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里。
姚建业狠狠将手机摔在沙发上：“这个不孝女！”
他胸口剧烈起伏，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
精心策划让虞珠丢丑的舞台，反倒成了他出洋相的地方。
想到明天董事会上可能面临的质问，他就一阵烦躁。
他的怒气让蜷缩在沙发角落的姚月薇噤若寒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养父发这么大的火。
怕被迁怒，她只能缩着身子，不敢出声，心里却暗恨不已。
明明计划天衣无缝，虞珠怎么可能识破？那药她可是亲眼看着虞珠收下的……
该死的虞珠，居然敢骗她！
姚建业瞪了姚月薇一眼。
计划失败，连带着对一向疼爱的继女也有些看不顺眼。尤其想到，若是没有姚月薇插手，事情本来不至于发展到后来不可收拾的场面。
但看到她可怜兮兮地窝在沙发里，毕竟疼爱了这么多年，又一向乖巧，他强压下火气，收回目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试图想出解决办法。
虞珠当众闹出这么一出，再加上他们言语间暗示她吸|毒却被拆穿，王成和那个老狐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稳住局面。
最终，姚建业重新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虞珠。
虞珠回家洗漱完，才看到这条短信。
她盯着屏幕，非但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熟悉的手段，这如出一辙的威胁套路。
不得不说，姚建业与姚月薇不愧是“父女”，即便没有血缘关系，行事作风却一模一样。
她几乎能想象姚建业如何强忍着怒火打出这行字，明明急得跳脚，却还要试图用这最后的筹码逼她就范。
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她毕竟不是原主，那些所谓的“遗物”对她而言毫无意义。更何况，相比起那些死物，她相信，“虞珠”的母亲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因为它们而向这种人妥协。
*
“又失败了。”
同样的客厅，同样紧闭的厚重窗帘，将午后的光线彻底隔绝在外。
沙发上坐着同样三个人。
只是气氛比前两次都要凝重。
庄俊风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那条“行动失败，人已失联”的信息，彻底掐灭了他们最后的侥幸。
“怎么会失败？”庄岂哲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几百万就这么打了水漂？！”
“现在还管什么钱！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等着季西寅来找我们算账？”旁边的庄曼芝惊恐地睁大眼睛，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尖锐的刺痛让她略微清醒。她立刻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庄俊风，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庄俊风镜片后的眼神阴鸷得吓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慌什么！”他扫过面前两张惊惶的脸，“一个拿钱办事的亡命徒，能知道多少？就算查，最多也就查到经手的中间人那里。”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带着狠决：“我会切断和中间人的所有联系。你们最近也都安分点，别自己往枪口上撞。”
“安分？怎么安分？”
庄岂哲激动地反驳：“等他查过来，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老三，光躲是没用的！”
“是啊三哥！谁能保证季西寅就一定不知道是我们？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干等着？”庄曼芝的声音因恐惧而尖锐。
自上次被季西寅赶出集团，庄俊风就很清楚——季西寅绝不是个会轻易罢休的人。
兄妹的接连逼问，让庄俊风沉默了片刻。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坐以待毙？当然不。”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另外两人，眼神狠戾：“本以为请这个级别的杀手对付季西寅已经足够，没想到会失手。是我们低估了他。”
“三弟，你的意思是……？”庄岂哲连忙追问。
“到了这一步，就别再心疼钱了。”庄俊风语气果决，“我们把能动用的钱都凑起来，不惜代价，去找一个更厉害、更顶尖的。”
庄岂哲心疼地嘴角一抽，面露难色：“三弟，前两次几乎掏空了我大半积蓄，我现在实在是有心无力……”
“大哥！”庄俊风冷冷打断他，目光锐利：“眼光放长远点！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为了我们还有‘以后’。只要季西寅消失，我们重回集团，多少钱赚不回来？”
