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文君说丈夫不同意她出去工作。一是家里不缺这点钱,二是对她不放心。
唐盈的姐夫是个目光如豆的小男人,平时彭文君多和外面的异性搭几句话他都要多心。每次两口子为他的小心眼吵嘴,他都要提当年先上车后补票的事,好像提了这个就能坐实彭文君是个风流的女人。
彭文君能忍,除了为了孩子,也因为男方家条件确实不错。丈夫是独生子,家里有六套拆迁房,公婆还算明事理,能帮衬。
她今年三十二了,总是想着,随着年老色衰,她老公身上的这点臭毛病或许会好转。
彭芳问:“那你就这样妥协了?”
“我能怎么办。”
彭芳急了,“最开始是你自己想出去上班,你说你过够了手心朝上的日子,我是替你着想才跟你老公提,现在倒好,你们两口子谈妥了,我成了撺掇你们夫妻不和的恶人了。”
彭文君语气无奈,“他没这样想你。”
“他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
唐盈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先吃饭吧。”
彭芳负气回了房间,觉得没有一件事顺心。
彭文君跟进去,塞了一万块钱现金到彭芳的手上,“我一提要出去工作,我公公就给我封了个红包,喏,都在这里了,孝敬你的。”
彭芳眼皮都不抬。
唐盈又道:“妈,谷瑞安说,十六万八的彩礼,他爸妈同意了。”
“都出去都出去。”彭芳把姐妹俩赶出房门。口口声声都是钱,说得好像她是个靠卖女儿获利的黑心老母亲。
彭文君耸耸肩膀,去厨房里洗了手,坐在了沙发上。
房子小,早年唐盈的奶奶跟着他们一起生活,餐厅早就改成了卧室。后来家里只剩下唐盈和彭芳两个人,渐渐地,茶几变成了餐桌。
“爸留的烟?”彭文君轻车熟路地从茶几下层的抽屉里找到唐正光放在家里的打火机,打开这盒南京,抽出一根点燃。
唐盈把加热的猪耳朵端出来放到彭文君近处,“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彭文君一笑而过,“爸刚当上主任就抽上贵烟了。”
“别人给的。现在他身体不好,我们都不让他抽。”
“他女朋友你见过吗?”彭文君压低声音。
唐盈摇了摇头。
彭文君瞥了彭芳卧室的门一眼,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
傍晚孟冬杨回了霓城。
唐久安夫妇准备了特产托他带给长辈,他先回了趟父母家。父亲晚上通常有应酬,母亲最近在学美声,这个点在上课。
家里只有阿姨在,她问孟冬杨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孟冬杨说不劳烦她准备晚餐,去花园里牵了狗,从后门出,去河边遛狗。
卡卡是一只十四岁的金毛,走路慢吞吞的。一人一狗走到无人的地方,孟冬杨放开绳链,让卡卡自由活动,稳重的暮年狗并不到处乱跑,安静地匍匐在主人的脚边。
暮冬夕照,河面上满是碎金。孟冬杨摘了手套,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点燃一根烟。
一刻钟后,他把卡卡送回去,开车回了自己家。
钟点工来打扫过了,空气是消毒和净化过的味道。
孟冬杨洗完澡,换上居家的衣服,在冰箱里找到一些食材,开始简单烹饪。
等罗宋汤煮好的间隙,他找来唐盈给的摘抄本,摊开在岛台上。是他从几个本子里随意拿出来的一本,打开似是唐臻的笔迹,但内容显然不是由唐臻撰写。
仔细查阅,发现这是一本支教日记。
他又往后翻了翻,某一页,贴着一张合照,扎马尾的唐盈搂着三个系红领带的学生,眼睛笑成月牙。
下面记录着拍摄的时间和地点——2013年冬摄于三江侗族自治县林溪镇中心小学
是唐盈三年前的照片。
晚上姐妹俩在唐正光那儿吃饭。
夏天唐正光才从前妻彭芳那儿搬出来,短短数月,就有了新生活。他的女朋友翟莉是妇幼保健院的护士,这处房子正是翟莉的。
彭文君多带了一份给翟莉的礼物上门,不承想翟莉有夜班,不在家。她打量这个温馨的小家,客厅挂着一张母女合照,女儿和母女很像,都是细长的眉眼和洁白的皮肤。
她问唐正光:“这个阿姨的女儿多大了?”
唐正光应声,“比你小两岁。”
“挺漂亮的,是做什么的?”
