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峋作势装傻要收回被她握着的手,却被她柔柔拽住。
其实他若真要用力自然挣得开,不过还是舍不得那点温存,便任由那手牵着。
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挠了挠眉尾。
甄婵婼与他相处这些时日,早察觉这是他一贯心虚时的小动作。
“怎么,”她眼波流转望向他,“我方才承诺再无隐瞒,夫君却不肯与我交心么?”
聂峋微微扬眉,撞上她真挚的目光,忍不住鼓了鼓腮帮,压低声音道:“嫱嫱这般聪慧,何必明知故问。”
甄婵婼轻哼一声,索性扔开他的手,转身面朝里侧躺下,语带嗔怨:“我又不是你肚里蛔虫,怎就明知故问了?”
见她真生气了,聂峋转转眼睛,便长腿一跨,利落翻身挤到里侧,支着脑袋与她鼻尖相抵,只笑不语耍赖。
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刚要转身,这人又跟着跨回外侧,依旧支着脑袋凝望她。
待她再要翻身,却被他牢牢圈住。
他心中其实还藏着件要紧事,若说出来,只怕她要误会自己将她当作解毒的药引,而非真心爱慕。
思来想去,终究决定让这个秘密永远沉在心底。
“因为我心悦你,”他忽然敛去笑意,正色道,“所以那日.你惊马落水,我将计就计,顺了你的心意。”
甄婵婼怔了怔,虽早有猜测,听他亲口承认仍有些心慌。
她垂眸避开他的注视,轻声道:“骗人,若真心悦于我,为何当日还要训斥我,说什么‘行事当光明磊落,谨守本分’?”
甄婵婼刻意黑着脸模仿他当日语气揶揄道。
聂峋一时语塞,眨了眨眼,半晌才嘟囔道:“难不成要我当时就鼓掌拍腿,呲着大牙夸笑说‘甄小娘子落水落得真是妙,我聂某人就喜欢这般主动的’?”
甄婵婼噗嗤笑出声来,越想越觉得好笑,笑声如银铃般久久不息。
聂峋被她笑得心里发虚,连声阻止:“不许笑了!”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只要想到若他当日真如所说那般凑上来,自己怕是要吓得落荒而逃。
聂峋见她笑个不停,便去挠她腰侧软肉。
甄婵婼哎哟一声便向后躲闪,他却不依不饶,直逼得她连声讨饶。
两人笑闹着滚作一团,最后相拥着静下来,帐中满是缱绻温情。
聂峋把玩着她一缕青丝,状似随意道:“既然说要坦白,那便说说你与表兄的过往,一五一十,事无巨细,悉数告于为夫。”
甄婵婼轻哼:“说到天亮都说不完,你何苦自寻烦恼?”
见他瞪眼,她困倦地妥协:“好好好,我说便是。”
于是窝在他怀中,声音渐渐染上睡意。
“八岁那年学凫水,我呛了水害怕得紧,他急匆匆寻来七八只白鸭,用红绳系成一串,另一头仔细拴在我腰间……”她眼角满是温柔,“说是这下纵是龙王来了也带不走我。”
“十二岁生辰,他翻墙送来一只会学人言的绿鹦哥,害得我失眠一夜,因为它整夜都在叽里呱啦说‘婼儿生辰喜乐’。”
“十三岁上巳节,我被禁足在家,他来甄府陪我,我们在后院学别人在荷塘放纸灯许愿,结果纸船烧着了好几艘,我们手忙脚乱扑火,差点把后院烧了。”
“十四岁七夕节,他翻墙带我夜里去了月老树下,那夜的月光好美好美……我系的红绸总从枝头滑落,正懊恼着,他却忽然低头吻——”
话音渐低,她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终是迷糊睡去。
聂峋胸中翻腾的醋意愈发难捱,此刻见她倦极欲睡,唇间却仍流淌着那些他永远无法参与的属于她与萧敬泽的旧事,终是再难自持,俯身吻在她唇上,将话堵进交缠的呼吸里。
一滴温热的泪从甄婵婼的眼角悄然滑落,打湿鸳鸯枕。
……
这日近正午,甄婵婼正低头系着男装圆领袍的最后一颗肩扣,蝶衣则在收拾随身物什,从匣中翻出一本甄婵婼最近正在撰写的《神都风物志》。
“小姐!”
蝶衣捧着那书看得入神,“您写的这篇《神都风物志》当真妙极!比市面流传的那些本子还要鲜活有趣呢,尤其是这杏酪篇,看得奴婢口水都要淌下来了!”
甄婵婼在镜前轻笑着弯腰整理幞头:“从前困守闺阁,又兼宿疾缠身,多少市井风情都错过了。”接着又整理起袖口,莞尔一笑转过身来:“如今托长公主的福,我这孱弱身子也日渐爽利,这才敢出去尝些新鲜滋味。”
“蝶衣,不如今日我们便去尝尝那些神都出名的吃食,好采风问俗,为我的风物志增补考据。”
“好哇好哇!听说近来市井间正时兴冰镇蔗浆呢!”蝶衣咽着口水道,“这大热天的,若能来上一碗,不知该多爽快!”
