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竟然一点都没有变。】
系统说。
傅灵回神,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尖在冰冷的石桌上蜷了蜷,“虽然过去了一百年,但这里的摆设和植物都吸收了灵气,千年也不会损毁。”
说着,不等系统再问,马上道:“我知道你在试探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多想……”
她又闷咳了两声,捻去指尖上的灰尘,“刚才那几个修士说,李青尘并不经常回来。他即便是回来也只是在剑宗匆匆现身,这里恐怕早就被他荒废了,只是一个普通的洞府罢了……”
【宿主清醒就好。】
傅灵摇头失笑,她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冰冷。
“死了一百年,瞎了十八年,就算再傻也该醒了。时移世易,秦钟成了执法堂长老,李青尘收了两个原文中未提过的人当弟子,你以为我还抱着以前的幻觉不放吗?”
【……那两个人确实在原文里没有提过,许是百年前的蝴蝶效应……一百年确实发生了很多变化,人心易变。】
傅灵没说话,掌心按在石桌上,鲜红晕染到了纯白。
她垂眸看着,倏然陷入怔怔。
————
回到宗门后,一师姐,不,应该叫师伯[注],和那些男师伯不同,名叫方向灵的师伯更有耐心。
在剑宗里分为内外门,还有挂名弟子。李青尘是外门弟子,她只是个挂名。
刚入门的弟子需要照顾灵兽、培育灵植,整理灵书。为了方便大多数愿住在建筑里。只有李青尘不同,住在煞气最重的别缘峰中。方向灵问她愿在何处。
傅灵当然选在别缘峰。
回峰的仙舟上,李青尘负手站在船头,换回了蓝白弟子服的他背靠流云,衣随轻风,被束起的发丝贴在颈侧,露出清隽利落的一张脸。
他一路不语,本应是一个少年气十足的小仙君,此时的瞳孔却布满沧桑
他也不明白,为何身后这个小修士,之前还对“师徒”身份无比震惊抵触,这一路上却是“师尊师尊”叫个不停,还越叫越顺口。
他抿了一下唇,将其带到了别缘峰。独自开辟洞府需要不少的灵气和时间,此时天色渐晚,只能明日再说,因此李青尘只好将傅灵带回了自己的洞府。
傅灵进入的一瞬间,不由得一惊。
尽管知道原文里的李青尘“清心寡欲”、“讨厌麻烦”,但看着洞府内除了一张石床之外一无所有的环境,还是不由得瞪大眼。
竟然连个石凳都没有吗,那如果同门来做客该怎么办?
又一想他为了躲“麻烦”连别缘峰都住了,当然是无人打扰他更好。
李青尘道:“从今天起,你就在剑宗安顿下来了。这里便是全部的家具,你有任何想要添置的物品,可与器物司的人说。明日寅时去授务堂领取任务。刚入门,照顾灵兽太危险,整理灵书需要更高的级别,你还是去照顾灵植为好。”
傅灵知道,虽然李青尘在剑宗里修为平平,但以他细心的程度被破例允许整理灵书,也因此学习了很多宗法秘辛。
他说完就要走,傅灵一惊,赶紧跟上去:“师尊,你要去哪里?”
李青尘顿了一下,微回头,“你今晚就在这里住下,这个洞府是你的了。”
“那你呢?”
当然是另寻洞府,他当初选择别缘峰就是为了清静,也是为了防止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发现,如今傅灵也要住在这里,那他就要另寻他处了。
最好是离别缘峰更远的山峰。
他没说话,但是傅灵的瞳孔闪了闪,想到原著里李青尘的性子,马上喊了一声:
“等等,师尊,要走也是我走!”
李青尘的发丝在空中迟滞地撞到脊背,他回头看到傅灵急匆匆地挤到门口,犹豫而又小心地拽住他的袖口往回一拉。
“这里本就是你的洞府,如果你要我住在这里你出去,那岂不是我鸠占鹊巢了吗?我现在就走、马上走,你赶紧回来休息吧!”
