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芙洛丝步履不停,声音听起来有点儿不耐烦,“离我远点。”
背后传来“咚”的一声。
芙洛丝刚开始没管,后来觉察出不对劲,猛地回头,只见安德留斯栽倒在地上,眼神涣散,一动不动。摔到头了吗?
好脆弱。他现在的心智,应该只有两三岁吧。芙洛丝在心里又将他的年龄降了一大截。
该拿他怎么办呢?
“刚刚的话,”芙洛丝道,“你听到了吧?要等向我们这样的人全都死了,她才会降临,也就是说,我肯定会杀掉你。还不赶紧起来,找死吗?”
这样的话,绝对不是现在的安德留斯想听到的,他痛苦得闭上了眼睛,眼下流泪,唇下溢血,他也和那些巨人一样,生命力渐渐抽离,表情慢慢凝固。他要死了。
真的安德留斯不会这样坦然表达情感的,他的所有表情,都是惺惺作态的表演。面前这个,大概是安德留斯魂中最脆弱、最幼稚的一缕。
“我明白。”这个安德留斯吸了吸鼻子,眼泪又畅快地流了下来,他眼睛大,流泪也是四泪齐流,“只是……”
什么?他后面的话芙洛丝没听清。她凑了过去。
安德留斯向她伸手,她便把手递给了他。
安德留斯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牢牢地抓住了她。他的手在颤抖,在求救。然后,他伏在芙洛丝的肩膀上,啜泣了起来,“这样的结局,我不想接受……”
温热的眼泪流出来,就慢慢变冷了。芙洛丝还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结局属于那些放弃了未来的人,你……你不会放弃的。你会很乐于看到那样的结局的。”
安德留斯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咬了她一口,“我不要,我要留在这里……”
这一口没有留情,绝对见血了,芙洛丝真想把他一拳打飞,扭头又听到他哽咽。声音含糊,断断续续,全淹没在了滚烫的呼吸和眼泪里。
可恶,不能呼吸。
他抱自己抱得好紧。
眼泪悉数流在咬痕上,芙洛丝才知道这崽子的眼泪有多饱满、盐分有多充足。好,给我上刑呢。芙洛丝龇牙咧嘴,伸手摸过脖颈,去掰他的脸。他的脸是软的,牙齿却硬得很,芙洛丝掰不动。
“你当然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现在是想干嘛,”芙洛丝手指抵着牙关,没什么用,反而沾了一手指的口水,“吃了我吗?”
“好啊。”安德留斯含糊不清地道。
听到这两个字,芙洛丝的怒火一窜三丈高,然而,安德留斯又轻轻地道:“不会的。”
她用力推开安德留斯,忍住了想扇他的冲动,侧头看被他咬了一口的地方。
伸手一摸,果然见血了,脖子被他弄得湿漉漉的,全是口水和眼泪,始作俑者还站在不远处,用一双含泪的孩子一样的眼睛看着她。
“你到底在怕什么?”芙洛丝问。
怕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怕被抽走生命?
还是怕一个注定失败的结局?
安德留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很小,“怕走到最后,身边空无一人……”
他不回去,对安德留斯的本体会有什么影响呢?芙洛丝走过越来越寂静的街道,往两界泉那边赶。
天空依然蓝得让人心醉,这座城市却陷入了沉睡。
芙洛丝偶尔回头看一下,看到他拖着脚步,梦游一般跟在自己五步远的地方。
看着这张脸,芙洛丝叹了口气。忽然有点想念安德留斯了。
经过米多的指路,安德留斯的本体已经被【工匠】一伙追上。
此时夜色茫茫,漫天寒星。
安德留斯浑身是血,额头、手臂、咽喉都受了重创,整个人像从古战场上爬起来的冤魂。污血横流的乱发之下,是一双冷如寒冰的黑眸。
芙洛丝沉睡在他的怀抱里,倒是被保护得很好。
“两个【身份者】,我们赚翻了。用镜子的那个女人跑了,倒也算不上什么了。”【愚人】笑嘻嘻地道。
“但是,他好像杀不死。”一个女人的声音骤然响起,然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不死,或者使自己看起来不死的能力,不过是来源于他的【身份】罢了,”【工匠】说道,他的掌心伸出一只透明的机械臂,“只要抓到他,我的手可以抽干他的【身份】,直至他真正死亡。”
先前被卡莉斯塔一刀割喉,安德留斯现在发不出声音。
【工匠】一伙赶到的时候,她倒是消失得很快,不知道是真的逃远了,还是悄悄躲了起来,等安德留斯和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出来捡漏。
这三个极度危险的家伙,不知道怎么走在了一起。
一打三,没有胜算,只能逃。
可星塔一直注视着他,他在沙漠里逃了一天一夜,走出去不知道多远,还在星塔的注视范围内。
先前卡莉斯塔说过,【工匠】一伙的目的,是要在大地之上建立十二座星塔,掌握所有【身份者】的动向。