“可季宏渊那老家伙不是已经插手了吗？”庄曼芝眉头紧锁，“他会甘心让我们回去？”
“所以这事必须尽快！”庄俊风扫视两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否则，时机一过，等他们彻底站稳脚跟，我们再想踏进集团大门就难了。”
最终，三人达成协议：每人再出一笔钱，聘请顶尖杀手解决季西寅。
商量完，庄俊风没有多留，拿起外套便匆匆乘车离开。
站在别墅大理石台阶上，目送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庄岂哲的脸色逐渐阴沉。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庄曼芝，声音压着怒火：“四妹，这前前后后，我们掏出去的钱，都快能在半山买栋别墅了。老三从我们这里拿走的每一笔钱……真的都花在刀刃上了吗？”
庄曼芝闻言，心头猛地一跳。
“大哥，你的意思是……？”她迎上庄岂哲的视线，那里面满是凶狠与猜忌。
“哼，”庄岂哲冷嗤一声，眼神阴鹜，“两次行动，砸进去多少钱？几乎是我们这些年从集团捞到的全部！结果呢？请的杀手连季西寅的汗毛都没伤到一根！”
“这钱……花得可不明不白！”
他咬牙切齿，越说越激动：“每次都是他单线联系，说是为了安全。要多少钱，全凭他一句话，我们连个水花都没看见，钱就没了！这次又要我们掏空家底……谁知道他是不是自己从中……”
他没有把“吞了不少”这几个字说出来，但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庄曼芝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几变，越来越难看。
冷风吹过，她感觉脸上落下点点冰凉。是雪粒。要下雪了吗？
她不由抱紧手臂，心底却涌上更深的寒意。
怀疑的种子，如同这越落越密的雪粒，在她心里疯狂滋生。
*
“老板。”
喻成海将平板电脑放到季西寅的办公桌上，屏幕上显示着庄俊风的隐秘资金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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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您所料，他们没死心，又动用了一大笔钱，数目远超之前。”
季西寅扫了一眼，表情毫无波澜，只嗤笑一声：“倒是学聪明了，知道换个陌生账户。”
说完，他靠向椅背，指尖轻轻敲着扶手：“你猜，他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喻成海推了推眼镜，沉吟道：“难道是想……先转移资产到海外？”
“好好看看这个账户的前缀。”季西寅平静地说，“这属于一个特殊的国际机构——专供某些‘地下组织’洗钱用的。”
喻成海一愣：“又请杀手？这次出价更高，是想找更顶尖的？”
“八成是了。”季西寅脸上掠过一丝嘲讽，“就这几个人，哪怕庄俊风那个老狐狸，也只会重复这种无聊的把戏。说来可笑，他们身上流着一半和我相同的血，却这么没种。但凡他们中有一个敢跑到我面前来捅我一刀，我都能高看一眼，说不定真会放他一马。可惜……”
他没有说可惜什么，但喻成海听懂了。
可惜，他们再也没有退路了。
*
虞珠在《万不失一》剧组的戏份终于结束了。
工作时她能心无旁骛，可工作一结束，心思就转到了姚建业身上。
原主对姚建业的印象，始终停留在畏惧和顺从上。但从她几次接触来看，这人习惯在外人面前伪装，骨子里就是个既虚伪又极端自私的人。
比如，他明明已是代理总裁，却能为利益企图将她送给罗斯·林；觉得在她身上捞不到好处后，又试图在年会上当众抹黑她。阴谋败露，竟还想用原主母亲的遗物逼她就范。桩桩件件，都将他卑劣的品性暴露无遗。
对于这种人，虞珠觉得，他能忍着整整一个星期没联系她，实在是件怪事。
季西寅庆祝她顺利杀青，在餐厅请她吃饭时，她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季西寅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迎着虞珠逐渐危险的目光，从容道：“我猜，他应该很忙。”
忙到没空来打扰你。
知道姚建业不会老实，季西寅便做了些安排，让他“无暇”顾及其它。
虞珠看着季西寅含笑的双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
季西寅唇角微勾：“没什么，不过是让他专心处理自己的麻烦而已。”
“比如？”
“比如，”季西寅语气平淡，“他经手的几个投资项目突然曝出财务问题，需要他亲自去收拾。又比如，年会上他污蔑你的事，已经在集团内部传开，现在正被董事会问责。”
他抬眼看向虞珠，微微一笑：“他现在确实很忙，忙着保住自己的位置。”
虞珠顿时全明白了。
她向来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更讨厌别人替她做主。但这一次，季西寅暗中处理了姚建业，替她省去了不少麻烦，她心里却并没有不悦。
她甚至觉得……这样正好。
毕竟商业上的事她一窍不通，而对付姚建业这种钻营了一辈子的人，又不能简单粗暴地解决，确实只有季西寅这样的办法，才能让他真正安分下来。
“挺好。”
她歪了歪头，眼里漾开笑意：“那就……谢谢男朋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