李青尘道:“我并非无家可归,今晚本打算在灵书阁研究心法。”
傅灵低下头,微叹口气,“我其实想住别缘峰,就是为了……离你更近一点,但我绝对没有让你为难的意思!毕竟在这个剑宗我只认识你一人,也只信任你一个人……但如果把你逼走、打乱你的生活,我、我还不如不来剑宗呢……”
说来说去,其实早在决定接近他的时候就打乱他的生活了吧,唉。
李青尘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没说话。
傅灵抬起头,“这样吧,今晚你住在洞府,我在外面打坐,反正灵力运转了也不冷。明天,我就在山脚下挖一个洞府,尽量离你很远。然后……除了有要事外,一个月找你七……不,五次,怎么样?”
李青尘负手走了两步,这是他在思忖的表现。傅灵不敢说话。
片刻,他拿出一块玉简:“今晚你住在洞府,我在外打坐,顺便了解你的灵力运转。明日我替你寻找洞府——越靠近山脚,煞气就越会与地面发生共鸣,对修行无益。至于你想找我……这块玉简可以传音,有要事就可对其说话。”
他将其扔给她,“我这个洞府设下了禁制,没有玉牌通传你也进不来,因此没有要事勿要靠近。”
傅灵接过,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她摸了摸玉牌,又忍不住问:“师尊,还有一事我可不可以请求?”
李青尘的眉心几不可查地一动:“还有何事?”
傅灵匆匆从洞外找了一块石头,放进洞内一拍:
“能不能给我加一个座啊?我知道师尊怕麻烦……这石头就当我的专属座位了。您放心,除了我没人的屁股会这么硬,也就没人来打扰您了!”
李青尘:“……”
他看着傅灵又露出那种可怜又欢快的目光,不知道让对方做他的弟子是对是错。
“罢了,我会多加一套石桌。你是我唯一的弟子,理应有这个方便。”
唯一的弟子……
傅灵忍不住抿唇在心里美滋滋地品了品,在原文里李青尘怕麻烦一个弟子都没收,她可不就是他唯一的弟子吗?
此后,她但凡有机会来此,就会找机会将师兄师姐送她的灵植家具都塞满了李青尘的洞府。
对方一开始抿唇抗拒,时间长了便也随她去了。
渐渐地,冰冷的洞府恍若世外桃源……
掌心下的冷意让傅灵瞬间回神,她察觉到自己在这个洞府里花费太多的时间了。如果李青尘回来发现她在里面,误会她是隐藏实力,故意进来找机密的坏人怎么办?
虽然无论前生还是现在,都已经是欺骗感情、心怀不轨的坏女人了。
她失笑:
“我知道人心易变,恐怕有些人杀我的心不会变……”
她说完,系统没回答。
以为系统嫌她烦,她摇了摇头,指尖撑在石桌上,刚站起来,倏然听到洞府左侧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既然已经进来了,还要去哪里?”
“砰!”
这道声音在傅灵的脑海中一炸,一瞬间她的心脏挛缩像是要榨出所有的鲜血来,指尖一抖扫掉了桌上的茶杯。
随着一声脆响落地,她仓惶而又无助地看向左侧。
在黑色的石壁和莹白的玉石床边,坐着一个修长的人影。昏黄的光线下,对方身上的宗主白袍闪着淡淡的荧光,如同夕阳下耀金的积雪。
她没有发现对方,是因为对方的肤色更白,几乎与所有的石器玉床融为一体,且他毫无声响,因此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李青尘,是李青尘!他竟然在这里默不作声地看了她半晌!
此时此刻,她的心脏一声接着一声地撞击着她的胸膛,她在脑海里快速回想着自己刚才电话进入洞府内的一言一行,一边又似一片空白般机械地蹲下身,去收那些茶杯的尸体。
“……”
仓惶下,她的指尖碰到了边缘,血腥味先溢了出来。她咬着牙没出声,刚想继续收拾,倏然指尖一僵。
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风抬起。
李青尘缓缓走过来,宽大的袖摆下露出指尖的一点荧光,傅灵的瞳孔一点点放大,她一退再退,如同木偶般被逼退到石凳上。
“宗、宗主……”
她的声音颤抖,抬头满目不安:
“刚才我在外等候,不想穿过了禁制,并非有意进入。”
她捏紧手心,看到对方的身影越靠越近,在她即将屏住呼吸前,长靴堪堪在阳光阴暗交界处停下。
“你有目疾、耳疾,却能一眼就认出我?”
