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屿顿时乐了，又觉得有点心酸，便逗她道：“呆祖宗，您老这是……闻着味儿就来了？看得这么投入，怎么样，咱能尝出是孜然味还是辣椒面味不？”
小呆的影像瞬间垮了下去，光芒都黯淡了，委委屈屈地：“……尝不到……只能分析数据流想象……秦博士你好过分……明知故问……”
她对着手指。
“我就看看嘛……过过眼瘾也不行哦……”
秦屿看着她那副“可怜见的”小模样，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恶霸，良心有点痛。
“行行行，你看你看，随便看！”
他赶紧把手机屏幕往小呆那边挪了挪，甚至还附送滑动图片服务。
“喏，还有烤生蚝、烤大虾、烤韭菜……您老慢慢鉴赏！”
小呆的影像果然又凑近了些，看得更加“目不转睛”了。
甚至还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口水声。
陆斯年抬起头，正好目击这幕——秦屿举着手机，小呆的光影几乎要嵌进屏幕里，对着那些烧烤图片散发出无比渴望的“怨念”。
陆斯年没有说话，眼里掠过一丝波动。
他重新低下头，看向屏幕上复杂的人体动力学模型。
自己得尽快给她一个能品尝味道的身体。
等小呆品得差不多了，秦屿才拿起外套出门。
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人声鼎沸。
秦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熟练地在平板电脑上点菜。“肥牛、毛肚、黄喉、虾滑……”
他正纠结要不要来个脑花，面前的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一闪。
下一秒，小呆的影像“啪”地出现在了菜单沸腾的鸳鸯锅底上方。
她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秦屿，背景还模拟着火锅沸腾的“咕嘟咕嘟”特效。
“秦——博——士——”
小呆的电子音在嘈杂的火锅店里显得没那么引人瞩目。
“你真的要吃独食么！还是火锅！最过分的独食！”
“噗——咳咳咳！”
秦屿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酸梅汤泼出去，手忙脚乱地压低声音。
“我靠！小祖宗！你怎么跑出来的？！老板知道吗？！”
“哼！老板只说不让我去找左爸爸他们，又没说不让我来火锅店！”
小呆的影像在火锅菜单上晃悠，理直气壮。
“我当然顺着网络过来的！快快快！给我看看你点了什么！”
边说，小鼻子还凑近屏幕边沿，矮个儿使劲嗅了嗅秦屿点的菜。
虽然嗅不到。
秦屿哭笑不得，只好把平板往菜那边倾斜了一点。
“看看看……喏……”
美食家呆看得无比认真，眼睛瞪得溜圆，还时不时指挥。
“那个！那个雪花肥牛！点多一份！看起来就很好吃！还有虾滑！下番茄锅！”
“唉，看得见吃不着，太虐了你……”
秦屿涮着一片完美的毛肚，在小呆面前晃了晃，才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
小呆的影像气得在火锅投影上跳来跳去。
“秦博士你等着！等我有了身体……我要吃穷你……再吃垮老板哼！”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秦屿大快朵颐，吃得满头是汗，十分过瘾。
他把手机支在对面，屏幕上是小呆。
她正对着翻滚的红油火锅“望锅兴叹”，进行着“云火锅”。
“啊——好香啊！毛肚！涮七上八下！口感最棒！还有那个黄喉！脆脆的！”
小呆在手机里大呼小叫，虚拟影像做出夸张的吸溜动作。
“秦博士！帮我多吃点！然后把香味数据打包传给我！”
秦屿笑着摇头：“这味道可没法数字化——”
话音未落，小呆突然“咦”了一声，虚拟影像猛地坐直。
面馆的电视正重播一档家庭调解节目，一位母亲哭着抱住失散多年的女儿。
小呆的影像忽然安静了，那根总在晃动的呆毛正缓缓垂落。
秦屿察觉不对：“怎么了？”
手机屏幕里，小呆刚才还雀跃的声音突然变得闷闷的。
“老板不让我现在就去见左圆圆的爸爸妈妈……”
她用手指在屏幕上画着看不见的圈。
“我都准备好道歉词了，练了好久的……”
秦屿咽下嘴里的肉，叹了口气：“呆祖宗哎，老板那是为你好！你现在用什么身份去？怎么说？说‘对不起，阿姨叔叔，我之前借用了一下你们女儿的身体，还搞砸了，我为了保护老板，让你们家女儿嘎嘣一下死了？这不得把人气出个好歹来？老板得先把事情处理稳妥了，才能带你去啊。这叫保护性隔离，懂不？”
“哦……我知道老板是为我好……”
小呆沉默了一下，似乎是理解了，但还有点小别扭。
“……就是……就是感觉有点憋得慌……”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还有啊，秦博士……那个金发姐姐……老板以前都没跟我说过他有过女朋友……”
