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比奥写了半张文卷,拿茶杯时瞥见西里斯在走神,摊在前边的书还停在他之前看见的那页。
西里斯懂得很多种语言文字,还会翻译法术,休息时间会翻翻伊比奥的书,阅读速度很快,看来对语言的熟练度很高。
伊比奥托他翻些古籍,西里斯也没推辞。
对方是外来的客人,不能真当职工同事使唤。
伊比奥敢多托他些工作,也只是西里斯看起来实在太空闲,准时准点地到他书房来,在伊比奥忙自己的事时又经常什么都不干地坐着。
伊比奥是那种会为别人尴尬的类型,见对面似乎感到无聊,便忍不住向对方提议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翻译是相当辛苦的工作,伊比奥没想获得什么成品,只是觉得这足够让对方消磨很长功夫,特别补充说翻多少是多少,不用急着还他。
但西里斯只隔了半周就还了他译稿和原本。
伊比奥简略确认一遍,翻译的精准度和附注细节都令他吃惊。
这种工作量要花多少时间精力,伊比奥自己就很清楚,收到译稿后有三个小时都处于担忧自己是否害对方半周没睡觉的愧疚之中。悄悄上下左右打量西里斯脸色,没看出熬夜痕迹,心下越发茫然。
伊比奥为此怀疑西里斯是那种一有任务不立刻做完就会难受的类型,遂不敢再给他这么宽泛的委托了,至多在书房时让他翻一些篇幅短的文书。
但西里斯又实在空闲得让他困惑。
特意来到日神神殿,总该是有什么事要完成的。
艾玛来到这里大概确实有事要忙。
她后来又来找过伊比奥一趟,取走了当时约定的笔记。
还在老家时,伊比奥就跟梅努也相熟,来到日神神殿后,梅努常替拉给他带话,偶尔没事会来找他待一会儿。
他从梅努地方听说艾玛最近很忙碌,她说这话时尾巴不悦地垂着。
伊比奥能看出西里斯和艾玛的距离很微妙。
月神女巫来到日神神殿时身边唯一带着的人,如果不是他跟此行的目的有关,就是他跟艾玛的私人关系很密切。
西里斯的空闲似乎否认了前一种可能,但后一种,他们又不怎么同时出现,在伊比奥面前也几乎没提过彼此。
伊比奥为那种模糊的困惑多问了拉一句,拉听了眯起眼睛,笑着叹息般揉乱了他的黑发,说:“总之有事的时候跑快点,别管他们就行。”
伊比奥似懂非懂,直到上次艾玛来书房找西里斯。
等谈完话,他第一次见到平时表情都淡淡的西里斯露出那么恐怖的神色。
伊比奥终于有点理解了那句建议,拉诚不欺他。
应该是关系很好——虽然什么关系还有待商榷——然后因为什么理由吵了架,所以现在是冷战中吧!
伊比奥觉得自己这次一定完全理解了。
西里斯在阅读中走神很少见,但伊比奥没想太多,也没有特意提醒,看了一眼就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门上突然响起敲击声,西里斯才回过神。
伊比奥的助理经常来书房送东西,有时还会叫伊比奥回工作间忙什么事,所以两人都没什么意外。
伊比奥起身去开门,西里斯的目光重新落到书页上,却一时忘记自己刚才读到哪句了。
门刚一打开,伊比奥就看见了门前的艾玛,愣一下,又觉得这种可能也在合理之中,便自然地打招呼:“啊,月神女巫殿……”
身后传来哗啦的声音,仿佛椅脚急速拖过地面,夹着桌面被砸了一下的沉闷声。
伊比奥茫然地回头,看见西里斯已经站起来了。
虽然说,艾玛肯定是来找他的,他起身来接也不奇怪。
但刚才的声响过大,西里斯似乎是吓了一跳,从座位上弹起来的。
呃,不至于吧!
伊比奥将此归结为自己的错觉。
虽然西里斯的目光好像有点紧张——还是警惕?
嗯,也是错觉吧!
伊比奥决定放空大脑,不插手自己不了解的事。
他回到桌边,简单拿了三两件东西,把书房钥匙放在了西里斯边上:“我想起办公室那边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两位聊,离开的时候锁一下门就好。”
虽然伊比奥感到自己快被西里斯的眼神盯穿了,但他决定放弃去思考这其中的含义,走到门边又跟艾玛打了句招呼,艾玛也礼貌地回应。
他走前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西里斯不禁想,上次的事,他不是跟伊比奥道歉过了吗?他其实很记仇吗?
