就留在那里。”


    “现在天界已知道无拘子还活着,接下来怎么办?会不会下令斗部杀过去?”程玉炼突然落下声音,思忖片刻悄声问:“无拘子究竟狂成什么样敢觊觎帝尊之位?谋反一事是他亲口承认,还是……”


    他不敢问出口。


    南影知道他想问什么,不知该不该跟这个后辈讲太细,程玉炼没经历过那件事,他说什么都将成为程玉炼的第一印象,他的话会成为程玉炼判断那件事的依据。当时无拘子捂着已不能出声的喉咙拼命摇头,但他没时间辩解,对面是虎视眈眈要逮他去邀功的诸神,后面是无边无际的黑域,无拘子动用法力给白蜺传了一句话,“他想杀你”。


    杀谁?谁想杀谁?


    白蜺再要细问,无拘子已开启大道乾坤。


    白蜺转头,看见天心道君拉满神弓,稳稳对准无拘子的心脏,逼得他不得不开启后遗症极强的大道乾坤。


    所以,他到底想杀谁?白蜺曾说那是无拘子逼入绝境的反咬,没有任何凭证。紫云目睹太极殿里的一切,他为帝尊挡下一刀,谁问都是那句话:“师父欲杀帝尊!”


    南影有些神思不明,不知是不是今日回忆白蜺太多的缘故,马车驾得七倒八歪,“无拘子谋反是真,无可否认,他对自己的修为太自信,不信天地生人是天生的神,就一定比我们这些靠修炼的人更厉害,他曾在赏花会上向帝尊发出友善的挑战,帝尊轻轻微笑,不介意任何人的质疑和挑衅,那场赏花会,帝尊对无拘子说:我能胜白蜺千倍,你若能胜过白蜺我再接下你的挑战。”


    南影把驾马的绳子放到程玉炼手里,闭上眼睛开始养神,自言自语道:“帝尊一句话给白蜺招了多少麻烦。”


    程玉炼熟门熟路往东北方赶,又听南影囫囵叮嘱一句:“别瞎出头,无拘子的事交给天界,你做好你的本职。”


    马车到达死海上空,程玉炼喊醒南影交出马车驾驭位置,“我就不去了,师伯路上小心。师弟在黑域真的没有性命危险?”


    “那孩子能屈能伸,死不了。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这条路我早就熟悉了。”


    “紫云后来怎么样了?他恢复神志了吗?”


    “什么?”


    “无拘子的弟子啊,紫云,他后来去了哪?”


    南影接过鞭子,黑眸沉沉,脸上平静地没有任何表情,对程玉炼道:“紫云就是现在西极的善童道君。”


    看见程玉炼惊愕的神色,南影补充一句:“那会紫云不算无拘子的弟子,顶多是个仙侍。”


    *


    能屈能伸的钟青阳用六十年时间就学成大道乾坤,可能是黑域时间太单一,又没有外界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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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青阳一心扑在修习功法上。


    无拘子品性虽不咋地,可传授仙术的方法不但充斥人性的关怀,还按部就班来,从不催促叱骂钟青阳,让他分阶段修习大道乾坤,五年闭关五年修术,如此间隔开来。


    这么多年的教习过程中鲜少因授业而责骂钟青阳。


    无拘子记忆里做师父的教徒弟好像没自己这样轻松吧?他们揍徒弟打断的戒尺和鞭子都能堆成山,怎么自己手里这根戒尺就派不上用场?


    他见钟青阳又坐在那块大石头前一笔一划雕刻“怜州渡”三字,问:“白蜺在哪捡的你?”


    “山林里。”


    “哪里的山林,说清楚点,保不准我也能去捡一个。”


    “父母遗弃的,或是野兽拖去的,都有可能,总之师父进山寻宝时捡的我,那会我都七八岁了。”


    无拘子体贴地商量着:“你看啊,天界把你遗弃在黑域都六十年了,肯定是不要你了,这么多年也没人来看过你,要不这样,我们从头开始,我重新把你捡起来,你今后就做我一个人的徒弟如何?”


    灯芯燃着微弱的火苗,没有后续补给,灯芯不敢让它烧得太旺,小小一团从侧面照着钟青阳清瘦的脸,照得脸部线条分明,睫毛是睫毛,鼻梁是鼻梁,他对无拘子露出怪怪的笑:“迟了,四十年前你还能威胁我,拿捏我性命,这会迟了老头,你会大道乾坤我也会,我会玄火你却不会,真打起来我怕你脸面不好看。”


    “才学点皮毛就敢在我跟前咋咋呼呼,你没听过猫教老虎学艺都会留一招爬树的保命本领不教吗?”


    “你要留我也无话可说。”钟青阳把衣裳的一角布料挑在指间,小心翼翼擦拭雕刻好的人名。


    无拘子无聊,蹲过来,石头上的名字看了四五十年,越写越多,越写越密,“这名字我看的实在反胃,就不能写点别的,他又没死,你给刻石头上是提前祭奠?”


    放从前,往前二十年,钟青阳听见这句话必定生气暴怒,掣剑与之一战,这会,钟青阳盯着石头上成千上万的名字,有些恍惚,一时间想不起人名后的人是谁,长什么模样,他在石头上刻一个又一个姓名纯属习惯,大概这就是程玉炼临别前所指的,黑域待久了会让人淡忘往事。


    “还记得那条小龙?”


    钟青阳立马嘴硬:“当然记得。”


    “其实你师兄在唬你,这里又没有孟婆汤喝,怎么轻易就忘记一样东西。如果真的忘了,那也是你想忘了它。”


    钟青阳疑惑地问:“是我想忘了?”


    无拘子:“当然,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挺排斥他厌恶他,刻意避开想起他,为何别的东西都没忘,偏偏就忘了这个叫怜州渡的人,你拼命写下他名字又逼自己忘掉他,你在和自己斗争是不是?”


    几句话剖开钟青阳一直不肯承认的内心,急的几乎跳起来,从“相思攒”里倒出一沓传讯符,胡乱地捧在手里要向无拘子证明什么,“我每年都写一封信,不管能不能传出去我都会写,你还敢质疑我故意忘了他?”


    几片单薄的纸张并不能向无拘子这个局外人证明他的感情,反而引来无拘子更多的嘲笑。


    无拘子看他有点像疯子,疯的可怜。


    无拘子跳到一块大石头上避开钟青阳情绪的突然亢奋,见他还跪在火苗小小的光圈里,肩背单薄,抱着一堆废纸似的传讯符簌簌发抖。


    无拘子有点疑惑:这孩子长得人模人样也是修习法术的奇才,却经不起人几句挑衅,从前一直把走火入魔挂在嘴边,是不是真有容易入魔的体质?


    “喂,青阳,抬起头看着我,把你可怜巴巴的感情收一收,跟我来场比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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