对方的脸被隐在阴影下,声音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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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玉石。
傅灵的指尖下意识一蜷缩,疼痛像是针一样扎入她的脑海。
在低头的一瞬间,她确认自己没有说一个字,她和系统全程的交流都是在心里的。
“我……”她的瞳孔闪了闪,咬牙起身还想再拜,但却被对方的法力压得动也不能动,只能僵硬着身形,声音尽量显得微弱:
“我见过宗主一面,仙人之姿怎能敢忘?况且宗主的声音若玉石,我还是能听清楚的。最重要的是……这个洞府是宗主的,除了宗主还能有谁来呢?”
对面的衣物磨擦声更大了一些,地面的碎石又被缓缓碾碎,傅灵的头顶又出现那种寒流滚动的错觉。
又听他道:
“我的洞府……我常年不回,你倒是比我略熟悉一些。”
傅灵只觉脑后一阵嗡鸣,针扎得一般刺得她的后颈都在痛。
她闭了闭眼,低声道:“我常年身处黑暗,感应能力自然比寻常人强。到了陌生地方也比旁人更快适应。”
她知道这是自己强词夺理,但又听对方问:
“……你的目疾、耳疾是从小就有的吗?”
来了,开始试探了。
傅灵深吸一口气,道:“从生下来就这样了,我娘说……许是怀我的时候受了凉,所以我生下来就先天不足。”
茶具一动,茶杯里竟然出现汩汩的流水,一股热气传来,傅灵却不敢动。
谁知道那是不是让人说真话的灵药呢。
“可有找人看过?”
她摇头,“找过,但他们都说我这个病从娘胎里带来的,无法治愈。近些年长大些,能看清很多了,小时候只有一片昏暗,谁说话都听不清的……”
洞内沉寂了一瞬,仿佛灰尘都慢了些许。
“郭昆告诉我,你家中一共九口,你上有两个姐姐,四个哥哥。因为身体有疾,因此常年只能住在柴房,受尽打骂……你就没想过逃吗,甘心只做一个……任人欺凌的凡人?”
傅灵陷入恍惚,她哪里没想过逃呢?
在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的不是现代的高楼大厦,也不是剑宗熟悉的洞府,而是满目的黑暗。
待长大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竟然有些怨气,怨系统给她找的人家为何给她这样一个身体,又怨它把她扔在这里就再也不来见她。
但怨来怨去只能怨自己,怨她的不自量力、怨她的自作多情。即便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天大地大,也只不过是书中的世界罢了。
还不如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也许哪一天病重能毫无声息地回到现代,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直到……她遇到祁寻两人出现在凌家村。
她垂下长睫,还在滴血的指尖揪紧白裙,声音低了下去:
“凡人就是如此,村里有很多刚生下就失去生命的女婴,我的命已经很好了,最起码……我现在还活着。”
她说完,洞内倏然进入寂静,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
傅灵疑惑地抬头,却倏然看到李青尘不知何时进了一步。
偏红的夕阳被石缝夹成一线,正贴在他的眼角。李青尘幽深的瞳孔在金光交织下映瑰丽的色泽,向来清正的长相恍然竟然有些妖异。
此时那双向来毫无情绪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山石倾塌那般重,又像是蓝海跃金那般轻。
倏然之间,此刻仿佛时光回溯。百年前她也是坐在这里,看着李青尘在书架前整理秘籍。
对方随意抬眸,目光平静,似风较轻。
“你既然已经自身难保,又为何能分出心神出现在破庙、村口,去救祁寻和符骄?”
傅灵不寒而栗,瞬间收回心神抽回视线。
暗道对方刚才铺垫了那么多,果然是为了拷问她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地道:
“近些年眼睛和耳朵好了很多,听到母亲要将我随意嫁出去,因此心思活络了很多。我一方面经常去村口,生怕有人来提亲,一方面又去破庙,想着求神拜佛,希望母亲不会把我随意嫁出去。”
说着,微微一笑,“至于我能救下您的两个弟子,且答应了他们的求亲,这个理由很简单——我两个都喜欢。”
“砰!”
冒着热气的茶水瞬间凝结成冰,茶杯碎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