小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事后想想，总还是觉得有点闷闷的。
“是前女友！”
秦屿赶紧强调，舌头一个劈叉，差点被辣椒呛到。
“咳咳……老板那么帅，智商那么高，有个把前女友不是很正常嘛！要是没有才吓人呢！”
“为什么？”
小呆的影像歪了歪头，更加不解了。
“没有女朋友为什么要担心？”
“呃……这个……”
秦屿一时语塞，总不能跟一个AI深入探讨人类的生理需求之类的问题吧？
他支吾了半天，只好含糊道：“哎呀，这个……这个很复杂！你还是别问了！总之就是很正常！”
又试图转移话题：“不过说真的，那位伊芙琳博士是真靓啊！又辣又聪明！不愧是老板的前……呃……”
秦屿意识到说错话，赶紧刹车。
但已经晚了。
小呆影像的光芒闪烁不定，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果然！你也觉得她比我好对不对！又漂亮……又是博士！还会研究植物人！我连火锅都吃不了！就是个没用的AI……”
秦屿一看“呆祖宗”又要闹情绪，吓得手里的肉都掉了，手都快摇下来了。
“不不不不是啊呆祖宗，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您跟她那是完全不同赛道，没有可比性的！”
此言一出，小呆的委屈表情一连窜高了三个度。
“不是，我的意思是……是……”
秦屿疯狂挠头。
“您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啥，老板最在乎的就是您了！不然能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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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大劲把您从枪里抠出来吗？那位前女友再靓再聪明，那都是过去式了，老板他现在心里只有您……的代码！啊不是，是您这个人……呃……这个AI！”
他语无伦次，越描越黑，急得满头大汗。
为了安抚这尊闹别扭的“AI祖宗”，秦屿手忙脚乱地擦手掏平板。
“哎哟您真别瞎想，来来来，看点开心的！您演的剧，《烽火硝烟》，前几天上映了，口碑可好了，我找给您看！”
他点开视频平台，找到《烽火硝烟》，直接拉到了有“左圆圆”戏份的部分，还把平板竖起来，让屏幕对着手机摄像头，方便小呆看。
小呆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她好奇地看着屏幕里那个穿着朴素军装、脸上带着硝烟痕迹，眼神却清澈坚定的“自己”。
画面上，“左圆圆”饰演的进步女学生正在战地医院里忙碌地抢救伤员，动作利落，眼神里充满了信念感。
接着，秦屿又顺手点开了剧集的评论区和社交媒体上关于“左圆圆”的讨论。
【#左圆圆遗作烽火硝烟#哭死我了！圆圆最后一部作品，演得这么好！】
【她真的是用生命在演戏吧……听说拍完没多久就出意外了……】
【呜呜呜我圆宝！演技封神了！战地护士YYDS！可惜天妒红颜……】
【这才是真正的演员！比那些抠图的好多了！一路走好！】
【+1，永远怀念左圆圆！】
【她演的真的很有代入感，仿佛真的经历过那些一样……（爆哭）可能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小呆呆呆地看着对“左圆圆”的赞美铺天盖地而来。
她彻底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
“……他们……都在夸左圆圆啊……在怀念她……”
“可是……那些……其实是我做的呀……”
这句话她说得平静，像是来自代码深处一声喟叹。
秦屿看看平板，又看看手机里那垂头丧气的小小光影，手里的筷子不自觉掉落桌上。
坏了坏了……自己这注意力转移得……
何止是往伤口上撒辣椒面，简直是直接泼硫酸了啊！
请小呆的这顿“云火锅”，吃得秦屿心里又酸又涩又堵，简直比吞了一整颗没熟的番茄还要难受百倍。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无力。
第二天清晨，陆斯年准备出门，前往左家，接受迟来的道德风暴。
卧室里，小呆的全息影像缩在一角，光芒黯淡，几乎没什么动静。
也不像往常一样雀跃地凑过来问东问西。
陆斯年整理着袖口，目光扫过那个明显情绪低落的光团。
“我出去了。”
“……哦。”
小呆的声音闷闷的，影像晃了晃，算是回应。
“很快回来。”
“……嗯。”
陆斯年转身离开。
那团小小的光芒在他身后又缩了缩。
很快，黑色轿车便停在了左家别墅外。
陆斯年按下门铃，管家周伯前来开门，看到是他，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低声道：“陆先生……老爷和夫人他们……情绪还是很不好。”
“我知道。”陆斯年颔首，“麻烦您跟他们说，我有重要的事必须当面和他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