“小姑娘自己开店。”唐正光伸手比了个“二”,“开了两家甜品店,生意很好的。”
说罢递给彭文君跟唐盈两张甜品店的充值卡。一张是他前几天充面子充的,另一张是翟莉的女儿送的。
唐盈看见店名——馨子cake,觉得眼熟,回想一下,谷瑞安前阵子给他买过这家的提拉米苏。
谷瑞安说这是青阳现在最有格调的甜品店。
看见唐正光和翟莉发展迅速,对方的女儿似乎也认可老唐,彭文君想,老唐和彭芳将彻底分道扬镳。
这样也好,结束争吵,结束怨恨,唐盈的耳根会变得清净。如今还需要他们俩齐心协力的,只剩下唐盈的婚事。他们只要在亲家面前和和气气,不让唐盈为难就好。
彭文君叮嘱唐正光道:“小谷家里这几年情况不太好,妈有时候心里没个数,唐盈的婚事你要多上心。”
唐正光说:“你不会觉得十六万八的彩礼很多吧,小谷他哥结婚的时候他们可是给了女方十八万八,这事我跟你妈是打听过的。”
看来两人思路一致,这是好事。彭文君又说:“彩礼多几万少几万不重要,就是妈那张嘴,太厉害了,小谷受得了,他爸妈不一定受得了,到时候还不是让唐盈夹在中间为难嘛。”
“你这话才是说错了,丈母娘和老丈人要是不厉害点,那闺女嫁到人家家里就会受欺负。你想想,你老公这次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回来,那还不是因为怕丈母娘嘛。”
“光怕有什么用。”彭文君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老公你公婆对你不好了?”
“也不是,好多事情跟你说不明白。”
“有什么说不明白的,过得好就过,过不好就离,大不了把孩子带回娘家,孩子跟着唐盈读书,我给你在青阳找个工作,你有娘家撑腰,你怕什么。”
“动不动就说离婚,那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这话听着别扭,唐正光扭过脸,点了根烟。
唐盈看了眼老唐的烟盒,问:“怎么还有一包?”
何止是一包,后来孟冬杨从后备箱给唐正光拿了整整一条。这一条差不多要一千块钱。
唐盈眉心一皱,“唐臻要是还在,你收人家一条烟就算了,可唐臻不在了,那孟冬杨就跟我们唐家没关系了,你这属于厚脸皮。”
孟家正在收购青阳宾馆,走的是招投标,后续工作上免不了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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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正光觉得说了唐盈也不会懂,剜了她一眼,让她少多管闲事。
彭文君问:“你们说的这个人是谁?”
唐正光解释了一通,想起一件事,把手机递给唐盈,“你是不是把你自己的东西给小孟了,他问我呢,是寄给你还是下次来带给你。”
唐盈看了看孟冬杨和老唐的聊天记录,老唐已经替她答了,说下次带过来就好。
当时唐盈误以为那几个本子都是唐臻的,只留了最上面一本,其余一股脑拿给了孟冬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翻看了。
唐正光说:“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了,过几天他来青阳,他会联系你把东西还给你。”
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唐盈添加了孟冬杨的微信,他的头像是一只金毛的背影。
临走,唐盈没收了孟冬杨送的这条南京九五。
彭文君难得回来一次,从唐正光这里离开后,去了老同学的聚会。彭芳和唐盈等到晚上十二点,熬不住,先睡下。
半夜唐盈起来上厕所,看见姐姐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
彭文君目若秋水,手指纤细,抽烟时神情迷茫,自带一股风情。
唐盈拿了她的大衣给她披上,问她晚上聚会开不开心。
彭文君说见到了好几个老同学,很开心。她没提,她的前男友也来了,当年被彭芳打出家门的那个穷小子未见发达,但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样貌身材也没有走样,至今仍是单身。
唐盈说:“开心就多回来。”
彭文君嗤笑,“你姐夫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唐盈浓密的眼睫垂下去。
彭文君笑道:“回来时听见你跟小谷打电话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有那么多话跟他说,真好。”
唐盈说谷瑞安性格很闷,基本上都是她在说。
“能愿意听就已经很好了。我跟你姐夫从来都说不到一块去。”
唐盈知道姐姐心里憋屈,可姐姐的困境是复杂的命题,她解不了。
她说:“小孩的人生很重要,你自己的人生也很重要。”
彭文君通透地回应:“但人不能太贪心,不能既要这个又要那个。”
彭芳睡眠轻,听进动静,往阳台看,姐妹俩大晚上当夜猫,又是抽烟又是叹气。她懒得管,翻了个身,给唐正光发去一条消息,让唐正光抽空陪她去一趟霓城,她必须把彭文君出门工作的事情谈妥。
唐正光恰好失眠,回复一个“好”字。
次日一早,彭芳和唐盈把彭文君送上回霓城的车。司机大哥帮忙往后备箱装东西,一包彭芳自己做的咸货和香肠、一包青阳特产,还有一袋唐盈给小侄女准备的数学资料。
车离开后,母女俩去存钱。
彭文君每次回来都给一两万的现金,这些钱是公婆给的她偷偷省下来的,交给妈妈和妹妹帮忙存着她最安心。
一万八存进去后,唐盈看了看余额,将近十五万了。
彭芳说彭文君的青春起码值一百万,又老生常谈:“大钱从来不从她手里过,她花的每一笔你姐夫那里都是有记录的。唐盈,以后你小家的财政大权必须在你手上。”
唐盈心想,她跟谷瑞安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不过八千块,这算是什么大权。
不过,她不求大富大贵,日子顺遂、平安就好。
她从小就是个四平八稳的姑娘,她最大的人生愿景就是生活可以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