房间里安静下来。
西里斯扶住额头,一时很不想思考。
艾玛走向他,却在距离稍近一些时,西里斯就后退了半步。
艾玛讪讪地停住了。
“我昨天太累了。”艾玛小声解释,手指叠在一起,“没控制好情绪,对不起……”
西里斯沉默。
因为不知道回答什么。
艾玛没听见回音,手指不安地压了压,继续解释:“因为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可能是太久没见,反而更加想你,就没忍住……”
她抬起眼,小心地确认:“你生气了吗?”
“没有。”西里斯无言半晌,只能回答,“……下次不要再把自己逼得这么累了。”
艾玛点头,表现得很知错能改:“我在反省了。”
西里斯问:“那么,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吗?”
艾玛只是看着他,却没说话。
意思是否定。
西里斯看懂了。
“因为太喜欢你了。”艾玛很认真地替自己辩解,“很难控制这样的冲动……虽然,像最近一样,想试着拉开距离把它压下来,结果好像只造成了反作用。”
“我,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还是能经常见面会比较好。”艾玛谨慎地提议,“以后可以每天见面吗?”
西里斯心情很复杂,表情也很复杂,在沉默中艰难地转动理智,但频遭卡顿,运转约等于没运转,于是迟迟吐不出一句回答。
艾玛等着等着,情绪显然地低落下去,声音变得很难过:“你真的很讨厌被我碰到吗……?”
否定下意识地从喉咙里浮出来,却被西里斯压住了。
现在这么回答的话,等于肯定艾玛昨天的行为,后果恐怕就真的是得寸进尺了。
但艾玛难过的声音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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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吸。
西里斯想表达拒绝,却又很难冷静地去看她的表情。
“……不是,那种太过度的肢体接触,就没关系……”
西里斯很艰难地,几乎一字一句地说。
艾玛的眼神很快亮了:“真的吗?”
“嗯……”
艾玛走近他,步伐迟疑了一下,看到西里斯没退开,才又放心一些往前走。
一步,两步,在心跳的节拍里起落,停在西里斯面前。
“那我可以抱一下你吗?”艾玛小心地说。
拥抱有很多种类,代表很多含义。
而无论其中哪一种的肢体接触,都足以称得上密切。
但“过度”很模糊,一个暧昧的分野,以主观感受为依据的衡量,可以再往前,也能强行要求对方后退。
此刻定义的权力交由他手上,艾玛在等待他的回答。
西里斯其实想拒绝。
拥抱太亲密,如果连这都能许可,那模糊的界线显然就滑向危险。
但艾玛望着他的,期待而担心的眼睛,完全能想象其中听见否认之后填满的失望。
西里斯没有力气再拒绝她一次。
“……今天可以。”他最终回答。
艾玛眨了一下眼睛,放轻了呼吸,慢慢向他靠过去,同时谨慎地确认着西里斯的表情。
虽然有点僵硬,但西里斯确实没有避开。
她慢慢地,低下脸,贴到西里斯颈窝上。呼吸落在脖颈里,温热着发痒。与脸颊相贴的肌肤下,血管滚烫地搏动。
西里斯身后是书架,背抵在架子突出的分隔上。
艾玛的手臂环过他,穿过分隔间,躯体与书籍相距的空隙,慢慢地收紧,温柔而用力,紧密且牢固,像一种承诺或安抚。
西里斯想起很早之前,艾玛也这样拥抱过他,踩着支撑的床铺,轻轻地环在他胸前,仿佛没敢用太大的力气,幼小的呼吸在月色里轻得像融化了。
心跳并没有想象里剧烈,又不比期望的平缓。
喜悦的痛苦在挣扎中反复,温暖中抽走空气,缺氧般使人窒息。
西里斯无可奈何,几近绝望般认识到,心上那些开裂的空隙,那些火焰,那些伤口,那些凌迟他的混沌的痛觉,在触碰中是可愈的,哪怕只是暂时,也能让他忘记沉重的事情。
活着的生命向生的本能追求舒适与安逸,他不例外,无论求死的执着如何百般抵抗。
西里斯慢慢地,伸出手,指尖隔空划过艾玛的背脊,游移中不能确认落点。
她的身高跟他差得并不是太多,已经全然是个成熟的女性,不再是那个要他蹲下身去直视着说话的孩子了。
他把指尖搭在艾玛肩上,慢慢地收拢了。如果再用力一些,可以把她整个圈进怀里。
直觉仿佛陈述着,是的,这么做可以补上他内心的空缺。
可相应的,对等被交换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西里斯低下头,鼻尖像是压到了艾玛肩上,却只是碰着,极轻地停留。
不能放下界线的人是他。需要这条边界的人是他。西里斯很明白了。
否则一旦越过,他一定会更快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