“正巧今日七夕,”甄婵婼系好腰间蹀躞带,眉眼弯弯,“咱们这就去喝个痛快!”
主仆二人兴冲冲拉开门,一门心思向外闯的甄婵婼却猝不及防撞上一堵坚实的胸膛。
踉跄间被来人扶住手臂,抬头正对上聂峋深邃的眼眸。
今日他难得穿了件玉色圆领袍,银绣竹纹显得他格外清贵儒雅。
他打量着甄婵婼这身俏生生的男装打扮,剑眉微蹙:“这般装扮是要去哪?”
“你不是一早便上朝去了?”甄婵婼扶正被撞歪的幞头,示意蝶衣捧过包裹,“正要去市集寻些小吃,采撷风物,以增补考据。”
聂峋顺手接过沉甸甸的包裹,对蝶衣淡淡道:“你留在府里。”
转头望向怔住的甄婵婼,唇角微扬:“今日已告假,我陪你去。”
……
今日正逢七夕,神都的街道两侧的树上系满了五色丝线,有卖巧果的货郎担着竹篓穿行,叫卖声此起彼伏。
甄婵婼原计划乘马车出行,因着蝶衣不善骑术,如今既是聂峋作陪,二人便各乘一匹马轻装简从。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二人已行至城中颇负盛名的云客来酒楼。
这间食肆凭着独家秘制的菜品风味,短短几年间便在东西二市连开好几家分店。
站在外面都能瞥见大堂内已座无虚席,跑堂的店小二在人群间穿梭,真应了那句客似云来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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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彩头。
七月的日头颇有些毒辣,下马时甄婵婼脸颊便满是明晃晃的汗珠。
聂峋系好缰绳,从行囊里取出帕子正要替她擦拭,却被她一把夺过。
他只见她警惕地环视四周,自己胡乱抹了把脸,压低声音埋怨:“如今我作男子打扮,两个郎君当街拭汗成何体统?叫人瞧见还以为……”
“连梨馆都敢闯的人,”聂峋抱臂冷笑,“如今倒在意起旁人眼光了?可真是稀奇。”
甄婵婼狠狠瞪他一眼,最厌他这般翻旧账加得理不饶人的脾性。
二人相继登上二楼,择了处临窗的雅座。
店小二见来客一位气度雍容,一位清俊非常,忙不迭报上菜名:“本店招牌有海鲜胫、千金圆、炙全羊……”
聂峋随意点了几样招牌,听得有冰镇蔗浆,甄婵婼眸子倏地亮起来:“要两碗冰镇蔗浆!”
“且慢,”聂峋蹙眉打断,“上常温的便是。”
“我偏要冰镇的!”
“你这身子也敢贪凉?”聂峋屈指弹她额头,又正色看向店小二,“常温的。”
店小二捧着菜单左右为难,这两位看起来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主儿。
甄婵婼气鼓鼓地抿着唇,忽的眼波流转,尽是狡黠,翘起兰花指戳向聂峋胸膛:“郎君今日若不肯遂了我的愿,小弟少不得要去寻阿姐说道说道。七夕良辰,姐夫不与结发妻子共度,反倒陪着小舅子在外游荡,这可成何体统。”
周遭食客闻言纷纷侧目,窃语声四起。
店小二瞠目结舌地望着这对郎君,一时有些消化不了这破天惊的话语,理不清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只见聂峋面色铁青,甄婵婼却得意洋洋地扬声道:“两碗冰镇蔗浆!”
“得……得嘞!”
待小二落荒而逃,聂峋甩袖冷哼,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为着口腹之欲,连为夫的颜面都舍得作践?”
甄婵婼冲他吐了吐舌尖,谁让他惹自己的,非得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菜上齐了,甄婵婼的筷子最先就伸向了那道色泽金黄的胡风烤肉。
切成薄片的羊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表面均匀地撒着姜豉和芥酱调制的香料,辛辣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片送入口中,顿时被那浓烈的辣味激得轻轻嘶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又夹了一筷。
“这味道可比府里的菜式够劲多了!”
她一边吸着气,一边又舀了一勺冰镇蔗浆,头饮下一.大口,她满足地眯起眼睛,被辣得通红的唇瓣微微嘟起,粉粉.嫩嫩秀色可餐。
聂峋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越皱越紧。
见她又要去夹那烤肉,终于忍不住伸手按住她的手腕:“这般又辣又冰的混着吃,夜里闹腹痛可别来找我哭。”
“扫兴!”甄婵婼啧啧两声甩开他的手,却不小心被口中的辣味呛到,不自觉地吐出粉嫩的小舌轻轻哈气。
舌尖泛着水润的光泽,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聂峋的眸光忽地暗沉下来,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