【身份者】大都互相警惕,单打独斗,像他和芙洛丝这样,因为种种事情走到一起的,世界范围内也许都没有第二例,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工匠】一伙所向披靡,近乎无敌。
不过……这么逃也不是办法,他总会有力竭的一刻。
叮。
清脆的一声响。安德留斯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耳朵里只能听见自己狼狈的喘息,急促的脚步,还有【工匠】一伙穷追不已的脚步声,夜晚的沙漠,是如此寂静,也再没有其他人。
接着,像受到某种感应一样,他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芙洛丝无名指上的冰雪戒指,碎裂了。点点星光下,它们破碎逝去的样子,像一捧碎在晚风里的眼泪……
这是他试探【商人】天平能力时给芙洛丝的戒指,后面发生了很多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芙洛丝没有将戒指摘下来。这戒指由他的能力所化,除非他死,或者——
芙洛丝死。
戒指里附有他的一丝意识,在紧要关头,可以通过自毁来保护芙洛丝,如果不是遵循他的意志主动碎裂,那么,就是芙洛丝被留在了冥者的国度,回不来了……
芙洛丝手指苍白,没有一丝生命气息,像静止的象牙雕塑。她的身体仿佛也沉了很多。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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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吧……安德留斯眼瞳颤动,气息乱掉的这一瞬间,那个隐形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浓灰如雾一样的发丝簇拥着她的脸庞,她伸出双臂,好像面目模糊的幽灵,就在触碰到芙洛丝的一瞬间,浓雾退散,她的脸庞鲜妍明媚,艳光四射,“把她交给我吧。”
同时,破空之声从背后袭来!
又来了!【工匠】所造的器械,如弩箭一样可以从远处发动的攻击,比箭体积更小,更紧实,射程却更远,杀伤力也更大,他的冰雪没法挡住——
注意力全在芙洛丝被那个女人拽进虚空里,他也没时间放出冰雪,砰的一声,他从后面被打中,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飘摇摇,带着血迹,从沙坡上摔了出去!
“搞什么!”夜风里传来那女人恼怒的声音,“差一点,我就能把他也抓过来了,要不是你……”
【工匠】没什么感情地哼笑了两声,“正中准心。收工。”
【愚人】长长地“诶”了一声,“可是,那个男人逃走了啊——”
“你真是个蠢货,”【工匠】道,“他哪有力气逃?他是摔死在下面了,懂不懂啊。我们抓了他的搭档,他也不会逃的,要是有力气,他会回头来咬我们一口。”
“真奇怪,”女人抱着芙洛丝从夜色下现身,“他的搭档死了啊。”
“带着个死人逃了这么远吗?”
话音刚落,一股猛烈的寒气扑面而来!
女人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拉力,原来是不知何时芙洛丝身上绑了冰雪绳索,绳索在收缩,寒气却加剧,一直蔓延到了她的手臂。
“怎么,”女人反而笑了,“想把我也拉过去么?”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寒霜冻住了她的整条手臂,那里传来一种像灼烧一样的痛感,他不仅是把自己的搭档拉过去,还想把她的手臂也拉过去!
“我不介意把你的搭档切成两段,”女人高举另一只好手,令人意外的是,她的手里多了一柄漆黑的镰刀,“你一半,我一半,我们共享吧!”
“负隅顽抗。”【工匠】已经赶到了山崖边,他手中的器械直直对准安德留斯的脑门,“好啦,你输了。”
安德留斯一手将自己冻在峭壁上,另一只手抓着数条冰雪绳索,无暇应对,也无法应对。身侧,沙粒和小石头簌簌下坠。
他的脸上满是污血,看不大清,一双眼却雪亮如天上寒星,一般人到了这种地步,或多或少都会对死亡感到恐惧,流露几分丑态,然后加速自己的死亡。这个男人却没有。就凭他抱着个累赘还能在他们的联手追捕下活这么久,【工匠】都有些敬佩他了。
他以为他一定会看到一双冷静得不像人类的眼眸,然而,他错了。
男人的黑眼珠顶着上眼眶,眼珠边缘血红,满眼失了智的愤怒,杀意如虹。
【工匠】皱起了眉头。
“把、她……”这个男人的喉咙被割断了,所以每发出一个沙哑模糊的喉音,血就断断续续地喷出来,“还给我。”
【工匠】努力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刹那间,狂风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